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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經通俗譯解

前  言 作者:鶴道子(雲南·童紹華)(一)

在中國大陸,地不分南北、時無論古今,稍有點文化的人幾乎都知道有《金剛經》這本書,儘管許多人沒有讀過這本書,或是讀了也不知這本書說些什麼。另外,《金剛經》這本書在許多人心目中多少有些神秘的色彩。的確,這本書自從問世以來就有千千萬萬的人讀誦它,但並非每個人都能將它讀懂。要論文字,《金剛經》的文字並不艱深;要說宏大,《金剛經》全文並不長,只有六千字左右,比起佛家的《法華經》、《華嚴經》、《楞嚴經》等經典來,那簡直沒法比。然而,《金剛經》卻有著「經中之王、諸佛之母」的尊稱。它是所有佛法的精髓,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讀懂了《金剛經》就等於把握了整個大乘佛法的要義。古聖先賢們把它比作儒家的《論語》、道家的《老子》。讀書人中流傳著這樣的話:「不讀《華嚴經》,不知佛家的尊貴;不讀《金剛經》,不知佛家的智慧。」正因為如此,這部看起來並不長的經典才有千千萬萬人讀誦它、研究它。

(二)

二十年前,那時我還上大學,聽人談起《金剛經》,說這部經如何如何了不起,問對方裡面到底講些什麼,對方卻又說不出所以然。於是,我便跑到書店去買《金剛經》,不料轉遍整個昆明市的新華書店都沒有買到這本書。當時,也不曉得去附近的寺院去找。後來,在翠湖邊的舊書刊市場無意中見到了這本書。店老闆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他看我要買這本舊書,用了一種很驚奇的眼光看著我:「年青人,你也看這樣的書?」我說我隨便看看,他盯著我說:「這樣的書不是你隨便看看能看得懂的,它不是通俗讀物!」我一聽更是非買不可!最後,老人撫摸著這本書,對我說:「年青人,你要是真有心讀它,那我就送給你,你拿去好好琢磨。這個年代,看這種書的年青人不多嘍!」那時窮,每個月家裡老爹老媽掙死掙活供給我三四十元錢上大學,要花兩三元錢買本書還真有點心疼,能有人送你一本好書自然很高興。可等我拿著這本書回去一看,傻眼了:每個字都認識,每句話都讀得下去,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記得有這麼一句話:「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自己怎麼也弄不明白是何意思。拿去問文學課的老師,老師想了半晌,只說:這句話不能照字面意思去理解,自有它特殊的含義。得!還是沒有讓我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時候,大學校園裡流行「毛澤東」熱,有關他老人家的各種文字都是大學生的最愛,我也不例外。有一次,我讀到一則史料,是說五十年代末,毛澤東有天見到趙朴初先生,問他說,佛經上是否有這樣一個公式:趙朴初,即非趙朴初,是名趙朴初。趙老說有。主席又問,那為什麼先肯定,後又否定呢?趙老答,不是先肯定後否定,而是同時肯定又同時否定。趙老正準備為主席說明時,主席會見的客人到了,這個問題也就沒有了下文。這不是《金剛經》里常出現的三句論法句式嗎?到此,我才明白《金剛經》確實不是隨便看看能看懂的。依我當時的條件,知道自己暫時是無法讀懂這本偉大的經典了。就這樣,這本偉大的經典與我隔膜起來了。                         

以後的十幾年中便是為生計東奔西跑、北上南下,經歷的風風雨雨難以言說。其間,我目睹了若干故舊官場得志的傲慢自大、商場發跡的狂妄囂張,也目睹了若干同學人生失敗的落寞悲涼,當然,更多的是趨炎附勢、平凡庸常。當年的老同學再次相聚時彼此已很少有話可說,因為歲月已使昔日的同學之間有了很大的差別,各自有了不同的生活圈子,彼此間再也不可能象過去那樣開誠布公、坦誠相見了。我是個極念舊情的人,過去相處得很好的同學我時常掛在心上,甚至想方設法打聽人家的消息,有時見了面,我是那麼高興激動,可想不到對方則滿臉漠然:原來人家心中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人!我有過許多次這樣傷痛的經歷。我愛人每當看到我痛心失望時,總是報怨我說:「只怪你太認真了,誰象你這麼認真呀?」於是,我有了太多太多的迷惑:為什麼會這樣?人與人的感情真的一錢不值嗎?是我錯了,還是別人錯了?世界上真的沒有真情嗎?如此等等。我帶著這些疑惑讀了很多書,然而依舊沒有找到答案。     

後來,我流落到雲南保山曙光學校教書為生。這所學校綠竹翠柏、桃梨滿園,環境十分幽雅。校園裡過去有一座寺院叫嚴光寺,我來時寺院大殿已經拆除,但照壁、拱門以及左邊的靜室禪院還在。聽人說,明清時,嚴光寺香火很盛,有許多出家人在此修行,以後逐漸衰微,至有今日。當時,我看到堆滿場院的從古寺上拆下來的材料,心中多少有些遺憾。我所住的宿舍就建在古寺的旁邊。佛法說,佛不度無緣之人。也許是我的法緣到了吧!此時我又想起了那部沒有讀懂的《金剛經》。就在這座古寺旁邊,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便細細地讀起了這部舉世罕見的偉大經典。說來也怪,也許是十幾年的閱歷給了我開示,也許是這裡特殊的環境給了我啟發,從此,我讀《金剛經》竟也漸漸有了一些體會。那些偉大的聲音時常在夜空里響起,別人聽不見,我卻聽得清清楚楚、了了分明:「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原來如此!我過去一直謀虛逐妄、以假為真,那些痛苦和煩惱完全是自找的啊!一切息息在變,當體皆空、了不可得,我卻執為實有,把非心當真心,實在是荒唐可笑啊!

從此,我對《金剛經》越讀越有興味,並且內心獲得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和解脫。正如佛陀在此經中所說的「一切諸佛及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金剛經》使我對人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使我對現實有了一個全新的觀照。我確實應當感謝這部偉大的經典!

「禪門深似海,佛法大如天」,《金剛經》把我帶進了佛法之門,從此,我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天地。

(三)

在所有佛經中,《金剛經》的名氣無疑是最大的,其它任何經都無法與之相比。它甚深的妙理,使所有宗派的人不得不折服;它優美的文字,使許多文人學士不得不讚歎。但是,這部經的確不是隨隨便便能領悟的,佛陀在此經中說得很清楚:「此經是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若樂小法者」「即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這即是說,這部經旨義宏深,並非一般人能輕易領會。連佛陀的十大弟子中被稱為解空第一的須菩提都對自己未解此經義理而深感羞愧。正因為如此,歷代高僧大德為使此經流布,紛紛為之造疏作注,晉代有僧肇,南北朝梁時有傅大士,隋朝有吉藏,唐朝有慧能,宋代有道濟,明清則更多,著名的有幾十家,如德清、智旭、通理、俞樾等,近現代有江味農、印順、道源、南懷瑾、凈空等,總計不下於七八百家。他們或暢敘神源,或揮發幽致,對這部經典進行了深入的探索,作出了許多可貴的闡述。我在研讀《金剛經》時正是得益於這些大師們的精心之作,才使我對這部驚世駭俗、博大精深的偉大經典有了一些初淺的體悟,因而我對這些大師們懷著難於言表的敬仰之情。

既然有這麼多的高僧大德對這部經作了精微細緻的解說,那我為什麼還要寫這本書呢?我並非想籍此浪得虛名,只是因為我在研讀《金剛經》的過程中,時常感到由於時代的差異,許多古大德的註疏今天的人讀起來已覺文理艱深,一般的信眾莫知其義。另外,有些大德的講義不是發揮得太深就是闡述得太長,令人望而卻步。在時代急劇變化、人心浮躁難安的當今,以上兩點實在不利於傳布這部義理微妙的經典。基於這種認識,我才發心編著這本通俗短小的讀物,力求用最通俗易懂、明白如話的語言闡明《金剛經》離相無住、無我無法的般若妙理,其目的在於向廣大的普通學佛者介紹這部難得難遇難懂的經典,同時,也想使那些飽受人生苦惱折磨而想求得解脫的人們得到一些真實的幫助。若能如此,筆者也就心滿意足了。

 

 

 

 

 

 

 

 

 

 

 

 

 

 

 

 

 

 

大眾應正確認識佛教

 

( 一 )

常言說「天下名山僧佔盡」,的確,大凡山水風光絕佳的地方都建有佛寺,我們雲南也不例外。在佛寺里,我看到許多人燒香拜佛,有商人、有官員,當然更多的是百姓。他們對佛菩薩塑像頂禮膜拜,求佛菩薩保佑自己平安發財、健康長壽。還有很多青年學生,把准考證和各種供品擺在佛像前,祈求佛菩薩保佑自己考上一所理想的學校。許多人還認為香燒得越多、供品供得越多,佛菩薩們就越會顯靈。他們完全不懂得佛像、供具和供品所代表的教育意義,表現出十足的迷信。這是對佛教的誤解,這些誤解由來已久了,要撥亂反正,要恢復人們的正知正見,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一九二三年有一位叫歐陽竟無的佛學大師在南京第四中山大學(今天的南京師範大學),發表了一篇震動全社會的演講,題目叫《佛法非宗教、非哲學,而為今世所必需》。社會大眾,不是把佛教看做宗教,就是把佛教當作哲學,更多的人是把佛教看成了宗教。作為佛學大師的歐陽竟無先生說出這樣與大眾理解完全相反的話,無怪乎當時的人們會感到驚訝。

時間又過去了八十多年,人們對佛教是不是了解了呢?正如前面所言,依然完全沒有了解!

( 二 )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看到至少有以下幾種形式的佛教存在:

第一種是宗教形式的佛教。這種佛教是把釋迦牟尼佛當作神靈教主來頂禮膜拜,求他保佑自己平安,保佑自己發財,保佑自己長壽。念經的人咿咿呀呀,有口無心,對經義更是不甚瞭然。受了三皈的人,既不修戒定慧三學,也不認真去修三福,只是打打佛七,做做法事,積一點事相上的福德而已。

第二種是哲學式的佛教。完全把佛教當成學術,變成「佛經哲學」,這樣佛教就成了坐而論道、解行相離的玄學了。這些人整天爭論「空」啊,「色」啊,「無」啊,「有」啊,「法」啊,「相」啊,聲嘶力竭,最後不知所歸。當然,其中也有不少人研究出一些有學術價值的東西,這是應該肯定的。

第三種是邪教式的佛教。這是最近三四十年來才出現的。宗教的佛教和哲學的佛教只是對佛教認識不清,對眾生沒有多大傷害,如是邪門歪道式的佛教危害就大了,例如法輪功、人民聖殿教等。它們打著佛法的招牌,利用人性的弱點,欺騙眾生,擾亂社會。

第四種是載歌載舞式的佛教。這種佛教看起來很好看,聽起來也很好聽,殊不知它是一種巧妙的改頭換面的「綺語」——花言巧語,這其實也是與佛法的修學綱領相違背的東西。

第五種是釋迦牟尼佛倡導的真正的佛教。它皈依佛、法、僧,勤修戒、定、慧,處世依六和,做人循六度。它是佛陀對九法界眾生至善圓滿的教育。

我們大眾要認識清楚自己要學的是哪一種佛教,不能「迷而不覺」。要想真正學佛,就要弄清什麼是真正的佛教,「信而不疑」地接受佛陀的教誨,得到「破迷開悟,離苦得樂」的真實利益。

( 三 )

在現實生活中,有很多讀書人把佛教當成佛學,這也是對佛教的誤解。他們只是把佛教當作學術來研究,千講萬講,只停留在「知」「解」的範圍。佛教講的是「信—解—行—證」:在「信」的基礎上理「解」佛法,再去「行」佛法,最後「證」得佛法的圓滿。這其中的關鍵是「解行相應」,也就是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只有「知解」的是佛學,「解行相應」的才是佛教。一句話,佛學不等於佛教。

早年凈空法師追隨李炳南居士學佛時,李老居士語重心長地對凈空(俗名徐業鴻)說:「學佛之人,古人不學蘇東坡,近人不學梁啟超。他們都是一代佛學大師,但卻不是學佛之人。」我過去對李老居士的這番話不明其義,後來才恍然大悟。蘇東坡是中國的驕傲,無論是詩詞散文,還是書法音樂,各方面均成就卓著,對佛學他也有獨到的見解,但有兩件事說明他只是「佛學家」而不是「學佛人」。

一是「一屁打過江」的故事。蘇東坡官場失意時也愛參禪學佛,並且與佛印和尚交往甚密。二人經常討論佛學上的一些問題。有一段時間他自認為看破了世間的一切,悟到了無上正等正覺。他便寫了這樣一首詩:「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詩中意思無非是說自己悟到了佛法真諦,能夠經受各種世俗的考驗,五欲六塵、毀譽榮辱都不能使他心動了。詩寫好後,他很得意,便命書童將詩送到江對岸給金山寺的佛印和尚欣賞。佛印看後,揮筆在詩下邊批了兩個字:「放屁!」然後又叫書童送回來給蘇東坡。蘇東坡一看批語,不僅沒有讚歎,竟是這樣兩個字,氣憤難忍,立刻過江找佛印評理。船一靠岸,佛印正在岸邊等候,不等蘇東坡開口,對方便哈哈大笑,並說道:「東坡居士呀,你不是"八風吹不動』嗎?緣何"一屁打過江』來了呢?」蘇東坡一聽,羞愧得無言以對。

二是「心中有屎」的故事。佛印藉機說禪,時常弄得蘇東坡無言以對,但又不得不嘆服對方的禪理。有一次,他與佛印一起打坐參禪。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東坡突然對佛印問道:「法師,你看我打坐參禪的時候像不像佛啊?」佛印看了看蘇東坡,讚歎道:「像,太像佛了!」又反問道:「那你看我像不像佛呢?」蘇東坡聽了,哈哈大笑道:「法師呀,我看你不像佛,倒像是一堆屎!」言畢,又得意地大笑起來。佛印聽了,也跟著大笑起來。回家後,蘇東坡很得意地將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妹妹蘇小妹,並說自己平時總是被佛印弄得下不了台,今天終於找准機會出了一口氣。蘇小妹聽了,瞪大眼睛,驚訝地說:「哥,你這哪裡是回敬法師,分明是自取其辱呀!"佛即是心,心即是佛』,你不是常這樣說嗎?法師心中有佛,看什麼都是佛,你呢?你心中有屎,看什麼都是屎,你不也是屎嗎?」蘇東坡聽了,站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兩個故事有很多版本,但都大同小異,我們大可不必去考證細節的真偽,只是藉以說明「佛學之人」與「學佛之人」的不同。近代的梁啟超在佛學上頗有建樹,但在弘法利生方面乏善可陳。此人早年思想激進,提倡「詩界革命」「小說界革命」,創立了一種被稱作「報章體」的新式小說。繼而參與「戊戌變法」,失敗後流亡海外。晚年思想漸趨保守。觀其一生,此人熱心世俗政治,時常處在政治的風口浪尖上,這與佛門所說的「恆順眾生、隨喜功德」,「清凈平等、正覺圓滿」相去甚遠,明白了這個道理,也就弄明白了李炳南居士那句話的真實含義。

佛教講求「解行」相應,學佛之人,若是真心向佛,那就不能只像蘇東坡和梁啟超那樣只做表面文章,而要把佛陀的教誨落實到自己的言行意「三業」之中。這方面最好的例子是弘一法師李叔同。

李叔同(1880—1942),浙江平湖人。他出生名門,年青時錦衣紈絝、風流倜儻,做公子像個公子。他是當時許多青年崇拜的偶像,衣著裝扮都有許多人效仿。後來受聘到浙江省的第一師範教音樂,他當老師溫潤厚道,誨人不倦,做老師像老師,其師德才華深得學生敬佩。以後成為大家的豐子愷、劉質平、歐陽予倩等弟子對他敬服得五體投地,這有他們各種寫下的回憶文字為證。李叔同1916年這年讀到日本人的一本書,裡面說斷食可以使俗人身心清爽、修養精進,便跑到杭州虎跑寺,做了二十幾天實驗,感覺自己身心特別愉快,好似脫胎換骨一般。於是1918年他發心出家。出家前,他將半屋西洋油畫、美術書籍送北京美術學校,將印章送杭州西泠印社,將平生所藏字畫裝裱後送夏丐尊,將幾十年收集的音樂、書法作品送給劉質平,將雜物送給豐子愷,自己只留下三件破衲、兩袋佛經、一杖一缽一芒鞋。常言說:「和尚出家便無家。」 他發心出家,皈依三寶,自然斷了五欲六塵,也就顧不得家人了。妻兒找了三天,才在西湖邊找到他。席間,家人有問才答。一席終了,低眉垂目,既不發言,也不看人。飯畢,他雇船離開。家人到岸邊送行,但見一槳一船盪向湖心,逐漸淹沒在水霧之中,而自始自終李叔同沒有回頭一顧。這就是李叔同出家。

李叔同出家後更名弘一法師。從此他謝絕俗世應酬。有一次,杭州某名人三番五次相邀,他推辭不掉只好前往。主人在西湖邊素菜館忙了半天,陪客到齊時已是下午一時。眾人飢腸轆轆,相繼開吃,但是弘一法師桌前端坐,不動碗筷,眾人相問,答曰:「我是奉律宗的,過午不食,各位居士自便」。

弘一法師學佛不是搞佛學,不是做表面文章,而是依教奉行、守持五戒,把佛陀的教誨貫徹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之中。有一次他卧病在床,有師傅前往問候,弘一法師說:「你不要問我病好了沒有,你要問我佛念了沒有。」夏天天氣炎熱,坐的是藤椅。他每次落座前,必定要將藤椅輕輕地抖一抖,眾人以為他過分講衛生。他後來解釋了,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怕把鑽在藤椅里的小動物擠壓死了,故為此舉。佛法講「眾生平等,慈心不殺」,弘一法師正是忠實地「行」佛道啊!正因為如此,他成了中國現代律宗唯一的大德高僧。

 

( 四 )

佛學不是佛教,這點我們清楚了,那麼,佛教到底是什麼呢?當年歐陽竟無先生只是說:「佛法非宗教、非哲學,而為今世所必需。」他也沒有說明到底是什麼,近現代許多大德高僧如印光、演培、凈空法師等,從歷史和現實的分析中斷定:「佛教是佛陀對眾生至善圓滿的教育」。我非常贊同這一觀點。限於篇幅,在此我僅作簡單地闡述。

釋迦牟尼佛與中國的孔子生活在同一個時代,佛陀年長孔子十四歲。他在世時「講經三百餘會,傳法四十五年」。佛陀滅度後,弟子們把他的說法整理成文字,這就是我們今天讀到的「三藏十二部大經」,其數量是相當可觀的,但這只是佛所說的一部分,不是全部。由於受當時社會條件的限制,不可能將所有的經典都傳到中國來。這些經典就是後來佛弟子學習的教科書。

佛寺不是廟,「廟」是祭祀鬼神的地方,「寺」是漢代政府的辦事機構,如掌司法的叫大理寺,掌祭祀的叫太常寺,掌外交的叫鴻臚寺,同理,負責佛教教育的機構叫佛寺。我們都知道,中國的佛教是東漢永平十年(公元67年)正式由官方請入,佛經是迦葉摩騰與竺法蘭用馬匹馱來的,二位高僧就住在洛陽的鴻臚寺里,後為了銘記白馬馱經的功勞,遂將鴻臚寺改名白馬寺。這是我國官方正式成立的第一個佛教辦事機構,當時的主要任務是翻譯佛經。再後來,佛寺越來越多,它便成了出家人修行的場所。到唐代,歷史上著名的馬祖大師將佛寺發展成了「叢林」,百丈大師為「叢林」制定了清規,稱「百丈清觀」,這樣,佛寺就真正成了佛弟子接受佛陀教育的學校。

在這類特殊的學校里,校長叫「和尚」。「和尚」是很尊貴的一個稱呼,翻譯成漢語叫「親教師」,佛門裡頭叫「方丈」,是因為只有他才能居住一個方圓一丈大小的房間。其他的從教人員叫「阿闍黎」,譯成漢語叫「軌範師」。和尚下面有三個人幫助他,佛門叫「綱領執事」,分掌三個部門:管教務的叫「首座」,管政教的叫「維那」,管總務的「監院」。我們一般大眾把凡是出家、剃了頭的男子都叫「和尚」,那是不對的。

佛陀教育,就其對象說是「九法界眾生」,就其時間說是過去、現在、未來三世。孔子的教育是從生到死即一生一世的教育,佛陀的教育則是「豎窮三際,橫遍十方」的教育,其內容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諸法實相」,用我們今天的話說,就是宇宙人生的真相。

佛教教育的目標是什麼呢?簡言之,是「破迷開悟,離苦得樂」,啟發九法界眾生的智慧。佛教教育的學位是什麼呢?是阿羅漢、菩薩、佛。簡單說,獲得「自覺性」的叫阿羅漢,能夠「自覺覺他」的是菩薩,做到「覺行圓滿」的是佛。

佛教教育的主要課程是什麼呢?是戒、定、慧三大課程。簡單說,佛經分「經」、「律」、「論」三藏,那麼定學就是經藏,戒學就是律藏,慧學就是論藏。戒學用於調身,定學用於調心,慧學用於調行。

佛教既然是佛陀的教育,那麼,佛弟子應依照什麼次第來修學呢?佛教以四大菩薩來代表修學的四個階段。第一位是九華山的地藏菩薩。他代表「孝道」,這是佛法和世間法的大根大本,人們就從這裡開始學起。第二位是普陀山的觀世音菩薩。將孝親尊師的德行進一步發揚光大,沒有分別地對待九法界的一切眾生,就是觀世音的大慈大悲。第三位是五台山的文殊菩薩。「孝」和「慈」不能感情用事,一定要依止在理智的基礎之上,眾生才能得真實的益處,所以文殊菩薩代表大智大慧。第四位是峨眉山的普賢菩薩。佛法千講萬講只停留在「知解」上是不行的,要「解」「行」相應,要落實在普度眾生的生活實踐中來。普賢代表的就是實踐,即把前面講的孝、慈、智應用到日常生活中。所以《華嚴經》上說:「不修普賢行,不能成佛道」。他代表大行。

佛門弟子在寺院叢林里過的就是學生的生活。白天上課八小時,早晚修心八小時。上課就是聽經或研究佛經。修心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參禪,一種是念佛。日常生活嚴守戒律,依六和處世,依六度做人。晚上大夥睡的是大通鋪。既是出家人,誰也不能搞特殊,這就是所謂的「利和同均」。大家在一起「見和同解、戒和同修、身和同住、口和無凈」,過著清苦的生活,但是「意和同悅」,心中「法喜充滿」,大家一同「忍辱精進」,真正修得菩提道果。

佛法修行,法門眾多,所謂八萬四千法門,但法法平等、門門可入。歸納起來不外乎「覺」、「正」、「凈」三大類。無論從哪個門入,重要的是一門深入,最起碼一點,學佛法要感到快樂歡喜,如果學得不快樂,煩惱憂慮更多,那就有問題了,不是違背了理論就是方法錯誤了。關於佛法修行要講的問題很多,有些問題對一般大眾來說比較陌生,不便進一步展開細說,在此只作一簡單的敘述。

( 五 )

前幾年,有教育界專家提倡,在現代教育中對學生實施藝術化的教育,不僅搞多媒體,還要讓學生去實地參觀、訪問,從而提高教學質量。幾年下來,教育質量也不見有多大提高。在藝術化教學這點上,佛教教育值得我們借鑒。

以佛像而言,佛寺里之所以有許多塑像,並不是說明它是低級的泛神教,而是因為世間有無量無邊的事、無量無邊的理,用一個形象、一種方法是無法完全表達的。大致說,一切諸佛像代表我們的「性德」,一切菩薩、羅漢的像代表「修德」。「德性」要「修」,不「修」便無以顯「德」。前面我們已講過,佛教修學重要的是「解行」相應,體現在佛像的供法上就是「一佛二菩薩」。如供釋迦牟尼佛,那麼它代表「本性」「德性」。旁邊供阿難尊者和迦葉尊者:阿難多聞第一,代表「解」;迦葉苦行第一,代表「行」。也有旁邊供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的,文殊智慧第一,代表「解」;普賢行願第一,代表「行」。凈土宗供阿彌陀佛,它代表「本性」「德性」,旁邊供大勢至菩薩和觀世音菩薩:大勢至大智大慧,代表「解」;觀世音大慈大悲,代表「行」。佛教正規的建築,一進山門,第一個見到的是天王殿。正中供著彌勒菩薩,是布袋和尚的形象。他是南宋時人,與民族英雄岳飛同時代,傳說他是彌勒菩薩的化身。他笑咪咪的樣子,寓意是對所有來學佛的人都笑臉相迎,心生歡喜。他大大的肚皮,寓意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都能包容,決不計較。他的旁邊供養四大天王,是護法神。東方天王叫持國天王,代表「責任」,他手裡拿著琵琶,表示做事要堅守「中道」,就像彈琴一樣,弦鬆了彈不出音,太緊了又容易斷弦,不松不緊恰到好處。南方天王叫增長天王,他代表「增長」,寓意是人人要進步,德藝才智要增長。他手上拿的劍表示智慧,意為「快刀斬亂麻,慧劍斷煩惱。」西方天王叫廣目天王,表示要多看。他身上纏著一條蛇,有時是一條龍。龍蛇代表複雜紛繁、變化多端的事物。對這些事物不僅要看到,還要看清楚。北方天王叫多聞天王,表示要多聽,不能偏聽。他手上拿著一把傘,傘有「遮蓋」的意思,那是告訴我們要保護好自己純潔的心靈,不要被外界的塵穢玷污。這些就是佛像菩薩像所蘊含的教育意義。

燒香供佛,也有重要的教育意義。「香」是「信香」,燒香不是燒給佛菩薩聞,而是在燒香時將自己的心安定下來,不再胡思亂想,真心誠意地接受佛陀的教育,同時也表明自己相信佛法所說的真理。佛像前供上一杯清水,表明我們的心要像這杯水一樣清凈平等,所謂「凈如水、平如水」。佛像前點燃兩支蠟燭,那是「燈」,表示我們追求的是智慧、光明,而佛教正是智慧的教育。佛像前供鮮花和美果是什麼意思呢?佛法告訴我們「萬法皆空,唯因果不空。」打個比方,你種下一顆豆子,時候一到,那顆豆子不見了,但卻長出了豆苗,到後來又結出了豆子,並且不止一顆。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我們在佛像前供鮮花美果,其意義就是表明,我們今生今世「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只要努力做好事,就能得到一個美好的前程。

( 六 )

在現實生活中,我感到許許多多的人不是對佛教誤解,就是對佛教迷信,就如前面所講的,有些許多中學生乃至大中專學生平時不努力學習,到考試前,才想起跑到寺院里燒香拜佛,求佛菩薩保佑。試想,如果你燒些香,供些花果,佛菩薩就能保佑你考好,那麼佛菩薩豈不成了貪官嗎?這完全是反佛教的做法!學生是祖國的未來,我們的教育不僅要使他們掌握科技知識,更重要的是要使他們具備科學精神。教育的根本是提升人的靈性,而不是把人培養成「科奴」——科技奴隸。現實社會中,許多中學生、大學生沉迷於電子遊戲、網吧而不能自拔,致使許多家椎心泣血,說穿了,這就是迷信的悲劇,也就是佛教講的「迷而不覺」的悲劇。

佛教不僅是教育,而且是至善的藝術化的教育,大眾應對佛教有一個正確的認識。

 

 


 《金剛經》傳譯及劃分

 

 

(一)《金剛經》的傳譯

佛陀住世八十年,傳法四十五年,講經三百餘會,所傳之法後由弟子們集結起來就是人們所說的「佛經」。「佛經」自東漢陸續傳入我國,自隋代以後稱「大藏經」。清代乾隆年間完成的「龍藏」共收佛經1662部,共7168卷。佛陀證道之後,先後說了十二年的《阿含經》與八年的《方等經》,接著講「般若部」講了二十二年,後集結成《大般若經》六百卷,《金剛經》即在《大般若經》的第五百七十七卷中。

《金剛經》從前秦時代至唐朝五個朝代共有六種譯本:①前秦與弘始四至十四年(402~142)鳩摩羅什譯本;②南北朝永平二年(509)菩提流支譯本;③南北朝天嘉三年(562)真諦譯本;④隋朝大業中(605~618)芨多譯本;⑤唐顯慶五年至龍朔三年(660~663)玄奘譯本;⑥唐長安三年(703)義凈譯本。這六種譯本,除鳩摩羅什大師所譯的是中觀家的誦本外,其餘五家都依無著、世親的譯本譯出,實是同一法系的誦本。中觀家發揚法性本空的思想,《金剛經》既以離相無住、如如不動的般若為宗旨,那麼羅什大師的譯本更符合原經的本義,加之大師的譯本文字優美暢達,因而我國不論讀誦、講說、註疏,從來都依羅什大師的譯本,筆者所依也不例外。至於羅什大師的行事,本書後附有他的簡介,敬請參閱。

 

(二)《金剛經》的劃分

古藏真經中的《金剛經》卷並沒有作任何劃分,後人為了講說、讀誦及註疏方便,遂將此經作了不同的劃分。最主要有以下三種劃分:

①通行的三十二分劃分

梁昭明太子蕭統將全經分為三十二分,並為每一分立了名題。每一分相當於現今書中的一節或一章。昭明太子的這種劃分的確為後人讀誦帶來了很大的方便,備受歡迎,加之以太子的聲望大力推廣,因而流通十分廣泛。我們今天所看到的流通的《金剛經》讀本,幾乎全是此三十二分本,稱為通行本。有人又將此三十二分的第一分稱作「序分」,將第二分至三十一分稱為「正宗分」,最後三十二分稱為「流通分」。

②二道五菩提劃分

隋朝會稽嘉祥大師,也就是三論宗之祖吉藏大師則依《大智度論》所言,將《金剛經》的初問初答部分劃分為「般若道」,後問後答部分劃分為「方便道」,正好將全經平分為兩部分。當今的印順法師認為此二道判法極好,並進一步闡發,將二道約為發心菩提、伏心菩提、明心菩提、出到菩提和究競菩提此五菩提,並依次闡述義理。

③信解行證劃分:                   

清初的通理大師作《金剛新眼疏經偈合釋》,將全經分為略明降住生信分、推廣降住開解分、究競降住起修分和決定降住成證分,合信、解、行、證四分,並依次闡法。

以上三種分法,實在講,各有其精妙之處,特別是後兩種分法完全是按修行者由凡入聖即由信起解、由解而行、由行得證的悟道程式進行分判的,對修行佛法的人來說其指導意義不可忽視。但是考慮到昭明太子的三十二分流通本已為更多的大眾所熟知,而筆者所著正為一般大眾,故筆者隨順眾俗,依然採用三十二分法來行文。


本書的行文體例

 

筆者本著通俗易懂、簡明扼要、普及大眾的原則編著此書,其行文體例如下:

①經文標明點斷:原經文並無標點符號,各讀誦本及註疏本只將原經文依讀誦的語氣停頓斷開,並非完全按經義來斷開。由於各人的讀誦習慣不一,從而導致各本斷句不盡相同。有些斷句於經義而言明顯錯誤,本書對此不作辨析,僅依《現代標點符號用法》為原經文加上標點符號,將其標明點斷,便於普通大眾讀誦修學。

②經文分節概說:在每節前面作分節概說,簡明扼要地概括本節的義理要點,不引經據典、旁徵博引作更多經義的闡述發揮,發揮太多易使一般讀者望而生畏。

③經文翻譯:對每句經文作通俗易懂地白話翻譯,力求忠實於原文,幫助一般大眾理解經義。

④經文注釋:對每一節中的一些較難的經文字句作必要的注釋。本注釋不重字句的考證,重在幫助讀者進一步了解經文,因而在注釋中補充了一些知識,對有些句子作了適當的發揮,目的是引發讀者深入學習的興趣。


《金剛經》經名譯解

 

《金剛經》的經名全稱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這個經名是佛陀親自定的。在第十三分中,當機請法者須菩提問:「應當如何稱呼這部經?」佛陀答:「這部經當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現對此經名作如下簡釋。

①金剛:印度及濠州各處,有一種世間稀有的寶石叫金剛石,其形狀為錐形八面體,在日光或燈光下閃閃發光,其性堅固鋒利,歷久不變,能壞萬物但萬物不能壞它。此經名以「金剛」為首,正取其堅固永久、鋒利能破、光明徹照之義。

②般若:般若(音bō ré)是梵語,一般解說都譯為「智慧」。但是「般若」與我們普通所說的「智慧」並不完全一樣。《大般若經》上說「般若無知、無所不知」,也就是說,「般若」是智慧之體,「智慧」是般若之用。換句話說,「般若」是根本智,「智慧」是後得智。無所知時稱「般若」,一旦起用就無所不知,這時則稱「智慧」。簡言之,般若能生智慧,智慧則從般若出。

③波羅蜜:梵語,漢譯為「到彼岸」。眾生皆因迷而不覺,難脫人生苦海,一旦覺而不迷,便得真正解脫。此岸是迷,彼岸是覺,佛法是舟,金剛般若是舵手,乘風破浪度苦海,破迷撥霧見光明,那才是人們真正的歸宿,才是真正到家、真正圓滿。所以「波羅蜜」又有「真正到家」、「究竟圓滿」的意思。

④經:「經」有貫穿、攝持、門徑等意思。真珠要靠線將它們貫穿起來,佛所說義理亦復如是;欲度眾生及眾生求度都將攝持於佛所說的義理;渡水要有舟,登山要有路,同理,度眾生及眾生求度都要依相應的門道或路徑,才能脫離苦海,見到光明,得到解脫。又,不論中西方,人們對古聖先賢的教誨一概稱為「經」,以示尊敬,因此,「經」還含有「規矩」「法則」的意思。

合起來,《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這一經名的含義簡單說就是:闡述像金剛一樣堅利光明而又究竟圓滿的智慧的經典,簡稱為《金剛經》。


法會因由分第一

 

【概說】本節是《金剛經》的序分。第一段交代佛陀宣講此經的法會因緣。佛陀說法度生,必須因時因地因人,不可輕易說法,所謂信、聞、時、主、處、眾,六緣具足,方能說法,使人確信此經為佛所說無疑,故第一段又叫證信序。第二段交代本經是如何發起的,故又稱發起序。《金剛經》的發起與其它經不同,其它經發起時通常都現種種瑞相,如祥雲祥光之類,而《金剛經》則發起於佛陀穿衣吃飯、行住坐卧等這些尋常舉止,意在表明萬相都是真如本性的顯現,萬法都是般若智慧的妙用,自己與諸佛原本並無什麼差別。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譯文】我聽到世尊說這部經時是這樣說的:當時,佛陀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宣講此經,聽佛說法的有菩薩羅漢及常隨弟子一千二百五十人等。

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譯文】那時,正是世尊將要進食的時候,世尊穿好衣服,雙手持缽,進入舍衛大城,在城中乞食。世尊依次乞食之後,又回到原來起行的地方。世尊吃完飯,收好衣缽,又洗了腳,這才鋪好座位盤腿而坐。

 

注釋:

(1)如是我聞:我,指此經的集結者阿難。阿難,梵文全稱是「阿難陀」,中文意為歡喜、慶喜。他是釋迦牟尼佛的叔父斛飯王的兒子,即佛陀的堂弟。他降生在世尊成道的那天夜裡,天生就與佛結下了因緣。世尊回到家鄉傳道弘法時,二十五歲的阿難被堂兄的智慧風采折服,於是皈依佛法,出家修行。從此在世尊身邊侍奉二十五年。阿難最大的本領是記憶力驚人,凡他聽過的法會全能記在心裡,一字不差,所以在世尊的十大弟子中被譽為「多聞第一」。第一次佛法結集時,他一人就誦出了500羅漢記憶的世尊所講的全部佛法。

世尊將圓寂時,眾弟子在側悲泣,阿難便以四事相問:一、師傅死後,應以誰為師?二、師傅死後,應以何為住?三、師傅死後,如有弟子變心,應以何為法?四、師傅死後,所傳之法應以何為信?世尊分別回答說,應以戒律為師;應以四念為住;應對之默擯,即不要理他;在所有經文開頭安置「如是我聞」這句話。

(2)佛:梵文「佛陀」的簡稱。「佛陀」意為「覺者」,釋迦牟尼由於覺悟到了宇宙人生的真相,故稱他為「佛陀」。又由於他創立了佛教,故又尊稱他為「世尊」。佛陀有十種稱號: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

(3)舍衛國祇(qí) 樹給孤獨園:舍衛國就是拘薩羅國,古印度城幫國家之一。其首都是舍衛城,故稱舍衛國。祇,是指祇陀太子,他的父親是波斯匿王。給孤獨,是波斯匿王的大臣,原名叫須達多。因他樂善好施,喜歡周濟鰥寡孤獨之人,故人們敬稱他「給孤獨」。花園是給孤獨長者向祇陀太子買來供世尊說法的,園中的花木是祇陀太子發心供奉世尊的,因而二者合起來叫祇樹給孤獨園,又名祇園精舍。它與摩揭陀國的王舍城的竹林精舍以及靈鷲山一樣,是佛陀時常講法的三大重地之一。

(4)大比丘:比丘,梵文,意為出家修行的男人,女的叫「比丘尼」。「大」,指他們已斷煩惱、已了生死,已入大乘境界。大比丘就是羅漢、菩薩。

(5)千二百五十人:世尊釋迦牟尼成道後,首先到鹿野苑初度喬陳如等五人,次度耶舍長者子等五十人,又於火龍窟度優樓頻羅迦葉等五百人,於象頭山度伽耶迦葉等二百五十人,於希連河曲度那提迦葉等二百五十人,於王舍城竹園度舍利弗、目犍連等二百人。這樣佛陀初期的出家弟子就有了一千二百五十人。他們原來都信奉外道,遇佛陀後,經佛陀指點,個個都證得阿羅漢。他們經常隨侍佛陀,是聽佛陀講法的常隨眾。這次傳法,除了這一千二百五十人外,還有其他無數的比丘、比丘尼、優婆塞(男居士)、優婆夷(女居士)、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等,本經結尾已有說明。

(6)食時:約上午九時或十時。佛教認為,早晨為天人食時,中午為人法食時,下午為畜生食時,夜晚為鬼神食時,因而規定日過正午即不許進食,只可飲水或漿。

(7)著衣:穿好衣。衣,佛制衣有三種。一是用五條布縫成的小衣,俗稱五衣,打掃勞作時穿;二是七條布縫成的中衣,俗稱中衣,平時禮佛誦經聽法時穿;三是用九條或二十五條布縫成的大衣,俗稱祖衣,是禮服。三衣總名叫袈裟。「袈裟」本是青黃赤白黑調和後形成的一種顏色名稱,相對於五正色而言為雜色。此處「著衣」的「衣」即指大衣。

(8)缽:世尊成道後初無食器,四大天王各獻一石缽。佛合四缽為一缽,以示平等無別,故佛缽的缽沿有四層疊痕。此缽缽體粗質,其色灰黑,令人不起貪愛之心。

(9)次第:佛制規定,乞食時必須平等行化,不得差別對待,除不信三寶、不願施捨者之外,均要逐家依次第而乞,總共不超過七家。開初,迦葉尊者乞食時,舍富乞貧,讓窮人布施種福,使其來生不再受窮;須菩提則反之,專向富人行乞。佛陀擔心世人不解其義,妄生非議,故規定依次乞食,並以身作則。

(10)敷座而坐:敷座即鋪好座位。坐,指的是結跏趺坐,也就是盤腿而坐。行、住、坐、卧四威儀中,行不安靜,住易疲勞,卧易昏沉,唯坐最勝,其益有四:即身心攝斂、能經時久、有別外道、形相端莊。

 


善現起請分第二

 

【概說】從本節開始直到第三十一分是本經的正文,以問答的方式闡述本經離相無住、空有不著的宗旨,故稱正宗分,本節是正文之始。佛說法皆是應機而說,有問則答、有請必應,不問無說、不請不往,且無定法可說。須菩提善解法性本空之義,善於從日常所見的佛陀的尋常舉止中發現般若妙義,且能見機行事、當機請法,禮請佛陀為大眾開示,於是方才有了這部驚世駭俗、博大精深的偉大經典。在本節中,見機者須菩提代表廣大修行者提出了兩個根本性的問題:一、發大菩提心的人應如何把自己的心安住?二、在修行過程中當妄心又起時應如何降服其妄心?這兩大問題在整部經中兩次提出,明顯地將全經分成了前後兩部分。可以說,佛陀講一部《金剛經》,所解決的就是這兩個大問題。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服其心?」

【譯文】就在世尊坐下時,年長德高的弟子須菩提在眾人之中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袒露右肩,右膝跪在地上,雙手合掌,行了一個禮,然後對世尊讚歎並啟請道:「太希有了,世尊!如來佛你就是這樣善於護念未成道的弟子的,就是這樣善於囑咐將得道的弟子的!世尊,那些善男子、善女人,假如他們發起了究竟圓滿的菩提心,那麼他們應如何保持這種願心而不退轉呢?當妄心又起時,他們又應如何降服其妄心呢?」

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11,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往,如是降服其心。」「唯然,世尊!願樂欲聞。12

【譯文】佛陀回答道:「你問得太好、太好了!須菩提,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如來佛正是這樣護念未成道的弟子、囑咐將得道的弟子的。你現在專心專意地聽,我理當為你解答你所提出的疑問。善男子、善女人,你們一旦發了究竟圓滿的菩提心,就應當如我說的這樣保持願心而不退轉。假如妄心又起,就應當如我說的這樣降服妄心。」須菩提答道:「這就太好了,世尊!我們在座各位願意聽、樂意聽、很想聽您開示。」

 

 

注釋:

(1)長老:德高為長,年高為老。

(2)須菩提:梵文音譯,漢譯為空生,傳說他初生時其家庫藏空而不見,故名。又,生七日後其家庫藏復現,父母稱善,故又譯為善現。又,相師占卜說此子不須擔憂,自有大吉,故又譯為善吉。須菩提是舍衛國婆羅門種姓之子,智慧過人,但天性惡劣,心懷瞋恨,所有親友都討厭他,他於是離家進入山林獨居。後遇世尊為他講解瞋恨的禍患及果報。他聽後懺悔謝罪,立志痛改前非,並隨佛出家。在佛陀的十大弟子中,他善解性空的真理,被譽為解空第一,深得眾人的敬重。在法會上,他經常擔任佛陀的提問者,當機請法。

(3)如來:佛陀的十種通稱之一。不生不滅,不假不變的真性是「如」,佛陀乘真如之道來到三界度脫眾生,故稱為如來。「如」指真性本體,「來」是真性起用。「如來」一詞在文中有時指代佛陀,有時指代真如本性。

(4)護念:護,護持;念,關心。

(5)菩薩:梵文音譯「菩提薩埵tuó」的簡稱。「菩提」,意為覺悟,「薩埵」意為有情眾生,合為「覺有情」,即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是為菩薩。又,單修智慧叫「菩」,單修福業叫「薩」,福慧雙修叫菩薩。

(6)付囑:付,託付;囑,叮囑。

(7)善男子、善女人:此處指的是發大心、行大願的人。

(8)阿耨nuó 多羅三藐miǎo 三菩提心:梵文音譯,「阿耨多羅」,意為無上,「三藐」意為正等,「三菩提」意為正覺。合起來就是「無上正等正覺」。真性包含太虛,故無上。真性人人具足、佛眾無別,故正等。真覺圓滿,佛不獨悟,眾不獨迷,無偏無虧,故正覺。因而也可譯為:究竟圓滿的覺悟心,故「菩提心」就是「覺悟心」。

(9)云何應住:應如何安住、定住所發的菩提心。此句敦煌殘卷作「應云何住」,今依通本。

(10)其心:此指的是妄心。相對於覺心而言,「妄心」就是不清凈心、不真實心、迷惑心、分別心、執著心、邪噁心、煩惱心。妄心不降,覺心難住,覺心不住,妄心難降。

(11)諦聽:仔細聽、認真聽、一心一意聽。

(12)願樂欲聞:願意、樂意、很想聽。

 


大乘正宗分第三

 

【概說】本節至十六節闡明般若道體的義理。本節闡述大乘菩薩應如何降服妄心。佛告誡說:一方面,自覺覺他、自度度他,使所有眾生均得滅度,這是菩薩的分內之事,不應有什麼分別差等;另一方面,菩薩不應存有「我度眾生」的念頭,應離我、人、眾生、壽者四相而廣度一切眾生。如果有分別、有能所,就是著於四相,那就不是菩薩。總之,降服妄心關鍵是離相,離一切相而度一切眾生。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服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若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譯文】佛陀告訴須菩提等人說:「各位菩薩、大菩薩們,你們應當如我所說的這樣降服妄心,才能使菩提心常住不退。所有一切眾生,統括起來說有以下十類,即卵生(如魚鳥龜蛇)、胎生(如人畜龍仙)、濕生(如水中蠕動的鱗介)、化生(如蚊蠅蛾)、有色界天眾生、無色界天眾生、有想天眾生、無想天眾生、非有想天眾生、非無想天眾生。所有這些眾生,我都要讓他們完全徹底地進入不生不滅的大涅槃境界而斷滅他們的妄心、恢復他們的自性。我將如此斷滅無量無數無邊眾生的妄心而恢復他們的自性,但是,實在說,眾生中沒有誰的妄心是我斷滅的,沒有誰的自性是我恢復的。這又是什麼道理呢?須菩提,眾生與諸佛菩薩的心性本來一樣,只是眾生的心性被妄心所迷,從而執著於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四相而難脫六道輪迴。一旦他們看破四相,斷滅妄心,覺悟自性,那麼,他們就跟諸佛菩薩一樣了。他們這是自悟自度,並不是靠我得度,所以說我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我滅度,就是這個道理。如果菩薩還執著於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看不破這四相,那麼他就不是菩薩,而是自性未覺的眾生了。」

 

注釋:

(1)摩訶薩:梵文音譯,是「摩訶菩提薩埵」的簡稱,譯為大菩薩,即三乘菩薩。

(2)眾生:眾緣和合而現的生滅相叫眾生。在佛看來,一切事事物物,無非是四大(地、水、火、風)五蘊(色、受、想、行、識)眾緣會集和合而生的相。佛把它們分為以下十大類,即,

a、  卵生:由卵孵化而成的生命,如雞鴨鳥蛇等。

b、 胎生:在母體中胎養而成的生命,如人馬牛羊等。

c、  濕生:由卵自行攝受水分濕度而成的生命,如魚蝦蟲蟻等。

d、 化生:由卵變成幼蟲再變成蛹,最後化成新生命,如蚊蠅蝴蝶蛾等。

e、 有色:指欲界與色界具有色身的眾生。

f、  無色:指無色身的無色界眾生,四空天就是。

g、 有想:指有心識活動的有想天眾生。

h、 無想:指沒有心識活動的眾生,如第四禪天(無想天)。

i、 j 、非有想、非無想:指非有心識亦非沒有心識的無色界的第四層天,是三界中的最高天。

(3)涅槃:梵文音譯,意為圓寂。圓滿一切智能,寂滅一切迷惑,解脫生死苦痛。

(4)滅度:滅除眾生的妄想煩惱,恢復眾生的真如本性。也即是說,以空無我的般若智慧,滅除煩惱,度脫生死。

(5)何以故:「以何故」的變式。在古漢語疑問句或否定句中,代詞作賓語一律要前置。

(6)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佛陀認為,此四相皆由貪、痴、愛之妄心而生。貪則自私,就有我相,則分別你我,就有人相;痴則愚頑不靈,就有凡夫眾生相;愛則希冀長年,就有壽者相。只要心中有此四相即為著相,著相則迷本性。相,一切事物的現象、形態。

 


妙行無住分第四

 

【概說】此節世尊從為人處事的角度來闡述菩薩應如何安住菩提心。凡夫行布施只求身相端嚴,只求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享受,福德享盡即墮三途。菩薩應不求身相端嚴、不求六根享受即不住相、不住六塵(色、聲、香、味、觸、法)而行布施,其所得福德故不可思量。總之,妄心有住,覺心無住;妄心不住,覺心自住。只有不執取於六根六識的境界,菩提心才能不住而住,只有離相無住的布施才是真正的布施,才是真正的妙行。

 

「複次,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譯文】「再次,須菩提,菩薩對於九法界的所有一切來說,應當毫無執取而行布施。也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清凈,遠離色、聲、香、味、觸、法六塵境界而行布施。須菩提,菩薩應當如我所說的這樣去行布施:內不著我、外不著人、不著所施之物。這是為什麼呢?因為菩薩如能不著相而行布施,那麼他的福德將是不可思量的。

「須菩提,於意云何?東方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菩薩無住相布施,功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須菩提,菩薩但應如所教住。」

【譯文】「須菩提,你意下如何?東方虛空的廣大無邊,你能思量得盡嗎?」「我思量不盡,世尊!」「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無邊無際的廣大虛空,你又能思量得盡嗎?」「我更思量不盡,世尊!」「須菩提,菩薩如能不著相而行布施,那麼,他的福德之大也就像這樣不可思量。須菩提,菩薩就應當如我所教的這樣不著於相而把心安住。」

 

注釋:

(1)法:在佛教中,法指的是世間(眾生的世界)與出世間(佛菩薩的世界)所有的事物。梵語是「達磨」。佛教對這個詞的解釋是:「任持自性、軌生物解」。即是說,每一事物必然保持它自己特有的性質和相狀,有它一定的軌則,使人一看到便知是何物,所以「一切法」、「諸法」,就是「一切事物」或「宇宙萬有」的意思。佛陀以「法」為身故稱「法身」,它豎窮三際,橫遍十方,亘古不變。佛陀根據自己對一切法的了解而宣說出來的言教,本身也具有「任持自性、軌生物解」的作用,所以也叫「法」,即佛法。

(2)無所住:即心不執取於一切相。

(3)布施:布即普遍,施即施捨。以自己所有,施捨於人叫布施。布施有三種:財布施,即以財物乃至色身性命施善於人;法布施,即以真理教導大眾,使之覺悟,如講經說法、印贈經書等;無畏布施,即以智慧善巧方便使他人脫離厄難恐懼。

(4)色、聲、香、味、觸、法:眼所見為色,耳所聞為聲,鼻所嗅為香,舌所嘗為味,身所逐為觸,意所想為法。稱為「六塵」。財、色、名、食、睡為「五欲」,合稱為「五欲六塵」。

(5)於意云何:「你認為如何?」或「你意下如何?」

(6)虛空:虛和空都是無的別名。虛,無形質;空,無障礙。平常人以為虛空是一無所有,其實虛空包羅萬象、無所不容、空而不空,正因為虛空而含有無數無量的相,才顯出虛空的廣大無邊。東、南、西、北、四維(東南、西南、東北、西北)以及上下共十方都在虛空之中。

(6)不:用在句末時表疑問,讀音fóu,通「否」。

 


如理實見分第五

 

【概說】本節闡述若要見性必須離相,只有離相才能見性這一妙理。佛陀用應身和法身來說明:三十二身相是應化身,是因緣而起的虛幻之相,法身是如來真身,須菩提憑親身體驗知道,不可以憑三十二身相得見如來真性。佛之應化身尚且不能見性,更何況是其它相呢?所以只有離一切相、明了所有相都是虛妄不真的,才能真正明心見性。總之,若要如實見性,必如此理而行。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譯文】「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可否憑著色身相見到如來本相?」須菩提答:「不可以,世尊!不可以憑色身相見到如來本相。為什麼呢?因為如來佛所說的身相不是有色身相,而是如來本相,又叫法身,如來本相不能以色身相得見。」佛又告訴須菩提說:「不僅如此,凡世間所有的相,都是虛妄不實的。如果你們覺悟了所有相都是虛妄不實的,那麼你們就能見到如來本相了。」

 

注釋:

(1)身相:指佛陀的應身三十二相。佛有三身,即應身,報身、法身。應身又名應化身或變化身,是為度有緣眾生而從佛本性本體中隨機變現出來的佛身,在天而天,在人而人,羊中現羊,鹿中現鹿,隨類而現,如百千億化身、三十二妙相、八十種好等等都是。報身,又名受用身、第二身等。報身是佛陀從久遠以來修習六度萬行,積累無量福德智慧所獲得的佛果色身,它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是經過九十一大劫修行後才形成的。法身,又稱作法性身、自性身。佛陀證悟法性,以法性為本身,故稱法身。法性本來人人平等、個個具足,只因妄念煩惱而不能證得,所以佛經上說:「斷一分無明(煩惱),證一分法身」。阿羅漢和菩薩雖也能證得法身,但是有漏而不圓滿,唯有諸佛的法身圓滿。佛陀聖身雖然分為法身、報身、應身,但三身是統一不可分割的,報身、應身是法身理體所現,沒有法身即無什麼報身、應身。所以法身才是佛陀的真身。「三身佛」經常在一起供奉,正中是法身佛毗盧遮那佛,左邊是報身佛盧舍那佛,右邊是應身佛釋迦牟尼佛。

(2)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因為色身相是因緣和合、有來有去、有生有滅的虛幻之相,並非如如不動、不生不滅、不來不去的法性身,一旦執著於三十二相之身,便是以假為實,當然就不能見到如來真身。

有一次,佛陀從忉利天來到人間,弟子們都希望最先看到佛陀。按順序,比丘應排在比丘尼前面,但蓮花色比丘尼為了先見到佛陀,即化作轉輪王走在最前面,她以為先見著佛了,但佛陀對她說:「不是你先見,是須菩提先見我身」。原來,須菩提沒有參加迎佛的盛會,當大家去見佛陀時,他想,佛陀曾說過,見緣起即見法性,見法性即見佛。於是就在林中靜坐,定觀佛陀的法性實相,結果徹見如來法身。

 


正信希有分第六

 

【概說】本節佛陀解答須菩提提出的另一個與離相無住有關的問題。前面講不住相而行布施,功德更大;離諸相得見如來,智慧更深。如此甚深之理,須菩提擔心一般人不能理解,難生實信。因為無住而行布施,常人會疑為法空,無相而得見佛,常人則疑為佛空,無佛無法,豈不人法兩空、因果俱滅?故須菩提提出眾生能否心生實信的疑問。佛陀認為,不要說現前有人對此義理深信不疑,就是佛陀滅度後的第五個五百年之後,那時早已進入了末法時期,也依然有人對此理深信不疑且能依教奉行、持戒修福。原因是這些人不止在一佛二佛那裡種下了善根,且是無量劫以來在無量千萬佛那裡種下了諸多善根,只不過這樣的人不多,極其希有難得罷了。同時,佛陀還說,對這些人,如來佛悉知悉見,他們都將得到如來佛的護念加持,且會得到無量無邊的福德,原因是這些人已無我相、無法相、無非法相,三相併寂,契入人空、法空、空空之般若三空境界。藉此機會,佛陀告誡修行的大眾,如來說法用意在於讓各位離相見性,一旦達此目的,法即無用。猶如渡水之船筏,未渡時不得不用,既登彼岸,船筏便棄之無用。由此可知,正法尚且應舍,更何況並非正法呢?那就更不應執取了。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佛告須菩提:「莫作是說!如來滅後,後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

【譯文】須菩提又向佛啟請道:「世尊,你前面所說的妙理,有大乘根基的人能信受奉行,但大多數眾生聽了這個說法能否生起真實的信心呢?」佛陀回答須菩提說:「你不要這樣說。我所說的義理,不僅現前有人深信,即使如來我過世後,後五百年,也有人深信此法,也有人持守戒律、廣修福德,他們對我的說法一定能生信心,並且認為我所說的實而不虛。」

「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凈信者,須菩提,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何以故?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

【譯文】佛陀進一步解釋道:「你應當知道他們這些人,不只是在一位佛二位佛、三四五位佛那裡種得善根,而是在無量千萬佛那裡種得善根。這些人聽到我的這些說法,哪怕只有一念凈信不疑,須菩提,如來佛對此全都知道、全都看見。這些眾生,也將會得到像諸佛一樣無量的福德。這又是為什麼呢?因為這些具有善根的眾生,跟諸佛一樣,不再著於我、人、眾生、壽者四相了。也可以說,他們既不執著於虛有,也不執著於空無了。」

「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

【譯文】「這又是為什麼呢?因為這些眾生,如果他們心中執著於相,無論什麼相,就是著於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四相。如果他們執著於虛有物相,就是著於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為什麼呢?這如同他們執著於空無,同樣是著於我、人、眾生、壽者四相。所以對於覺悟者來說,既不應執著於虛有,更不應執著於空無。」

「以是義故,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

【譯文】「因為這個義理,所以如來我經常說,你們這些修行的人,應當明白我所說的法是不得不說之法,不應對它執著,它好比是渡河用的筏子,一旦渡過了河,筏子也就棄而不用了。佛之正法最終尚且應當捨棄,更何況那些不是正法的東西呢?」

 

注釋:

(1)白:稟告、啟請。

(2)如是:如此,像這樣。「是」,在古漢語中絕大多數作指示代詞「此、這、這樣、這些」等來使用。

(3)言說:用言語所說。

(4)實信:堅定不移、真實不虛的信心。佛法大海,「信」為根本,學佛首先要「信」佛,才談得上其它東西,所以《華嚴經》上說:「信為道元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法。」

(5)如來滅後:這裡的如來滅後,指的是佛的報身、應身一切生滅相滅了之後。

(6)後五百年:指的是佛過世後的第五個五百年。關於這五個五百年的劃分記載,各經不盡相同,大致分為三時五期。

1、三時:將此五百年劃為三個時期,即

A、正法時期:佛滅度後,頭兩個五百年共1000年。此期間有教、有行、有證果者。

B、像法時期:佛滅度後第三、四個五百年共1000年。此期間有教、有行,但證果的人已不多了。

C、末法時期:佛滅度後第四個五百年以後,共有一萬年。此時期有教而無行,證果的人更是鳳毛麟角。當今已是末法時期的第二個五百年了,佛說此時若有人能看經,即不可多得。

2、五期:又有將此五百年分為五個堅固時期,即

A、解脫堅固時期:佛滅度後第一個五百年。正法興盛,證果的也多。

B、禪定堅固時期:佛滅度後第二個五百年。禪風大盛,證果不多。

C、多聞堅固時期:佛滅度後第三個五百年。專講事理,不重實行。

D、福德堅固時期:佛滅度後第四個五百年。多聞也不重,專在事相福業上做有為功德,如捐錢建寺建塔等。

E、鬥爭堅固時期:佛滅度後第五個五百年。開始見解各異,宗派爭鬥。

(7)善根:即菩提心(覺悟心、慈悲心、平等心、清凈心)。亦即六度萬行,它們是成佛的因。

(8)法相:萬物所顯的形相為法相,迷者以為實有,實是虛有。

(9)非法相:認為法相絕對空無,「無非法相」即是不執著於法相空無。

(10)筏:渡河用的工具,有竹筏和木筏等。

(11)法尚應舍,何況非法:此處的「法」指的是法性本空的般若妙法。非法,指的是那些妄心妄念所生的不實之法,是相對於佛法而言的。


無得無說分第七

 

【概說】本節闡明兩點: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即無上正等正覺之法是自然的覺性,無以相取,不可言說,得而無得,無得而得,並非真能得到一個實有的菩提法;其次,如來佛之說法,有時說有、有時說無,都是隨機而說,並無定法可說。此二者是一不是二,互為因果:菩提法是自性覺,本來不可實得,所說之法因緣而起,當然無有定法可說。不僅所有的阿羅漢、菩薩如此,諸佛也一樣,一切聖賢,都是依自性自悟的無為之法來修行的,並非依固有的定法修行而成。一切賢聖的差別實質就是自性覺(無為法)深淺高低的差別:能自覺的稱羅漢,能自覺覺他的稱菩薩,覺性圓滿的稱佛。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佛真的得到無上菩提法了嗎?如來佛真有所說的定法嗎?」須菩提回答說:「如果我真正理解佛所說的真義的話,佛所說的法沒有定法可以名為無上菩提法,如來佛也確實沒有定法可說。為什麼呢?因為如來佛所說的法,都不能夠像外物那樣取得,只能心悟,不能言說,說它空無,它又存在,說它實有,它又無相。這樣說的理由是什麼呢?理由是,一切聖賢的差別,全是由於他們對自性無為法所領悟的程度有深淺高低的不同而有了差別。」

 

注釋:

(1)耶:也寫作「邪」,讀作「yē」。句末語氣詞,相當於「嗎」。

(2)非法:「法」是宇宙萬有,那麼「非法」就是沒有,雖說沒有卻又不空,所謂「無而不空」。

(3)非非法:「非法」是無而不空,「非非法」就是有,雖說有卻又不實,所謂「有而不實」。

(4)無為法:指的無上正等正覺之法即清凈無為的菩提法,亦即自性本具的般若妙智,是相對於人為的有為法而言的。


依法出生分第八

 

【概說】本節首次通過有相福德與無相福德的較量,闡明所有諸佛菩薩和其它經教都是由此經依法衍生出來的,從而點出這部般若經的重要性。兩種福德的較量在整部《金剛經》中前後共有八次,如此層層深入,方顯般若之通達圓融。此是第一次較量,佛陀意在說明財寶布施之有相福德雖多卻有漏有限,也不能使眾生破迷開悟、明心見性,只有度化眾生的法布施之無相福德才是無漏無限的,而度化眾生的諸佛及無上菩提法都是從這部經所講的般若理體中自然生出的。從這個意義上說,這部經可稱為諸佛之母、經中之王。這麼說,佛陀又恐人因此而執取於佛法,所以又告誡大眾:佛法在心悟而不在言教,本無法相可言,一落言說也就不是佛法了。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

【譯文】「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果有人用盛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種寶物來行財布施,那麼此人所得的福德到底多不多?」須菩提回答說:「真是太多了,世尊!為什麼說多呢?因為這種福德是著相布施而得的福德,並不是離相布施而得的自性福德,所以如來佛您說他所得的福德多。這是從物相上說,而不是從自性上說的。」

「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譯文】「如果又有一個人,深信這部般若經中的一卷半卷、一章半章,甚至只是其中了達空義的四句偈子,為他人解說,這個人所得的福德就會超過前面所說的那個人的福德。這是為什麼呢?須菩提,你要知道,所有諸佛以及成佛的無上正等正覺之法,都是從這部般若經中產生的。須菩提,般若是自性本有的根本智,真正的佛法就是般若,而人們所說的佛法是後得智,並不是真正的佛法。」

 

注釋:

(1)三千大千世界:據《長阿含經》載:以須彌山為中心、七山八海交繞之、又以鐵圍山為外郭、同一日月所照的四天之下為一個小世界。一千小世界為一個小千世界,一千個小世界為一個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一個三千大千世界是一尊佛所化的世界。釋迦牟尼佛所化的世界叫娑婆世界,也如此之大。所謂娑婆世界就是不圓滿、有缺陷的世界。

(2)七寶:七種寶物,分別是金、銀、琉璃、玻璃、瑪瑙、珊瑚、珍珠。

(3)福德:即行善所積之德,多做多得、少做少得,是種善因所得的善果,有數量大小之別,是著相的、有為的、有漏的,其多也有限。福德有形有相。

(4)福德性:即真如無為的真實之性、無所作為的無漏法性,沒有數量大小,是無為的、離相的。福德性無形無相,又稱功德。

(5)受持:受,是領會經義;持,是依教奉行。

(6)四句偈:偈,梵音「伽陀」,意為「諷頌」,本指印度詩,因韻文難翻,所以無論有韻無韻,一律改稱偈頌。四句偈不一定指經中的某幾句,只是言其極少而已。


一相無相分第九

 

【概說】本節進一步闡明了一切相皆是虛幻而並非實相。前面講佛法即非佛法,佛說即無所說,這裡舉小乘四果為證,說明佛果也是得而不得。四果皆有「無」字:須陀洹為「無所入」,斯陀含是「無往來」,阿那含是「無不來」,阿羅漢是「無有法」,表明四果皆無相,四果人俱無得果之心,都是依無為法而自性自悟。小乘人尚且如此,大乘人就更不用說了,所以說一切相皆無實相。佛法修行者應離一切相,其中自然也包括佛法、佛果,一概不應執取,若有執取之心,就如須菩提在段末所說的那樣,自己連阿蘭那行者都算不上。

 

「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須菩提,於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須菩提,於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

【譯文】「須菩提,你認為如何?須陀洹在修行時是否預先就有一定要證得須陀洹果位的念頭?」須菩提回答說:「沒有,世尊!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須陀洹雖不能徹悟,僅能強制其欲,故名入流、初果,但其實他已經斷盡三界見惑,不在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之中了,這才把他稱之為須陀洹。」如來佛又問:「須菩提,在你看來,斯陀含在修行時是否預先就有一定要證得斯陀含果位的念頭?」須菩提回答說:「沒有,世尊!為什麼呢?因為斯陀含雖沒有徹悟,仍往來於欲界,故名一往來、二果,但其實他已經欲界思惑很少,一念生則即滅,心不著於生滅之相,所以說他實際上欲界並沒有往來,這才把他稱之為斯陀含。」如來佛又問道:「須菩提,在你看來,阿那含在他修行時是否預先就有一定要證得阿那含果位的念頭?」須菩提回答說:「沒有,世尊!為什麼呢?因為阿那含雖沒有徹悟,但他已經心空無我、思惑斷盡,不再來往欲界,所以名為不來果、三果,而實際上他也沒有不往來之念,這才把他稱之為阿那含。」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

【譯文】如來佛又問:「須菩提,你以為如何?阿羅漢在他修行時是否預先有一定要證得阿羅漢道果的念頭?」須菩提回答說:「沒有,世尊!為什麼呢?因為阿羅漢三界思惑全斷,心空相滅,實在沒有煩惱可斷,無貪瞋可離,沒有法來說明什麼是阿羅漢。假如阿羅漢還有我一定要證得阿羅漢道果的這樣一個念頭,那麼他就著了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就不能稱為阿羅漢了。」

「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即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

【譯文】須菩提又說:「世尊,您說我心無生滅之念,已得正定無諍三昧,讚許我為人中解空第一,是第一個斷盡人我、離盡慾念的阿羅漢。世尊,您雖如此稱讚我,但我從沒有自認是第一離欲阿羅漢的念頭。世尊,如果我還有自己證得了阿羅漢道果的念頭,那麼,世尊,您就不會說我須菩提是樂於清凈無諍境界的修行者了。正因為我須菩提心原上無所得、無所行,本分上一塵不著,您才稱我須菩提是樂於安謐寂靜的修行者。」

 

 

注釋:

(1)須陀洹:梵文音澤,意為「入流」,是聲聞四果中的初果名。此果位斷盡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見惑(見解上的迷惑),超凡入聖,初入聖人之流,故稱入流。

(2)斯陀含:梵文音譯,意為一來或一往來。是聲聞第二果位,到此果位者已斷了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見惑與欲界思惑(思想上的迷惑),死後到天上去做一世天人,再生到這世界來一次,繼續斷盡余惑,便不再來欲界受生死了,故稱一往來。

(3)阿那含:梵文音譯,意為不來或無還,是聲聞第三果位,到此果位者已斷盡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見惑與欲界九品思惑,不再往來於欲界、人間,故稱不來。

(4)阿羅漢:梵文音譯,意為無生,是聲聞乘的第四果位,此果位者三界見惑、欲界九品思惑與色界、無色界八地七十二品思惑全斷,惑業斷盡,真正自覺,超出三界,入於無生,證無生法忍,生死解脫,究竟解脫,是聲聞乘的最高果位。

(5)無諍三昧:即心繫一境、安住於空而與一切無緣的禪定。三昧,又名三摩地、三摩提,意譯為禪定、正受等。

(6)阿蘭那:梵文音譯,意為寂靜或無事相,也即極靜的狀態,相當於前面所說的「無諍三昧」。所謂阿蘭那行,也就是清凈行,即內不見所行之心,外不見所行之法,行而不以為行。

 


莊嚴凈土分第十

 

【概說】本節主要闡明莊嚴佛國凈土的根本是自心清凈。心土即佛土,心凈即佛土凈,唯有離相無住的清凈心方能使佛土莊嚴。若心住於色、聲、香、味、觸、法此六根六塵,心即不凈,心地不凈自然佛土不凈,何能莊嚴佛土?凡夫執取於相,認為身相端莊、佛像塔寺儼然即為莊嚴佛土,其實大謬不然。佛像高危、塔寺金碧、道場輝煌固可表明聖教有興、佛種得傳,但畢竟落於虛而不實。只有離相無住的清凈心才能真正莊嚴凈土,任何有形有相的外物均不能使凈土莊嚴。須彌山王其身雖大、其形雖庄,終究不是真的大身。法性身盡虛空、遍法界,無形無相、無大無小、無可比量,非須彌山王可比,才是真正的大身。

 

佛告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昔在燃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不也,世尊!如來在燃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

【譯文】佛陀問須菩提道:「你認為如何?如我來我過去在燃燈佛那裡時,是否得到了本師所傳之法?」須菩提回答說:「沒有得到,世尊!如來佛您在燃燈佛那裡只是得本師的開導,其實是自悟自修,而如來自性本不著於空有,所以說您在燃燈佛本師之處實無法可得。」

「須菩提,於意云何?菩薩莊嚴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你認為如何?菩薩是否認為外物能使清凈佛土莊嚴?」須菩提回答說:「他們不這麼認為,世尊!為什麼呢?因為您所說的佛土莊嚴,並不是說佛土形相上莊嚴,只是名為莊嚴而已。其實心土才是真佛土,它無形無相,沒有任何外物能使它莊嚴。」

「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凈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譯文】佛陀接著說:「所以,須菩提,諸位菩薩、大菩薩們,你們應當像這樣生清凈心:應不執取於物相而生其心,應不取於聲、香、味、觸、法等塵相境界而生其心。總之,應毫無執取而生其心,只有這樣所生的心才是真正的清凈心。須菩提,譬如有這樣的人,他的身如須彌山王,你認為如何?這個人的身相大不大?」須菩提回答說:「很大,世尊!為什麼呢?因為您說的大身即是法身,其身無形無相,且心量廣大,遍盡虛空、周藏法界,只是隨眾名為大身而已。作為有色身相來說,須彌山王的身相確實很大,但終有生滅輪迴,且心量並不大,不是真正的大身。」

 

注釋:

(1)燃燈佛:豎三世佛是以時間為坐標,以三尊佛來代表,燃燈佛代表過去,釋迦牟尼佛代表現在,彌勒佛代表未來。橫三世佛是以空間來劃分,西方極樂世界是阿彌陀佛,中方娑婆世界是釋迦牟尼佛,東方凈琉璃世界是藥師佛。據《大智度論》說,燃燈佛初生時身邊有光如燈,故名燃燈佛,又名定光佛,是佛教中最老的一尊佛,是釋迦牟尼佛的授記之師。

(2)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在《金剛經》中類似的三句論法句子不少,基本結構是:「×××者,即非×××,是名×××」,簡單說,「即非×××」是從事物的真如本性(性)上來說的,「×××者」和「是名×××」是從事物的外觀形象(相)上來說的。從相上說,該物相是隨緣而起,有生有滅,故虛幻不變,凡夫以之為實而已。從性上說,該物性是如如不動、不生不滅,故真實不虛,凡夫卻迷而不覺。相依性而起,性由相而彰,性相二者,互為表裡,不可分離。凡夫但執取於相,覺者則離相見性。從相上說,寺院、道場、佛像、佛塔是佛土;從性上說,清凈心、平等心、慈悲心、覺悟心是佛土。前者可以用外物使之庄肅嚴整,後者卻沒有任何外物能使之莊重嚴然,惟有自凈其心,方能使之莊重嚴然,正所謂「心凈則佛土凈」是也。

(3)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應對一切六塵緣影毫無執取才能顯現出真正的清凈心。唐朝的禪宗六祖慧能大師,當年正是深解這句話而徹悟「萬法不離自性」這個大道的。他慨然嘆曰:「何期自性,本自清凈;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物!」

(4)須彌山王:須彌山,漢譯為妙高山,高三百三十六萬里,出海四萬二千由旬(一由旬約四十里左右),妙寶所成,秀峰獨出,高大莊嚴,為眾山之王。

(5)非身:即非有色身,也就是法身,是佛陀的法性本身,盡虛空、遍法界,無形無相、無大無小,無可比量,非須彌山王可比,是真正的大身。

 


無為福勝分第十一

 

【概說】本節是第二次將有為之福與無為之福進行較量。用如恆河沙數的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來行布施,所得福德固然很多,但畢竟是有為有相的福德,其量雖多卻有限。若是有人信受奉持此經且為人解說,這是自覺覺他、自利利他、自度度他的法布施,其所得的福德是無為無相的福德,其量遠勝七寶布施之有相的福德。佛陀表面上是講兩種福德的比較,其實是進一步勸化大眾要離相無住、離見無我,依然沒有脫離本經的兩大中心問題。

 

「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恆河,於意云何?是諸恆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恆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比如恆河中所有的沙,每一粒沙代表一條恆河,那麼,在你看來,如恆河沙數一樣多的恆河裡的恆河沙,是不是很多?」須菩提回答道:「很多,世尊!就是如恆河沙數一樣多的恆河尚且多得無法數,更何況是這麼多條恆河裡的恆河沙呢?」

「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解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譯文】佛陀接著說:「須菩提,我現在實話問你,如有善男子、善女人,用七種寶物盛滿你所說的那麼多條恆河沙數一樣多的三千大千世界,用如此多的寶物來行布施,他們所得的福多不多?」須菩提回答說:「當然很多,世尊!」佛陀告訴須菩提說:「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能夠深信奉行這部經中的一卷半卷或一章半章,甚至只是其中的四句偈子,並為他人解說,那麼此人所得的福德將勝過前面那個人所得的福德。」

 

注釋:

(1)恆河:即殑(kè)伽河,漢譯福河,印度人視為聖水,發源於喜馬拉雅山南麓,橫貫印度半島北部,全長約二千公里,其沙極細。

 


尊重正教分第十二

 

【概說】本節闡明一切佛弟子應尊重本經,並指出尊重受持讀誦本經之人即是尊重佛之正教。離相無住的般若妙理雖無形無相,但必先依文字般若而起觀照,可以說無此經即不知此理,那又談何圓成佛道?故說此經所在之處,即有如來法身,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如佛塔廟一般尊重供養,應如弟子尊重祖師一般尊重;凡有人如能完全受持讀誦此經,此人必定成就此最上第一稀有之法。總之,尊重此經即是尊重如來正教。

 

「複次,須菩提,隨說是經乃至四句偈等,當知此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供養如佛塔廟,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須菩提,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即為有佛,若尊重弟子。」

【譯文】佛陀接著又說:「再次,須菩提,如果有人隨機在什麼地方宣講這部經典,甚至只是講解其中的四句偈子,使各位聽眾得益受用,那麼,你們就應當知道,講說此經之地就是正法所在、法身所在之處,所有菩薩神明、人道眾生及阿修羅,都會被感應而來尊重供養,如同尊重供養佛像塔廟一樣,更何況有人完全能夠信受、奉行、讀誦這部經典呢?須菩提,你們應當知道這樣的人將成就最上等第一稀有的菩提正法,所以說,凡是本經典所在的地方就有佛在,你們應當像佛弟子一樣尊重供養。」

 

注釋:

(1)隨說:隨遇機緣而說,即隨眾多少、隨僧俗聖凡、隨根性利鈍、隨處勝劣、隨時長短、隨經義深淺等而宣說。

(2)世間天、人、阿修羅:過去、現在、未來的時間叫世,東、西、南、北、四維、上下的空間叫間,合稱世間,即宇宙。天,指三界二十八天的天眾;人,指世人;阿修羅,是非天非人、好戰好鬥的鬼神之一類。

(3)供養:有事供養,如香花、瓔珞、末香、燒香、幅蓋、衣服、伎樂、合事、禮拜等。有法供養,如依法修行、利益眾生、為人講經、勸人聽經、寫經、印經、贈人經書等。

(4)佛塔廟:塔,是藏佛舍利之處;廟,即「寺」,是供佛安身或藏經典之處。

(5)讀誦:讀,朗讀;誦,背誦。

(6)成就:圓滿具足。

 


如法受持分第十三

 

【概說】本節闡明修行者應如何奉持這部微妙甚深的般若經典。首先,應不執取於教化之法而奉持;其次,應不執取於教化之人而奉持;再次,應不執取於教化之我而奉持。展開來說,佛說此經雖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只是隨順眾生假立一名字而已,其實妙覺本性湛若太虛,體相既無,又何來名字?且如來說法,說無所說,故不應執取於法相。又如來教化的三千大千世界的眾生(微塵)也是性空無實,了不可得,只是假名為世界微塵而已,故說不應執取於所教化的對象。同樣的,如來為度化眾生隨感而現的種種身相也是緣起性空,並非實有,只是假名為三十二相而已,故同樣不應執取。最後,進行本經的第三次較德,表明如法受持此經其功德遠勝身命布施之福德。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經?我等云何奉持?」佛告須菩提:「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以是名字,汝當奉持。」

【譯文】講到這裡時,須菩提又問佛陀說:「那麼,世尊,應當如何稱呼這部經呢?我等應如何來信奉持守這部經呢?」佛陀告訴須菩提說:「這部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就用這個名稱來命名它,你們應當按照此名的含義來信奉持守這部經典。」

「所以者何?須菩提,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所說法不?」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

【譯文】佛陀接著說:「理由是什麼呢?須菩提,我所說的般若波羅蜜是從相上打個比方來說,它如同金剛一樣堅固鋒利,無物能勝、無物不克,並不是從本性上來說的般若波羅蜜。如從本性上來說,它法性本空,無形無相,哪裡還有什麼名字?只是為了你們奉持修行方便,把它命名為般若波羅蜜而已。須菩提,在你看來,我對你們說了法沒有?」須菩提回答說:「世尊,一切法本性皆空,般若法都是自性自悟,您當然沒有對我們說什麼定法。」

「須菩提,於意云何?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是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須菩提,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在你看來,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微塵是不是很多?」須菩提回答道:「確實很多,世尊!」佛陀接著告訴他說:「須菩提,所有這些微塵都虛幻不實,所以我說它們不是真微塵,只名為微塵而已。同樣,世界也是虛幻不實的,所以我說世界也不是真世界,只是名為世界而已。」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在你看來,世人可以執著於三十二妙相得見真如本性嗎?」須菩提回答說:「不可以,世尊!世人不可以執著於有形的三十二妙相得見如來本性。為什麼呢?因為您所說的三十二相,指的是三十二類清凈修行,不是三十二類有形身相,只是把它們名為三十二相而已。」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復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

【譯文】佛陀接著說:「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用恆河沙數一樣多的色身性命去行布施,如果又有人深信奉持這部經中的一卷半卷、一章半章,甚至只是其中的四句偈子,並且隨機為人講解,那麼,此人所得的福德大大超過前面那些人。」

 

注釋:

(1)微塵:六祖慧能說:「如來說眾生性中妄念如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微塵。」可見,「微塵」象徵眾生之妄念。

(2)三十二相:如來佛具有容貌相好十二種,身體相好十種,手上相好十種,以三十二種凈行修成此三十二妙相。此三十二相都是報身相。報身相、應身相可見,法身則不可見。據《大智度論》卷四記載,三十二相名稱為:1、足下安平立相。2、足下二輪相。3、手指纖長相。4、足跟廣平相。5、手足柔軟相。6、手足指縵網相。7、足跌隆滿相。8、股骨如鹿王相。9、手長過膝相。10、陰如馬象藏相。11、身廣長相。12、一孔生一青毛相。13、毛髮右旋相。14、身金色相。15、身光四面一丈相。16、皮膚細薄相。17、七處平滿相。18、兩腋滿相。19、身如獅子相。20、大直身相。21、肩圓滿相。22、四十齒相。23、齒齊密相。24、齒白相。25、獅子頰相。26、味中得上味相。27、廣長舌相。28、梵音深遠相。29、紺青眼相。30、牛眼睫相。31、眉間白毫相。32、頂成肉髻相。


離相寂滅分第十四

 

【概說】本節在全經中是最長的一節,主要闡明菩薩應離一切相、滅一切妄念而行六度。首先須菩提讚歎此甚深妙法實在難遇。從徹悟離相來說,須菩提久已正覺,於般若法門不必如此驚訝,但聲聞行者的須菩提確實未曾聞聽此經所說的空亦不住空之法空、空亦空之義理,故感極而涕淚悲泣,深嘆此法難聞。接著,須菩提讚歎深信此法者極其難得。以第一離欲阿羅漢須菩提之慧眼尚且未聞此經究竟了義,足見此經之義甚深。能信此經義者當然第一稀有,因為這樣的修行者已離了一切相,包括我、人、眾生、壽者四相、法相、非法相、有相、無相、亦有亦無相、非有非無相等,可以名為諸佛了,儘管只是分證佛而非究竟佛,故須菩提大為讚歎這樣的人。佛陀對須菩提的理解表示贊同,還指出,聞聽此法者能不驚、不怖、不畏者,這樣的人也是極其稀有難得。因為一般大眾聽聞此經究竟義空,以為高而難行,故驚;不明了究竟義空為什麼空,故怖;覺得與其學此般若法不如學其他種經法,故畏。接著,佛陀又以自己的修行經歷提出菩薩應離相忍辱、無住布施。眾所周知,在六度萬行的事相上最難離相的是忍辱,故佛陀特舉忍辱來概括其它五度,並以自己的親歷為證,表明只有徹底離相、性空無我,才能證知辱本無有、無有可忍,方能真正忍辱。實際上,也就是說,只有如此才算真正證得無生法忍。最後點明:若能如此受持此經,其人功德無量。前面屢言福德,今獨言功德,是因為若能如此便是功成果滿,福已不足道了。

 

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世尊!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信心清凈,即生實相,當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世尊!是實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來說名實相。」

【譯文】那時,須菩提聽了佛陀講說這部經,了悟人法二空的無窮義趣,因而感激涕零,便對佛陀說:「如此妙理真是太稀有了,世尊!您所說的如此妙理甚深的經典,從我過去直到現在所得的智慧來看,我從沒有聽到過像這樣美妙的經典。世尊,如果還有人一聽到這部經典,就深信不疑而心清凈,明了宇宙萬有當體皆空、了不可得的事理真相,那麼,我們就應當知道這個人定能成就第一稀有功德。世尊,我知道,這裡所說的實相不是有形之相,而是無相之相,是宇宙事理的真相,所以您說它名為實相。」

「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

【譯文】須菩提又說:「世尊,我現在有幸聽到如此精妙的經典,能夠深信真解、依教奉行,不足為難。假如您過世五百年後,仍有眾生一旦聽到這部經典便能深信真解、依教奉行,那麼這樣的人就是第一稀有難得之人了。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這樣的人已不再執取於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了。為什麼?因為執取於我相即是執取於不實之相,同樣,執取於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也是執取於不實之相。為什麼?因為只有不執取於一切相的人,才能稱為諸佛。」

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希有。何以故?須菩提,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

【譯文】佛陀對須菩提說:「是這樣、是這樣!假如還有人一旦聽到這部經,能不驚慌、不恐怖、不畏懼,當知此人十分稀有難得。為什這麼說呢?須菩提,因為我所說的第一究竟圓滿法,也並不是真有個第一究竟圓滿擺在那裡,只是為了講述方便把它名為第一究竟圓滿法而已。」

「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是名忍辱波羅蜜。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我所說的究竟圓滿的忍辱之法,並不是說真有那個忍辱之法存在,只是把它名為究竟忍辱之法而已。為什麼這麼說呢?須菩提,以我過去被歌利王割截身體為例。我在當時已完全離了我相,離了人相,離了眾生相,離了壽者相。為什麼呢?我在過去身體被君節節肢解時,假如還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那麼,我就會生起瞋恚憤恨之心。事實上,我並非如此。」

「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所住,即為非住。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須菩提,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故應如是布施。」

【譯文】佛陀接著說:「須菩提,我又想到過去的前五百世,我做忍辱仙人,曾修忍辱之法。在那個時候,我就離了我相,離了人相,離了眾生相,離了壽者相。即便遭受惡罵捶打,都能忍受,不生憤恨之心。所以,須菩提,菩提應離一切相而發無上正等正覺的菩提道心:不應執取於眼所見而生心,不應執取於聲、香、味、觸、法等六根所受而生心。總之,應毫無執取而生心,如心有絲毫執取,就不是菩薩心住於當住之處了。正因為這樣我才告訴你們說菩薩心不應執取於色相乃至一切相而行布施。須菩提,菩提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利益一切眾生,所以應當如我所說的這樣毫無執取、離一切相而行布施。

「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眾生。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須菩提,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虛。須菩提,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即無所見;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須菩提,當來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即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

【譯文】佛陀緊接著說:「我所說的一切諸相,其實本體性空,並非實有。又說的一切眾生,他們一旦破迷開悟、明心見性,就不是眾生了。須菩提,你要知道,如來是說真話、說實話、說定話的人,不說欺騙人的話,不說前後不同的話。須菩提,我所悟得的般若之法與世間諸法不同,既不能執為實有,也不能執為虛無。須菩提,假如菩薩們的心執取於此法而行布施的話,就好比一個人進入到暗室之中,什麼也看不見了。如果菩薩們的心不執取於此法而行布施的話,就好比一個人有金剛雙眼,日光明照,能見種種形相物色。須菩提,我過世後,後世如有善男子、善女人,能對這部經典完全信受、奉持並為人讀誦演說,那麼憑如來的智慧法眼,全知道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全看得見這些人的所做所為,他們都將得到諸佛的護念加持,得以成就無量無邊的功德。」

 

注釋:

(1)深解義趣:深解,即深悟實解。義趣,即「不住相則生實相、般若妙用空而不空」這一甚深妙理。

(2)涕淚悲泣:須菩提因過去未聞此經而慚愧,今聞此經而深喜,因喜而感念佛恩,故有此舉。

(3)慧眼:慧眼本是指能徹見諸法實相的智慧,須菩提所說的慧眼則是指的聲聞的證智,是聲聞能看破假相而識得真空的智慧。

(4)生實相:生,是現前、顯現之義,與前面說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生」意義相同。實相,又名佛性、法性、真如、法身、真諦,是性體的別名,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惟此獨實,故名實相。

(5)第一稀有:末法時代,特別是當今,聖教衰微,眾生執著分別,我見深重,業障甚重,善知識少,邪知邪見多,如此妙法能聞當屬不易,能信解受持的確難得,故說「第一希有」。

(6)非相:有形有色、有長有短、有生有滅的叫「相」,那麼,「非相」就是無形無色、無長無短、不生不滅的東西,就是真如本性,也即是上面講的實相,故說「實相即是非相」,也可說「非相即是實相」。

(7)離一切諸相:包括由身見而起的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法相、非法相、有相、無相、亦有亦無相、非有非無相等一切虛幻顛倒之相。

(8)諸佛:指十方三世那些覺行圓滿的究竟佛,也指初住位以上、究竟極果之前,共四十二位次、尚需分證法身的分證佛。

(9)第一波羅蜜:第一,指般若智(根本智或智慧理體)。波羅蜜,即到彼岸、究竟圓滿,合起來就是「究竟圓滿的智慧」或「渡眾生脫苦海到彼岸的智慧」,也即是本經所說的究竟圓滿法。它性體空寂,無形無相,又,六度萬行之中,般若最為重要,若無般若,如子離母、如盲無導,既不能斷盡見惑,也不能證得法身,故稱第一波羅蜜。

(10)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昔,過去前生。歌利王,梵語,意為極惡之王即暴君。《大般涅經》和《毗婆沙論》記載:有一天,歌利王帶了眾妃宮女到山中去打獵,因疲倦睡了一覺。等到睡醒發現眾妃宮女都不在跟前,就進山去找,發現她們都坐在一個山洞前聽一位仙人說法。歌利王大怒,指責他說:「你為何在此勾引婦女?」仙人回答說:「我對她們實無色慾。」王又問:「你憑什麼說自己見色而不起欲呢?」仙人說:「因為我持忍辱戒,所以無欲」。歌利王聽說是忍辱仙人,便怒而拔刀向仙人砍去,並問道:「你覺得痛嗎?」仙人回答說:「不痛」。歌利王更加生氣,將仙人的身體節節肢解,並問道:「你恨我嗎?」仙人說:「我既無,又哪來瞋恨?」這時,四大天王震怒,一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龍人神齊來護法。仙人被解肢體完好如初。歌利王恐懼,長跪於仙人前,哀求寬恕,仙人當即代求天赦。王亦回心發願向善棄惡。仙人亦發願說:「我若得成佛,當先來度王」。仙人即釋迦牟尼,歌利王即後世的阿若喬陳如,喬陳如是釋迦牟尼出家修行時隨侍左右的五大弟子之一。


持經功德分第十五

 

【概說】本節進一步闡明受持此經的功德遠勝身命布施的福德。有相福德與無相福德二者的較量此是第四次。佛陀說末法時代,若有人聞聽此經而能信心不退、四相不生即具佛之知見,則此人功德遠勝多劫捨身布施之功德,更何況此人能書寫、受持、為人解說此經?此經是佛陀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若大乘人和最上乘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宣說此經,那麼其功德更是無邊無量、不可思議,因為他們實際上已擔負起了普度眾生、圓成佛道的無上使命。這是樂小法者不能做到的,因為樂於小乘不了義法的小乘人儘管析空破相,依然有我執、法執,不達法空、不發大心,不能領略此經我空、法空、空亦空的三空境界,所以不能受持、讀誦、為人解說此妙理甚深的般若經典。最後,佛陀強調,正因為如此,所以不論什麼地方,只要此經所在之處,即是大乘者、最上乘者所在之處,如同有佛塔,感得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恭敬供養、作禮圍繞,並用各種花和香散向其處。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其福勝彼,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如有善男子、善女人,上午四小時用恆河沙一樣多的身命布施,中午四小時用恆河沙一樣多的身命布施,下午四小時用恆河沙一樣多的身命布施。像這樣用無量的身命於百千萬億劫時間裡去行布施,他們會得無量的福德。但是,如果另有人聽到我說的這部經典而生信心,並且信心不退轉,那麼他所得的福德定會勝過那些用身命布施的人。更何況書寫、信受奉持、讀誦這部經典,且為他人解說這部經典呢?其福德就更是無法計算了。」

「須菩提,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如是人等,即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總而言之,此經具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無際的功德。這部經是為發無上菩提心的大乘人所說,是為發最上乘菩提心的上智根人所說。如果有人能信受奉持、朗讀背誦這部經,並且隨機隨處為人解說,那麼,以我的智慧法眼,通統知道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全部看得見這些人的所作所為。這些人都將得到諸佛的護念加持,都能成就不可限量、不可權衡、無有邊際、不可思議的功德。像這樣的人其實擔負著如我一樣弘揚正法、幫助眾生恢復圓滿自性的重任。」

「何以故?須菩提,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須菩提,在在處處,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即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諸華香而散其處。」

【譯文】佛陀接著解釋說:「為什麼這麼說呢?須菩提,如果是那些樂於小乘法的人,雖然已證我空,卻未達法空,依然有法執,還是執著於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不能領略此經的境界,因而對於這部經依然不能聽受、讀誦,更不能為人解說。須菩提,正因為如此,所以無論什麼地方,只要有這部經在那裡被人信受奉持、朗讀背誦、為人解說,那麼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八部眾都應供養。你們應當知道,這部經所在之處相當於是關乎三寶命脈的佛塔,誰都應對之恭敬,作禮圍繞,用各種鮮花信香來散布在它的四周」。

 

注釋:

(1)初日分:古印度計時法,白天分為三分即初日分、中日分、後日分。夜間也分為三分即初夜分、中夜分、後夜分。一分相當於現在的四小時。

(2)恆河沙等身:恆河沙數一樣多的身命。

(3)劫:佛教用語,意為長時間,指世界生成至毀滅的過程,也指眾生生滅的過程。

(4)信心不逆:深信而不退轉。逆,退轉、返回。

(5)發大乘者:指發無上菩提心的菩薩。

(6)發最上乘者:指的是發最上乘菩提心的等覺菩薩,離佛只有一步半步之遙。

(7)荷擔:擔負、承擔。

(8)小法:指小乘法,也指不了義法。金剛般若法是離相無住的了義法、圓滿法。

(9)華香,古「華」「花」同音,即指鮮花。香,指信香。

 


能凈業障分第十六

 

【概說】本節闡明受持、讀誦此經不僅能成就未來無量無邊的功德,還可消除先世應墮惡道的深重業障,從而表明此經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眾生所造之業千千萬萬,不外乎所行、所言、所思即身、口、意三業。業因果報,因既不一,果亦不同。業由心造,是善是惡全在於心。過去有妄心而作惡業,今生為人輕賤得惡報卻能忍辱而無憎恨之心,先世業障即得消除。今生因為心悟般若三空妙理而能受持、讀誦此經,來生再不受惡報之苦,所得的是無量無邊的功德。佛陀說,自己在未遇燃燈佛以前,供養承事無量諸佛的功德遠不及這種功德的百千萬億分之一。這種殊勝的功德要是一一具說的話,有人聽了會大則心狂、小則狐疑。在全經中這是第五次兩種德相較。

到此般若道體的義理已明,本經上半部止。下半部闡述般若道用的善巧方便。

 

「複次,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即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譯文】佛陀接著又說:「再次,須菩提,如果善男子、善女人因受持讀誦、為人解說這部經而被人輕慢作賤,那是因為這個人先世罪業極重,本應墮入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而今這個人因為受持讀誦、為人解說這部經而有功德,雖被人輕慢作賤,但先世罪業即被消盡滅除。這樣的人逐漸修行,不但罪滅福生,而且將來定當證得究竟圓滿的菩提道果。」

「須菩提,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祇劫,於燃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若復有人,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譯文】佛陀接著說:「須菩提,我想到過去在無量數劫的時間裡,在本師燃燈佛前授記證佛,得遇八百四千萬億億億諸佛,我都對他們一一供養、左右承事,並且沒有一個遺漏。假如在後來的末法時期,還有人信受、奉持、讀誦這部經,那麼,這樣的人所得的功德,與我過去供養侍奉諸佛所得的功德相比,我不及他的百分、千分、萬分、億分之一,乃至算數都無法譬喻的數量分之一的功德多。」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於後末世,有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即狂亂,狐疑不信。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如前所說,假如在以後的末法時期,有人受持、讀誦這部經,他所得的功德我要是一一說出,有人聽了要麼心中狂亂,要麼狐疑不信。須菩提,你們看見這種現象,就應當知道這部經的經義的確不可思議,受持、讀誦這部經的果報也同樣不可思議。」

 

注釋:

(1)為人輕賤:被人輕視賤辱。

(2)先世:過去世。

(3)當得:即未來應當得。

(4)阿僧祇劫:阿僧祇是印度的計量單位,可以理解成無窮大的數。

(5)得值:能夠遇上,正好碰上。

(6)那由他:印度記數單位,有說是百億,有說是千億,反正是極大之數。

(7)無空過者:供養事奉沒有拉下一個,即每一位佛都供養事奉到位了。

 


究竟無我分第十七

 

【概說】本經上半部已闡明般若義理,粗相已遣,但細惑未除,故須菩提再次提出住降二問,求佛陀開示。佛陀藉機為之破除細執,且層層深入,闡述般若道之妙用。以後各分均圍繞這一核心展開,構成此經的下半部。本節闡述般若道用的第一步是做到究竟無我。怎樣才是究竟無我呢?以菩薩來說,應無「我能度眾生」的念頭,應無「眾生是我度之眾生」的念頭,應無「有法度眾生」的念頭,即無度眾生之主、無所度之人、無所度之法,三無中若存一有即非菩薩。佛陀同時舉自己得受菩提記為證說,若自己認為實有度眾生之法,那麼燃燈佛決不會為他授記,以此表明我空,法亦空。此經上半部講般若法甚深之義理,恐聽者心生法執,故下半部一開始便痛遣法執,其用心多麼良苦,受持此經者不可不知。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服其心?」佛告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所以者何?須菩提,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

【譯文】那時,須菩提又向佛啟請道:「世尊,善男子、善女人既發究竟圓滿的菩提心,那麼,應如何使菩提心常住?應如何降服妄心?」佛陀回答說:「善男子、善女人!凡是發究竟圓滿菩提心的人,都應生這樣的心念:我應滅度眾生,即滅盡眾生的一切妄念煩惱而使眾生的自性覺悟。我雖然如此滅度了眾生,只不過是指點其真性、令其自悟而已,其實沒有一個眾生得我滅度。為什麼這麼說呢?須菩提,要知道,如果菩薩存有眾生是我滅度的念頭那就著了我見,既有我見,就又著了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有此四相,當然就不是菩提心,那麼他也就不是菩薩了。須菩提,就發菩提心的人而言,其實並沒有依據什麼定法來發菩提心,他們不過是自修自悟而明了我法皆空而已。」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於燃燈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於然燃燈佛所,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燃燈佛即不與我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燃燈佛與我授記,作是言:"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何以故?如來者,即諸法如義。」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你認為如何?我過去在燃燈佛那裡,是否有法能證得我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須菩提回答說:「沒有,世尊!如我理解您所說的義理,您過去在本師燃燈佛那裡沒有什麼法能證得您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佛陀聽後說:「正是這樣、正是這樣!須菩提,確實沒有法能證得我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須菩提,若有法能證得我所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那麼,燃燈佛就不會給我授記說:"你在來世定能成佛,號釋迦牟尼。』正因為沒有法能證得我已發阿耨多羅三菩提心,所以本師燃燈佛才給我授記,說了這樣的話:"你在來世定能成佛,號釋迦牟尼。』為什麼呢?因為"如來』的含義就是諸法圓滿具足、不生不滅、不去不來,如如不動、不來而來。」

「若有人言,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實無有法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須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須菩提,譬如人身長大。」 須菩提言:「世尊,如來說人身長大,即為非大身,是名大身。」

【譯文】佛陀又說:「如果有人說我得到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須菩提,其實我沒有得到什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須菩提,我所得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只是名稱而已,裡頭無所謂實,也無所謂虛,視之無形,聽之無聲,但它又無時不在、無處不在,所謂盡虛空、遍法界。所以我說一切法,無論是世法,還是出世法,只要契合真如本性都是佛法。須菩提,我所說的一切法,法性本空,並非實有一切法,只是假名為一切法而已。須菩提,這就譬如說某人的身相長而且大一樣,也只是假名為大身而已。」須菩提說:「世尊,您所說的人身長而且大,是指的報身,報身雖大,終有限量,對於性體清凈、量等虛空的法身來說就不是大身了,只是把它名為大身而已。」

「須菩提,菩薩亦如是。若作是言:"我當滅度無量眾生!』即不名菩薩。何以故?須菩提,實無有法名為菩薩。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須菩提,菩薩若作是言:"我當莊嚴佛土!』是不名菩薩。何以故?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須菩提,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譯文】佛陀進一步說:「須菩提,菩薩也是如此,並沒有實性可說。如果菩薩說出這樣的話:"我定要滅除眾生的妄念執著、恢復眾生的圓滿自性!』那麼,他就不能名為菩薩。為什麼呢?須菩提,因為菩薩化度眾生,既不應執著於我能,也不應執著於所度,全無實性可說,菩薩只是假名而已,其實無法名為菩薩。所以佛說的一切法,不過為開導眾生自悟本性,本來就沒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菩薩若有我當滅度眾生之想,便是執著於四相,那就是凡夫而不是菩薩了。須菩提,同樣的道理,假如菩薩說這樣的話:"我要使佛國剎土庄肅嚴整!』那就不能把他名為菩薩。為什麼呢?因為我所說的莊嚴佛土,指的是會集同行同願者,共同開導教化眾生破除迷妄、清凈心地,並不是指的使我佛國剎土外相莊嚴,但又無以名之,所以只好假名莊嚴佛土。須菩提,總之一句話,只有能通達無我(不執取於我相)無法(不執取於能度所度的法相)的人,我才稱他們為真正的菩薩。」

 

注釋:

(1)燃燈佛即不與我授記:授記一事,《佛本行集經》和《佛說太子瑞應本起經》里記載說;世尊在第二阿僧祇劫將滿的時候,已修至七地菩薩,名為儒童或善慧,他從雪山中修學後出山時,恰好碰上城中預備歡迎燃燈佛。於是,他將身上所有的錢買了五朵金色蓮花,至誠敬心地撒向燃燈佛,並匍匐在地,用自己的頭髮掩蓋污泥,讓佛踏過。之後,他遇聞佛法,登入八地,證無生法忍。佛知他信證法性,已得無生法忍,所以替他授記:未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

大乘菩薩證得無生法忍,有的說在初地得,有的說在七地得,也有的說在八地得。一般說,菩薩修到八地,個人生死問題已解決,即可稱為無學,沒有什麼好學的了。之所以還要精進,只為完成成熟眾生(即使有情眾生覺悟)和莊嚴佛土兩大任務,否則八地菩薩就無事可做了。佛為他們授記時,若於法還有所得,則不為他們授記,只有於法毫無所得方才為他們授記。

(2)無我法者:無我相、無法相的人,即不執取於我相法相、明了我法皆空的人。

 


一體同觀分第十八

 

【概說】本節闡明佛、我、眾生,雖然其名為三,其實是一,所謂一切即一,一即一切,應如是看待。佛陀展開來說,一切眾生都具五眼,但眾生念念被五蘊所迷,不能徹照諸法實相。眾生與佛原無差別,迷則眾生,覺則諸佛,五眼的差別其實也就是覺悟深淺的差別。一旦破迷開悟,眾生人人得具佛眼,此即一眼都攝五眼。同理,一粒沙、恆河沙和恆河沙等恆河沙,其本性並無差別。一世界眾生與恆河沙數世界眾生,其本性亦無差別。一人之妄心、眾生之妄心和所有眾生若干種妄心,其本性同樣無別,它們都是其性本空、了不可得。凡夫不覺,追念過去、執著現在、希冀未來,被過去、現在、未來三心所迷,因而隨業逐流、往還六道。凡夫眾生若能通達般若無我之法,便能照見三心本空而現清靜妙心,達到三心歸一。若能如此,凡夫與諸佛有何差別?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天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慧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法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佛眼」

【譯文】佛陀問:「須菩提,在你看來,我有沒有肉眼?」須菩提答:「有,世尊!您有肉眼。」 佛陀又問:「須菩提,在你看來,我有沒有天眼?」 須菩提答:「有,世尊!您有天眼。」 佛陀又問:「須菩提,在你看來,我有沒有慧眼?」 須菩提答:「有,世尊!您有慧眼。」 佛陀又問:「須菩提,在你看來,我有沒有法眼?」 須菩提答:「有,世尊!您有法眼。」 佛陀又問:「須菩提,在你看來,我有沒有佛眼?」 須菩提答:「有,世尊!您有佛眼。」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恆河中所有沙,佛說是沙不?」「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一恆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恆河,是諸恆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如是寧為多不?」「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譯文】佛陀接著問:「須菩提,在你看來,比如恆河中所有沙,佛說是不是沙?」須菩提答:「是的,世尊,您說是沙」。佛陀又問:「須菩提,在你看來,如一條恆河所有沙數一樣多條恆河,有如此多條恆河沙一樣多的佛世界,這些佛世界是否為多?」須菩提答:「很多,世尊!」佛陀告訴須菩提說:「這些佛世界中所有眾生的若干種心,如來全都知道。為什麼呢?如來所說的眾生的若干種心都不是自性中真實常住之心,都是妄心、非心,只是名為心而已。為什麼這麼說?須菩提,因為思念前事為過去心,過去已經過去,故過去心不可得;思念今事為現在心,現在息息流變,故現在心不可得;思念後事為未來心,未來還沒有來,故未來心不可得。一句話三心是虛,三世是空。」

 

注釋:

(1)肉眼:即凡夫觀形見色的血肉之眼。此眼因煩惱所障,所見有限,遇昏暗、遇阻礙就不能見。

(2)天眼:即天人的眼。雖遠近晝夜都能看見,但仍有理障。天眼由業力得之,如欲界天眼以福業得,色界、無色界的天眼以定力得。定力得天眼的人不一定要生在天上,在人間若得定,也會得天眼,天眼普照大千。

(3)慧眼:慧眼智燭常照,是二乘聖賢的眼,能看破假相,識得真空,能通達諸法無我、空性、無相。但因所知障,故有智無悲,雖勝天眼,猶不及法眼和佛眼。

(4)法眼:是菩薩的眼,徹了世間、出世間之諸法皆空。法眼不但通達諸法空性,還能從空出假,能見如幻緣起的無量法相,能通達眾生的因因果果,能適應各類不同的機緣,以種種法門度化眾生。

(5)佛眼:即如來的眼,本性常覺,能照諸法實相。它兼有前四種眼的能力,佛眼無事不知、無事不見,於一切法中常照。佛眼以圓見空假不二的中道為其最大的特色。

(6)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思念過去事為過去心,思念當今事為現在心,幻想未來事為未來心,總為三心。過去已過去,現在息息在變,未來還沒有來,故說三心不可得。禪宗有兩則公案為證。a、慧可禪師求達摩祖師安心。摩云:「將心拿來為汝安」。慧可靜慮半晌,云:「覓心不可得。」摩云:「吾為汝安心竟。」b、德山禪師向老婆婆買油糍點心。婆問:「我聽佛祖說三心不可得,汝點哪一心?」德山無言以對,等回至龍潭禪房吹滅紙燈才頓然開悟:原來一切法本空,心也不例外,心外求法是迷,法本於心才是覺。

 


法界通化分第十九

 

【概說】本節通過第六次較量功德闡明持經功德通化法界、無量無邊。前一節說三心不可得,有人會誤認為,既然過去、現在、未來三心不可得,那麼福也就不用修了。為破此見,佛陀如此開示:凡住相布施,無論布施多少,如何布施,終是有為的功用,不達其性本空,得福不為多。倘若離相布施,空心為因、實施為緣,則是無為的功用,已通達無我之法,得福方能言多。有為的福德是有得之得,其得有限有盡;無為的福德是無得之得,其得無量無盡。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有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緣,得福多不?」「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緣,得福甚多。」「須菩提,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德多,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你認為如何?假如有人用裝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來行布施,那麼此人因這個因緣而得的福德是否很多?」須菩提回答說:「很多,世尊!此人因這個因緣而得的福德很多。」佛陀又說:「須菩提,若布施之人把福德看成實有,那麼就是心著於相而行布施,所得福德終是有限,那如來不說他得福德多。若布施之人把福德看成空無,那麼他就是心離於相而行布施,所得福德無量無邊,所以如來才說他得福德多。」

 

注釋:

(1)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德多:假如布施之人認為福德實有而不空,那就著了相,其布施也是著相布施,執取於相而行布施雖說有福德,卻是有為之福,是三界內俗福,不是成佛之福,其量終歸有限,故如來不以為多。

(2)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假如布施之人認為福德其性本空而實無,那就無住離相了,其所行布施就是離相布施,即心中沒有行布施的我、布施的對象、布施的物,是無為、無漏、無上的布施,其所得的福德是無得之得,是成佛之福德,其多無量無邊,故如來說這樣的福德才是真的得福德多。

 


離色離相分第二十

 

【概說】本節闡明如來法身不可以具足色相見,也不可以具足諸相見,只有離色離相才能見如來法身。具足之色身是無為所顯,畢竟緣起性空,同樣,具足之諸相(變化神通)也是無為所顯,一樣緣起無實。既然如此,那麼法身諸相是不是實有其體呢?同樣是緣起性空、實無其體。取色身為法身固不可,離色身求法身亦不可。如來無色無無色,當然不可以色見;如來無相無無相,自然不可以相見。法身無身故能現一切身,實相無相故能現一切相。能通達非色名色、非相名相,才名為菩薩。佛陀此說,意在進一步破除法執我見。

 

「須菩提,於意云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色身見。何以故?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須菩提,於意雲可?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何以故?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諸相具足。」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你認為如何?如來佛可以具足色身而顯現嗎?」須菩提回答說:「不可以,世尊。如來法身不應以具足色身而顯現。為什麼呢?您所說的具足色身,是以清凈修行而具三十二妙相,是無色而現一切色,並不是實有其色,只是名為具足色身。」佛陀又問:「須菩提,你認為如何?如來佛可以具足諸相而顯現嗎?」須菩提回答說:「不可以,世尊。如來佛不應以具足諸相而顯現。為什麼呢?您所說的諸相具足,並不是實具諸相,色身既是虛幻,諸相更是空無,只是名為諸相具足而已。」

 

注釋:

(1)具足色身:就是色身圓滿。色身即應身,應機所現的各種身相。色身雖不是法身,但法身卻因色身而顯,把色身當成法身固然不可,但離開色身來求法身也不可。                         

(2) 具足諸相:就是諸相圓滿。諸相,即報身,因修凈行而得的三十二妙相。諸相雖不是法身,但法身因諸相而顯,把諸相當成法身如來固不可,但離開諸相,滅相而求法身也不可。

關於色身諸相,有人認為是應身,有人認為是報身,有人認為是法身。筆者認為,還是龍村菩薩的二身論恰當。


非說所說分第二十一

 

【概說】上節說身相非身相,本節接著闡明佛說法亦非說法,即所說非說。真如法性本來無法,所說之法,不過為眾生解粘去縛,究竟無有實法可說,只是名為說法而已。眾生若以為如來有說和有所說,既落於能所之見,所以如來所說非說,即雖說而無有能說、所說之心,能所兩妄,不落有無兩邊。須菩提擔心未來世眾生聞此無法之法、無說之說,不能信解。佛陀則說,眾生各具佛性,只是現在尚未了悟,不免名為眾生而已。

 

「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你們千萬不能有這樣的念頭:如來我一定有定法可說。不能有這樣的念頭!為什麼呢?因為我說法沒有定法可說,都是依眾生根性高下大小,應機而說、隨說隨滅。假如有人說我有固定的法可說,無異於誹謗佛,那是他不能理解我所說之法法性本空的緣故。須菩提,要知道,說法的人,決無定法可說,只是名為說法而已。」

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

【譯文】就在那時,慧命須菩提又向佛陀啟請道:「世尊,有許多眾生在未來世聽到您所說的無說之說、無法之法,能否生起信心呢?」佛陀回答說:「須菩提,那些人各具佛性,並非一般眾生,但又不得不稱他們為眾生。為什麼呢?是因為他們雖有佛性,但尚未覺悟解脫,眾生還是眾生,若能通達無我、明心見性,那麼,如來佛就說他們不是眾生,只是名為眾生罷了。」

 

注釋:

(1)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如來本性空寂,既無念也無法,當然就無法可說。所以說「若有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要知道,有所說法的是如來的報身佛或化身佛。報化身雖有所說,只為開啟眾生本來具有的自性般若,去除眾生的妄想、執見,悟入般若妙境。說法時隨緣而說,無定法可說,隨說隨滅,雖用言詞聲音,也只是隨順方便眾生,假名為「說法」而已,說了便休,了不可得,說即無說。

(2)慧命須菩提:須菩提善解空義,深明般若,善達佛慧,以慧為命,又謹遵佛命轉教菩薩,傳佛慧命,故稱慧命須菩提。

(3)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佛與眾生,從真如本性上說同具般若真性。從這個意義上說,眾生即佛,佛即眾生,眾生即非眾生。從差別上說,眾生之所以是眾生,是因為他們的業緣還在,仍以虛為實、以假為真,尚未通達萬緣是虛、法性本空的般若妙理。一且破迷開悟,眾生即非眾生,而在此之前只是將他們名為「眾生」而已。

 


無法可得分第二十二

 

【概說】上節闡明說非所說,此節闡明法無所得。般若妙法本自具足、圓滿無缺,本無所失、不用外求,若有所失,皆因迷失,一旦了悟,失而復得,所得都是自家之物,故說得實無所得。若言於外有得,即非圓滿具足,故於無上菩提而言,實無有少法可得。不留一法,乃通萬法,不執取一法,乃得所有法,才是究竟圓滿的無上菩提法。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無所得耶?」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譯文】須菩提又向佛陀啟請道:「世尊,您已證得了無上正等正覺的菩提道果,難道於菩提法真的毫無所得嗎?」佛陀回答說:「是這樣、是這樣,須菩提,我對於究竟圓滿的菩提法來說,確實沒有絲毫所得,圓滿菩提,人人自性具足,無需外求,這才名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注釋:

(1)為無所得耶:「為無……耶」表反詰的固定結構,與「無乃……歟」一樣,相當於現代漢語的「難道(不)……嗎?」

(2)少法:一點點法,言其極少極少。

 


凈心行善分第二十三

 

【概說】上節講法無所得,恐聽者誤生無法之見而落於空無,故本節闡明應以清凈平等心修行一切善法。佛陀說,真正的菩提法是無法之法,此法人人具足、凡聖一如、法性平等,並無高下之別。若是說有一點點法可得,即有差等分別,那就不是無上菩提。所以修行者應無我、人、眾生、壽者此四相四見而修一切善法,不貪不愛、不著不染、隨順眾生、常行方便,以清凈無染的平等心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才能真得無上菩提法。

 

「複次,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譯文】佛陀又說:「再次,須菩提,究竟圓滿法即是真如自性,它是平等的,沒有高下之別,這才把它名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所以凡依自性而無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的妄念、分別、執取去修一切善法的人就能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這裡所說的善法,其實如來說並不是實有一個善法,自性之法,哪有善惡?只是為講說方便,這才把它們名為善法而已。」

 

注釋:

(1)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法,指佛所說的無法之法,雖無有一法卻包含萬法。平等,指人人具足。無有高下,指聖凡一致、佛眾無別。

(2)修一切善法:善法,指的是以布施為先導、以般若為目的六度萬行。善法也是緣生假有,都是自性空無、當下即非、當體即空,故不可以執著。但是自性空無,並非是無記空、頑空,畢竟空不礙相,理不礙事,緣起的一切善法並非全無事相,因而隨順世俗,名為善法,以便度化眾生。

 


福智無比分第二十四

 

【概說】本節是第七次較德。上節有善法非善法之言,佛陀恐聽眾忽略此經,故本節又重申布施之福不如受持演說此經乃至四句偈之福,闡明能受持、讀誦、為人演說此經的福智非任何有相布施的福德可此。由此,我們可以感受到佛陀殷勤叮囑、不厭再三的苦心,每說一番,便較量一番。

「須菩提,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七寶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於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須彌山是眾山之王,如果聚集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須彌山一樣多的七寶,有人用如此多的七寶來行布施,其福德固然很多,但假如有人對這部般若波羅蜜經甚至只是其中的四句偈子,能夠受持、讀誦、為他人解說,那麼,前面所說的那個人的福德不及此人的百分之一、百千萬億分之一,甚至連算數譬喻都說不盡的數分之一也比不上。」

 

 

注釋:

(1)須彌山王:一個三千大千世界就有一百億個小世界,每一個小世界有一個須彌山王。


化無所化分第二十五

 

【概說】前面說無上菩提性空無法、說無所說、得無所得,本節進一步闡明無上菩提化無所化。所謂化就是度化眾生,無所化,就是以性空無法的平等心、清凈心度化眾生時,外不見所度之眾,內不見能度之我,我他兩忘、能所兩無。若認為眾生可度,我能度眾生,那麼如來就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就有高低差等而非一體同觀、平等對待了。菩薩不能有此念,如來佛也不例外。凡夫不悟此理以為有我能度、有我所度,若能了悟般若妙理,那凡夫就不是凡夫,而是諸佛菩薩了。全經至此,上無能度之佛、下無所度之人,能所皆空、我法兩忘,真正闡明了無上菩提無有高下、佛眾平等的妙理。

 

「須菩提,於意云何?汝等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度眾生。須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若有眾生如來度者,如來即有我、人、眾生、壽者。須菩提,如來說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須菩提,凡夫者,如來說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譯文】佛陀接著又說:「須菩提,你認為如何?你們不要認為如來佛有這樣的念頭:我現身人間應度苦惱眾生。須菩提,決不能有這個念頭!為什麼呢?因為眾生原本具足般若智慧,只是迷而未覺,一旦聞經覺悟,眾生即可依自性而自悟自度,實在沒有哪個眾生是因我得度。假如認為有眾生因我得度,那麼我就著了我、人、眾生、壽者四相了。須菩提,要知道,我說有我,是借語言文字說有我,而其實並沒有我見。但那些凡夫則執取於我見,以為惟我能度眾生、我有妙法度眾生,從而著於四相、落於能所。不過,須菩提,凡夫就因為迷而不覺才是凡夫,一旦覺悟見性,我說他們就不是凡夫了,只是當下把他們名為凡夫而已。」

 

注釋:

(1)凡夫:即凡愚無智者,深著世法,非我不言。於五蘊中,心心緣我;在六塵中,念念執我。逢人起慢、遇物生貪,從迷積迷、因妄成妄,苟延歲月、虛過光陰,煩惱未斷、生死不了,是乃泛常之夫。六祖慧能云:「心有人我,心有生滅,心有能所,即是凡夫,反之即非凡夫。」


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

 

【概說】本節闡明化身佛也不能以三十二相見。前面佛已開示,法身離相,法身不可以三十二相見,這個須菩提是知道的。本節依化身佛而問,化身佛一般人都認為有三十二相,所以須菩提也就說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但這也是錯誤的。因為法身緣起性空,那麼從法身而現起的化身三十二相同樣是緣起性空的,如水中月、鏡中像,也不可執取。佛陀一語道破須菩提迷津:若以三十二相能觀如來,那麼諸相具足的轉輪聖王不就是如來真身了嗎?須菩提立馬頓悟。最後佛陀以著名的四句偈相告,表明色也罷、聲音也罷,凡執取於相,皆是心外求法,即非菩提正道,皆不得見如來。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不?」須菩提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觀如來。」佛言:「須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即是如來。」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爾時世尊,而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你認為如何?能否以三十二相觀如來?」須菩提知道如來法身不可以三十二相見,但如來化身一般都認為有三十二相好,所以須菩提回答說:「是的,是的,能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佛陀一聽便知他未明真義,便說:「須菩提,假如能以三十二相觀如來,那麼,轉輪聖王以福業隆重而具三十二相,轉輪聖王豈不就是如來了嗎?」須菩提馬上明白了,說:「世尊,假如我理解您的真義,那麼我等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此時佛陀便說出偈言,告誡眾人:「假如你們想以色相見如來,想以聲音求如來,那麼這種人就是行外道,就不能見如來真身。」

 

注釋:

(1)轉輪聖王:「輪」是印度古代戰爭中用的一種武器,其形狀像個輪子。古印度有傳說,征服四方的大王叫轉輪王,他出生時,空中自然出現此輪,他以十善化世,不待兵戈,威伏四方,王乘此輪隨意巡行四方,故稱轉輪聖王。他因其業報福德,也具有三十二妙相,但畢竟是有漏福業而成。

(2)佛所說義:即,佛之法身不可以三十二相見,化身也同樣不可以三十二相見,因為從法身而現起的化身有三十二相是緣起無性的。若是三十二相可以見如來的話,那麼具有三十二相的轉輪聖王即是如來,然而並非如此。

(3)以色見我,以聲音求我:色,指一切色相,三十二相也在內。聲音,包括萬物(法)所發出的聲音和文字言語。兩個「我」皆指如來法身。

 


無斷無滅分第二十七

 

【概說】本節闡明行般若道應離相而不滅相、無法而不斷法。前面講法身非相,只有離一切相,於一切相不執取才能見如來,有人會誤認為應滅一切相、應斷一切法,就能見如來。這其實更危險,故佛陀立刻警告說:「汝莫作是念!」就法理上說,般若自性不生不滅,因為不生而無法無相,因為不滅而不空不斷。因為不生故不能執著於虛有,因為不滅故不能執著於空無。執著虛有是著於相而落於常見,執著空無是滅於相而落於斷見。凡夫易著於相而落於常見,菩薩易滅於相而落於斷見,故本經上半部先遣著相執有,本節則力遣滅相執空。從因果上說,滅一切相等於拔掉了一切因,包括所發的菩提心、六度萬行之善法等;從果上說,滅一切相等於拔掉了三十二諸相,拔掉了具足諸相的佛種,諸法完全斷滅。所以,佛陀嚴正地說,發菩提心者,於法不說斷滅相,其理由正在於此。

 

「須菩提,汝若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莫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汝若作是念,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說諸法斷滅。莫作是念!何以故?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法不說斷滅相。」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聽了我前面所說,你們如有這樣的念頭:如來佛不用具足三十二相,故得成就無上正等正覺。須菩提,你們決不能有這樣的念頭:如來佛不用具足三十二相,故得成就無上正等正覺。須菩提,你們如有這種念頭,那就等於說發無上正等正覺心的菩薩們不必修六度善法,說諸法盡可斷滅也能成佛。其實並非如此,你們決不能有這種念頭!為什麼呢?因為發無上正等正覺的菩薩們正是依六度諸法修行,三十二具足相正是廣修三十二凈行而成的,所以菩薩們不執著於法卻不說斷法、離於相而不說滅相。」

 

注釋:

(1)於法不說斷滅相:佛說無相,只是教人離相,不是教人滅相。執取於相,以為相是恆常實有,不明緣生性空,這是常見,固然不可。但是,若以此就認為應滅除一切法、一切相,那就等於是斷因滅果。從因上說,滅了菩提心、滅了六度萬行。從果上說,滅了三十二相、滅了圓滿覺行,墮入頑空、無記空,成為一個無救的斷見者。六祖慧能大師說得好:「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學佛之人,離相而不滅相,無常而不斷常,不執空有,不著斷常,方為通達般若妙理。

 


不受不貪分第二十八

 

【概說】本節通過較德闡明菩薩通達一切法無我的功德遠勝以恆河沙數七寶布施所得的有漏功德。二德相較在本經中這是第七次。菩薩若知一切法無我,空不住空,證入無生法忍,則能忍一切所不能忍、忍而無忍,從而廣興佛事、布施精進,度無人之眾生,得無我之佛果。又由於通達一切法無我而深知福德其性本空,故福德佛果雖大而能不領受、不貪著,唯利一切眾生。

 

「須菩提,若菩薩以滿恆河沙等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復有人,知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此菩薩勝前菩薩所得功德。何以故?須菩提,以諸菩薩不受福德故。」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薩不受福德?」「須菩提,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是故說不受福德。」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假如有菩薩用裝滿恆河沙數世界那樣多的七寶來行布施,所得之福雖多卻有限。假如又有人心不著相,知一切法無我,無上正等正覺得成於忍,時時忍、事事忍、忍之又忍、忍而忘忍。那麼此菩薩所得功德遠勝前面那個菩薩所得功德。為什麼呢?因為真菩薩不受福德的緣故。」須菩提問佛陀道:「世尊,為什麼說真菩薩不受福德呢?」佛陀告訴他說:「須菩提,福德因緣而起、性空無實,菩薩雖修六度萬行而作福德,但不應貪著於福德,若心有所貪便心有所住,即非菩薩,菩薩應心無所住而布施度生,所以說真菩薩不受福德。」

 

注釋:

(1)一切法無我:一切萬物都是因緣而生、性空無我,並非實有,其中當然也包括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

(2)得成於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與其他法一樣得成於忍,無忍即不得法。忍的含義有三:a、生忍,即忍受人世間的苦痛;b、法忍,即忍受身心的勞苦病苦、風雨寒熱等苦;c、無生法忍,認可諸法性空無實、無生無滅,此即般若智慧。

(3)功德:功德和福德,一般人普遍不能辨別二者,常常混為一談。簡單說,離相而行布施,所得之福是功德,其形無相,其量無邊;著相而行布施,所得之福是福德,也稱福報,其形有相,其量有限。菩薩無住而行布施,所得為功德而非福德;凡夫著相而行布施,所得為福德而非功德。功德是從真如本性上來說的,福德是從事相上來說的。當年達摩祖師初到中國來晉見梁武帝時留下了一段公案。當時,梁武帝問祖師道:「我一生造寺、供僧、布施、設齋、有多少功德?」達摩祖師實話實說:「實無功德!」的確,從真如本性上,說梁武帝毫無功德,但從事相上說,梁武帝得很多福德。若問:「我得福德多否?」達摩祖師定會說:「很多很多!」只可惜武帝心迷,未悟般若妙理。

 


威儀寂靜分第二十九

 

【概說】前面說如來不可以相見而又並非無相,相本於法性因緣而現,故於法不可執著,也不說斷滅,直至法本無我而得成於忍。本節闡明通達一切法無我者,則般若現,無上菩提得證,即是如來。如來如來,不生不滅,不去不來,如如不動,安住寂然,不來而來。沒有來去坐卧,現化皆是隨緣。若以來、去、坐、卧四威儀莊嚴相中求如來,即是著相,所見三十二相非如來真性之佛,只是如來應身化現的色身有相之佛。

 

「須菩提,若有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卧。』是人不解我所說義!何以故?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假如有人說:"如來是如此這般來的、如此這般去的、如此這般坐的、如此這般卧的。』那麼,這個人就是不了解我所說的真義!為什麼呢?因為真如本性,來無來處、去無去所,不去而去、不來而來,無形無相、不變不壞,故名為如來。所謂的來、去、坐、卧,都只是隨順世間、隨緣化現而已,雖現威儀之相,其實是寂靜之體。」

 

注釋:

(1)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卧:(凡夫認為)如來是如此這般來、如此這般去、如此這般坐、如此這般卧的。這是一味從相上去求如來法身。殊不知本性法身無形無相、不生不滅,所謂來、去、坐、卧只是隨順俗世、應機化現而已,切不可痴迷執取此四威儀。

 


一合理相分第三十

 

【概說】上節說如來應身化現的三十二相是緣起無性,來去坐卧四威儀是性空如幻的,本節則闡明佛所教化的三千大千世界同樣是緣起無性、性空如幻的,也是眾緣的假合而已,這即是說佛教化之處並非恆常實有,亦不可執取貪著。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即使二乘天眼也難以盡悉,但數量雖多,並非實有,皆是緣生而生、緣滅而滅,只是一種幻相而已。散世界為微塵如此,那麼,聚微塵為世界也是如此,同樣是緣起無性、性空無實的,若說有實也只是緣生而聚的一假合相而已,並非真有一合相。然凡夫執取貪著其相,以為有一個真實的一合相,不亦悲乎?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於意云何?是微塵眾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塵眾實有者,佛即不說是微塵眾。所以者何?佛說微塵眾,即非微塵眾,是名微塵眾。世尊。如來所說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實有者,即是一合相。如來說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須菩提,一合相者,則是不可說,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將三千大千世界碎為極細的微塵,在你看來,這些微塵是否為多?」須菩提回答說:「很多,世尊!為什麼呢?因為眾多的微塵如是實有的話,那您就不會說微塵眾多了。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您所說的微塵眾多,指的是因緣聚合而生的幻相,雖多而不實,無有自體,並非真的微塵眾多,只不過隨順世俗,假名微塵眾多而已。世尊,同樣的道理,如來所說的三千大千世界也是唯心所識、唯心所現,同樣虛幻不實,並非是真實恆常的世界,只是假名為世界而已。為什麼呢?如果說世界是實有的話,那也只是因緣和合而生的一合相而已。如來您所說的一合相也是虛幻不實的,並非真有一合相,只是假名為一合相而已。」佛陀聽後進一步說道:「須菩提,一合相包括世間法、出世間法,它們都是眾緣和合而成的,非空非有,那是不可以言說議論的。然而凡夫們貪戀執著其事相,認為有個真實的一合相,那就大錯特錯了。」

注釋:

(1)一合相:四大(地、風、水、火)五蘊(色、受、想、行、識)眾緣和合而成的一種物相叫「一合相」。其性本空,不可執著。

 


知見不生分第三十一

 

【概說】上節講佛無化處,本節闡明佛無知見。一部《金剛經》千講萬講就是教人離四相、破四見,般若理體或說真如本性或說如來法身不生不滅、非空非有,如如不動,湛然常寂,無相能生萬相,無法能生萬法,無知無所不知,無見無所不見,故真知無知、真見無見。凡夫之人因有我見而貪著其事,有我見即有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因見而有相,故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但是佛所說我見、人見、眾生、壽者見,並非真有此四見,只是為教化眾生假名四見而已。佛不僅無此四見,而且「無此四見」亦無。最後,佛陀指出,對於一切法(當然,指的是本經所說的降服妄心之法)也應像這樣去理解、去對待,不生任何法相。

知見不立、法相不生,才是真正的真空般若到彼岸。全經至此完全闡明,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應如是安住願心,應如是降服妄心,正應開頭「云何應住?云何降服其心?」,有問有答,首尾呼應。

 

「須菩提,若人言:"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於意云何?是人解我所說義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譯文】佛陀又問:「須菩提,如果有人說這樣的話:"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四見。』須菩提,在你看來,這個人理解我所說四相的真義嗎?」須菩提回答說:「沒有理解,世尊,此人沒有理解您所說的四相的真義!為什麼呢?因為世尊所說的我見、人見、壽者見四見,只為勸化凡夫去除妄念執著而說,其實本性中並無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四見,只是隨順世俗假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而已。」佛陀又說:「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的人,對於我所說的一切降服妄心之法應當如此去體會、如此去照見、如此去信解,既不執著於有、也不執於無,決不生或有或無的法相。須菩提,我所說的法相,同樣緣起性空,並非有一個真實不變的法相實體,只是應機而說,假名為法相而已。」

 


應化非真分第三十二

 

【概說】本節是全經的大歸結。主要闡明三點:一、受持此經功德殊勝;二、如何受持此經;三、如何看待有為法。持經功德之殊勝,與前面一樣,是通過有相和無相兩種福德的較量來顯現的。這種較量在全經中共有八次,這是最後一次。佛陀之所以一再重申持經的功德,只因為真如本性只有依文字般若而生觀照般若才能徹底照見,不能受持、讀誦此般若經典則不能悟此般若妙理。此經既如此重要,那麼應如何受持呢?佛陀給出八字原則:「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也就是說,受持此經時,一方面不執著、不教條,不死板硬套、不泥古不化;另一方面堅定信心、忍辱精進,不隨境移、不隨相轉。總之,對於一切人為的造作,佛陀告誡,應以六觀視之,即把它們看作是夢中境、幻中景、水上泡、形後影、草頭露、電中光,一切均無實體,變現無常,不應執為實有。以此作結,正顯本經無住離相、無我無法的義趣,真所謂自然圓融、渾然天成。

最後一段稱為流通分,或讚歎本經或希望本經流通到將來,是經文結尾常見的格式,此是阿難尊者的贊語。

 

「須菩提,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祇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人演說,其福勝彼。云何為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佛說是經已,長老須菩提,及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譯文】佛陀又說:「須菩提,假如有人用裝滿無量數世界的七寶來行布施,得福固然很多。但假如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能將這部經的一卷半卷、一章半章,乃至其中的四句偈信受奉持、朗讀背誦,並為他人演說,那麼此人所得福德遠勝前面那個人,因為財施只能救人身命,法施卻能救人慧命。既然此經如此重要,那麼,你們應當怎樣為人演說這部經呢?首先,不取於相,即不在一切法上有所執取;其次,是如如不動,即將心安住在湛然常寂的法性空中。為什麼呢?因為一切有為法,連同此經在內,都是依心為因、託事為緣、因緣會合而成,並非實有,除因果相續外,當下即空、了不可得,如夢幻泡影,如露也如電。我們應如此看待它們,決不可有絲毫執取的念頭。」

佛陀闡說此般若經完畢,阿難證說此經圓滿,當機啟請長老須菩提受領心印。同會聽法者,有出家修道的比丘、比丘尼,有在家修道的男居士、女居士,一切世間龍天善神、人及阿修羅神。他們聽佛宣說此經後,明白菩薩發心修道的宗旨與次第,個個法喜充滿,無不凈信接受、遵奉持行,並自行化他,使得慧水長流、法脈永通,永住金剛不壞之法身。

 

注釋:

(1)不取於相:即不在一切法上有所執取,絕不認為諸法有實在的自體相,既不取我、法、非法等相,也不取言說心緣名字之相。

(2)如如不動:即將心安住在不生不滅的法性空中,不為法相的分別所動搖,不為而無不為。

(3)有為法:凡是有所作為、有所造作的都叫有為法。可以說,凡夫見聞覺知的一切都是有為法。相對於無常無我、不生不滅的無為法來說,一切有為法皆虛而不實、流變無常,不可執著。

(4)應作如是觀:應如此看待一切有為法。如是,指的是夢中境、幻中花、水上泡、形後影、草頭露、電光火,有叫六觀。觀,是看待、對待。

(5)優婆塞:梵語,在家修行的男居士。

(6)優婆夷;梵語,在家修行的女居士。


釋迦牟尼佛略傳

 

(一)降生

釋迦二字,是部族名稱,華語譯為能仁。牟尼二字,華語譯為寂默,合起來也可譯為釋迦族的聖者。釋迦牟尼的父親,是中印度迦毗羅衛國的國王,稱凈飯王。釋迦的母親,是摩耶夫人。摩耶夫人,勤儉樸素,不喜奢華,好聞法教。四十四歲這一年,夢天降神人,就懷胎釋迦。到了的四月初八日這一天,摩耶夫人按習俗回娘家臨月,路過藍毗尼園。這個時候,園中春和日暖,無憂樹花爛漫發放,釋迦牟尼就在無憂樹下降生了。推算起來,這個時候,約在公元前566年,就是中國周昭王二十四年。中國的史略上,也曾有一段說明,說四月初八日,山川震動,五色光貫太微星。太史蘇田奏曰:有大聖人,生於西方,一千年後,聲教及此。卻說釋迦降生後,由其母親摩耶夫人,帶回迦毗羅城,父親凈飯王,見生了一個太子,心中是十分歡喜,取了一個好名字,稱悉達多。悉達多三字,是一切成就的意思。摩耶夫人生了釋迦以後,過了七天就去世了。就由摩耶夫人的妹妹波闍波提夫人,代為撫養。養到七歲,請了一個婆羅門的學者跋陀羅尼當師傅,教以文字。但是迦毗羅國是一個小國,並挾於諸大國之間,要與群雄對立,所以凈飯王又聘了孱提提婆為太子的師傅,專教以武藝。太子悉達多,天資聰明,兼通文武,名震內外。

 

(二)出家

卻說太子悉達多在降生的時候,凈飯王請了一個仙人阿私陀,來看太子的相。仙人阿私陀,看了太子的相,就嘆了一口氣說:「偉哉!太子的尊容,身具三十二相,非凡人也。若是不出家,必為轉輪聖王,統轄五天竺(五天竺,就是東南西北中五印度,也就是全印度的意思)。若是出家,必為三界的導師。嘆我已老,不能親聞說法了。」凈飯王聽了這一番話,又喜又悲,就想道:情願太子為轉輪聖王,不願其離我出家!於是就想出很多的法子,來阻礙太子出家。因為要想使太子滿足世間的快樂,不務法道,所以給太子建了一座三時殿,羅致了很多宮女、伶人來侍候太子。凈飯王對太子那種愛眷撫育的真情,就是傾一國之富,也是不可惜的了。太子到了十七歲的時候,凈飯王就說妥了善覺王的王女耶輸陀羅為妃,來讓太子享盡人間的快樂。但是太子胸中,深悟人間生老病死無常,求道的念頭,與日俱增。雖是宮中這等的快樂,卻不能留住他的心。有一天,他來到父王面前,詳說要出家的志向。凈飯王聽了這話,就驚曰:「你若想成道,度一切眾生,可先救為父的這個苦惱,我想早日讓位於你,好修梵行,這是我的夙願。」雖然他父王如此說,但太子出家的念頭,終不為動搖。太子到了十九歲的時候,妻子耶輸陀羅為他生了一子,稱羅睺羅。一般臣民都慶喜生了王孫,但是太子卻自己暗暗想著,現在既生了一子,我若背父王的命去出家,也可多少減去父王之憂,遂決定出家修行。在二月初八日這天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私自出宮,乘著馬車,離開了迦毗羅城。

(三)苦行

    太子離開了迦毗羅城,走了十七里多,到了藍摩市,便由此東進,入了阿跋彌河的深林,選了一塊四鄰寂靜的地方,當作修道的場所。在這個時候,他剃了發須,脫去寶服,換穿了袈裟,打發車夫帶了車馬回城,奉還父王,並帶了一個口信給他父王說,人生早晚是要離別的,哪裡能夠常在一塊呢?從此再向東走,訪到了跋迦仙。跋迦仙是苦行婆羅門教的一個人。他對太子說,非苦行不能解脫。太子見跋迦仙的苦修後,就向跋迦仙問曰:「你為什麼如此苦修呢?」跋迦仙曰:「因欲生於天,得來世天上的樂果,不得不苦修耳!」太子就告曰:「你所求的是天上樂果,還是不究竟。要知諸天雖樂,福報有限,福業盡,又受六道輪迴苦報,你所謂樂者,究竟是苦而已!」遂離了跋迦仙而去。卻說太子離開迦毗羅城後,父王知道了這事,驚愕萬分,隨即派了臣下,四方去找。正在找得忙亂之中,車夫牽了車馬,回到了王城。車夫就把出城的經過,連同帶回的口信,一一稟告凈飯王。凈飯王就派了兩位大臣同師傅,去迎太子回來。這一行人到了跋迦仙人處,跋迦仙曰:「太子已離開此地,向北行去了。」這一行人即又向北方追趕。終於看見了太子,坐在樹下,大家都喜出望外,就告以父王如何想念他,並轉達父王盼太子即歸的意思,請太子速速回城。太子聽了這話,堅決謝絕不回,遂舍了這些臣下,要到阿羅邏迦蘭仙人處修行。這個時候,這些臣下,知道太子的決心萬難挽回,因商議由從人之中,選定了喬陳如、跋提、婆沙波、摩訶男、阿濕等五人,隨從太子做伴。其餘的臣下,都回迦毗羅城去了。太子同了這五人,渡過恆河,入摩揭陀國,過王舍城。此城的人民人山人海,都來看悉達多太子。這時候,頻婆沙羅王,從城樓上,遠見人民齊集的人山人海,知道是悉達多太子來了,就吩咐臣下去迎接,迎至槃荼婆山。頻婆沙羅王自己發了駕,來見太子,向太子問道:「仁者何故出家?若因為不能早登王位便出家,我當舉我一國之半,請汝統治。若以為還不足,我可將全國奉汝,我願退居臣下事之。倘還以為不足,我可下令我的大兵,侵略四鄰,歸汝統治。」太子謝曰:「我志在斷生老病死四苦,得無上的解脫,我豈為欲求世間的五欲始出家么?惟有請於王者,望以仁法治汝國,不可虐待民庶。」頻婆沙羅王聽了太子這番話,感到太子發心高潔,跪地請曰:「仁者如得解脫,請第一先度我。」太子謝了王的厚意,又往前進。渡過了尼連禪河,向城北之彌樓山,去訪優樓頻邏迦葉、那提迦葉、迦耶迦葉三師。太子聽了三師所說的法,以為不是真道。後又訪彌樓山下的阿羅邏迦藍及郁陀羅摩兩仙人。太子也終覺兩仙人所說的法,還是不能解脫,唯有自修。於是在尼連禪河東岸的正覺山上,卜了一個地方,為修道的場所,並謝絕父王所資的糧食,在此一連苦修了六年。

 

 

(四)成道

太子在正覺山的樹林中,苦修了六年之久,僅日食一麥一麻,形軀焦瘁,如同枯木一般。太子就自己想道:「道因慧解而成,慧解因根而成,根因飲食而補。斷食還不是得道的因,我仍當受食成道。」就想起坐,到尼連禪河去洗澡,但是因這六年的斷食,身上只剩了皮包骨,站都站不起來了。這個時候,就從樹林旁邊,來了一個看牛的女孩子,叫做難陀波羅,向太子行了一個禮,捧上了一杯牛乳漿,太子接過來飲了,就覺得體力漸漸恢復。隨太子做伴的喬陳如等五個比丘,見太子飲乳漿、欲下山的情形,就驚怪起來,以為太子道心退轉,我等已無同他做伴的必要。於是就離開太子向西方波羅奈斯的地方去了,剩了太子一個人。他獨行下了山,行行復行行,到了佛陀迦耶地方的畢波羅樹下,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他發誓說:「我今若不證得無上大菩提,寧可碎此身,終不起此座。」這個時候,來了一個童子,抱著一捆青草,送給太子,好便打坐。於是太子從此自悟自修,靜坐冥思。靜觀中,經過無數境界。到了三十五歲這一年的十二月初八日,於中夜時分觀見天上明星,豁然大徹大悟,終於成道了。後來,那個童子抱著送給太子打坐的青草就稱吉祥草,童子稱吉祥童子,這處成道的道場,也就稱吉祥道場。

 

 

(五)說法

太子成道以後,要先去度彌樓山的阿羅邏與郁陀羅兩仙。到了彌樓山,聽說兩仙久已死了。就轉道到了波羅奈斯國的鹿野苑,來度喬陳如等五個比丘,說四聖諦之法。佛住鹿野苑僅三個月,得了弟子五十五人。卻說佛在入山之前,頻婆沙羅王曾有第一先要度我之口約,所以就轉道到王舍城去了。

於是成道後,第二第三年,佛居王舍城說法,全城人民,都舍了婆羅門教,來歸依佛門。成道後,第四年,佛遷居摩揭陀國之竹林精舍說法。

成道後,第五年。佛居竹林精舍說戒律,後率諸弟子從竹林精舍遷居靈鷲山。此年聞父王凈飯王病篤的信息,回到迦毗羅衛國看父王的病,並為父王說法。父王死後,營葬如儀。

成道後,第六年。佛仍回王舍城說法。

成道後,第七年。佛在拘薩羅國的首都舍衛城行化。此年波斯匿王太子祇陀建祇園精舍。

成道後,第九年。佛遷居祇園精舍說法。

成道後,第十二年。佛到摩醯濕伐羅補羅及波奈羅斯,吠舍離各都邑行化。

成道後,第十三年第十四年。佛在拘薩羅國各都邑行化。

成道後,第十五年。佛回迦毗羅國說法,並於印度各都邑行化。

成道後,第十七年。佛居竹林精舍說法。

成道後,第十八年。佛居舍衛城說法。

成道後,第十九年。佛居竹林精舍,到摩揭陀國各邑行化。

成道後,第二十年。佛居祇園精舍說法。

成道後,第二十一年。佛從諸弟子中選出阿難隨侍左右,並與諸弟子說法。阿難從此後二十五年間,博聞暗記,始終一貫,今日眾生得聞佛法,多由阿難念持之功。

成道後,第二十二年至三十六年。佛應各方之請,並往來於竹林精舍、祇園精舍、靈鷲山三道場說法。

成道後,第三十七年,佛於靈鷲山說《法華經》。至第四十四年,共八年,始說完。

成道後,第四十五年。佛在拘屍那城附近醯蘭若河地方,娑羅樹下入滅,時在公元前486年二月十五日午後六時,即歿在中國周穆王22年二月十五日。釋迦自降生、出家、苦行、成道、說法至圓寂,共八十歲。

 


本經譯者鳩摩羅什大師略傳

 

鳩摩羅什(約公元344—413),東晉時代生於龜茲國(今新疆庫車沙雅縣一帶)。父親鳩摩炎,將嗣相位,辭避出家為和尚。母親耆婆是龜茲王之妹。羅什七歲時,隨母出家,從師受經,日誦千偈,師授其義,即自通達,無幽不暢。九歲至十二歲在罽賓拜槃頭達多為師,受《雜藏》《中阿含》《長阿含》等凡四百萬言,屢與外道論師共相攻難,外道折服。十二至十三歲,隨母停沙勒一年,誦《增一阿含》、《阿毗曇》、《十門》、《修智》諸品,無所諮受而備達其妙,又於《六足》諸問,無所滯礙。當時,王設大會,請什升座,初開法門,講《轉法輪經》。

十四至二十歲回龜茲這段期間,羅什講經之餘,博覽《四韋陀》、《五明》諸論,以及外道經典陰陽星算等書,妙達吉凶。之後,羅什又從卑摩羅叉學《十誦律》。二十歲受戒於龜茲王宮,律師為卑摩羅叉,經師可能是佛圖舌彌。

約二十一歲到二十六歲,單獨前往沙勒、莎車等地遊學,遇須耶利蘇摩為其講《阿耨達經》亦名《弘道廣顯三昧經》,方知眼等諸法並非實有,於是專務《方等》,廣求要義,受誦《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等,終於棄小乘而歸心《方等》,完成了由小乘向大乘的轉變過程。

二十七歲至四十歲,羅什在龜茲廣誦大乘經論並弘揚大乘。四十歲即苻堅建元十九年(383),前秦主苻堅派呂光率兵二十萬從長安出發,攻略龜茲,迎羅什來華。半路上,呂光聽說苻堅在淝水戰敗被殺,便自己宣告獨立,國號西涼,建都姑藏(今甘肅武威),羅什同至姑藏,此時羅什四十三歲。

羅什五十七歲時,僧肇從長安不遠而至,從什師之,直至羅什去世。僧肇是長於雄辯、文學造詣深厚、文筆流暢華美的理論家,僧肇高度的文化修養,大大熏陶了鳩摩羅什。後秦姚興弘始三年(401),羅什五十八歲時,後秦主姚興派大兵攻打西涼,才迎羅什到長安,僧肇隨行。也就在當年,僧睿亦從什受禪法。

羅什自苻堅建元十九年(383)呂光破龜茲隨諸呂,至姚興弘始三年(401)入長安止,首尾十八年,呂光父子既不弘法,也不譯經,故什蘊其深解,無所宣化。然而這段期間,羅什一面熟練漢語,一面了解中原佛教的傳布與前代翻經的優劣,為其以後翻譯經典的工作奠定基礎。

五十九歲羅什在長安開始譯經弘法。姚興待以國師之禮,甚見優寵。姚興請羅什入西明閣及消遙園譯出眾經,興使沙門增契、僧遷、法欽、道流、道恆、道標、僧睿等八百餘人,諮受什旨。現存大藏經中,鳩摩羅什的譯著就有五十二部三百三十七卷,大都是大乘經論:如般若、法華、凈名、彌陀等經,智度、中、百、十二門等論,文筆優美,信實達意,暢顯神源,揮發幽致,都是第一流最成功的譯品。

由於當時國王姚興虔信佛教,器重鳩摩羅什,於是「王公貴族對什莫不欽服,沙門自遠而來者五千餘人,起浮圖於永貴里,立般若台於中宮,沙門坐禪者,恆有千數」(《晉書·姚興傳》卷一一七),其盛業之大,於今咸仰。

僧肇從鳩摩羅什那裡系統地接受了大乘空宗學說,成了對後來南朝產生極大影響的三論宗理論的奠基人。三論宗正由龍樹的《十二門論》、《中論》和提婆著的《百論》而得名,此三論均由鳩摩羅什傳譯。而正當江南興盛三論宗時,北方還把鳩摩羅什譯的《大智度論》連同三論一起奉為經典,可見鳩摩羅什對南北朝佛教思想的影響是多麼巨大。

鳩摩羅什本身也很講究坐禪,也親自實證,他翻譯的禪學經典有《禪秘要法經》、《坐禪三昧經》以及《禪法要解》等。後秦弘始十五年(413)八月,羅什大師圓寂於長安大寺,時年七十四歲。

鳩摩羅什所譯的經典以及他所培養的一代佛教學者,不但對於南北朝,甚至對於迄今中國及世界佛教的繁興,都有不可磨滅的偉大貢獻。


佛陀十大弟子簡介

 

釋迦牟尼佛最出名的有十大弟子,後來也都成了佛。釋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簡介如下:

 

(1)頭陀第一大迦葉

迦葉,全名,叫「摩訶迦葉」。「摩訶」的意思是「大」,所以又叫「大迦葉」,「迦葉」的意思是龜。據佛經記載,迦葉生於古印度摩揭陀國王舍城中一個婆羅門的種姓家族。在佛陀所有弟子中,姓迦葉的有五個人,其中只有摩訶迦葉可以單獨被稱為迦葉。

摩訶迦葉為佛陀十大弟子之首,在佛陀成道後第三年出家為佛陀弟子,八日後證得阿羅漢果位,是佛陀弟子中最為執著的修行者,深受佛陀的信賴。

摩訶迦葉修頭陀行,在佛陀的弟子中被譽為頭陀第一。「頭陀」就是修習苦行的意思,修頭陀行的人就要過簡單清苦的生活。大迦葉在還沒有皈依佛陀之前,就清凈無為,父母為他娶親,他就和妻子分床而卧,不沾染塵世的慾望。皈依佛門後,他不常和眾人在一起,而是獨自修行。

大迦葉不懼狂風暴雨,不怕日晒夜露,或是在深山叢林中,或是在白骨遍地的荒野,勇猛精進,在苦行的生活中去培養自己的德行。他不貪名聞,不求利養,他為了鞏固佛陀的教法,用自己的行為教化眾生,所以他在僧團中受到普遍的尊敬。佛陀入滅後,大迦葉成為教團的統率者,召集500比丘在王舍城七葉窟,進行第一次結集。直到阿難成為佛法的繼任者,大迦葉才進入中國雲南大理雞足山入定,以待彌勒佛出世。因為大迦葉有「拈花微笑」的典故,所以,後世禪宗弟子尊他為禪宗第一祖。

在一般寺廟的大雄寶殿中,釋迦牟尼佛的兩旁,常塑有兩位比丘立像,年輕的那位是阿難,年老的那位就是大迦葉。

 

(2)說法第一富樓那

富樓那,全名為富樓那彌多羅尼子,意為滿慈子或滿祝子。滿是其名,慈是其母姓,從母得名,故稱滿慈子;彌多羅有祝願之義。他是釋迦牟尼的老鄉,也是迦毗羅衛國的人,其父是凈飯王的國師,屬婆羅門種姓。富樓那容貌端正,自幼聰明,長大後厭煩世俗生活,想要尋求解脫的方法。就在悉達多太子出城的那天夜晚,與朋友30人一起出家,到大雪山中苦修精進,終於證得四禪五通。等到佛陀成道於鹿野苑初轉法輪的時候,就來到佛陀的住所請求出家,後來證得阿羅漢果位。他擅長言辭雄辯,善於分別義理,後來專門從事演說佛法,教化眾生,因為他的教化而解脫得度的人,多達近十萬人,所以在佛陀的弟子中被譽為說法第一。

 

(3)持律第一優婆離

優婆離,意為近執或近取。他也是迦毗羅衛國人,首陀羅種姓,是凈飯王宮廷中的理髮師,佛陀成道第6年,優婆離隨同王子跋提、阿那律、阿難、提婆達多等7人一同出家,跟隨釋迦牟尼佛弘法修行。

優婆離雖是一個理髮為業的首陀羅,但他心地純正善良,本性忠厚,所以得到了釋迦王族的信任,後來更是皈依釋迦牟尼做比丘。佛陀還曾經鼓勵他說:「我知道你的根器不小,在我的教團中,將來你一定會成為持律第一人的!」後來他果然精進,嚴守戒律,修持嚴謹,精通律儀,被譽為「持律第一」。後來在大迦葉舉行第一次結集時,就是由他誦出所有律部典籍的。

 

(4)智慧第一舍利弗

舍利弗的母親是摩揭陀國王舍城婆羅門論師的女兒,他出生的時候,因為眼睛與舍利鳥的眼睛極為相似,就起為名舍利子,還稱為優波底沙,或優波提舍。

據記載,舍利弗自幼形貌端莊,少年時就修習多種技藝,16歲時就能用言語辭令說服其他理論家,使他們心服口服,同族的子弟都跟隨他。年少時,與目犍連結成好友,他們經常結伴遊歷尋師訪友,求學問道。

舍利弗皈依佛陀後,常伴隨在佛陀左右,幫助佛陀度化眾生,在諸多弟子中他的智慧超群,因此,舍利弗在眾弟子中有智慧第一的稱譽。

 

 

(5)解空第一須菩提

 

須菩提,梵名音譯,意為善現或空生。傳說他初生時其家庫藏空而不見,故名空生。又,生七日後其家庫藏復現,父母稱善,故又譯為善現。又,相師占卜說此子不須擔憂,自有大吉,故又譯為善吉。他原為舍衛國婆羅門種姓之子,智慧過人,但天性惡劣,心懷瞋恨,所有的親友都討厭他,他於是離開家進入山林獨居。傳說一位山神引領他到佛住的地方,佛陀為他講解瞋恨的禍患及果報。須菩提聽後懺悔謝罪,立志痛改前非,並隨佛陀出家。在佛陀的眾多弟子中,須菩提最善解喻空理,被譽為解空第一。在佛陀說法會中,常任佛陀的提問者。須菩提對性空的真理有深刻的了解和認識,他以解空第一的盛名,在僧團中受到大家的尊敬。

 

 

(6)多聞第一阿難

阿難,全稱是「阿難陀」,意思是歡喜、慶喜。阿難是釋迦牟尼的叔父斛飯王的兒子,也就是釋迦牟尼的堂弟。他是在釋迦牟尼成道的那天夜裡出生的,天生就與佛結下了因緣。在釋迦牟尼佛回到家鄉傳道弘法時,25歲的阿難被佛陀的智慧和威儀所折服,於是皈依佛陀出家修道。從此在釋迦牟尼身邊,侍奉佛陀25年。阿難的最大本領就是擅長記憶,他聽過的所有佛法全能記在心裡,一個字也不會差。所以在佛陀的弟子中被譽為「多聞第一」。第一次結集時,他一人就誦出了500羅漢記憶中佛陀所講的全部經藏,實在功不可沒。

 

(7)神通第一目犍連

目犍連,又叫摩訶目犍連,別名拘律陀。是摩揭陀國王舍城人,婆羅門種姓。他長得容貌端正、威武高大,從小就和舍利弗交情非常密切,後與舍利弗一同皈依釋迦牟尼佛。

據說目犍連的耳朵可以聽見任何聲音,不分遠近;眼睛能看到所有法界的事物,不分內外,包括人心裡的念頭,他也能知道。他還能隨意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所以被尊為神通第一。

目犍連和舍利弗為弘揚佛法,一生奔走各地,佛陀的教法能夠在很短時間內遍及全印度,他們二人有著不可磨滅的功績。因此,他倆也成為當時仇視佛法的外道修行人的眼中釘。據說他宿世曾捕魚為業,故神通終究敵不過業力,《阿含經》中記載,老年的目犍連在弘法的途中,經過伊私闍梨山,當他在山中靜坐時,讓外道的行者看見,從山上投下巨石將他砸死。他是佛教史上第一個流血殉教的人。

 

 

(8)論義第一迦旃延

迦旃延,意思是「剪剃種」、「扇繩」。「剪剃」這個姓是婆羅門貴族著名的十姓之一,極其尊貴。據《法華文句經》講,迦旃延剛生下不久,父親就去世了。這個孩子成了母親的累贅,使得其母不能再嫁,「如扇繫繩」,於是就把這個兒子叫做「扇繩」。

迦旃延最初也是跟隨外道修行,後來皈依了釋迦牟尼佛,成為佛祖的高足。因為他最善於分別諸經,分析法義,擅長說法,所以在佛的弟子中被譽為論義第一。

 

(9)天眼第一阿那律

阿那律意為「如意」、「無貪」、「無滅如意」,又叫「阿尼律陀」。佛經記載阿那律是釋迦牟尼的堂弟,他是釋迦牟尼的叔父甘露飯王之子。釋迦牟尼成道以後回到家鄉弘揚佛法,阿那律欽佩佛陀的道行,於是跟隨佛陀出家。

阿那律在佛陀的十大弟子中被譽為「天眼第一」。天眼又叫「天眼通」,是佛家六神通之一。

阿那律雖然有天眼第一的神通,可他本人卻是個盲人。據《楞嚴經》記載,由於他是王子,剛出家的時候,對苦修的生活無法適應,經常貪睡,佛陀非常生氣,對他進行了指責。阿那律受到刺激,於是下定決心要克服這個貪睡的毛病,就連續七天七夜不睡覺苦修佛法,就這樣把自己的眼睛累瞎了。後來在佛陀的指導下,日益精進的阿那律證得了天眼的神通,成了僧團中的千里眼。

 

  (10)密行第一羅睺羅

    羅睺羅意思是「覆障」、「障月」。羅睺羅是釋迦牟尼未出家前生的惟一的兒子,據說羅睺羅出生時正趕上朔日,也就是月亮被雲彩遮住了,所以叫他障月。釋迦牟尼成佛後,羅睺羅跟從父親出家,作了小沙彌,這是佛教有沙彌的開始。羅睺羅出家以後,因為他「不毀禁戒,誦讀不懈」,被稱為「密行第一」。他是佛祖釋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也是著名的十八羅漢中的一位。

中國五台山有個羅睺寺,相傳羅睺羅曾在寺中顯聖,並留下了足跡,這裡曾建有「羅睺羅足跡殿」。羅睺寺中天王殿的四大天王、文殊殿中的文殊菩薩等都與其他一般寺廟的造像不同,是明顯的喇嘛教風格。

 

 

 


後  記

 

當我寫完本書的最後一個字時,2007年即將成為過去,2008年新年元旦的鐘聲就要敲響了。

面對我寫出的這些文字,我仍覺得意猶未盡,也覺得很不滿意。的確,對於《金剛經》這部舉世罕見的偉大經典,我每次讀它都有新的感受,它夠我研究一輩子,要想用這麼一小本書來闡盡它的義理,無異於痴人說夢!

儘管如此,我們大可不必悲觀,學佛重在心悟,不重在言教,佛說「一切法皆是佛法」,同時也告訴我們「法尚應舍」,那就是說,我們既要理解經義但又不能死在經義的言教之下。

筆者的初衷只想讓一般大眾大體上了解《金剛經》,並非想窮盡它無上甚深的義理。一般人讀了這本書若能使他們對佛法產生興趣,我就深感欣慰了。

本書當中的不足之處肯定不少,敬請各位大德和同修們不吝賜教指正,我將不勝感激。

 

 

編著者      

2007年12月31日子夜於雲南保山曙光學校 


引用和參考的主要書目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注                 晉·僧肇

金剛經義疏                         隋·吉藏

金剛經解義                         唐·慧能

金剛經分解                         宋·濟公

金剛經破空論                       明·智旭

金剛經新眼疏經偈合釋               清通理

金剛經講義                         江味農著

金剛經要義                         陳燕珠編述

漫談金剛經                         張玉林著

金剛經研習報告                     凈空法師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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