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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儒家,為中國文化、也為東方文明之核心,數千年之悠悠,所受尊榮幾與帝王神仙等齊,與天地日月同輝,故獨凌然而傲世,言為空前絕後之顯學,並不為過。

  念孔子有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從其歷史命運觀之,不在言人,似在言己。

  君不見,先秦百家時代,儒家即已始領風騷。孔丘者,以「流浪狗」之身遊走列國,意圖「克己復禮」,雖回歸周序而無果,然得失之間,惟有其學傳世人,幸甚。

  須臾,秦事商法,進統六國,神州淪為軍國主義奴隸制帝國。繼而「焚書坑儒」,孔儒首遭重創,法盛而儒衰。暴秦之制,成華夏一族兩千年未改秦制度之起點。

  有漢武一代,孔儒被立為帝王之學而一枝獨秀,儒學中興,風光盡顯。從此,儒學以「國學」之名行「儒家政治學」之實,外儒內法,大行其道。

  傾後,佛法東傳,道風間盛,在神州大地上儒、法、釋、道並峙交輝,陰揉雜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為一體,風行裹挾,是為「中華文明」之風彩盡現者,實不離秦制道軌半步。凡此中古文明一度遙遙領先於世,則不論分合之爭,太平之世,擬或外族入主,其影響皆歷久不衰,終為帝王學。

  有儒學之盛,則孔氏之家亦成名門聖地,後人倍受祖上得道餘蔭,綿延七十餘代,代有國師,概為諸朝道統之資也。從此,儒家即中國,儒學即顯學,已為族人共識。

  秦制歷兩千年有餘,百年前終為民國所滅。至民國,尚有衍聖公孔德成者,隨國府敗居東隅台島,雖惜未為天朝使之,但得無疾善終。

  百年之後,秦制已除,其族尚古,其人尚蠻。或有私言如此:儒家顯學,實為官學、權學、治學之愚民、馭民之學也!是為秦制中國之實,亦是儒家之道。

  今者,現代文明浩浩蕩蕩已達數百年,人類漸歸理性與文明之境,民主憲政言辭已成主流話語。相形之下,曾強勁一時之西學變異術馬列者,漸趨式微且自身難保。又,老大帝國行改良之策已歷甲子過半,兩極裂變之下,意識闕如,道德真空,三統盡失,危局隱現。此情此景,新政顧盼,馬列加始皇主義,惟其有失。兩眼茫然無它,乃重塑孔儒之學。

  有言:一萬個人眼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在此,則「一萬個中國人有一萬個儒家」。由此出現遵儒悖論:儒學流長而多變,今者欲遵之儒,是流浪狗式「春秋儒」、帝王包養式「漢儒」、唯心化和格式化「宋儒」、還是如今的心靈雞湯式「于丹儒」?雖紛繁莫辯,惟一言是真,最終,必將歸之為「黨儒」。其運如此,福兮,禍兮?

  殊日大張旗鼓之間,似欲以孔儒再立國教,取填補真空,教化下民之果,得枯木逢春,重塑國體之效。如是者,馬列已名持實棄,儒亦非本,實則志在秦法之道也。近有「階級鬥爭重燃」之噪,雖當不足以重現昔日革命風彩,但暗張秦法暴虐,並非妄言。擬或,上議「有事好商量」之文明,下行「鬥爭不熄滅」之野蠻,一唱一合,當足以暢演雙簧乎?惟形勢比人強,當今之事,已今非昔比,縱有此心,亦無此力---重拾孔儒,已現力不從心之虛也。

  可悲者,嘆儒家命運多舛,亦如中國農民多難,任人打扮,斷章取義,乃至強姦;惜儒學千年多變,亦如儒家政治學,任人解讀,任人扭曲;恨儒黨最為險惡,從來附於官身,愚民為樂!如此,則儒家實不及一流浪狗來得自在,言為應召女,更符其實。

  孔子終生流浪,儒家千年漂泊,但非最慘者。其慘不忍睹者,文革十年,宗祠盡毀,聲名狼藉者也。其時,孔子、儒家、儒學之境真豬狗不如!世道有輪迴,因果或無果之際,革命理念亦南牆思定,再為儒家造新家。此者,或是儒家另一種命運,亦是所有學說與「政治學」交合之後的必然宿命。

  無論如何,孔子重歸新家,當可喜可賀,或曰「孔家之春」---有問:儒學何在,中國之春何在?

  孔子之儒家,重在秩序,與歷朝所求之政治穩定相吻合,故頗受治者歡迎,已當是其名垂千古之學術生態密碼。但同為儒家門生之亞聖孟子,只因其有言:「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則從來不上官家檯面,並倍受當朝諸君斥之。此即為「官家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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