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 斯科塞斯:紐約飛行者

馬丁·斯科塞斯:紐約飛行者(上)(《讀者欣賞》2012年第10期)

8小時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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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雲海

    馬丁·斯科塞斯是誰?當我們注視他略顯雜亂的濃眉、大大的鼻頭,還有一臉靦腆的漁夫式笑容時,很難想到就是這張臉的主人與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喬治·盧卡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並稱為好萊塢20世紀80年代四大導演。翻看戛納、柏林、威尼斯抑或奧斯卡、金球的得獎記錄,那是對他的嚴重低估,不僅是因為那些冷冰冰的獎盃他的家裡有很多座,更因為他是一名「電影社會學家」。

    文化混血總會帶來一些與眾不同、令人過目不忘的風情。在多元文化縱橫交錯的美國,這樣的事屢見不鮮。1942年11月17日,紐約皇后區一個義大利裔熨衣工家庭迎來的新男丁,在未來的半個多世紀里給了好萊塢乃至全世界的影迷無法磨滅的震撼。

    《計程車司機》《憤怒的公牛》《好傢夥》……斯科塞斯執導的經典電影數量眾多,堪稱探討意裔美國人

身份認同、罪惡與救贖、美國社會暴力等問題的社會學家。

義大利人在紐約

    馬丁·斯科塞斯本名Martin Marcantonio Luciano Scorsese,維持了義大利式姓名一貫的冗長和拗口。他是生於美國的西西里島移民的後裔,並與這個身份帶給他的宗教文化和生活理念一起走上漫長的電影之旅。

    斯科塞斯生活的皇后區居住著大量義大利移民的後裔,同當時其他移民社區一樣,這個社區無法迴避地充斥著犯罪、黑幫還有性。他的父母都是當地制衣廠的工人,並且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後來他在接受訪問時曾直言:「那附近有些狠角色出沒,玩耍的時候,有個東西可能在你身後掉下來,那東西不是一袋垃圾,而是從屋頂上丟下來的一個嬰兒。」

    與同為義大利裔的科波拉一樣,相比於政府和警察,黑手黨似乎更能讓他們有安全感:「在這地方,居民有自己的一套法律。我們不理會什麼政府、什麼政界顯要、什麼警察,我們覺得這樣子是天經地義的。」可以說在英美裔為主的美國社會,義大利裔作為少數族群,有著自己的存在方式,對羅馬天主教會的虔誠信仰以及和黑社會犯罪割不斷理還亂的淵源,都是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對斯科塞斯來說,如此種種和這片伴他長大的「小義大利區」一起成為他一輩子不斷汲取創作靈感的精神故鄉。

    馬丁·斯科塞斯的人生軌跡原本和電影毫無干係,雖然他的電影里絕不缺從小就跟著黑手黨混社會的「小義大利」,但是他患有先天性哮喘,只能整天待在室內,以書為伴。這養成了他內向、孤僻的性格。在日復一日的孤獨中,斯科塞斯對神學和藝術產生了濃厚興趣,尤其是電影。當病情有所好轉時,他的影迷老爸常常會帶著他去看電影。到了中學,斯科塞斯對於電影的熱愛已經近乎狂熱,泡電影院、收集電影雜誌和海報成為他為數不多的樂趣。

    斯科塞斯最初的理想是成為一名神父,想想他的義大利天主教家庭,這一點都不難理解。但遺憾的是,或者說幸運的是,他落第了,鬼使神差地進了紐約大學電影學院。一個屬於電影的人走進了電影,「電影社會學家」的人生由此開啟。

光榮與失望狹路相逢的日子

    1966年,馬丁·斯科塞斯碩士畢業,留在紐約大學任教,並拍了一部影射越戰的紀錄短片《剃鬚記》。當然這連牛刀小試都算不上,他真正的處女作品是1967年的《誰在敲我的門》。雖然這部劇情長片沒有給他任何好運,卻讓他結識了合作長達40餘年的剪輯師莎爾瑪·斯庫梅克。之後,斯科塞斯辭掉了紐約大學的職位,只身前往荷蘭闖蕩,幻想與浮華世俗的好萊塢電影圈說再見。在阿姆斯特丹的日子,他並沒有遇到伯樂,只得以剪輯為生。1968年底,斯科塞斯再回母校執教。

    1970年,風起雲湧的反越戰高潮不僅把斯科塞斯拉進了街頭遊行的隊伍,還催生出他那部紀錄片《街景》。如果說這部電影除了風格鮮明、情節動人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意義,那就是標誌著斯科塞斯與羅伯特·德尼羅這對電影史上最多產的導演和明星搭檔從此正式誕生。1973年,斯科塞斯以「小義大利」區為背景,拍攝完成《窮街陋巷》,從某種意義上也奠定了他作品的風格:紐約、孤獨者、糾結的內心矛盾,還有尖頭鞋、搖滾、歌劇音樂以及無休止的殺戮。這部電影備受影評人喜愛,被稱為「這個時代真正有原創力的作品,是獨立製片的號角」。1974年,《再見愛麗絲》上映,他過了一把「女性影片導演」的癮,還順手送給主演埃倫·伯斯泰因一座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小金人。但這一切和接下來的1976年相比,只能算是盛會開幕前的預演,因為在這一年,被稱為偉大電影的《計程車司機》誕生了。

    繁華卻冷漠的紐約、麻木不仁的大多數、孤獨與空虛、困惑和迷惘籠罩著每一個現代都市人。電影把鏡頭對準一個曾為越戰老兵的計程車司機、一個總統候選人的女助理和一個雛妓。如有神助的角度和電影語言,加上羅伯特·德尼羅爐火純青的表演,《計程車司機》不只贏得了戛納的金棕櫚,更躋身於不朽影片的行列。斯科塞斯也終於一嘗和他的電影才華相匹配的如潮讚譽,還有好萊塢各大電影公司的「投懷送抱」。

    好的電影故事往往不是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是鏡頭一換,天堂變地獄:1977年米高梅重金打造的歌舞片《紐約,紐約》讓斯科塞斯從熱火變成冷灶,1980年的《憤怒的公牛》在德尼羅不離不棄地伸出援手後,再次讓斯科塞斯浮上雲端;緊接著斥資2000萬美元拍攝的《喜劇之王》在1982年上映後落得票房飄零,幸虧後面還有為他贏得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的黑色輕喜劇《下班之後》(19 8 5年)、1986年為他爭得久違的商業成功的《金錢本色》,但是尾隨而來的《基督最後的誘惑》在1988年又迅速讓斯科塞斯備受爭議、飽受煎熬,更重要的是還讓製片商血本無歸。

    這就像一個魔咒,斯科塞斯這位從紐約街頭出來的飛行者,在電影的天空下總是上演著直上雲霄與墜落谷底兩種戲碼,絕不屑於來個平穩降落秀。是不走尋常路,還是勇往直前地堅持內心的電影信念?在他的電影里,我們看不到打不完的子彈、最後一秒大營救、超級英雄、外星人還有爆炸,甚至連正義戰勝邪惡都看不到。必須說,因為有他,我們才能在電影院看到美國電影的另一面。

馬丁老矣,尚能飛否?

    把馬丁·斯科塞斯稱為20世紀80年代好萊塢四大導演之一絕不意味著進入20世紀9 0年代他就拍不好電影了,1990年的黑幫影片《好傢夥》就是力證。這部通過講述亨利·黑爾從黑手黨轉變成聯邦政府污點證人的故事,描繪紐約義大利黑幫從20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興衰過程的影片,代表著斯科塞斯對黑幫片的駕馭能力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在成長性這一點上,他後來向商業妥協的《恐怖角》、稍顯匠氣的《純真年代》、新瓶裝舊酒的《賭城風雲》,甚至是新一代影迷比較熟悉的《紐約黑幫》《飛行者》《無間行者》都已經帶著三分暮氣,不經意間露出力有未逮的疲憊了。

    老馬真的老了嗎?70歲當然可以稱得上老,但尚能飛否?2007年,斯科塞斯憑藉《無間行者》獲得第79屆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在與奧斯卡糾纏數十年以後,功德圓滿的老馬在2012年帶來了他的新片《雨果》。或許我們可以在這部影片中略窺端倪:沒有了慣有的黑幫和黑色,小男孩在巴黎意外邂逅電影大師梅里埃的故事更像是一

部童話。

    緬懷著電影新生代的美好,斯科塞斯用自己的新作向初時推動電影不斷繁榮的創造力和想像力致敬。這樣的心態似乎證明他老了,開始喜歡回憶過去,嚮往稚嫩卻擁有無限寬廣天空的童年,但那有什麼關係?他是美國媒體冊封為「健在的最偉大的美國導演」,他集導演、影迷、學者身份於一身,拍電影40年,留下了至少20部足以載入史冊的好電影,包括他承認為「商業目的」而拍的《金錢本色》和《恐怖角》。他為電影而生,電影以他為榮。我們在看到他電影里越來少的新哲學時,也應該看到越來越多的老而彌堅和舉重若輕。畢竟70歲了,該來的已來,該去的會去,所以才能隨心所欲地拍一部想讓7歲到100歲的觀眾都愛看的《雨果》。

    當科波拉退隱田園偶爾拍些小片、盧卡斯多年不執導筒、斯皮爾伯格更像是個製片人的時候,當年的好萊塢新電影四傑里,唯獨斯科塞斯還像清教徒一樣在電影之路上苦苦修行。或許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我愛電影,那是我生命的全部!」「有一天,我會死在攝像機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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