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 我們的童年--史錦萍

    「六一」前夕，一則視頻深深打動了我：在一所小學校紀念畢業50周年的慶典上，「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嘹亮的歌聲中，一列少先隊儀仗隊伍步入會場，雪白的襯衫、鮮艷的紅領巾，颯爽的領隊、威武的旗手、敬隊禮的護旗、雙跨肩的大號隊鼓、並排行進的小號腰鼓和司號，隨後是舞動紅花的隊員們，他們精神飽滿、昂首闊步，嘴裡唱著、手裡敲著、腳下走著，雄赳赳登上舞台。咦，怎麼身材有些臃腫？燈光下還有絲絲白髮閃耀?拉近畫面定格，原來，他們是一群耄耋老者，是畢業50多年的老校友，用這種方式紀念「六一」，感恩母校，還原少年風采……

    被視頻觸動心弦，自然而然，我也想起了自己的小學階段，想起了一段久遠卻難忘的美好時光。

    入學 自己去報名

    50多年前，我就讀的是西城區紅廟小學，聽說現在屬於重點校，被學生家長熱捧追逐。

    其實，歷史上，紅廟小學也是名聲顯赫，它建於1883年，前身屬於高級私塾，後專為清朝八旗子弟、宗室貴胄後代服務，新中國成立後幾經易名，成為大眾學堂。在我小時候，它還保持著高高的名氣，方圓幾里的孩子入學也要經過面試和考核。那時，每家都有幾個孩子，極少獨生子女，父母忙著養家糊口，沒人陪伴前往，7歲時候，入學報名全靠自己。記得那天，我找出自己唯一的紅燈芯絨小外衣，用兩根牛皮筋紮起小馬尾辮，和院里同齡小閨蜜拉著手，拿著自家戶口本，徑直跑到學校門口排到了長長的隊尾，輪到我時，那個梳著齊耳短髮「春妮頭」（電影《霓虹燈下的哨兵》里的姑娘）的女老師先是打開戶口本做登記，然後簡單聊了幾句家常，問我喜歡什麼、為什麼上學等等，最後考了兩個智力題，其中還有：樹上幾隻鳥，彈弓打下一隻，還剩幾隻等等，後來在學校門口公布的錄取紅榜上，我看到了我的名字，而同去的小夥伴卻落選了。

    師生 情深又意重

    剛上小學的我，因為個頭小，被分在教室中間的第一個位置，我們的班主任是教語文的吳老師，約30歲年紀，一個美麗的上海女人，她皮膚白皙、丹鳳眼、穿戴時髦，那時就燙個卷花頭，喜歡穿旗袍、有跟的皮鞋，在學校里是道極亮麗的風景，也是學生們目光追逐、私語竊竊的對象。可吳老師對學生從不擺架子，課堂上不拘泥、不訓人，還經常甩一兩句上海土話，逗得我們咧著嘴笑，上她的課是種愉悅的享受，都不希望下課，所以她教的知識學得最紮實。由於愛穿皮鞋的緣故，她經常在講台上站累了，就自然地走下來，半坐在我的課桌一角，兩手抱臂，侃侃而談，有時還下意識地幫我捋捋頭髮、別正卡子。吳老師經常在課堂上即興發揮，讓我到她的教研室里取新的教具教材，給大家演示，為此我可為受寵而得意了，也更加痴迷她的人和課。聽私下傳說人家吳老師在區里所有小學語文老師中造詣最深，再加上學生口碑、教學獨特、水平高超，我們班的語文成績一直遙遙領先，而我也是近朱者赤，從小與語文結下緣分，以至於後來偏愛各種文學領域至今。

    後來，吳老師被當做「封資修」典型而遭到批鬥，剃光頭、剪衣服、受盡折磨，小小年紀的我看在眼裡，愛莫能助，只能偷偷溜進學校，趁人不備，給她送杯水、遞個手絹，幫她擦擦汗、捋捋凌亂的頭髮……

    體校 課後好時光

    小學六年里，儘管那個年代生活水平不高，但我們的業餘生活豐富多彩。學校里各種球類、體育器械、操場應有盡有，課間休息、放學以後，到處是孩子們歡動的身影和朗朗的笑聲，更重要的還有社會上輔助性的體校、少年宮專項專科培訓（絕對不收一分錢）。記得三年級時，西城官園體校到我們年級選拔乒乓球隊員，幾番體育課考察，我被榮幸挑選，成為了業餘乒乓球隊員。

    官園體校坐落在西直門內南小街，規模很大，體校內設有籃球、排球、乒乓球、體操、游泳等各個分館，學員有專業和業餘，各學校選拔而來，為市隊、國家隊培養輸送專項人才。教練員都是專業出身，教學正規嚴謹，我們每周三次，放學後自己跑到那裡進行訓練，每次3到4個鐘頭。記得剛進體校，熱身活動就是沿400米大操場跑數圈，凡掉隊的追加圈數，俯卧撐也要達到標準基數，否則加碼，我們這些新來的學員都是百姓子女，儘管不嬌氣，也每次都練得滿臉汗水加淚水。體能達標後是基本科目訓練，也是枯燥又艱苦，一個簡單的提拉動作要對著鏡子做上千次，雙腳彈跳移位每天都是一地汗水。經過一段基本功訓練考核後才正式上球案，學習乒乓球的基本動作。也許因為我的先天左手優勢，且身形敏捷靈活，教練確實對我重點培養，這也意味著我必須比別人付出更多——經常，人家下課了，教練還得單獨陪我練（所謂吃小灶），期間的苦啊累啊，只能咬牙吞咽，因為我是學校派來的，不能給母校丟臉抹黑。到了提高階段，通過體校的內部比賽、外出觀摩、四處聯賽等活動，我從心理素質、賽場經驗、臨場發揮，都逐漸成熟起來，贏球次數也增多了，收穫了一些名次獎牌，為體校增光不少，但是也常常進步和錯誤同在，學習訓練那麼緊張，總也掩蓋不了頑劣淘氣的天性，尤其體校里那幾棵粗壯的桑葚樹，是我們這些小學員早已垂涎的目標，每到夏季紫紅熟透時，總會想方設法把看門大爺支走，搶著爬樹又摘又吃，還不停往兜里裝，解了饞，衣服也被染花，少不了接受教練和家長的雙重責罰。

    插圖 王金輝H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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