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的樣子：曖昧是....？
2017-05-17 09:05 | 豆瓣：白飯魚
Ambiguously Yours 展覽短片- 曖昧是
「曖昧」這個詞語在性別中扮演什麼角色？化用視頻里的一句話，如果性別也有顏色，那是「非黑即白」的，而曖昧是灰色，是雌雄同體，亦男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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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末的時候，我和巴塞爾失之交臂，為了補償自己，在四月初我去了香港西九龍的《曖昧：香港流行文化中的性別演繹》。我對性別這個題材很感興趣，越是諱莫如深的話題，我越是想要探究。
性別是個很宏大的主題，西方國家一直都在做研究有關性別的課題，自19世紀開始，很多人在為「性少數」發聲以及打破社會成見做努力。如馬格努斯·赫希菲爾德，德國的猶太裔內科醫生和性學家，1897年在柏林創辦了世界上第一個「科學人道主義委員會」組織，為同性戀者爭取權利，使德國在法律上廢除了反同性戀法和對男性同性戀者的監禁，還成立了性學研究所，裡面的資料為世界各國醫學界所肯定。
展覽海報
但是僅僅靠一小部分人的努力，是不可能打破延續了幾千年植根在人們心中對性別的刻板印象的。時至今日，性和性別在某些國家和地區還是屬於一個禁忌的話題。
而作為流行文化，它源源不斷地輸出價值觀，影響人們對某件事物的看法，同時它又受到人們價值觀的影響，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性別在社會中的印象。這一次的展覽，就展出了不少「身份曖昧」的藝術家和他「曖昧」的作品。
展覽現場
雖然在「性別演繹」前加上了「香港流行文化」這個定語，但是展覽還是有點流於表面，我只看出了當時香港黃金時代的前衛，和香港人對其的懷念。也有人說，這是對現代社會輸出內容同質化的批評，但我沒看出來。
實際上這個展覽不是三四個話題就能說得完的(每一個展覽都不能)，我回來之後就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每一個小小的話題都能牽扯出無數個爭議點。在寫推送的時候，也深知自己知識的淺薄，無法向大家表達出這個展覽背後的深意。
不過我還是能感受得到現在趨於保守的香港想要通過這個展覽向公眾傳達一種對性別要更加包容的氛圍，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能夠感受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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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性別是四季的衣裳，可隨人間的不同條件而添置替換，我的衣櫥定必比現在的大上一倍——試多了才知道喜不喜歡，合不合身，宜不宜執著。」
林奕華:然後有了我《號外》,173期,1991年
藝術是沒有性別的，藝術家也是沒有性別的，男女易裝表演的歷史久遠。從粵劇、京劇各種戲曲藝術的舞台表演，演員男女反串是常態。一方面是男女不能同台表演的禁忌，一方面是戲劇人才的稀缺，造成了性別倒錯的舞台現象。
粵劇名伶任劍輝(原名任麗初)，是從反串開始走紅的。她以女性的身份反串男角不僅引起男性觀眾的讚賞，還「掰彎」了不少女戲迷，她們大呼要嫁給任劍輝。任劍輝從扮演男角聞名嶺南後，生活中也偶爾以男裝示人。
男角扮相
女裝照
男裝照
這位帥阿姨1989年去世的時候，我們還沒有出生，對她不熟悉也很正常。作為前輩的她，和我們熟知的張國榮是忘年之交，雖然她和張國榮看起來像生活在不同年代。張國榮由於熱愛粵劇，便和任劍輝相識了，他們偶爾會一邊喝下午茶，一邊唱戲。除了熱愛粵劇這一點，張國榮和任劍輝還有相似的地方，張國榮也會反串表演。
《霸王別姬》劇照
張國榮於《熱．情演唱會》硬照
簡介：這裡［《熱．情演唱會》］能夠看得到哥哥那姣靚型寸，男又得，女又得，顯示男性穿了一系列cross 了女性性別的衣服，因為他駁了長頭髮，但他身體的線條大家看到是男性的，健身後很結實的，他的聲音，甚至他有留少少須，是一個男性去穿這些衣服，去表現男性的陰柔，他不是在扮女人。當時他說：「我不是扮女人，我是以男性身份去表達衣服是可以這樣的。」
──洛楓，〈姣、靚、型、寸：張國榮的舞台藝術〉，
節錄於「十年記?追憶張國榮的藝術生命」研討會系列（二），2003年
有人說，香港的舞台表演的服飾、舞台美術變得越來越大膽百變，甚至有些超現實，是羅文帶的頭。他跨越性別的演出造型和其他衝擊社會性別定形的行為，為張國榮梅艷芳等後輩明星開闢新路。
《羅文的光輝舞台》演出照
簡介：怎樣才能成為一個歌手或演員，首先要很虛榮，缺乏虛榮感，做不了藝人。這很實在，喜愛在台上聽到歡呼聲是虛榮，打扮自己亦是虛榮。亦要自戀，喜歡自己。否則，站在台上又哪有信心與人競爭？
── 羅文，「鳳凰衛視歐洲台羅文專訪」，1997年
張國榮的形象百變體現在舞台上，但除了《霸王別姬》的戲中戲，他很少以男扮女裝反串演出，反而是在不少影視作品中，張國榮會演出角色嬌柔嫵媚，陰柔的一面。在《東成西就》里，張國榮飾演的黃藥師明明穿著代表男性的「藍裝」，卻在小師妹面前小鳥依人。
《東成西就》電影截圖
張國榮飾演的黃藥師及王祖賢飾演的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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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的美麗在於它不須要清晰。」
——周耀輝
著名填詞人周耀輝：「曖昧的美麗就在於它不須要清晰」
八九十年代的香港電影可謂是巔峰，香港電影潮流因時代和社會轉變，由古裝功夫片邁進時裝文藝片和喜劇，在角色的性別定位上也有了新的探索，很多經典的作品和人物形象都是在那個時期創作出來的，像是《笑傲江湖2之東方不敗》和林青霞飾演的東方不敗，《重慶森林》和梁朝偉飾演的巡警663等。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性別的流動。
當時電影中的女性從花瓶和尤物被解放，擁有獨立和堅毅的個性；男性也不再一味剛強好勝，也有優柔懦弱，令主流電影陸續出現了引人注目的跨界性別形象。
《重慶森林》劇照
簡介：王家衛向法國新浪潮電影致敬的《重慶森林》(1994)，失戀的警員663(梁朝偉飾演)將情感轉移到毛公仔身上，如同一個飽受相思苦的少女。
在《男生女相：華語電影之性別》中，導演關錦鵬跟張國榮討論了在電影中男扮女裝和女扮男裝的話題。
《男生女相：華語電影之性別》
在現代表演中，男性反串，通常都是為了喜劇效果，像趙本山小品里的小瀋陽、周星馳電影里的如花。在展覽里播出的杜琪峰的《八星報喜》，裡面方劍郎(周潤發)以其愛美和嗜好打扮的性格，就惹得不少觀眾發笑。但他的台詞很有意思，處處對社會常規下的男性形象提出質疑。
《八星報喜》
張國榮對林青霞扮演一個男性角色並不是很滿意，唯一原因只是因為林青霞太美麗。在徐克執導的《笑傲江湖2東方不敗》里，林青霞飾演的東方不敗，原本是一名男性，為了復興苗族，自宮修鍊葵花寶典，最後成為「變性人」。我在電影中也沒有感覺到林青霞有男性的氣質，不管怎麼演，她都是美艷動人的林青霞。
雖然李嘉欣也被人評論「美麗而無靈魂」，但是她在這部電影的存在感卻很強。飾演的小師妹岳靈珊的李嘉欣也是男裝打扮，但是因為岳靈珊是小女生，她古靈精怪的表演，反而承包了整部劇集的笑點。
林青霞在《笑傲江湖2之東方不敗》里飾演的東方不敗
李嘉欣在《笑傲江湖2之東方不敗》里飾演的岳靈珊
今夜不設防，張國榮訪談片段
雖然張國榮不喜歡林青霞的男人扮相，但是卻對另外一個女扮男裝的演員稱讚有加，她是張國榮最鐘意的天才電影少女。她就是在《新白娘子傳奇》里飾演許仙的葉童。葉童飾演的許仙可謂是一代人心中不可超越的形象。從小我就覺得這位男生怎麼這麼瘦弱，還娘娘的？
許仙
其實在飾演許仙之前，葉童就有過男裝扮相。《笑傲江湖》里的岳靈珊、《碧海情天》里的岳瑛。 她本身也對女扮男裝有一分自己的體悟。
《笑傲江湖》
《碧海情天》岳瑛
很多時候，男扮女裝傳達出來的曖昧，真的讓我們不知覺忘記他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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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偉和黃源順眼中的《號外》
香港的電影業在八九十年代大獲成功，電影業的成功擴闊了年輕電影人的創作空間，他們以個人的理解展示日常生活中曖昧的性別角色和關係，透視不斷轉變的社會和文化。除了電影屆在探討這方面的美學，攝影也在不斷展示更多元的美。
《號外》雜誌第173期
今天的《號外》編輯如此看這個封面特輯：「曾幾何時，那是進步、豁達、乾淨和體面的象徵。現在當然還有雌雄同體，但那種進步、豁達、乾淨和體面的聯繫已經蕩然無存。或者不是出自仔仔女女的問題，而是根本已經沒有人再叩進步、豁達、乾淨和體面的門。」
──黎堅惠:〈Channel W # 32〉,《東Touch》,2001年
雜誌的內容和封面美學能反映社會轉變，而且是視覺文化研究的一個重要對象。《號外》在過去40年創作了超過450個封面，當中不少借著破格的封面人物造型，探討「女超人」、「男人的解放」、「雌雄同體」等性別議題。而近年令人注目的《100毛》雜誌封面上亦常出現易裝的人物造型，引發大眾對主流性別定型的關注。
梁朝偉
周潤發
張曼玉
林青霞
作為《號外》雜誌的時尚專欄攝影師，香港著名攝影師李志超也為推動性別無限制作出了不少嘗試，他的拍照風格十分曖昧。香港繪本作家李香蘭談及她的老師攝影師李志超，她覺得李志超沒有性別的限制，他上課的時候總是要求男生擺出女生的姿勢，而女生則擺出男生的姿勢，拍出來的效果卻意外地好。「松郁朦」是他常用的視覺語言，這是一個很曖昧的視覺手法。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殘影反而有更多的想像空間。
李志超為黃耀明拍攝的專輯封面圖
李志超為劉德華拍攝的雜誌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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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層次的男女觀，應該是男=陽/陰，而女=陰/陽，既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這才是人類的基本面貌，因為人人都是由父母製造，一陽一陰，所以人人都是雌雄同體。」
黎堅惠:Channel W # 《東Touch》,2001年
現在是一個暗涌流動的時代，從前是禁忌的言論，當下都能夠聲勢浩大的作話題。但現在也是一個矛盾的時代，大眾在人前高談闊論，背後卻諱莫如深。
有些人聲稱對性別包容，能夠接受「易裝」「同性戀」，但在生活中遇到易裝的男孩子，無論他打扮得多像女孩子，他一說話你便要不斷回頭，彷彿他是個怪物，是個異類；看見牽手走在街頭的同性戀，即使已經擦肩而過，你仍要側目，用眼神刺穿他們的背脊。而最常見的，他們甚至不懂得尊重陰柔、性格內斂的男孩子，大大咧咧、男孩子氣的女孩子。
但願社會能夠多一點寬容、學習的心態，不要以自大把世界置於腳下，嘲諷一切看不懂，看不透的事物。
楊凡執導電影《遊園驚夢》，王祖賢出演，劇照
參考資料：
西九龍文化區—曖昧：香港流行文化中的性別演繹
《張國榮：禁色的蝴蝶》書評
踰越籬藩至曖昧含混-----暫不容跨性別穿透的醫學與法律機制
李志超的挑情影像Visionaire of Senses
男生女相：華語電影之性別 (1996) 【電影百年之關錦鵬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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