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道德觀與當代法治思想相結合的重要意義
中國傳統道德觀與當代法治思想相結合的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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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講人：郭繼承 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
核心提示：道德和法律是社會治理的兩個輪子，很多學者認為提出「以德治國」就是歷史的倒退，其實不然。人心充滿慾望，而道心就是良知。一個人的良知所折射的光芒往往透不過慾望的銅牆鐵壁，因此，需要法治的約束。
郭繼承 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
各位領導，各位朋友，大家下午好。今天講的題目是「中國傳統的道德觀與當代法治思想的一個結合」，就這個話題給大家聊一點我自己的體會。
道德與法的結合，我跟大家稍微說一下，因為我在中國政法大學工作，不瞞諸位說，很多法學家對以德治國，其實是帶情緒的，不願意聽到以德治國，彷彿強調「德治」就是歷史的倒退。其實不是。客觀地說，道德和法律它其實是社會治理的兩個輪子，我待會兒再逐一展開。
一、社會治理以對人性的正確判斷為基礎
我們談道德觀和法治思想，它們怎麼就結合在一起了呢？我說一個話題，我們搞社會管理的對象是誰？我們做社會管理最主要的對象是人，沒錯吧？在座的諸位，不管是哪個領導，或者普通的公務員，你面對最大量的就是人。所以要把管理做好，一定要對人思考清楚。我說一句話，人性是管理學的基礎。你所謂的管理好不好，你的政策得當不得當，方式得當不得當，一定要對人性理解清楚。如果我們對人性理解的很淺薄的話，你一定不會是一個好的領導者，人性是基礎。
任何社會治理都是以對人性的正確判斷為基礎的。我問大家，什麼是人性呢？諸位如果對人性思考得深刻的話，你會終身受益。我舉個西方的例子，比如簽合同，簽合同以後，我什麼時候交貨，貨款是多少，覺得簽了以後他會執行嗎？這就是人性。西方人就做出回答了，壓根就不相信你，你以為你給我的許諾就是真的嗎？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怎麼辦？所以西方近代社會基於對人性的不信任，它就衍生出一個東西，咱們簽訂合同，馬上形成一個制度，這個制度叫契約制度。我說的清楚嗎？它的契約制度就是基於對人性的不信任。所以我說管理學的基礎是對人性的判斷，那麼人性到底是什麼？你們覺得人性是什麼？你們知道什麼惡，什麼善，一定要思考清楚。
我稍微延伸一點說一說。就我們普通人的人性而言，一個能管好自己的人，幾乎沒有，我不能說完全沒有，幾乎沒有。什麼人能夠管好自己？千百萬個人中間出一個，那種人對自己是誰、我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非常清楚。比如周恩來，周總理12歲說「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我們看到很多小孩，你問他長大了幹什麼？小朋友會說，我要成為科學家。你相信不相信？你相信你就天真。他今天要成為科學家，第二天要成為文學家，後天又成為經濟學家。到了20多歲的時候，他又會說，我要成家。他成個什麼家，他這輩子能買套房子都不容易，能就個業都不容易，什麼意思？這就是我們儒家、道家、佛家，中國文化的一家。但周總理不一樣，所以他是人中的龍鳳，他12歲就說「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刀架在脖子上都沒有改過。有道理嗎？那是千百萬人中間出來的一個真人物。
所以我對人性的理解，它對我幫助多大？我給有的年輕人指導論文，我說你以後要注意點。他跟我說，
講到這裡，你一定要對人性理解，它對你的幫助非常大。我當老師，我見的人很多。你們這一輩子如果見到像周總理這樣的人，那是真英雄，千百萬人才出一個，普通人不是。
那麼我們就要問，我們的人性是什麼呢？告訴大家一本書，有人說人性到底是什麼？有人說人性善，人性惡，其實不是。人性是可以善，也可以惡的。有道理嗎？人可以成為惡人，也可以成為善人。諸位，人性本善、本惡，這些話都是不全面的。人性是什麼？看一本書，這本書叫《尚書》。知道「四書五經」吧？《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五經的其中一本就叫《尚書》，《尚書》是什麼？是夏、商、周以前的書，上古之書，其中有一篇文章是大禹老人家談的一次話，這個書叫《大禹謨》，謨是什麼意思？謨就是講話。比如說我們習近平同志講話了，我們可以叫《尚書·習近平謨》，就是這個意思。大禹老人家說什麼呢？這四句話非常重要。他把人性解釋的最好，我做了西方哲學和中國哲學比較之後，什麼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康德、黑格爾等西方這些人，包括中國的老、庄、孔、孟，講人性講的最精彩的，我的判斷是《尚書·大禹謨》。
他講什麼呢？這四句話咱們一塊看。他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什麼意思？人心惟危，人心是危險的；道心惟微，這個微是微弱的微。就是這兩個意思。下面「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是《尚書·大禹謨》對人性的判斷的四句話。我給大家稍微點一下，「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這兩句話其實就是大禹老人家告訴我們什麼是人性？人性之中有兩個東西，一個叫人心，一個叫道心。剩下的兩句話，「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是什麼意思？ 惟精惟一講的是修行。比如在座的諸位是學儒家、道家、佛家的，我是真修行的，你作為一個修行者，「惟精惟一」是講的一個人修行的狀態。你修到什麼程度了，怎麼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四個字太了不起了，堯把皇位禪讓給舜的時候說，我不僅給你這個位置，我還告訴你我一輩子的政治經驗。他一輩子做一個大王，政治經驗只有四個字：允執厥中。舜後來退休的時候，把這個位置給了大禹，舜也是這麼說的，我不僅把位置給你，我一輩子政治的經驗就是允執厥中。我跟諸位說一句話，允執厥中如果你悟透一點，你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管理者，乃至一個政治家，這裡面有大智慧。這是中國幾千年政治管理的經驗。有時候我講完之後，很多人都追著問，什麼叫「允執厥中」？我透露一下，政治管理是各種的利益和力量擺在你的面前，真正在採取措施的時候，一定要學會中道。我告訴諸位，你們人生經驗閱歷增加以後，無論你做事還是說話，只要你做的那個事中道，你說的那個話中道，什麼世代的變化經得起檢驗，否則會出大事故。
（2）
那麼什麼是人性？人性裡面有兩個，人心和道心。而且人心是危險的，而道心是很微弱的。這個話怎麼講？我舉一個例子，你們體會體會什麼叫人心，什麼叫道心。這個例子是我經歷的。有一次我們到江西革命老區考察，7月份去考察，有一次晚上五點多到了江西婺源，找了一個地方住，住的賓館正好挨近一條河，這個河有二三十米寬。我老家是山東的，我們當地的河一般都是兩三米、四五米寬，大一點的十多米、二三十米寬的河在北方少見。在江西婺源有一條河二三十米寬，水質清澈，都能看見水裡的石頭、魚，看得很清楚。我看完之後，夏天7月份很熱，心裡就動了，幹嗎？游泳去。
河裡面正好有10多個男孩、女孩在裡面游泳，我們就邀了幾個同事準備去。結果去的時候，我原以為我的水性還可以，我勇敢地往河裡一跳，這一跳下去才知道，北方人兩三米的小河和南方二三十米的河不一樣，我這一下去就被沖走了二三十米遠，我就知道不能玩。結果我的同事裡面有南方人，他就嘲笑我說你真是北方人。我說確實，我那點水性淹不死我就不錯了。我說你有本事你去，他就游泳，在那邊玩。我就坐在邊上看著他，坐在樹蔭下面的石頭上。半個多小時後，我的同事也累了，從河裡出來了。他走向我時問了我一句話，他年齡比我大，他說小郭，我經常讀歷史，其中有一句話，「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他說這個話我讀不懂，你給我講一講。我一聽，我就告訴他，我說你找對人了。他問我什麼叫「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時候，他沒有專註的看著我，他的眼睛不斷地向河裡看。也不是直勾勾地看人家，他看人家一眼，又看向我，還裝著向我問問題。我就告訴他，我說這位老兄，你問我問題的時候，為什麼向河裡瞟？這叫人心。你為什麼不好意思老往河裡看，這叫道心。悟出點這個意思了嗎？
我簡單地告訴大家，人心就是慾望，道心就是良知。很自然的，我想看男孩、女孩，這是人心，但是我覺得不好意思，是道心。比如說你們在座的都是掌握著很多權力的大官，我是個地產商，我跟你搞產權交易，我拿著200萬的銀行卡送給你的時候，注意，你看到200萬的時候一動心，這叫人心，轉念一想，不可，無論是良心覺得不可，無論是對黨也好，對家庭也好，都不可，這個「不可」叫什麼心？道心。我解釋的清楚嗎？一定養好自己的道心，一定要護養好它。所以再讀《大禹謨》，我覺得大家都理解的很深刻了。為什麼人心危險？人這一輩子所有遭遇的苦難和兇險都是人心帶來的。我可以把話放在這裡，你的人心一動，已經往監獄靠近一步了。
什麼叫「道心惟微」？道心微弱，面對慾望與誘惑，一個人的良知所折射的光芒往往透不過慾望的銅牆鐵壁，有道理嗎？大家仔細看一看，很多官員，很多掌握權力的人，最後都敗在人心上。沒錯吧？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所以我對中國文化，對人性的思考，這個是非常深刻的。所以你說人性善，對不起，還有人性不善的；你說人性是惡的，不，人性裡面有道心，也不是惡的。而客觀地說，人性可以為善，可以為惡，關鍵在於你後天的教育和個人的修為。
講到這裡以後，我們治理國家怎麼辦？我想簡單了吧？我們今天講座的主題就出來了，我們人人都有道心，通過教育啟發一個人心中的良知。我們都有道心，讓道心說了算，我們就做堂堂正正大寫的人。有道理嗎？這就是培養一個人的道德自覺。但是我們都有人心。
我跟諸位彙報，千萬不要自負。我們都是有很多缺點的人，也別說像我這樣的凡夫，就連像毛主席這樣的幾百年出一個的人，弱點和缺點一樣有。正因為有人心，我們治理國家，就要紮緊權力的籬笆。誰要治理國家希望通過道德就能夠把一個人管好，我認為極其天真。所以大家讀讀孟子的話，他說「徒善不足以為政」，如果一直講善良和道德的國家一定會完蛋，孟子的下一句話 「徒法不足以自行」，如果只講規矩，只講制度，這個國家它的制度一定不能落實。制度的落實還得靠道德，這就是道德和法律的關係。
所以講到這裡，我們今天的題目一下子就托出來了。我們有道心就啟發良知，做堂堂正正的人，培養一個人的道德自覺，就是今天講的道德觀。我們心中有人心，所以不要片面地相信道德可以管好人的權力，怎麼辦？紮緊權力的籬笆，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用制度和法律來約束人的弱點。題目出來了，道德觀和法治思想的當代整合。所以我想告訴那些學法學的人，不要一提以德治國就心理產生抵觸情緒，如果你抵觸的話，那是因為你自己對問題的思考不夠全面。治理國家，它確實需要以德治國和依法治國，因為我們的人就有人心和道心。治理國家，德治和法治兩個輪子缺一不可。
所以我把習近平同志的話說給大家，「法律是成文的道德」。你知道這句話多重要嗎？我問大家，今天我們中國人為什麼有的老人倒在地上以後很多人不敢去救？為什麼見義勇為的行為那麼少？就應該落實習近平的話，法律是成文的道德。什麼意思？要想道德風尚非常好，一定要讓那些好人得到尊重。
我舉一個例子，海南航空有一個航班從烏魯木齊起飛，結果遇到了劫機，我覺得我們海航的空姐那絕對是俠客，把歹徒給制服了，一場空難避免了。海航怎麼規定的？新疆政府，一個小空姐、機組人員獎了50萬。其中海航規定，這些人在北京一人一套房，獎一套房。這個事有沒有落實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當時報道是這樣的。這是海航自己的行為，但我告訴諸位，如果不是海航的行為，我們形成制度，任何一個面對劫機這樣重大的惡性的刑事案件，誰如果起來能夠勇敢地制止的，北京一套房，現金是多少，加起來是七八百萬的獎勵，假如說形成制度了，我告訴諸位，那很多坐飛機的人，還有航空機組的人，什麼感受呢？哪一天一個歹徒蠢蠢欲動的時候，空姐就笑了，「我等你好久了。」所以見義勇為的行為是怎麼來的？是要靠制度來保障的，你們覺得是不是？所以我們說一個好人，現在當個好人，兩袖清風，罵你是笨蛋。有的人貪贓枉法，人家說他有本事，發展的很快，正氣怎麼能夠建立起來？我們遴選幹部的時候，如果標準是兩袖清風、一身正氣，將來的發展機會好，競爭公平的，誰都想做好人。因此，制度非常重要。講到這裡，叫法律是成文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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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面對道心要啟發良知
下面我再給大家講講，我們說面對道心要啟發良知。我們中國的文化對我們培養一個做有道德的人有哪些啟發？我給大家分享分享我的體會。我們中國的文化對培養一個人的道德提出哪些東西？我先說第一條，如果把人比作一個火車的話，他最重要的是方向和火車頭。人活一輩子，為什麼活著？應該追求什麼？你聽著這個問題很大，其實是第一位的東西。人該追求什麼？就是活明白。很多人是稀里糊塗的。我告訴諸位，明白人、有智慧的人，和地位沒有關係，和學問沒有關係，很多人位高權重，未必有智慧。
《三國演義》的主題曲大家都會唱，那個人叫楊升庵，也叫楊慎。他是當時的科舉狀元，滿心抱負給國家做事，後來得罪了朱厚熜，被發配到雲南，那個時候發配到雲南生活之苦，實際上是要死的。後來押解他的軍官，到了長江的時候，他看到長江邊上兩個人戴著斗笠，捉了幾條魚，長江水煮著魚，在那裡談笑風生。楊升庵想想自己為國為民的抱負，求著當大官的權力，現在好了，身上的枷鎖，以顯自己的紗帽小，卻把枷鎖扛，一看人家漁翁，戴著斗笠，在那裡煮酒論英雄，談笑風生的時候，心中一下子感慨就來了，當時告訴押解的軍官，趕緊給我拿紙和筆來，我有話要說。拿來紙和筆以後，楊升庵寫了幾句話，大家都會背吧？「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楮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千古絕唱。我想送給大家的就一句話，人這一輩子追求這，追求那，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之後那是真東西。
我舉一個例子，鄭板橋。你們知道鄭板橋多大的官嗎？處級幹部。清朝多少封疆大吏，多少尚書侍郎，位置比他高得多，在歷史的煙霧之中，我們連其他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們記住鄭板橋。雷鋒就更不要說了，雷鋒就是個戰士，我敢說很多集團軍的司令員，老百姓沒記住，卻記住了一個最普通的戰士。人這一輩子，舞台很多，沒那麼多抱怨，就看你想不想做。
所以講到這裡以後，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之後是真東西。中國文化告訴我們，人這一輩子幹嗎？講了三不朽。中國文化說這一輩子活著值得，不是位高權重。是什麼？第一，立功。你們知道什麼叫立功？近代以來我們中國人受欺負，毛澤東帶著中國共產黨把100多年被人欺負的國家，能建成一個獨立的國家，這就叫立功。1127年，北宋變成南宋，中原戰亂，你們知道岳飛吧，「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把整個金國打回去，讓老百姓有安定的生活，這叫立功。第二，立德。這些東西在歷史上永遠被人尊重，什麼叫立德？柳下惠坐懷不亂。孔子也沒多大的官，春秋戰國時的人追求什麼？追求的是誰比誰殺人多，稱王稱霸，爾虞我詐，弒父弒君，禮崩樂壞，在那個時代裡面，孔子獨獨講仁義道德。你問孔子，人家都想殺人，你為什麼講仁義道德？孔子這樣說的，如果一個國家的人都是爾虞我詐，互相欺騙，禮崩樂壞，這個國家的心都爛了，這個國家就爛掉了。所以孔子說春秋戰國人人都爾虞我詐的時候，我一定要講仁義道德，這叫立德。千古一聖。什麼叫立言？我們很多大學者，比如朱熹，你要學中國哲學史，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你要看的。季羨林是研究文字學的，比如說巴利文、梵文，如果將來誰要研究巴利文化、梵文、吐火羅文，你不得不看
人這一輩子，真正外在的光環被剝奪以後，就剩下立功、立德、立言這三不朽。我說過我的心得，人這一輩子，實際上需求的並沒有那麼多，吃幾口飯就飽了，房子有住的就行，多大算大？多好算好？我的看法，三不朽。人這一輩子要立功、立德、立言，選一個你都了不起。雷鋒是一個普通戰士，他為什麼被我們記住了？他做的是什麼？一個老太太過馬路，把老太太扶過去了，你說他立了多大的功，也談不上。但是雷鋒是一種精神，他是立德，他就是個普通人。所以作為一個知識分子，我經常跟那些大學者講，所謂的教授、博導，很多人很有身份，我說你寫的那些書，如果兩三百年以後還有人看，對中國的文化還有貢獻，我認為你是個人物，否則的話，你寫的書越多，我們中國的森林被砍伐得越厲害。你們說是不是？還有人自娛自樂，名片寫了好多，這個教授，那個專家，幹嗎呢？知識分子最簡單，就是作為一個文化的傳播者，自己有點真東西講就行。
我這裡給大家說說孟子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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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快樂源於生命的圓滿和智慧
我再給大家講講莊子的東西，《莊子》有33篇，其中第一篇叫《逍遙遊》，《逍遙遊》裡面，有人問莊子，「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這個魚有多大呢？「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哪天這個鯤突然變成鵬，鵬是什麼？大鵬鳥，扶搖直上九萬里，背負青天，遮天蔽日。我告訴諸位，如果一個人拿著箭想去射這個鳥，你的箭都射不到它，它太大了，飛的太高了。這個時候有人告訴莊子，這個鳥太自由自在了，太快樂了，它想飛哪裡飛哪裡。莊子說了一句話，他說這種鳥不自在，也不逍遙。為什麼？因為這個鳥離不開翅膀。你記住，離不開翅膀。
這個時候，有人告訴莊子說有一個人叫列子，你們讀中國的哲學，列子是個神仙，反正書上這麼說的。列子有一天在家裡打坐，突然就飛了，飛了六天，天上轉了轉又回來了。有人告訴莊子，說列子遇風而行，飛了六天回來了，說列子太自由自在了。莊子又說不，列子也不自由自在。別人就問他，誰自由自在？莊子說列子飛了六天回來了，但是他離不開風。他乘風而行，如果沒有風他怎麼飛？莊子就說了，你們總結的都不對。鳥離不開翅膀，列子離不開風，他們都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真正的自由自在是什麼？就是我上面講的無所帶。莊子說鳥離不開翅膀，列子離不開風，這個狀態叫有所帶。「帶」就是依靠。鳥離不開翅膀，列子離不開風，叫有所帶。而莊子認為一個真正自由自在的人是無所帶的，帶就是依靠。
鳥離不開翅膀，列子離不開風，我們芸芸眾生，你知道你心中有多少牽絆嗎？我們同學聚會的時候，我看到那些干公務員的人就要問一問你現在是個什麼長？意思是處長還是什麼長？你看看人的心。如果你是個科長，他是個處長，他心中油然升起的是自信；如果你是個司長，他是個處長，他心中就咯噔一下。人把所有的幸福和快樂都寄托在攀比上。還有我們這些教授們，你是教授，他是個副教授，他很難過。你怎麼比我高一點？評職稱的時候，多少人把材料遞上去。評職稱的那段時間，他心中一直翻騰著一首歌叫《忐忑》。一旦通過了，叫狂喜。通不過，要多長時間來撫慰他那一顆受傷的心靈。我們人天天有所帶，小女孩打扮的漂亮，走在大街上，幹嗎？賺回頭率。回頭率一高，自信。其實別人也沒看到她是誰。所有人生的快樂和自信都建立在別人對自己的認可上，這叫有所帶。我表達的清楚嗎？
其實在座的諸位，你自己的人生價值不在什麼長，也不在什麼教授，也不在別人對你怎麼評價，人自己生命的那份圓滿和覺悟是內在的。這是真智慧。我經常告訴別人，這一輩子千萬不要看不起人。因為一個人外在的東西都是因緣，可以給你，也可以給你剝奪掉，有道理嗎？哪怕你自己再風生水起，60歲會退休的，人這一輩子，生命的那種圓滿和覺悟，內心裡升起的智慧是沒有任何人能給你剝奪掉的。
那份來自於生命的圓滿智慧而升起來的快樂，誰都不能剝奪。有道理嗎？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吃著粗茶淡飯，逍遙一生。很多人別墅很多，天天皺起眉頭，可憐啊。講到這裡以後，無所帶，這是大智慧，有的時候人真的很可憐。我這裡可以給大家講一個人，這個人叫蘇軾。蘇軾這一輩子想給國家做事都沒做成，所以我這裡勸告所有的人，可不是咱人好就有機會，可不是咱能力強咱就有機會，機會是個因緣。有的人他不一定比你能力強，也不一定比你為人好，但是因緣到他那裡了，你們說是不是。咱們有經驗的人，有生活閱歷的人都會有體會。
蘇軾多有才的人，蘇軾多麼想為國家做事，你看看蘇軾這一輩子活了60多歲，相當一部分時間都在哪裡？都在來回奔波的路上。剛到黃州做了沒幾年，發配到惠州，惠州沒幾年到了瓊州（海南），海南沒幾年跑到常州，常州又跑到杭州。你知道嗎？那個時候不像現在一樣，我們坐飛機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就到了，那個時候都是靠馬，一去就是半年。所以人這一輩子，蘇軾那麼想為國家辦事，多可憐，沒有機會幹事，但是蘇軾活明白了，我是非常敬佩蘇軾的。活明白什麼？他在中年的時候寫了一首詩叫《定風波》。我給你背一背，大家看看人家把人生的很多浮雲看透以後的覺悟。我稍微背一下。「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我稍微解釋一下，什麼叫「莫聽穿林打葉聲」？多少知識分子評價科舉人才有沒有本事，是看你考的是不是狀元，你自己當了多大的官，你知道嗎？對一個人的評價就是通過這些外在條件。作為一個知識分子，我深有體會。我是我們村裡博士、博士後，讀書算是可以的。但是我從事教學，我們身邊有一個人，人家就讀了本科，結果跑到中央某一個部委里做了公務員，我告訴你我們之間的差別，我回到家的時候，我家離公路還有三華里路，夏天我自己拎著包回到家的時候，走幾步就大汗淋漓。人家本科生在國家部委，在省政府工作的，來之前，給縣委打電話，我幾號要回家，從火車站下去開始，一路送到家。結果我成了我們村裡很多家庭教育的反面教材，很多家長在背後都指著，他不當面跟我說，我父親有的時候也是忍辱負重。他們真的是這樣，他說讀書讀到這份上，還是北京來的，自己拎個包，跟個農民工一樣。我都經歷過，我都裝聽不到。而且那些在政府工作的，他們有些人回到家裡面，有的時候晚上，我說絡繹不絕，似乎有點誇張。經常有地方政府開著車到他家裡去看他，我在家裡面，誰管你。有的人就當面說我，他說你這個書都白讀了。所以我心裡是特別感謝習近平同志的，習總書記上台以後，絡繹不絕的訪客沒了，而且我告訴諸位，曾經那些人有幾個已經被我黨調查了。我們村裡大隊支書去年給我打電話，他說我原來不理解你，我們村裡就這麼幾個考上大學讀書比較好的，他說我們心裡對你最不理解，他說你為什麼要當個教書先生？他說今天似乎理解了，我給大隊支書講，我實話跟你說，我就是個普
講到這裡以後，我們人活得可憐，很多人都是靠外在的東西證明自己，所以蘇軾說了「莫聽穿林打葉聲」，就是不要被外在的那些因素干擾。 「何妨吟嘯且徐行」，別人過的多好，多麼前呼後擁，我們不管他。人生學會走自己的路，做自己該做的事。蘇軾後來講，叫做「也無風雨也無晴」，其實修為非常高的，什麼高一點，低一點，大一點，小一點，都沒有。在人家心中，所謂人生的虛榮和攀比都沒有了。
（5）
我出去給中國建行講課，很多人把車停在停車場的時候，都得看看旁邊的車，比如他的車是大眾的，他一看旁邊是奧迪的，他就難過。所以我想告訴大家，人一輩子很多事不是本來就有的，都是沒事找事，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庸人自擾。
後來我去江西南昌給企業家培訓，我說在座的諸位哪個人會衣食有憂？生活都沒有問題了，有人說我過得不快樂，那是因為你沒有智慧。有人說我的級別已經是廳級了，你到中南海邊上走一走，你不難受死了？有人說我有錢了，我一年幾百萬，你看人家李嘉誠，你活不活了？有人說跑得快，劉翔就笑了。不要這樣。我說你們在座聽我課的人哪個人衣食有憂，生活、住房都沒有問題了，你為什麼難過？你有什麼資格難過？你可以過得很快樂。人都是在虛榮攀比中間自己給自己製造生活的磨難和不痛快。我們要無所帶。我不瞞大家說，其實我在學校里任何位置沒有，就是個最普
講到這裡以後，我想告訴大家，人應該追求什麼？咱們中國講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我想跟大家說，人這一輩子一定要知道自己是誰。第二句話，一定知道自己的本份是什麼。自己該做的要擔起責任，這叫使命。我不該做的，絕對不做，這叫操守。第一條。
咱們中國文化告訴我們人該怎麼活，我建議大家思考，這個非常重要。反倒是我學中國文化，就這一條給我的幫助特別大。我不瞞大家說，我如果不懂這些道理，評職稱的時候，我的心也忐忑，我也跟我的同事做比較，我也跟我身邊的人做比較。正因為我讀了中國文化的書，我有了這點覺悟以後，你說外在的東西我在意不在意？我在意。但是能看淡，我知道所有外在光環背後有一個更真實的，可以經得起歷史檢驗的東西，就是我作為知識分子我能夠給這個社會提供什麼，能不能在若干年之後我講的這些東西還能經得起歷史檢驗，給社會提供好的價值觀，這是我要思考的。我認為這是我的本份。
中國文化告訴我們道德的修養，第二條，中國文化告訴我們「厚德載物」與「內聖外王」。這個怎麼講？大家看看一本書叫《大學》，其中有一句話叫「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咱們中國文化提供的道德觀，它告訴我們，人這一輩子像個大樓，你的樓蓋的高不高，就看地基，這個地基是什麼？就是你的修為，就是德行。厚德載物，有多大的德載多少物。所以邵逸夫拿100多億港元做慈善，馬雲拿出1億給杭州師範學院，所有那些上進的好孩子都可以從這1億裡面得到資助。朋友們，馬雲再有錢，1億都不是小數目，這是厚德。比爾.蓋茨、李嘉誠，這些都是厚德。
像毛主席這樣的領袖，為了中國的革命，一家幾口人命都搭進去了，為了中國的革命九死一生，這都是厚德。任何一個自私的人，為了自己的小利益去盤算的人，都做不到這點。我的看法是，任何一個了不起的人，不管哪一行的領袖都是厚德載物。這是中國文化特彆強調的。
我跟教委的朋友們做交流，我就特別跟教委的
內聖外王，誰的話？莊子的話。莊子說一個人只有自己的修為好了，叫內聖，才能幹一番事業，叫外王。所以很多學生有抱負的人，說我要去創業了，我送他四個字叫內聖外王。自己修為好了才能做一番事業。恕我直言，如果自己的修為沒有修好，這一輩子就是有了大的機會，地基不紮實，承載不住。很多人以為我有權力就可以管別人了，太幼稚了。我告訴大家多大的權力就有多大的風險。我還告訴大家，當一個人身居高位以後，他的腦袋隨時都有危險。
中國文化它其實是非常有智慧的。我可以把話再總結一下，如果德性和人格的地基不紮實，在這個地基上，長起來的海市蜃樓會哄然倒塌。如果德性和人格不紮實，比如有很大的權力，很危險。如果有很大的名聲，很危險。你看郭美美這樣的人她就胡來。如果說沒有那麼大的德性和人格，突然他有了很多錢，他會胡作非為。咱們北京的拆遷，我這裡稍微說一下。我觀察北京的拆遷，特別有意思。有的家庭過得很一般，家庭很困難，父母也都是普通人。春節的時候孩子給父母拜年，兄弟之間互相尊重，他的德性和人格就適合家庭窮巴巴的過，千萬別遇到拆遷。只要一拆遷，突然分個幾千萬，幾百萬，曾經和睦的家庭沒了，兄弟之間反目成仇，有沒有？孩子跟家庭鬧翻天，曾經每到春節都要給父母拜年的，以至於父子之間都沒法相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恕我說個重話，德性和人格不夠，窮的時候還知道自己怎麼活，一旦面臨分財富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所以我總結，厚德才能載物。「自天子以至庶人，皆以修身為本。」咱們遇到拆遷，可不能沒有界線，不能貪得無厭。你得有尺寸，要知道自己的界線。
（6）
四、用磨練與擔當提升道德修為
我再說一點，第四點，我們怎麼提高自己的道德修為？我的一個看法，叫磨鍊與擔當。我想送給大家一句話，這輩子有多大的磨練，你會成多大的人才。我跟諸位說一下，我前幾天去貴陽，習近平同志不是也去了貴陽嘛，習近平去的地方我們也去了，只是我們比習總書記去的早，當地人也告訴我們了，說有個大人物來。現在一看新聞才知道習近平同志去了。他走的那個路線我們也走了，開的這個會叫什麼會呢？叫創業大會。
開會的時候講創業，那天有幾十個主講嘉賓，我是其中之一，每一個嘉賓10分鐘。那些大老闆，還有導演，告訴孩子們創業，兩三百個年輕的學生，聽了以後激動的不得了，小臉上都放出光芒，要成為企業家，要成為馬雲。到了我講的時候，我非常不客氣，我問在座的年輕人，我說兩三百人聽了那麼多企業家講創業要成為馬雲，是不是腳已經離地有
告訴大家一句話，我都觀察過，我告訴那200多個學生，我說你自己是誰一定要搞清楚，一定要知道自己吃哪碗飯。我舉個例子，我跟諸位彙報，我不炒股，我知道我自己是誰。股票一波動的時候，我的心比股票的波動還厲害。讓我去炒股，門兒都沒有。所以我跟諸位彙報，我身邊的人賺多少錢，他賺成比爾·蓋茨，我給他鼓掌，我絕不有一丁點羨慕？為什麼？我不適合，我不是那種人。厲害的人，手中拿著100萬去炒股，第二天，60萬沒了。沒了，眼睛都不眨眼。第三天，60萬變成150萬了，眼睛都不眨。這叫真本事。有道理嗎？沒這個本事，就別玩。
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是誰，我給大家講周總理。周總理髮動南昌起義的時候，你知道什麼場景嗎？周總理髮動南昌起義的時候，是在沒有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共產國際發來一封電報，上面寫著「去南昌起義」。沒有一兵一卒，就一張紙，上面寫著「南昌起義」，換成在座的諸位，你怎麼想？周總理是幾百年出一個的人，大家想想，如果真去發動南昌起義、策反——你們知道後來他策反的是賀龍，策反的是南昌公安局的局長叫朱德——萬一策反失敗了，我敢說周恩來的結果可能是人頭落地。有道理嗎？如果說周恩來即便南昌起義成功了，沒有一兵一卒就敢打南昌，即便僥倖成功了，我敢說也是荊棘密布。但是周恩來把這些東西都想清楚了，去不去？去。大丈夫。這才叫領袖。後來我告訴那200個學生，你們這些人，別說刀架在脖子上眼睛都不眨，就是失戀了，都會哭著說「我不活了」，還創業？
我跟諸位說句話，沒有千錘百鍊，不會鍛造出一個真正的英雄。很多年輕的公務員，恕我直言，提拔得不快，機會不多，我認為正好磨練一個人的心志。我見過很多年輕人，提拔比較快的，我通過跟他打交道，普遍有一個毛病，飄飄然。因為我讀書多，一個二三十歲的人，突然有了大好的機會，如日中天，不是福。一旦他自己不覺察，會讓自己死於葬身之地，這是真的。
不信的話你們採訪一下央視的芮成鋼，我不願意多說，我見多了這種人。孟子講得真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知道孟子的這個話對人有多重要？我給大家彙報一下，我的導師叫張豈之，你們在百度上可以搜一搜。張豈之老人家的地位，1927年出生的，北京大學1946年的學生，很多大學者都給他上過課。我的導師就是
咱們有工作經驗的人悟一悟，這輩子有多大的承受力做多大的事；沒有承受力，不要做了。我不瞞給諸位彙報，我的承受力比較弱，我剛才說了，股票一動，我的心也跟著動，所以我不炒股，我絕對不幹自我折磨的事，我看到身邊的同事，一看別人賺錢了，我也炒。你發現沒有？這幾天的股票很兇險，很多人都已經傷不起了。其實你不是那號的人，咱就不玩。年輕人都願意考公務員，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公務員的。
我有一次去開會的時候，開了兩三個小時的會，主席台上的同志往那兒一坐，表情都不動，兩個半小時，你受得了嗎？多大的承受力做多大的事。其實領導人表情不動的背後，我從中國哲學解讀，那叫定力，那是智慧。所以我說沒有經過洗禮的人，你不會有承受力。
你們知道葉挺將軍嗎？葉挺在皖南事變的時候被蔣介石抓了，關在江蘇上饒。把葉挺給抓了以後，蔣介石是準備勸降葉挺的，告訴葉挺，跟我干吧。你知道葉挺怎麼說的？葉挺就告訴蔣介石派來的人，他說你只跟蔣介石說一句話，我葉挺搞革命的那一天就從來沒有想活著走出革命的隊伍。這個話傳給蔣介石的時候，蔣介石據說仰天一嘆，他說再也不要說了。我讀到這個歷史，雙掌合十，葉挺真是一個大將軍，這就是了不起。如果有人說，我投機，我將來成功了還可以當什麼大官，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腿都軟了。有道理嗎？很多人就當漢奸、特務、叛徒去了。所以我說多大的膽量，多大的承受力，經歷了多大的磨難，你做多大的事。人這一輩子經過磨鍊以後，才有一個感覺，懂得寵辱不驚。突然給你一個提拔的機會，或者突然給你一個打擊，都沒有關係，這叫淡定從容。遇到考驗了，永遠不會萎靡不振，遇到好的機會了，絕對不會飄飄然。
我跟大家說一下，我在某一個地方講課的時候知道他們提拔了幾個年輕幹部，後來在半年考察期期間把那個幹部拿掉了。我問他為什麼這麼做？他說我們黨組討論之後發現，本來看著這個年輕人不錯，結果考察期間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待人接物馬上就發生變化了。這個領導告訴我，如果真是給他機會，把他提到領導的崗位上，不讓他挫折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將來他的人生恐怕會出大問題，為了真正教育他，幹部考察期沒有通過，等幾年再說。如果他經過這個坎兒，變得真正謙卑了，將來他會有好的發展，把他拿掉，我們問心無愧，這是書記告訴我的。
後來我就在想，你看看人家書記選拔人的時候，不是想著什麼圈子，說得是很真誠的。他說一個人有了權力和地位輕飄飄，這對一個人是非常危險的。這是在西部某一個地方講課，他們領導跟我聊天講的。人一輩子經過磨鍊以後，寵辱不驚，淡定從容，知道自己是誰，有考驗的時候也不會萎靡不振，有了好機會也不飄飄然。我覺得這是修為。
（7）
五、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
下面再講一個，我們中國文化講道德修養。我覺得一個比較高的境界，這個境界就叫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我覺得這個修為非常高。什麼叫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呢？在座的諸位都是公務員，我問你工作為什麼那麼負責？咱們的公務員同志絕對沒有任何功利的想法，我對你好你要回報我，我對你好我得到什麼好的提拔，我絕對沒有這個想法。我做好我的本職工作就是我的本份，我天性裡面覺得就得對人很真誠，就得把本份做好，這就叫出世的精神。但是本來是無所求，沒有所求的情況下，做事絕對兢兢業業，絕對待人誠懇，絕對與人為善，這叫什麼？這叫做入世的事業。這叫帶著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既是非常兢兢業業的，又是把名利得失看淡的，這是一個非常高的層次。
人這一輩子有沒有機會，除了你的能力和人品之外，有很多機緣在，都是你不能決定的。在這個時候怎麼看？要有出世的精神，我認認真真盡我的本份，我老老實實的把我的本職工作做好，但是我又無所求。無所求幹嗎？機會給我了，我不會狂喜；機會不給我，我也不會難過，因為我本來就無所求。沒有期待就沒有痛苦。所以佛教裡面有句話叫「有求皆苦」。所以出世的精神，我本份，做事絕對兢兢業業，但是我又無所求，這個境界非常高。這個詞也叫一句話，叫「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這個境界怎麼理解呢？咱們中國有一種花，佛教裡面講佛和菩薩打坐都是什麼座？蓮花座。為什麼《華嚴經》裡面把蓮花看得那麼重？我們儒家有個學者叫周敦頤，《愛蓮說》咱們都會背吧？「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他為什麼讚揚蓮花？大家看蓮花開在哪裡？蓮花開在污泥濁水中間，恰恰在污泥濁水中間開出聖潔的蓮花，這裡面有大秘密，這個秘密就是一個人只有給社會服務，給大眾服務，兢兢業業做好本職工作，蓮花才開得聖潔。
講到這裡以後，我想跟大家說，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這裡面實際上是很多有覺悟者體會到的東西。我為了說明問題，我想說一本書，這本書叫《華嚴經》，《華嚴經》也一本佛教的經典。《華嚴經》裡面有一品，叫《普賢行願品》。你們知道普賢菩薩嗎？他在哪個佛教的名山？峨嵋山。觀世音菩薩大家知道在普陀山。《普賢行願品》中講了一句話，總結一個道理，我們這個宇宙中間所有的覺悟者，就是所有的聖人（覺者），怎麼成為覺者的？他們都是走共同的路，這個路叫給社會服務，給眾生服務。給社會服務、眾生服務的過程中一個人來成就自己。普賢菩薩說覺悟者就像樹上的果實，果實怎麼結出來的？覺悟者都是把眾生當作根，只有給眾生去澆這個根的時候才能結出覺悟者的果。我告訴諸位，這一輩子想什麼都沒有用，老老實實給社會服務，用自己的智慧、人格，用自己人生的經驗給社會服務，去澆這個社會，給大眾服務、使社會獲益的時候，自然自己就成長起來了，實際是這麼一個過程。所以我說周恩來沒有九死一生給中華民族做貢獻，他永遠不可能成為總理。毛主席不是連生死都放下了給這個國家打拚，怎麼成為一代偉人？所以活明白了，人這一輩子所有外在的光環，都是在為社會服務的過程中來成就自己。這個道理要明白，這是講中國文化的一種精神，這個精神非常重要。所以用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出世的精神是看淡個人的得失，入世的事業，什麼意思？就是兢兢業業，克盡職守。這是我們中國文化講個人的修為。
除了講個人修為之外，我們再談一談光有道心還不行，人還有人心。你老是修一個人的道心，人心裏面還老想犯錯誤，老想犯錯誤怎麼辦？第二，一定要通過制度把人心中的弱點給克服掉。把人的弱點給管住，這就是第二個問題，我講的法治精神和依法治國。我剛才講的是我們心裏面有道心，有良心，所以要加強道德的修養，剛才已經說了。
（8）
六、以人為本的現代法治精神
下面我說現代的法治精神。現代法治的核心是以人為本。我聽到有些地方的幹部講？法律是什麼？就是管老百姓的，錯了。法律的本質是保護老百姓的，是管當官的。現在法治的本質是把權力管好，保護老百姓的利益。這句話不能顛倒。
大家看《民法》保護老百姓的財產權、人身權。《行政法》就是讓我們公務員的權力受到約束，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所以現代的法治是以人為本，對公權力的約束是保護老百姓的權利的，這個不能忘掉。所以我說一切權力來自人民，為人民服務。現在所有法律的核心是保護人的權利和尊嚴。
第二句話，現在的法治特彆強調對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為什麼我們強調對權力的監督和制約？剛才說了，人都有弱點。正因為我們都有弱點，所以給權力就會胡來。這個人千萬不能天真。你讓他真當了官，掌握權力的時候，他真的會拿著權力為人民服務嗎？所以要記住，人都是有弱點的，一定要對權力進行監督。
下面我說兩句話，沒有監督的權力一定會產生腐敗，不要天真。我告訴大家，比如現在大學裡自主招生，有的家長帶著孩子來，說我們孩子能唱歌，我聽了以後就咯噔一下，你告訴我什麼叫能唱歌？你的標準呢？你說什麼叫唱得好？還有的說我的孩子會彈琴。你告訴我，什麼叫彈得好？我看了以後，非常可怕。如果對大學招生的權力不進行約束和監督的話，必定有大量的腐敗，因為沒有標準。說白了，比如你們是自主招生的老師，一個人如果跟你權錢交易了，他跳的舞，你怎麼看著怎麼好看。一個農村的孩子，人家跳舞跳得再好，你老覺得人家的舞蹈上有泥土的芬芳。所以權力必須要監督。
第二，沒有制約的權力必然獨裁。如果一個權力沒有制約，一定會自己說了算，這叫一言堂。這是我黨的說法，用我的話叫獨裁。一言堂很可怕。我這裡稍微多說幾句，劉邦跟項羽比的話，劉邦哪點能勝他？大家想想，如果劉邦跟項羽單挑的話，我估計10個劉邦未必打得過項羽，但是最後烏江自刎的是項羽，為什麼？你看人家劉邦，劉邦怎麼說的？劉邦當了皇帝以後，有人跪在下面告訴劉邦，說皇帝，你太偉大了。我覺得劉邦太聰明了，指著他，你給我閉嘴。我偉大不偉大還用你說嗎？劉邦說了下面的話，咱們都會背，劉邦說我知道我是誰，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我不如張良；定軍心、運糧草、搞後勤，我不如簫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攻城略地，我不如韓信。我告訴大家，像劉邦這樣的皇家幾百年出一個，竟然承認我這個不如別人，我那個不如別人，你知道有多偉大？這個就是《道德經》講的一句話，江河善下而為百穀王，一個人謙卑，承認我有弱點，哪幾方面不如別人，才能聚攏人才。後來有的年輕人告訴我，劉邦這不如別人，那也不如別人，他幹嗎？我說當皇帝。領袖很大的特點就是海納百川，給所有人機會，這個詞用我黨的話叫人盡其才。
而項羽，你看看他，「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一聽就是赳赳武夫。其實項羽手下也有能人，這個人叫范增。范增告訴他，和你爭天下的只有一個人就是劉邦，鴻門宴把他打死。結果項羽婦人之仁，他不知道自己的弱點，他不懂得聽別人的話，他也不懂得海納百川。海納百川對一個領袖太重要了，一定要會用人，一定要有胸懷，給比自己能力強的人好機會。所以講到這裡以後，講了對權力的問題，沒有監督的權力一定會產生腐敗，沒有制約的權力一定會獨裁。所以我們的權力一定要受到監督和制約。
我講點十八屆四中全會，我們這個會講了很多政策，先說一條，第一，領導的決策，終身負責。一把手領導，不是一個人，而是黨組。黨組成員重大決策，比如說一個市的市長、市委書記，如果你的決策造成幾個億的浪費，幾百畝土地污染了，如果有這樣的決策，你拍腦袋就敢做決策，將來你從市裡面提到省裡面，甚至到中央裡面去，這個問題一旦出現了，終身負責。很可怕的。所以我給地方政府講，做決策的時候一定要走程序，要進行專家論證、諮詢、討論，一定要注意，只有這樣你的責任才能免掉。有道理嗎？千萬做決策要注意，終身負責。
第二，司法辦案的終身負責。司法人員，公檢法的同志，這個案子是你負責的，你如果貪贓枉法，徇私舞弊，不管跑到天涯何處，改了多少門廳，跑到別的單位去了，對不起，終身負責，不簡單。我在中國政法大學工作，我經常告訴我的學生，辦案子的時候，心中要有一個天平在，否則10年以後，人家當事人一旦拿出證據的時候，你會為之付出代價的。朋友們，公務員裡面成長不容易，不要因為自己一點疏忽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要慎之又慎。這是十八屆四中全會。
第三，我這裡稍微說一下，任何國家一定要探索適合本國實際的法治道路。我這裡特別想談談香港的問題。香港的普選被否定了。我心裡也咯噔一下，為什麼呢？很多人對香港的普選有不同的看法。我告訴大家，不瞞大家說，我有次上課的時候，兩個香港學生去聽課，年輕人，他們在學校做交流，聽我的課，後來我就問這兩個學生，我說你支不支持香港佔中？他告訴我，他說我對香港佔中不好表態，他不好表態，其實就是支持，他不好意思說。我說你明說吧，你為什麼支持佔中？這個小夥子告訴我，他說因為中央公布的普選方案不符合國際標準。我說什麼叫國際標準？他說因為香港的做法跟美國的做不一樣。尾巴露出來了吧，只要和美國做法不一樣的，你的方案就都是假的，我就反對。小夥子一說這個話，我問他，你告訴我什麼叫選舉的國際標準？他說美國那套。我說你幼稚。如果把美國的那套當作標準的話，英國就是一個獨裁的國家，他愣住了。他說為什麼？因為美國是共和制度，英
有的時候我們就在想，宣傳部的能不能讓我去香港講一講，我特別想給香港的學生講一講，我也不是什麼官員，我就是一個思考中國民主政治進程的一個普
我講到這裡，我說一句話，法治的道路一定要走自己的。我們現在社會有個非常不好的風氣，一談什麼美國，眼睛都亮了。其實不是。我如果給大家講講中國文化的智慧，跟大家比較比較中國的哲學和西方哲學，我可以告訴大家，我的博士是學西哲和馬哲的，我的博士後是學中國哲學的。我負責任地給諸位彙報，中國哲學的某些智慧比西方高明得多，同時西方也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但是絕對不要妄自菲薄。可惜我們把自己的好東西丟了，根本都不懂，被人家綁架。我也做了一些宣傳，我們中國將來真正的崛起，什麼時候崛起？說我吃飽飯了，我經濟增長了，我有航空母艦了，不是。應該是在將來中華民族能夠提出自己的價值觀，在心靈層面做各個國家的引領者。如果我們不能提出自己的價值觀和理念，你永遠跟著美國走，有道理嗎？一定要注意，我是很憂慮的，我只是沒有機會講。我有機會，我非常願意講講我們中國文化的智慧有多大，我如果不懂西方我說，那叫狂妄自大，我讀了西方的東西，我一比較，我才知道我們的老莊孔孟，我們自己祖宗的智慧，太高深了。近代以來我們進退失據，實際上是把自己的東西給丟了，很可惜。一定要走自己的路。所以我說借鑒古今中外的好做法，同時要根據我們的時代加以創新，走自己的路，不能邯鄲學步，最後把自己都忘掉了。
（9）
七、實現道德建設與法治建設相統一
最後的結語，關於道德建設和法治建設。第一，從人性的現實來看，良好的社會治理必須是道德建設和法治建設的有機統一。這是任何國家治理國家時的共同做法。我想說什麼？人性裡面既有良知，又有慾望，所以我們必須通過法治防範人的弱點，通過道德啟發人的良心。所以我說自律和他律是治理社會的兩個基本方式，全世界都這樣。
第二，從道德和法律的關係上看，叫道德促進法治建設。我告訴大家，越有道德的民族越尊重法治。反過來講，法治的文明可以促進道德的進步，二者是相互促進、有機統一的。反過來講，好人得不到法律的保護，誰也不願意做好人，道德就會下降。所以它倆是有機統一的。良好的道德風氣促進法治的建設。反過來，好人受到法律的保護，惡行受到法律的嚴懲，只有這樣一個社會才會文質彬彬，井然有序。
第三，我們在德治和法治上，反對強調法治，忽視德治。有的人一提德治彷彿就是倒退，不要這樣，以德治國，依法治國，都得大張旗鼓地提出來。兩者缺一不可。我們也反對強調德治，忽視法治。我想說人人都有弱點，如果忽視了法治的作用就是幼稚。
第四，我們當前面臨的問題。我跟諸位談點心得。我們不是強調德治和法治嗎？但是我們今天的道德建設缺少根基，道德的根是什麼？我們為什麼要做一個好人？道德的根是文化和信仰。而我們今天面臨很大的挑戰。我見過有信仰的人，比如有佛教信仰的人，他有一個戒，絕對不殺生。他有了這個信仰之後，他看到流浪的小動物，看到很多苦難人，他願意真心去幫助，他這種道德行為的背後是什麼在支撐？是信仰。如果你是個信共產主義的，信馬克思主義的，那好了，你應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因為人民群眾才是決定社會的最終力量。道德的背後是文化和信仰，我們需要反思。
我們法治缺什麼？我們法治不僅缺少思想，還缺少習慣。依法治國，我們中央提出來了。人人守規矩，養成習慣，咱們中國人還缺。比如說抽煙，抽煙的時候，旁邊有人不抽煙，在房間裡面不抽煙，你要養成習慣的。看到紅燈要停下來，不要搞一個中國式過馬路，我想說養成習慣。還有排隊問題也一樣。
我給大家講一個小故事，有一個中國的學生到美國去留學，留學的時候，他跟女朋友上街，看見紅燈的時候，中國小夥子「嗖」就過去了，美國的女朋友一看撇嘴了，這是什麼素質，算了。後來小夥子一想，沒關係，我回國。回國以後又談了個中國的女朋友，結果又過馬路了，紅燈亮了，他女朋友「嗖」就過去了，小夥子在那裡等著。小姑娘一過去，又分手了。這個事情說明什麼？習慣的養成是需要時間的。比如說你很多道理都懂，習慣的養成，比如說排隊，擠公交車的時候你們有體會嗎？人少的時候還能排隊，一旦人多的時候，擠公交車是一場劇烈的戰鬥。我住在延慶，在德勝門那裡擠車的時候，我告訴諸位，我真見證了是一場戰鬥的感覺，否則你就擠不上去。為啥不能排隊呢？不守規則。建設一個法治的國家，不僅需要理念，需要素質，更要養成一個習慣，有道理嗎？遵守規則的習慣一定要養成。
所以我說治理體系的現代化是一個過程，既然是一個過程，下面有結論了，習近平提出中國夢，要建設一個強大繁榮的中國，除了經濟建設之外，恐怕需要文化建設，需要道德提升，需要法治建設，追究社會公正。一句話，多管齊下，我覺得中國才有一個光亮的未來。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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