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100萬，讓你去害一個人，你會答應嗎？

1.

「給你100萬，讓你去害一個人，你會答應嗎？」

這個問題，我問過許多人。在校大學生、應屆畢業生、剛步入職場的年輕人，工作五年以上的老油條、自由職業者、個體工商戶。

他們的回答，顯示出十分有趣的規律：

與金錢打交道越少的人，越深信自己絕無昧良心收黑錢的可能，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而在社會摸撲滾打時間越久的人，回答起問題來越會明顯偏向於曖昧。他們會顧左右而言他：100萬是美金還是英鎊？害的是誰？犯不犯法？有什麼後果？哎喲這個我得考慮一下哈哈。

周末兩天，我陸續詢問了近40人。他們中有朋友、同學和公眾號的讀者。

這些人里，不乏有與我師出同門的學長。畢業時意氣風發，三觀正的要上天，沒幾年就成了信息掮客，幫助偷工減料的廠商尋找願意接手的下游買家。

還有白天坐辦公室，傍晚開車去街邊擺攤賣貨的學妹，畢業前她曾是大學班主任，年級有名的知心姐姐，如今卻在朋友圈裡詢問哪裡能找到更便宜的面膜貨源，再劣質也無所謂，賺錢辛苦、養家不易。

這令我更加確信一個觀點：

促使一個人是否作惡的，是他面臨的誘惑、風險、壓力和收益。而 「良心」和「道德」在現實生活里的優先順序，往往低得可憐。

2.

講到這裡，我想起了一類特殊的腐敗案件。它沒有發生在位高權重的政府機關，也不是什麼深不可測的金融圈黑幕，而是淘寶公司。

那個聚集了上千萬商家，為消費者提供著巨大便利的，馬雲爸爸的淘寶公司。

淘寶「小二」，是商家對淘寶內部工作人員的簡稱。這些平均年齡只有27歲的年輕人，掌握著上千萬商家從開店到提高業務量的生殺大權。

換言之，淘寶小二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商家營收是一帆風順，還是險象環生。

於是很多商家開始主動接近小二，為小二帶來各類形式的「便利」，有金錢，有商品，也有人脈關係。小二則會反哺商家，為商家帶去更多商品成交量，月入千萬不是夢。

換個赤裸裸的詞：這就是行賄與受賄。

淘寶對此類事件打擊十分嚴格，早在5年前就已經設立了廉政部，甚至不惜自斷經脈，連公司高層都難逃鋃鐺入獄的命運。但即便如此，至今仍會不時曝出某小二受賄被拘的消息。

從幾百分之一的校招錄取率可以窺見，能進入淘寶公司工作的年輕人，大多是名校畢業，天之驕子。即便入職其它企業，多半也會很快嶄露頭角。

而淘寶小二，這個無時無刻不包裹著金錢與誘惑的職位，卻最終讓他們萬劫不復。

長期在灰色交易頻發的大環境中工作，相當於讓一個窮人去看守堆積成山的鈔票。假以時日，終究沒有多少人能始終保持潔身自好。

每次類似的事情曝出，都會招來網路上的口誅筆伐。沒道德、素質低、人渣等毫無新鮮感的詞語繼續刷著屏，彷彿說這些話的人，個個都是道德高尚的鴻儒巨聖。

但試想一下，如果賦予你相應的權力，外加時間的沖刷與腐蝕，你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始終堅持操守，出淤泥而不染，不越雷池半步？

有些時候，你之所以成為正氣凜然的道德衛士、正能量爆棚的形象大使，並不是因為你真的有多麼高尚。

僅僅是因為你沒機會作惡而已。

3.

給你100萬，直截了當讓你去作惡害人，也許你會拒絕。因為「害人」實在是一個邪惡不堪的詞，一個直戳入眼帘、讓你無法忽視的詞。

但如果把它改成「為了目標努力奮鬥、為了理想堅定前進」，你還會有百爪撓心的負罪感嗎？

多半是沒有了的。沒準兒你還會認為它是自己可以奮鬥終身的事業。

社會中所有為了利益去坑害別人的黑暗行為，大都會被執行者賦予一些正大光明的借口。

比如之前被推到風口浪尖的百度，即便眾人唾棄，百度內部員工仍然會為了完成公司的任務，去轉發一些觀點明顯錯誤的文章來為百度開脫。

「我沒有作惡，我只是想混口飯吃，服從命令而已」——平心而論，如果我是百度員工，我多半也會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來。

這是作惡的方式之一，它最具迷惑性的一點，是害人者從不認為自己在害人。

另一種常用的手段，是罪惡的美化包裝——

比如工程項目偷工減料，以獲取不正當利潤，換作誰都會心存芥蒂。但如果你的孩子剛好要交一筆價格不菲的擇校費，你就會理直氣壯起來，沒準還認為這是父愛如山；

還有賄賂淘寶小二的商家們，也不會在每張鈔票寫上「賄賂費」這類倒胃口的字眼。他們會巧立名目，打著各類幌子，讓淘寶小二們心安理得接受這不義之財。

工作一些時日之後，你會發現 「收黑錢」在換一種說法之後，往往也可以變得順理成章。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當作惡被披上善良的外衣時，當毒藥被裹入甘飴的蜜糖時，接受一件原本令人不齒的事情，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樣艱難了。

這就是人性。

4.

人性，向來是經不起考驗的。

曾經在知乎看到一個類似的提問：出到多少價碼，你願意去害一個人？

有一個回答直戳靈魂——

如果能賺500塊，代價是影響幾十人的健康，我會這麼干。是的，我是瘟豬肉早餐店的老闆；

如果能賺5000塊，代價是影響幾百人的前途，我會這麼干。是的，我是培訓機構里推銷壓根兒不適合你課程的職業規劃師。

如果能賺50000塊，代價是影響幾千人的生命，我也會這麼干。是的，我是私立黑心醫院裡胡亂開藥做手術的主治醫生。

作惡與害人，遠比你想像的更加簡單。在漫長的歲月浸淫中，在重負的生活壓力下，保持本心的人會逐漸減少，直至成為鳳毛麟角。

霍桑說過：人的本性中，絕無行善或作惡的所謂堅定不移的決心，除非在斷頭台上。

把這句話翻譯成更接地氣一些：一個人不管下過多少毒咒、發過多少毒誓，在某些情況下也有可能會違背誓言，置自己於萬劫不復。

所以在文章最後，我要再問你一遍：

給你100萬，讓你去害一個人，你會答應嗎？

500萬呢？1000萬呢？

不要急著下定論。

因為這個題目，需要你用一生去回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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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摘自我的私人公眾號。

在公眾號中回復「知乎」，為你講述一個我永遠也不會在知乎上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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