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失敗者的TS,心路歷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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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生活來到了,基本上是輕鬆的,反正考大學是三年後的事情啦。在可以隨意揮霍青春的時光中,心裡又有了新毛病。我認識了一個男生,後來發現自己漸漸地開始留意他了。由於一向功課好,被老師認為是學習委員的材料,」高升」為班幹部後,參加了一些學生會的無聊活動。這樣就認識了他。
他比我高一年級,高大帥氣,一個年紀不大的人平時做起事來卻進退有度,很講禮貌,在老師眼裡是好孩子,在同輩心中還有一種特別的行動和領導能力。成績不錯,口才和體育很好,簡而言之,很多女生都對他有好感。
這個時候的我,對於「變態」而言,已經放鬆了心防,一切秘密只在心裡和姐姐手中,這種自我安慰讓人鬆弛下來,以至於內心深處慢慢長出了一點點稚嫩的絲線,可以緩緩地隨風系放出去了。在現實中,我和他最多打個招呼,而在檯燈下的幻想里卻漸行漸近。高中的男生們總算是成熟一點了,不像初中這麼骯髒,不注意形象。他的衣著基本上不會被我挑剔,全身上下乾乾淨淨,髮型幹練利落,再加上眉清目秀,的確招人喜歡。
當我沉浸入女裝時,就會想到他,種種幻象,像一團團棉花糖一樣,甜甜的漂浮著。
不過現在要變裝,可不容易了,因為我發現,中了姐姐的圈套。
每當我去她房中拿女裝時,她總會有意無意的走進來,開始看書,作畫或者收拾房子,跟我聊上幾句。每當我拿起自己的衣物時,姐姐的目光總會在上面停留一會兒,然後又用眼角掃一下我,讓人臉上發燒。一個周末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更讓人尷尬,她把我拉到自家的陽台上,不說話,用手指了一下,我抬頭一看,自己的一條短裙正掛在晾衣架上呢。從來不敢這樣晾曬女裝,都是趁爸媽不在時偷偷燙乾淨的,內衣到了晚上就在衣櫃里掛上,下面放個燈泡烘乾(很危險,不要這樣做),或者乾脆丟掉買新的。原來,是青媽周末回家幫女兒打掃房間和洗衣服的時候,發現衣櫥里有條裙子可能是忘記洗了,就順手扔到洗衣機里,然後幫「女兒」晾起來。
面對半空中「自己的」裙子,姐姐的表情怪怪的,也有點壞壞的,她開起了玩笑:「下次說不定就是你的罩杯掛在上面啦……」
羞得我無語,臉上燙得要著火一般,逃回自己房間。
這種心理壓力越來越大,一天晚上去拿女裝時,姐姐正在練習油畫,當她又有意無意盯著我時,自己終於忍不住了。
「姐,你是故意的,次次都這麼瞄著我。還有,以前你不會保留自己的舊衣服,都扔掉的,衣櫃里也沒有這麼擠,現在都不扔了,是為了堆滿柜子,不想我的衣服太多了吧」
姐姐的筆停住了,粘在了畫布上,靜靜的看著我,有點兒驚訝。
「NN,姐姐希望你能改掉這習慣,這是為你好啊」
「姐,不這樣做,我心裡難受」,既然都湧上胸口了,眼睛就變得有點酸,「你知道我心裡的矛盾嗎?你知道的,你弟弟不是怪物……」
「姐,你知道嗎,女裝對我的意義,本質上,其實沒有什麼意義,雖然裙子襪子什麼的都很漂亮,我也喜歡,但是說難聽點,它們不過像傷口上的紗布一樣罷了,你知道我不喜歡自己的身體,還有那個東西,只有穿上女裝時我才能比較心平氣和的面對鏡子中的一部分,這塊紗布蓋的是我不想見到的自己」
我看了一下手中那片白色的絲綢,不過是廉價貨色,但平常就是靠它來換回一點可憐的心理慰藉,「姐,這件衣服,就像我們小時候文具盒中五顏六色的香味橡皮罷了,我拿它擦去現實中不想見到的東西,不過你知道,擦不掉的……」
姐姐看著我,沉默不語,燈下只能看見她半邊臉龐,過了很久,終於開口道,「你就不能改改嗎?我不想你沉溺下去……」
我突然有點激動起來,「姐,你這樣其實是歧視我,求求你別這樣了,被最親的人歧視,我受不了,你要是不讓我穿女裝,恐怕我會去找個男朋友了」
姐姐嚇了一跳,把畫筆扔掉站了起來,「小N,你可別做傻事,不怕得艾滋病啊」,——以前同性戀總和艾滋病成為一個共同話題,當時我姐姐對同性戀的看法也就這樣了,沒辦法,這叫歷史的局限性。
她走過來抓住我的手,看著我,「小N,不許你找什麼男朋友,你還小,不許胡鬧,我是認真的,你知道么?」
「知道了」,我低下頭,心裡為要挾姐姐而感到後悔。雖然我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麼男朋友。
「你們家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N姨會哭死的」,說到這裡,姐姐的眼角有點濕,「你看著我,我現在要你答應我,不能要男朋友,衣服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你可以盡量理解你,但是,你不能做其他傷害自己的事情,不能做太過分和出格的事情,不能毀了自己的前途,你不能做啊,知道么?你看著我,看著我……」
「姐,我答應你……姐,對不起」
第二天,姐姐說,其實還有個辦法解決問題。我可以把衣服拿回自己房間的衣櫃里掛起來,她對雙方家長說自己的衣服實在太多了,借我這男孩的柜子用一下,反正我也沒多少衣服。還給了幾個大紙盒子,讓我把自己的一些內衣放在裡面,然後上面再壓幾件她的衣服,才塞到柜子里,這就很難被發現了,即使被發現了也容易解釋過去。
這樣我就沒有什麼心理壓力了。然後姐姐再次提醒我,你別忘了答應過我什麼。是的,我答應了,親愛的姐姐。
到了高二,學習緊張了一點,夜幕降臨後,女裝就像鎮靜劑一樣陪伴著我,姐姐對我像以前一樣好,有一次我又犯迷糊,忘記自己穿著一條女裝運動褲,就叫她來我這邊吃飯,她裝著沒看見,直到我洗完碗後才笑著說,褲子的顏色很好看,借我穿一下好嗎。讓我差點沒鑽到地下去。
到了白天,每當看到那個高一級的帥哥,就恨自己身上穿著可惡的男裝。不過自然也知道,不可能會發生什麼。那段時間看了很多小說,包括大量的外國名著(父親因為只讀到初中,嫌自己文化水平低,不能讓兒子走他的老路,所以從小就鼓勵兒子多看書,看書就是好,這是他老人家的觀點,且不由分說買了大量名著塞到我書櫃里),從中悟出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男人對女人都不怎麼好。那些絕情辜負的就不用說了,女性要在男人面前取得平等的尊嚴和地位,也是非常困難的。看看《簡愛》和《傲慢與偏見》就明白了。
但是太深奧的道理,一個中學生還是講不清楚的,只覺得如果我是一個女孩子,必須不得賣弄風情,不要貪慕虛榮,即使戀愛的話,也要在保有基本尊嚴的前提下進行。不過道理歸道理,一個未成熟的孩子是不能真正遵守和駕馭的。脫離白日夢後,現實中的我,可沒有這麼自重……人在少年時,總要做傻事的。
如果我能和他相處,就會盡量拖延時間,如果打招呼也算一種相處,那麼一天下來最好多打幾次招呼。為了能接近他,我居然開始踢足球了,因為他喜歡踢足球,到了球場上起碼能經常看到他。班裡那幫五大三粗的男生大為驚訝,小N這個小白臉加運動白痴也踢足球,對於他們這種「健將」來說是不是一種侮辱?兩個星期下來,實踐證明球場上我還是挺靈活的,盤帶不錯居然也能過人。就是體能不行,一撞就倒一鏟就飛。而且踢完球後,身體變得非常的臭。
讓人退出球壇的是一次意外事件。當時我正看見他在不遠處站著,分心了,沒留意一個足球落地彈向我……球打中了我的胯下。那種鑽心的疼痛一輩子也忘不了,我倒下了。四周響起一片笑聲,這麼倒霉又好笑的事情,男生們肯定要集體慶賀一下的,因為他們是完全沒有同情心的*王*八*蛋。我在地上看到他也過來圍觀,嘴角掛著冷血的笑容,心裡立刻恨透了所在的這個集體。
讓他見鬼去吧,讓他們見鬼去吧。
後來我去醫院了,醫生幫忙處理了一下,看到那個受傷的討厭的髒東西,心想遲早有一天割了你,把你扔到那幫混蛋的臉上,還給你們,你們的*垃*圾*,你們也是*垃*圾*。
那天晚上我平躺在床上,心裡難受極了,混沌與迷糊中突然想到了廣圖裡看到的大型書籍,那本啰啰嗦嗦的生殖醫學巨著,想起了裡面的幾個字,「易性,手術……」。
之前的我,屬於孤陋寡聞的一種人,性格內向不關心國家大事,基本上不看報紙和新聞聯播,幼稚到只看漫畫和小說,那時候社會上已經有變性人的新聞了,不過非常少,這零星的一點點消息,早就給閉塞的我錯過了。只是看過一點泰國的旅遊新聞,裡面提到那裡的變性者,也沒有特別留意,變性對於以前的我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高二的時候,我又多了一個相對自閉的業餘愛好,就是看時裝雜誌,這對於一個男生來說怪怪的。但就是愛看,這種封面光鮮的雜誌不能放在家裡,要麼放幾本在姐姐房間,反正她也買她也看,要麼隨看隨丟不讓家長知道。這種讀物里有一個虛幻的粉妝世界,讓人輕輕的陷進去。看到那些朱唇上方碧綠的明眸,如雲秀髮下精心勾勒的曲線,輕紗折出來的白裙,緊緻迷人的七分褲,會不自覺安定下來做上個白日夢,要是能變成大圖中的女生就好了,雖然比不上天使,但凡間精靈的溫柔和笑容也很動人,這些少女絕不會傷害他人,當她們神色冷峻時,美與自我的尊嚴就非常奇妙的合二為一了。
那次受傷之後,「變性」在腦海里成為了一個概念,一個讓人半信半疑的概念。夢中常為女性,這是一早的事情了,而現實中成為一名女性,也漸漸加入到白天的胡思亂想中來。沒有胯下那個累贅,就可以長久回歸到一個原本溫馨的世界中了,要是用女性身份跌倒的話,背後會有一雙新的、有力的手把穿裙子的我扶起來吧。
姐姐已經高三了,準備高考。青媽在考試前三個月會回家陪女兒,在之前的日常生活中我盡量幫忙,做飯給她吃,幫她打掃衛生,整理繪畫工具。衣服還是她自己洗,這是她要求的,我說姐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怕我碰到你的小褲褲心裡怪怪的吧,我也是,這個可不會幫你洗,麻煩你自己洗,嘻嘻。姐姐笑了,說你不是個女的嗎?怎麼不好意思?我說怕你尿床,一股味道,還要洗一大片,姐姐到了初一還尿床一次,一直成為家裡人取笑的對象。
一切順利,幾個月後,她考入美術學院,正兒八經的油畫系。青叔老懷大慰,感到自己終於把女兒培養成材了。而我卻失去了自由,要升高三了,我媽決定,特地回家陪我住上個半年。
姐姐要入住大學宿舍了,這是姐弟兩長這麼大第一次分開,她不放心,不停叮囑我高三一定要努力,不要分心不要再胡思亂想,一定要考上大學。其實我功課一點問題都沒有,有時候看著身邊同學惶恐的樣子,感覺很好笑。不過內心的秘密和願望,也不得不暫時存放和平息下來,我媽在家呢,要裝出一副努力學習的樣子,也暫時不能女裝了。
一年後,我無聊的考上了本地的一個名牌大學,讀了父親喜歡的專業,爸爸和青叔一樣,高興得在酒家宴請親朋戚友。他想獎勵我點什麼,問兒子要不要一輛進口摩托車?老爸能搞到車牌。我的天,死重死重的摩托車,要來幹嘛?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中學生,腦子好像靈光了,就對爸說,我不想住學校宿舍,這麼大個人了,想獨立生活,您把買摩托車的錢給我,我在學校附近租個房間來住,自己照顧自己,還要買台電腦來學習。
我爸和青叔都是從小獨立生活的人,聽到兒子(世侄)這麼「有志氣」,感到後繼有人,就答應了。只有在旁邊喝茶的姐姐,聽到弟弟這麼說後,不以為然的盯了我一眼,事後她點著我腦袋說,你以為老姐不知道你想什麼啊,這下子你可以隨便穿女裝了吧,你給我記住,不許胡來,不要讓人發現。姐,請你體諒一下我,我實在受不了和幾個男生擠在一個宿舍里,你也知道那些人有多臟多臭了,以前在男廁我還能躲在角落裡暫時忍受一下,現在夏天要看到他們的光膀子,我怕會吐出來的。哼,你心裡已經飛到未來的房間里,美美的穿上女裝了吧?姐姐嘆口氣,說小N,你已經長大了,要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了。
大學生活基本上是無聊又自由的,由於我不住宿舍,也懶得理睬男同學。功課一般般就行了,周末和家人團聚,和姐姐在一起,就這樣。
大二的時候,我得到了這輩子最糟糕的體驗之一。我有了一個男朋友。
這段經歷至今讓人感到荒唐和痛心,瞞著姐姐瞞著家人,自輕自賤,自作自受……
他是所謂的「學長」,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大四快畢業了,有點社會經驗,不在校內生活。他是個gay,是他「發現」了我,然後開始有意識的接近。至於怎麼發現的,他說自己就是能看得出,看得出……到了今天,如果讓我述說當初怎麼和他走到了一起,心理防線如何崩潰,直到發生了關係,簡直就是一種恥辱。我可以用日後一位同事的話小結一下,他說,很多人在戀愛前都有充分的理性去面對所謂的感情,不過一旦真的投入後,就會做出許多弱智和不講原則的事情。就是這麼回事。人在那種狀態中,會為了舔上一口有毒的蜜糖而放棄了原本清醒的自我。直到有一天遭到了真相的打擊,才會痛苦到像個蝦米一樣捲曲起來。
一個星期天的早上,我高高興興到他的出租屋裡幫他收拾屋子。一直在幫他做家務,心甘情願的,儘管他不大在意,但是照顧他能讓我感到心滿意足。幾分鐘後,我在他枕頭下面發現了一條長長的頭髮。但我們兩個人都是短髮。我把頭髮放在白色的紙巾上,鋪在桌面等他回來。
他進屋後,我叫他坐下,他看到了那條頭髮。我冷笑的問,你不是gay嗎?怎麼有條女生的頭髮落在枕頭下?
「我是gay,這條頭髮也不是女人的,你想當然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說出來吧,其實,我覺得你有問題,當然,我也是個混蛋」
他拿出一張光碟,開始放碟給我看,一部美國經典搞笑電影《學警出更》。我說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居然還有心情看喜劇?
「你別急,等一下就會明白的」,他按下了遙控器,屏幕切換到一個情景中,一個搞笑環節,男主角為了教訓警校里可惡的教官和同事,以介紹本市最好酒吧的名義,把他們騙到了一個gay吧中,這兩個倒霉的傻瓜進去後發現身邊都是穿制服的高大雄壯的漢子,用曖昧的目光注視著他們,於是意識到被人耍了,正想要逃離,卻被幾個強悍的大鬍子gay一把抱住,然後拉丁舞曲銷魂地響起,一起不由自主被捲入了宏偉又熱情奔放的同性集體舞中……以前看到這一幕時,總感到非常好笑。
他按下了暫停鍵,看著我說,「你知道嗎,我認為自己就像酒吧里的這種gay,希望自己的伴侶也是如此,而你,卻不是……小N,我們不是同一個類型的」
「你對我體貼照顧很多,我很感謝,但是其實我並不需要這麼多關心,很多時候我希望兩人之間的談話能簡單利落一點,不需要太多的話語,也不需要太遷就你,其實你這麼關心我,無非是想讓我更關心你,你有時太溫柔了,太黏了,像蛋糕上的忌廉,有點讓人受不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
「你不能……激烈的對抗我,我喜歡那樣,在XX的時候,你一定要關燈,還不許我碰你的XX,也不許我使你XX,我感到很奇怪,這算什麼?還叫同性愛嗎?」
「我要的是兩個男人之間那種比較man的關係,而不是……現在這種奇怪的狀態,對不起,我們……還是分開吧,我們是不同的gay,不同的人」
我難受極了,氣憤的說,那你當初……為什麼從大一就接近我,套近乎了快一年?
「這是我最對不起你的地方了」,他不敢正視我,「以前沒接觸過你這種類型的……我以為可以維持下去的,對不起……」
「你這個自私的**蛋……你想試一下,對吧?這很好玩嗎?難以想像,居然和你在一起這麼……」淚流滿面的一揮手,在那個人臉上留下了五個指痕,他被打蒙了,清醒後看了我一眼,在一副無奈的表情中,說以前又不見你的力氣這麼大。
……
之後的一個月,我精神上完全處於一種混亂的境地。離開了那個混蛋,生活卻變得規律起來,早起,上課下課,洗衣,做飯,早睡,回家見父母,迷糊中不敢失去秩序,因為我就靠這種日常秩序來維持自己了。心中的困苦不得向任何人抒發出來,包括……姐姐。
因為我沒有遵守對她的承諾,天真又愚蠢的自食苦果,真是活該。
又熬了一個月,智力恢復了一點。開始意識到,自從和他在一起,對自己的傷害就一直發生著,不過之前不願意麵對罷了。他說得對,其實我不能用男性的身份和他XX(這是他所要的),所以自然不能開燈,不想看見自己的身體,不讓他碰觸器官,不要他幫我XX,其實我一直在忍受著,忍受著肉體疼痛忍受著一種不協調的屈辱,只不過當時這一切都包裹在情感的糖衣下,故意視而不見。
我究竟是什麼東西?難道那個猜想是正確的?我真正想要的是……變成女人,才能和男性在一起?
那時候在網上已經有一些變性的資料了,我看過,不過心存疑慮。如今在一種煩悶和傷感的役使下,撥號上網重新看了一遍。看完後有點心酸有點激動,覺得自己也許真是那麼回事吧。在一種自以為找到答案的快慰中,我開始幻想未來……這種幻想在起始的階段相當迷人,把人從情緒的*垃*圾堆中拉了出來,可以暫時讓人平靜下來日常生活得以恢復,只不過心中又多了一個秘密罷了。
好在零用錢總是很多的,我買女裝時越來越挑牌子和品質,每次逛街時,都是一次自我安慰的短途旅行。
大三下學期的一天,著涼感冒了。在藥店時偶然看到一塊牌子,「計劃生育用藥」,不知怎麼了,腦子裡咯噔了一下,突然想到這裡有激素賣,要是我……吃點雌激素,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個想法非常新奇和有誘惑力,像頭小鹿一樣在心頭亂撞,我想……變女孩子……吃藥……變……女孩……
那時候藥店只有兩種雌激素賣,己烯雌酚,和尼爾雌醇,什麼補佳樂之類的根本沒有。我花了區區幾元錢在小小的激動中,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地買了兩瓶己烯雌酚。當時只知道這是雌激素,根本不知道它的害處。
就這麼吃了下去,吃了幾個月。說老實話,這葯讓人倒足了胃口,吃什麼都不香睡也睡不好,但當時就是當仙丹一樣服用,像是讓人成癮的興奮劑。慢慢地,我的乳頭腫了起來,皮膚下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核,摸起來既有點疼,又酥酥痒痒的,對鏡自憐時,感覺非常良好。
不過這種飄飄然的毒癮,被突然制止了。
那天回到出租屋,進門後發現床上坐著一個人,我的姐姐。冷冷的看著我。
「姐,你怎麼來了?你怎麼進來的?」
「你這個大頭蝦(沒腦子的),我要配一把你的鑰匙,還不容易?」她從背後拿出手來,打開握緊的掌心,上面站著一個藥瓶。「這是什麼?你吃的維生素嗎?」
「……」
「前一陣子我就看你神色不對,你能瞞得住叔叔阿姨,瞞不過我,這是什麼?你給我念出來,它叫什麼名字,己烯什麼,念出來……」姐姐嚴厲地追問著。
我不敢說話和正視當下的一切。
「你好大的膽子,瞞著我們吃這個葯,我去書店查過了,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你這個衰仔,你好大的膽子!」姐姐站了起來,氣得渾身顫動,在我低垂的視線中,她的紗裙也在發抖,「你看著我……抬起頭來」,她的聲音尖銳起來。
當我抬起頭的時候,她一手把藥瓶扔到我的臉上。然後摔門走了。
我不擔心姐姐會告訴父母,她總是要保護我的。但是她不理我了,不回家和我見面,也不接我電話,整整半個月。我難受極了,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這比所謂的「失戀」更難受,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我不能沒有她……沒有什麼理由,不需要原因,不為什麼……她是我的親姐姐。
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姐姐突然來電話了,語氣平靜,約我晚上九點在公園裡見面。
晚上沒有月光,城市上空只有幾個星點,在從小玩到大的公園裡,在連片的榕樹下,我見到親愛的姐姐站在白色水銀燈下。她今天沒有束著馬尾,一頭長髮下是淡藍色的無袖連衣裙,她伸出手來握住了我,溫柔的笑了笑,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什麼。小N,我們走吧,到湖邊走一走,她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熟悉的岸邊,在一張石凳上兩姐弟坐了下來。
周圍空無一人,只有無數沉默的灌木和數不清的樹葉。我不敢說話。姐姐從她的包里拿出一個布袋對我說,穿上吧,這是你的鞋子。在微弱的光線中,我看到了一對細帶高跟涼鞋的輪廓。
「這是你一個月前買的吧,上次回家時,你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我隔著門聽到地板上有輕輕的敲擊聲,就知道你又買女鞋了」姐姐笑了起來,用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子,「你什麼都瞞不了我,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把鞋子藏在哪裡都能找到,趕緊把鞋子穿上吧」
「姐,你幹什麼,這可不是在家裡……」
「我知道,不過現在已經九點多了,這裡不會有人了,聽姐姐的話,把鞋子穿上,這不是你喜歡的款式嗎,鞋跟多細呀,牌子居然是AK的,嘻嘻」
「姐,不行……」
「聽我的話,不然我生氣了,等一下我會告訴你為什麼這樣做」
我只好把鞋子穿上,綁好了帶子。然後姐讓我站起來,不過在黑暗中開始臉紅了,有點站不穩。
姐姐用雙手摟住了我的一邊胳膊,對我說,小N,陪我走一下。姐,這會讓人看見的。不會,現在很黑嘛,這麼晚也沒有人,誰也看不見你穿的是什麼鞋子,你也知道這個湖邊是沒有路燈的。高跟鞋會發出聲音的,被人聽到怎麼辦?不會,你忘了我們像男女朋友一樣摟到一塊啦?人家看到一男一女,肯定以為是我在穿高跟鞋啦。走吧,陪姐姐繞著湖邊走一下。
兩姐弟開始沿著湖邊漫步,我有點兒緊張,第一次在戶外穿高跟鞋,又怕被人發現,走路就有點不穩了。姐姐倒若無其事,緊緊的摟著,她的一邊胸脯漲漲的,貼著我的手臂,讓我的臉發燒得更厲害了。路上一片昏暗,無盡的樹蔭下除了風掃葉子的沙沙聲,就是空曠的高跟鞋迴音了,心裡有點兒激動,這是我足下發出來的聲音嗎?看著遠處城市的燈光飛灑進樹叢,有點做夢似的。
「小N,你陪著我真好,姐姐今天這樣陪著你,你高興嗎?」
「姐,你不怪我了?」
「我就這麼一個弟弟,能怪到哪裡去?我們先不說這個,你陪著我散散步就好了,在姐姐身邊,你總會有安全感的……總會有的……」
慢慢的在姐姐身邊細步行走,聽到她勻凈的呼吸,也漸漸鎮靜下來。不過不久之後,發現自己的腳疼了起來。以前穿高跟鞋最多在家裡踱幾步,可沒有像現在這樣長時間穿著走路。這可是九厘米多的跟呀。
「姐,我們休息一下吧」
「不要,我們繼續走,姐姐想散步,今晚咱們多走幾步,你也不想想,我們兩姐弟多久沒一起散步了,你就陪陪我吧,好嗎」
我們在夜色中走了很久,繞著湖水,過了小橋,穿過庭院幾次,才回到原來的地方,還是那張石板凳。哎,雙腿和腳丫子真是難受極了。
重新坐下後,姐姐一言不發,看著遠處。我也不知說什麼好,連鞋子也不敢脫下來。
突然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我沒看見什麼,已經感覺到姐姐哭了,眼淚不斷的流下。
我慌了,姐,你不要這樣子,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你不要哭啊,我心裡難受死了。
「小N,是姐姐害了你嗎?」姐姐對著我,臉上有兩道清流,像夜下的珠江水,「這些天來,我想是因為我吧,你才變成這個樣子,從小我就護著你,帶著你,愛著你,寵著你,把你拖到一群女孩子中玩,慢慢地長大,是這個環境,才讓你心理異常,以為自己是一個女孩子吧」
「那天我發現你吃藥,真是痛苦極了,是我害了你嗎?其實這個問題我在高中時就偷偷問過自己,我一直在害怕啊,現在你居然開始做損害自己身體的事情,你這個衰仔,叫我怎麼辦啊」,姐姐掩面大哭起來。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裡有條鋼絲鋸在前拉後扯。
「你知道嗎,你們家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真的變性了,兩個老人怎麼辦?小N,你沒發現你爸爸的兩鬢已經有很多白頭髮了嗎?你以為他承受得了嗎?我們家裡的老人已經五十多了,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很難再接受新的價值觀了,我們不要逃避現實,自問一下,你要這樣做的話,他們會接受嗎?可能嗎?」
「你爸爸多麼的愛你,你不知道吧?我媽媽到了大學後才告訴我,我們讀中學時,他們背地裡偷偷給老師塞了不少錢送了不少禮,只要我們成績下降老師就會通知他們,就會特別關照我們,他們其實為我們費勁心機呀。我從小學畫畫,到了初中時,所有繪畫工具都要買進口的,連塊橡皮都是進口的,自己還覺得家裡有錢這是理所當然的,可以在同學面前炫耀,其實我媽反對這麼浪費,但是爸爸為了我,咬咬牙也要給我買。現在想起來,我這麼不懂事,是多麼浪費和可恥啊,一支鉛筆一管顏料都要用進口的,真丟人!我們兩姐弟的吃穿用度,比大部分同齡孩子好,你覺得這是應該的嗎?這都是父母用幾十年的血汗換回來的」
「我剛才為什麼讓你穿高跟鞋?因為這種鞋子剛穿上去的時候,的確很漂亮很性感,但是走上一段路,你就知道有多疼了,這才是它在現實中的真相。你想做女人,卻根本不知道女人的痛處,你只看到她們光鮮的一面,就像你剛買這雙鞋子的時候一樣天真。你知道嗎?女人的世界也很殘忍,充滿了各種愚昧與怨毒,那種手牽手的友情往往是表象。她們的內心固然容易堆積起情感,喜歡親密的關係,但也容易糾結和計較,有時候一件無聊的小事,淺薄的嫉妒,就能讓一些女人在心裡打上一個一輩子也解不開的結,這些結一個連著一個,會一直打下去,直到死為止。真的很淺薄,在認識自己的能力上,女人比不上男人,所以到了四五十歲,愚蠢的女人會比男人多得多。你別看十幾二十的女孩子這麼可愛這麼風光一直受到寵愛,可是青春逝去人老珠黃後,她們的身價就迅速貶值,又老又蠢啊,真的是又老又蠢啊,在男人和社會的眼裡都變得暗淡無光了……」
「小N,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腦子空空的人,你性格內向卻很聰明,何去何從,你一定要想清楚啊,嗚嗚,都是姐姐害了你啊……嗚,我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一直在逃避……」
姐姐不停的哭,不停的灑淚,不停的說話,讓我痛苦萬分,早知道今日如此,就不會來見姐姐了。我給她的傷害,跟她一直給予我的愛相比,實在讓人覺得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賬東西。
「小N,你要答應姐姐,不能再吃藥,不能再做這種傻事了」姐姐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你為你爸爸媽媽想想好不好,你為我想想好不好。你要喜歡女裝那就穿吧,你能不能把穿女裝只當成一種興趣和愛好?姐姐以後絕不干涉和笑話你,你甚至可以在姐姐面前穿女裝,但是我希望你答應姐姐,就像你以前答應的那樣,決不再傷害自己,傷害身邊的親人,決不能再做出格的事了,姐姐求求你了……你要知道,你父母決不會答應你的,絕不會,他們會失去你的,這樣他們就活不了了啊……」
「姐,我答應你」,我把虛弱的姐姐抱在懷裡,淚水滴落到她的背脊上,這個從小就保護我的人,此刻不過是一個軟軟的小面人,「姐,我答應了,你放心吧」,「真的嗎?」,「姐,我明白了,人不能只為自己活著」。
姐姐抬頭看著我,過了很久,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難為你了」。
「姐,我們回去吧」。
第二天,我醒後,覺得心裡有了一個新的支撐點。然後我把藥瓶子給扔了。
生活平靜下來了。我依舊保留穿女裝的愛好,姐姐還是為弟弟保密,自己的衣裙依舊放在她的閨房裡。有一次,她問我的一件睡衣在哪裡買的,買得真好,她也想要,要陪我去買女裝。我說不用了,姐,你不用安慰我,真的。姐姐摟著我,過了一會兒胸衣被她弄濕了,她說,你今年生日禮物要什麼?姐姐一定陪你逛商場,給你買最好的女裝。
大學畢業後,我找到了一份讓自己和父母都滿意的工作,然後買了自己的房子。在自己的小家裡,我可以做回自己。
姐姐後來嫁去英國了,送她的時候,我們都哭了。她說對不起,我說沒關係,青叔青姨這種老廣州,絕不肯去鬼佬國家的,我幫你照顧她們。姐姐撫著我的臉說,如果我們身邊,只有我們兩個人,就會叫我一聲妹妹。我說無需介意,等我老了,也許就無所謂了,香港不是有個女導演叫許鞍華嗎?人家問她為什麼不再拍談情說愛的電影?她說我老了,不想拍了。
……再見,姐姐,我永遠愛你,祝你永遠幸福。
我的心理醫生叫Dr.馮,一個瘦瘦高高的三十幾歲的男人。在他的辦公室里,掛著一幅字,「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Dr.馮很年輕,但是相當有耐心。最初,我們進行了長時間的談話,他要求我訴說一切,然後給了我一份測驗題。第一次談話後是第二次,第五次結束時,他給我開藥了,我見病歷上的英文寫得龍飛鳳舞,問這是什麼葯,Dr.馮笑笑說,你不需要知道,因為我的字跡太潦草了。
吃了他的葯一個月後,我發現自己對女裝的依戀減輕了一點。第二次吃藥,療程特別長,效果反而不行了。第三次吃藥,療效又來了。這三種葯,看起來一模一樣。
我把結果告訴Dr.馮。他說,原來如此啊。然後告訴我,他第一次開出的葯,不是無藥理作用的安慰劑(醫生有時候會給病人開澱粉做成的安慰劑,然後觀察病人的反應),而是鎮靜劑與抗抑鬱葯。這種葯不影響人的性慾。第二次開出的是假藥,澱粉做成的安慰劑。第三次開出的,還是第一次的葯。
現在藥物依次起作用了,替代女性衣物安撫了我。女性衣物對於我來說,不是「異裝癖的性興奮劑」,而是自我鎮痛的工具。這說明我並非異裝癖,或者異裝癖強化與自我暗示而成的「假易性癖」。異裝癖和「假易性癖」的根基是男性性慾,鎮靜劑之類的藥物不能抑制性慾,因此也不能減少異裝行為。而現在藥物有效了,嗯……然後他給出一個診斷結論:一定程度的性別認同障礙。
第二次開出的長時間的安慰劑,是為了排除第一次藥物的「安慰劑效應」。第三次是驗證第一次的效果。
Dr.馮,為什麼是一定程度的……性別認同障礙?
「那是因為你癥狀出現的時間晚了一點,呵呵,而且你的情緒還算平和穩定,絕對沒有一種歇斯底里和過分的焦慮。那種棘手又真正難以處理的易性癖,一般發病時間很早,童年時癥狀就很明顯,到了成年之後,這種患者的痛苦遠遠超過了你,這時候抗焦慮藥物的效果就不佳了……」
「我真的不是異裝癖和同性戀嗎?」
「不是,你異裝時沒有什麼性衝動,也不是真正的同性戀,同性戀並不厭惡自己的性別和性器官。異裝癖只是一種喚起性興奮的特殊的條件反射罷了,本質上是一種自我娛樂的性遊戲,有的病人因為異裝癖而發展到「假易性癖」,不過是為了進一步宣洩性慾,滿足畸形的性心理,而進行的自我暗示的結果罷了,現在信息產業太發達,真是害死人啊,有人看到「變性」的新聞,結果在性慾的驅動下,一廂情願認為自己也是易性癖,把自己暗示成為易性癖病人。所以說,他們是假貨。這種患者是自己走入了死胡同,一旦進行變性手術,喪失雄激素源,他們就會後悔的,因為他們變性的底層的精神動力,給手術刀切掉了,呵呵」
那麼Dr.馮,我該怎麼辦呢?
「性別認同障礙的機制,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我認為你姐姐說得有道理,你小時候跟女孩子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經過這麼多年,大腦習慣性地把自己看成一個女孩子了,而且你青春期的性喚醒恰好是指向生理上的同性,一旦最初的性衝動應激成功了,就比較難以糾正性取向了,這叫陰差陽錯吧
「作為醫生,我能做的,就是先去除你的性取向所帶來的心理壓力,同性戀不是病,剩下的不過是社會認同的問題,這就和心理無關了」
「我建議你不要執著於自己是否男性或者女性,你做好自己就行了,就算心理上既是男性也是女性,那也無所謂。每個人都有心理障礙,不要被障礙這個詞嚇壞了,很多人沒有自信,就是一種障礙,潔癖和強迫症也是障礙,障礙嘛,人人都有,不怕告訴你,我有恐高症,這也是障礙,所以你不要以為自己的性別認同障礙有什麼了不起,你就當自己是小三陽患者吧,死不了的,平時注意一下調理就好了,呵呵」
「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你不是特別焦慮和難受的那種病人,你對我說過,你失戀時還能自律,這說明……嗯,以你的性格和氣質來看,小N,你比自己想像的要強大得多,你看你,從小成績這麼好,參加工作後也遊刃有餘,這說明你這個人神智比較清明,面對「自我」及慾望的誘惑時,並不容易迷失,即使一時的迷失,也能恢復過來,沒有陷入一種徹底的以自我為中心的、自以為是的病態中,我的意思是,你有一種特殊的「作為旁觀者」的能力……」
「關鍵是我從以前的談話中,我了解到,小N,你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非常關心家人的人,所以……」 Dr.馮嚴肅的看著我,「你,根本不可能手術,否則他們承受不了,你選擇了承擔,那麼我作為一名醫生,任務不過是要幫助你清除承擔責任時所帶來的壓力罷了」
「你可以繼續穿你的女裝,也可以繼續和同性*交往來滿足,這沒什麼好羞愧的。鑒於你的情緒比較穩定,做不做手術的決定……取決於你自己,你有這個能力。所以,我在病歷上的記錄……是「一定程度」的性別認同障礙……絕非最嚴重的那種,這就是我的診斷結果,你看,這一切,不過如此……當然,吃點葯,對你有所幫助,不過是抗抑鬱罷了……」
「現在我父母開始催我找女朋友了,我有壓力,Dr.馮」
「你這麼聰明,會想到解決辦法的」,Dr.馮笑嘻嘻的說道。
「對不起,Dr.馮,我能去看看別的心理醫生嗎?我知道這樣問很不客氣,非常抱歉」
「你可以去,不過我善意的提醒你,現在很多心理醫生,都是草包,我國的心理醫學水平其實不高,很多人大筆一揮,草率的作出結論,開一堆葯,做個手術,就不去管病人死活了。你要知道,變性手術是不可逆轉的,很多「假易性癖」患者都很「機靈」,當他們被特殊的性慾表達方式沖昏了頭腦時,會主動欺騙那些草包心理醫生,直到他們的生殖器落地,才後悔萬分……小N,你是有智慧、有勇氣、有能力的人,你要在手術這一問題上,慎重對待啊……請記住那句古希臘的名言:認識你自己……不要騙自己,一定要用最坦誠的方式認識你自己,因為你有這個能力」
「謝謝你,Dr.馮」
……
去年,經過了一年半的準備和安排,我和一位女同性戀朋友達成了協議,我們結婚了。雙方的父母都很滿意。私下裡我們過著相敬如賓的日子,以姐妹相稱。這位女士喜歡孩子,如果她什麼時候願意,可以用人工授精的方式得到我們的孩子,這一切都在秘密的協議中。
這就是目前的我,一切還好。
我承擔了所要承擔的,沒有讓親人們痛苦,我決不能讓他們陷入到那種痛苦中,決不能,在這方面,我的意志像鋼鐵一樣堅強。我愛他們。每當凝視姐姐閨房裡留下的那尊維納斯,看到她親切的臉龐時,我覺得,我比大多數男人,更懂得愛,心中的愛更多一些。而擁有這種愛,才是女性的真諦吧。
到此為止吧,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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