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蚊子
牆上停著一隻蚊子,穩穩地停住一動不動,我盯著他看了接近二十分鐘,時間是凌晨4點34分。
二十分鐘前我在看天花板,但是天花板太乾淨了,至少在我有限的視力範圍內太乾淨了,看得太久會感覺無聊。實際上看蚊子也沒有多愉快,但是比看天花板強一些。我猜想這是一隻公蚊子,因為他停在牆上有二十分鐘之久,而不是圍繞著我不停打轉尋摸下口的機會,可見他沒有要繁殖的迫切感。他可能在等待它的情人,一隻頗為興奮的母蚊子,帶著繁殖的迫切感東奔西跑,要吸血,要生崽兒。我集中精神仔細地聽著,想要幫他看看附近是否有他情人的蹤跡。非常安靜,沒有嗡嗡嗡的呻吟聲,幾乎什麼聲音都沒有。安靜到我甚至懷疑自己能聽到檯燈發出的電流聲。時間又奔走了一會兒,我變得有點焦躁了,這麼等著是個事兒嗎?這種坐等交配的行為讓我很為他不恥。怎麼?公蚊子不用四處奔波為了生娃而冒著被拍死的危險去吸血,你就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地清閑了?你的生命如此有限,這樣一個夜晚對你來說何其珍貴,你確定不用自己去找找看?這種焦躁感讓我產生了拍死他的衝動。但我太累了。每個夜晚都失眠讓我變得精力不濟,在他招惹我之前我不會先動手。也許他是在等我動手,畢竟停在離我這麼近的位置又不是為了吸我的血,真真讓人生疑。莫不是一隻想自殺的蚊子?
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殘忍的事之一,是曾經拔掉一隻活蚊子的所有腿後又放了它,我考慮的點是拍死它屬於殺生,太狠了,拔了腿它沒辦法站立停穩,就無法吸血了,也就無法作惡了。那年我大概十一二歲。事後回想起來這恐怕比拍死它還殘忍。畢竟它是要吸血的母蚊子,也就是說它必須再找個牲口吸血然後生娃,這是編寫在它的基因里的使命。你硬要逼問它,為啥要吃人血,興許它還覺得委屈。可是沒有了腿,它只能趴在牲口的身上,嘴巴那麼長,怎麼操作呢?身體伏下,高高地仰起脖子,再下口?這麼一想,也許勤加練習後它能成為蚊子里的瑜伽大師,蚊中的勵志王,它的孩子也會因為有一位無臂媽媽而感到驕傲。但是孑孓們都在一鍋臭水溝里,眾蚊子怎麼分得清哪一撥兒才是英雄之後呢,如果沒有特殊的產房,那無臂媽媽的孩子們豈不是就和普通的孑孓混為一體,泯然眾蚊了嗎?這一點人類做得很好,不同地位的娃永遠不會被混淆。
回到牆上這隻蚊子,他還在,還是蚊絲不動。我懷疑它有點上年紀了,是純粹來蹭我空調的。我已經不太願意去看時間了,時間對於一個失眠的人來說非常殘忍。我關了燈,試著入睡,具體過了多久睡著的不得而知,第二天起床時,發現左邊臉頰有一個很大的蚊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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