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慢慢睜開的眼睛
來自專欄 橙黃橘綠
五月二日,我再次來到上海。在過去的十年里,我在這個城市往來了十數次,也前後長居過近三年。只不過這些年來,我從沒有仔細的「打量」過上海,這個由無數繁複的河流、土地、歷史、人物和金錢所糾纏而成的大泥團。
應該是受到拍照的學習影響,漸漸地我會訓練自己、迫使自己站到一個與主觀和客體都更加疏遠的立場上。這種略遙遠而孤獨的感覺在很多時候都會讓正在拍照的自己感覺更加舒適,可能也會略微匡正一下時不時就會從心底泛渣而上的媚己和媚俗。
這是第一次以這樣的心態來打量上海,收穫了很多從未體驗過的感受。比如,第一次意識到,有很多的「人」是活在這個城市裡的。長期以來我都將「人」混入了整個城市的形態之中,彷彿他們只是城市上一堆不斷蠕動、不斷變形的肉塊;而那些我熟悉的、生活在上海的朋友和同學們,他們似乎是一隻只石猴,一旦動起來就再與大地斷絕了聯結。所以那些年裡,我既不喜歡、也不能理解這個城市。作為個體,既感覺到孤立無關,也感覺到一種被擠壓和固定的不快。
這種「擠壓並固定」的感受,如今追根溯源,或許有一些是來自於無所適從的混亂感。
只是在我的家鄉,一個四線小城市,這種混亂有時會和秩序勾結到一起,形成了一個略有點荒誕感的場景:
在12號回到上海以後,能準確表達出所體察到的混亂,讓我在這個城市的暫留感覺舒適了許多。一些心理上的問題,只要能夠描述出來,就算是解決了一半。
當然作為上海這樣一個複雜的織體,你沒法用一兩個詞去形容它。不同的氛圍,它能讓你看到並感受到的東西也可能是完全不一樣的。12號晚上和一群朋友吃飯,吃完了去一個高富帥的家裡蹭住。路上下雨又起霧。高富帥的寶馬行駛在中環高架下的路上時,濃濃的霧氣遮蔽了遠處高架的橋墩,周圍妖艷的霓虹燈正在渾濁的空氣中散發出廉價的色彩與光線。車外如同新銀翼殺手中的城市一樣,充滿了虛偽的繁華感。
當然我並不是說這樣的繁華是虛偽的。甚至在浦東,之前完全沒有辦法把這個地區的繁盛之態和這些線條硬朗、既少修飾也無隱匿的建築關聯到一起去。先前我只是覺得在這裡,建築即奇怪也陌生,甚至很容易就會遺忘掉它們。
只是這次回來,我才更加仔細地行走和觀察,自以為是的得到了一些鼠目寸光的感受和結論。
在從廣蘭路到機場的東延線上,我站在車廂中部,正對車門的欄杆處,面對車門準備從川沙下車。這時一個比我還要高的小姐姐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並一步跨到了我的前方。在隧道與夜色中穿梭的列車,將小姐姐的倒影凝結在玻璃門上。這是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上了一對卡通的眼睛,睫毛長長,一隻睜,一隻閉。
看到這對眼睛的時候我立刻回過神來 —— 這或許是對一個迷茫中的觀察者最恰如其分的比喻:睜著的眼睛在觀察世界,閉上的眼睛在探究內心。這算是我和上海這座城市的第一次對話。我仍然不喜歡它,但是我已經開始嘗試著理解它。
小姐姐當時低頭猛刷手機,正好看不見臉,我很想趁此機會把玻璃門上的這對眼睛拍下來,只可惜抬起相機才發現電池沒有電了。本來想換一節電池的,但是想想還是算了。之前和 @驚奇影像 聊天的時候,他說有時候應該放棄一些拍照的機會,因為不是所有的瞬間都應該或需要被記錄在膠片上。
從川沙下車後,手機信號不好刷新不出地圖來,便在地鐵站內找了好一段時間的出口。待找到正確的出口,要踏上從地鐵站內通往地面電梯的時候,沒想再次遇到這位小姐姐。這次我唐突地打了個招呼,說你的上衣很有趣。這臭毛病大概是在美國和小哥哥們學的,「 I like your hat. 」
只不過這是在中國。這位小姐姐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猜如果她有防狼噴霧,我這對招子大概是再也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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