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子平門筆記（50）：命理揭秘紅樓夢元春死亡之謎

王相山/文

《紅樓夢》中，賈元春的死，一直是個最大的謎。

紅學界，各路紅學專家絞盡腦汁，你方唱罷我登台，對元春之死提出了各種離奇看法，但離元春之死的真因，相差甚遠。其實，元春真正的死因，就藏在《紅樓夢》中，曹雪芹早就給後人留下了解開其謎的鑰匙、方法、原理。只是我們騎著驢兒找驢兒，找不到解開死因的鑰匙罷了。而解開元春之死的秘鑰，就是元春的八字。這就是整部《紅樓夢》中，算命的故事很多，但真正留下八字與詳細算命故事的，只有賈元春的原因。在這一點上，曹雪芹可謂用心良苦。生活在那個時代，他知道他的書只能隱晦，不能直白。但又怕後人們解不開謎，讀不懂書，早在書中第二回，曹雪芹介紹寶玉來歷時，就以賈雨春之口，對冷子興罕然厲色道：「可惜你們不知道這人的來歷——大約政老前輩也錯以淫魔色鬼看待了。若非多讀書識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參玄之力者，不能知也。」看看，解開紅樓夢人物命運之謎，若沒有「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參玄之力」，不讀書識事，則「不能知也」。而解開元春之謎，更離不開「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參玄之力」。這不明明白白告訴我們方法了么，格物致知，悟道參玄，不就要從玄學天命的角度去解人生之謎么。可惜，我們這幫「冷子興」，全是「愣子心」啊，愣頭愣腦，幾百年了不解其中味。

曹雪芹還怕後人不懂，又借賈雨村之口，對玄學的原理，天命的看法，進行了詳細闡述。冷子興見他說得這樣重大，連忙請教緣故。雨村這才從頭細述道：

「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惡，余者皆無大異。若大仁者則應運而生，大惡者則應劫而生。運生世治，劫生世危。堯，舜，禹、湯、文、武、周，召，孔，孟、董，韓、周，程、朱，張，皆應運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紂，始皇、王莽、曹操、桓溫、安祿，秦檜等，皆應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愚者擾亂天下。清明靈秀，天地之正氣，仁者所秉也，殘忍乖僻，天地之邪氣，惡者之所秉也。今當祚永運隆之日，太平無為之世，清明靈秀之氣所秉者，上自朝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氣，漫無所歸，遂為甘露，為和風，洽然溉及四海，彼殘忍乖邪之氣，不能盪溢於光天化日之下，遂凝結充塞於深溝大壑之中，偶因風盪，或被雲催，略有動搖感發之意，一絲半縷，誤而逸出者，值靈秀之氣適過，正不容邪，邪復妒正，兩不相下，如風水雷電，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讓，必致搏擊掀發。既然發泄，那邪氣亦必賦之於人，假使或男或女，仍秉此氣而生者，上則不能為仁人君子，下亦不能為大凶大惡。置之千萬人之中，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千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千萬人之下。若生於公侯富貴之家，則為情痴情種，若生於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縱然生於薄祚寒門，甚至為奇優，為名娼，亦斷不至為走卒健仆，甘遭庸夫驅制——如前之許由、陶潛、阮籍、嵇康、劉伶、王謝、二族、顧虎頭、陳後主、唐明皇、宋徽宗、劉庭芝、溫飛卿、米南官，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倪雲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龜年、黃旛綽、敬新磨、卓文君，紅拂、薛濤、崔鶯、朝雲之流，此皆易地則同之人也。」

賈雨村的這番細述，就是曹雪芹對於玄學與命理思想淋漓盡致的發揮。曹雪芹認為，天地生人，除了大仁，大惡，其餘的芸芸眾生，很難說得上有什麼大的差異。對於大仁、大惡兩者，大仁者應運而生，有修治天下之功，所以大仁者降生就天下大治；大惡者應劫而生，有擾亂天下之能，所以大惡者出世就天下大亂。此外，天地之間又有正氣和邪氣的不同，正氣清明靈秀，邪氣殘忍乖僻。稟受正氣出生的人日後成為仁者，稟受邪氣出生的人日後成為惡者。然而，社會上更多的是那些同時既受正氣，又受邪氣而出生的人，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這些人上不能成為仁人君子，下不能成為元兇大惡，而只能成為社會上成千上萬的芸芸眾生。再如這些芸芸眾生，也有層次上下的不同，察受聰俊靈秀之氣的處在千萬人之上，稟受乖僻邪謬之氣，生而不近人情的處在千萬人之下。又如雖然芸芸眾生所稟的氣大致都差不多，但和出身家庭環境也有千絲萬縷的關聯。出身在公侯富貴之家的或許成為情種，出身在詩書清貧之家的或許成為逸士高人，出身在寒門薄祚之家的或許成為奇優名娼，那就又要看具體情況，不可一概而論了。

可以看出，曹雪芹這番人稟天地之氣出生，並結合出身家族門第論命的觀念，比起王充以來命理學家只論稟氣，不問出身門第的說法，顯然推進了一大步，因為他畢竟把後天家庭環境對每個人所產生的種種影響，提到了議事日程上。如果不懂玄學，不懂天命的道理，你就不會格物，不會悟道，不會參透《紅樓夢》中眾多人物命運的玄機與密碼。或許，這就是曹雪芹開篇就借賈雨村之口講命理學原理的用意吧。現在，我們就用「悟道參玄」之力來解元春死亡之謎。

元春的命運，在《紅樓夢》第八十六回，先以算命的方式點出來了。借寶釵之口敘述了賈母曾於前幾年正月為元妃測字的經過，寶釵說道：「『前幾年正月，外省薦了一個算命的，說是很準的』。老太太叫人將元妃八字夾在丫頭們八字裡頭，送出去叫他推算，他獨說：『這正月初一生日的那位姑娘，只怕時辰錯了，不然真是個貴人，也不能在這府中。』老爺和眾人說：『不管他錯不錯，照八字算去。』那先生便說：『甲申年，正月丙寅，這四個字內，有傷官，敗財，唯申字內有正官，祿馬，這就是家裡養不住的，也不見什麼好。這日子是乙卯，初春木旺，雖是比肩，哪裡知道愈比愈好，就象那個好木料，愈經斫削，才成大器。』獨喜得時上什麼辛金為貴，什麼巳中正官。祿馬旺地：這叫作『飛天祿馬格』。又說什麼日逢專祿，貴重的很。『天月二德』坐本命，貴受椒房之寵。這位姑娘，若是時辰准了，定是一位主子娘娘。這不是算準了么?我還記得他說：『可惜榮華不久，只怕遇著寅年卯月，這就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譬如好木，本要做玲瓏剔透，木質就不堅了。』他們把這些話都忘了，只管瞎忙。我才想起來，告訴我們大奶奶，今年那裡是寅年卯月呢?」

元春的這個八字，排出來就是：甲申、丙寅、乙卯、辛巳。

紅樓夢寫於清康熙、乾隆年間。查清朝萬年曆，這個八字有三個：一是清順治一年（1644）正月廿六日。二是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正月十五日。三是清乾隆廿九年（1764）正月初三日。這三個八字中，那個才是元春的八字呢？實際上，秘密就藏在「元春」這個名字中。元春，就是正月十五元霄節生的人。顯然，第一個正月廿六日不是，第三個清乾隆廿九年的也不是，雖然正月初三這天正是立春，但這天未時才立春，而元春生於巳時，巳時還沒有立春，八字就不是甲申年丙寅月了，而是癸未年乙丑月。所以，《紅樓夢》所言元春八字，只能是清康熙四十三年這個。她的真正生日是正月十五日。至於混在丫頭八字，讓算命先生的「正月初一生」，顯然是作者有意以「元」而隱了。元，可以是正月初一，亦可以是正月十五元宵，而正月初一非「乙卯日」。

我們來看這個八字的真假，如果這個命真是個貴人命，那麼，元春這人在現實生活中就有原型，確有其人的，這八字就絕非胡編亂造的。《紅樓夢》專錄這個四柱，就可能是真實的貴妃或某位王公大臣的八字，史學家們根據這個最新的生日，甚至可以找到原型人物是誰來。清朝時算命，愛用神煞。卯是乙木的臨官祿地，所以說「日逢專祿」，是一種很好的命。再如「辛金為貴」，命書指出，辛見寅為天乙貴人，貴重得很，現在時乾和月支配合，就應了這命。「巳中正官，祿馬獨旺」，是說巳中庚金，為日干乙木的正官，巳支本身又為丙火的臨官祿地，加之時支巳和日支卯相逢，應了驛馬啟動的命，所以算命的說元妃的命「真是個貴人」。我們來按子平命理分析這個命造，究竟是真是假。

坤造：甲申 丙寅 乙卯 辛巳

大運：乙丑 甲子 癸亥 壬戌

元妃日柱乙卯，乙木生於寅月，正是丙火傷官當令。乙木自坐卯木祿地，日元很旺。寅中甲丙皆透，不能以甲木劫財立格，只能以丙火傷官立格，為傷官格。日元強旺，傷官丙火就是用神，則格吉。七煞辛金透於時上，傷官丙火則有合煞之美，格成而高。但是，元春的八字生於丙寅月乙卯日巳時，木火已經成勢，正官庚金藏於年支申中，傷官格，棄掉官星庚金則更好，八字寅申相衝，木火成勢，申中庚金棄的就很徹底，很凈，申寅巳三刑，巳中庚金亦就被巳中丙火克盡了。因此，此格叫傷官棄官格。棄官則得官，「一個玄機暗中藏」，其夫就是官貴之人，本命自然是貴婦了。官星藏於年支祖宮，申又是乙木的天乙貴人，說明元春出生高貴，其夫必是朝庭中人。只是申上透財，命中木多，就怕其夫桃花多，不止她一個女人。

八字傷官棄官，喜木火成勢，木主仁，火主禮，木火成勢則為文明之象也。八字木火通明，此人就很注重德性修養，品德就很賢良，這與元春以德晉陞為「賢德妃」的身份是極其一致的。八字木火成勢，辛金七煞來摻雜，就是最大的忌神。但是，七煞只有有制，又是地位高貴的標誌。妙在丙火合煞，傷官發力，辛金七煞有制，說明人極其聰明，德厚嫻良。木火成勢的八字，容不得金水雜氣。可惜大運由北西行，一旦進入戌運西北金重之地，七煞栽了庫根，收了傷官入墓，則七煞無制，辛金就會攻身，給命主生命帶來兇險，故爾此命又是短壽之人。

我們再來看元春之死。《紅樓夢》第九十五回寫元春之死是這麼寫的：小太監傳諭出來說「賈娘娘薨逝」。「是年甲寅年十二月十八日立春，元妃薨日是十二月十九日，已交卯年寅月，存年四十三歲。」

這顯然是作者的一個錯誤。如果是甲寅年，則是清雍正十二年（1734），元春只有三十歲，而非四十三歲，且那年的立春不在臘月，而是雍正十三年（1735）正月十二日立春，即乙卯年戊寅月癸未日。按元春活了四十三歲推，當是死於「丙寅」年臘月，那年剛好臘月打春，只是算命先生把立春的日子搞錯了而已，死亡的日期並沒有錯。查天文曆法，那年立春的時間是乾隆十一年（1747）2月4日10時46分48秒，即農曆臘月廿五日，而非臘月十八日。故死亡時間十二月十九日的干支是丙寅年辛丑月庚辰日。「交卯年寅月」的說辭，顯然是作家高鶚的失誤。我們知道，在曹雪芹寫的小說前八十回，賈元春是沒有死的。所謂賈元春的「暴病而亡」，是高鶚後四十回續本的「傑作」。他是根據曹雪芹第五回關於賈元春的判詞而定的。高鶚在第八十三回搞了個賈妃「染恙」作鋪墊，到八十六回，又寫了賈母找算命先生為元春算命的事，預測她壽命不長，到九十五回則寫賈妃「暴病而亡」。應該說處理得還是有些「章法」的，但是，病因上卻嚴重違背了曹雪芹在第五回中關於賈元春的判詞中暗示與隱喻。

我們按丙寅年臘月十九日的真實幹支來分析元春之死，看是否符合命理呢？元春三十七歲交壬戌大運，申中壬水透干，克丙火傷官不吉，辛金七煞無制，則克日元乙木，病在此運也非常合乎命理。戌運丙寅流年，壬丙相戰，寅戌合，卯戌合，巳火傷官入墓，則丙火亦被克入墓也。辛丑月，七煞辛金自坐庫根，七煞強旺，丑戌刑開戌門，丙火入墓，而庚辰日，與日柱乙卯，乙庚合，卯辰穿，則乙木倒地也。可見，死於乾隆十一年（丙寅）臘月十九日，是相當符合命理的。

分析到此，我們完全相信，《紅樓夢》中高鶚所錄元春八字，是確有其人，有原形的，且死於43歲。那算命先生先前亦說「可惜榮華不久，只怕遇著寅年卯月，這就比而又比，劫而又劫，譬如好木，太要做玲瓏剔透，木質就不堅了」。預測的還是蠻準的，元春就死於寅年，只是月份沒測對，不是死於卯月，而是丑月了。至於高鶚說「十二月十八立春」，「交卯年寅月」死的話，則是誤將算命先生說過的「寅年卯月」錯寫成「卯年寅月」了，亦可能是抄書者將「寅年卯月」誤抄成「卯年寅月」。

那麼，元春的死因到底是什麼呢？高鶚說是「自選了鳳藻宮後，聖眷隆重，身體發福，時發痰疾，勾起舊病，竟至痰氣壅塞，四肢厥冷，以致薨逝」。這個「暴病而亡」的原因，顯然是脂硯齋不得已的掩蓋事實真相。辛金無製為病時，金為肺，肺經有病，「時發痰疾」，「痰氣壅塞」，這些病症是有的。食傷為喜，元春身體較胖，「身體發福」，亦是符合實情的。大運北方，火處死地，「四肢厥冷」，這也是真實的。但是，所有這些，都是人體外在的癥狀，元春的心病到底是什麼呢？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麼？高鶚順著曹雪芹的心思，在文字表象上，完全隱瞞了這個天大的秘密。

我們再從命理中來推元春的真正死因。

元春死時懷孕了。女命以食傷為兒女星。丙火傷官為兒子，藏於兒女宮巳火之中。甲子、癸亥大運，一路北方水地，衝剋巳火，兒女星處死地，這就是四十二歲之前，二十年水運，元春難以懷孕生娃的原因。壬戌大運，壬運克丙，也不利子，戌運丙寅流年，卯戌合動夫宮，寅巳穿動兒女宮，同時，丙火傷官合掉兒女宮中之忌神辛金，是年身懷六甲，實不虛也。

那麼，元春懷的這孩子是誰的種子呢？丙寅年，官星庚金處絕地，寅沖申，寅穿巳，自己的男人一點精氣神沒有，是很難播種的。戌運，卯戌合，合進夫宮的是戌土，戌中戊土正財，是老人一類的人，與老人有偷情之類的事兒。這老人是誰呢？寅中甲木，透於年干父宮，自然是男人的父親，是元春的公公。丙寅年沖了申金，寅戌又合，寅就被戌土引入了夫宮，寅穿兒女宮巳火，甲木生丙火，丙又坐寅之上，可見，這丙火孩子，正是老公公的種子，《紅樓夢》說亂倫之事並非空穴來風。但是，到辛丑月，七煞辛金合丙火，丑寅暗合，賈府的對手暗中搞清了丙火孩子的來路不正，故惡人先告狀。丙火被合，則七煞辛金無制，直接緊貼攻身，命主乙木凶象重重，自然處於提心弔膽，驚恐萬狀之中。丙火因壬沖而入戌墓，兒女宮巳火因丑戌刑而入墓，都是難產死胎之象。於是，因憂鬱、恐懼過度，導致難產而死。孩子沒了，賈妃也死了，皇上對於賈府僅存的一點「親情」和「顧慮」也消失了，忠順親王府「全殲」賈妃、孩子以及賈府的目的完美的實現了。於是，在忠順親王證據確鑿的奏章面前，皇上毅然下令「查抄」「欺君罔上失德亂倫」的賈府。

從命理中，我們找到了元春的真正死因，是公公與兒媳亂倫，身懷六甲，導致惡人告狀，元春在驚恐中難產而死。根據這一新的發現，我們再來研究曹雪芹寫的關於賈元春的判詞，就會豁然開朗。元春的真正死因就暗藏在曹雪芹寫的判詞中。在所有金陵十二釵的判詞中，賈元春的判詞是最明確、清晰而完整的。這是因為賈元春身在皇宮，是賈府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因此，曹雪芹關於賈元春的判詞幾乎涵蓋了她的一生，非常的具體，甚至包括了她的死亡方式。

判詞云：「只見畫著一張弓，弓上掛著香櫞。也有一首歌詞云：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夢歸。」這首預示人物命運的判詞，很顯然是作者在元春死後，以詞的形式而編的秘語。「櫞」諧音「元」，指元春。香櫞就是俗稱的柚子。板兒與巧姐換去的柚子就是這「香櫞」。「弓」諧音「宮」，「櫞」與「弓」相合，諧音「元宮」；弓又是滿人衝殺征戰之利器，這是一個不詳之兆。香櫞沒有生長在樹上而掛在弓上，弓上有「弦」，又暗示遇「玄」而亡，是死於非命之兆。

理解這首判詞，還應該注意幾個關鍵字眼：「辨是非」、「榴花」、「虎兕相逢」、「大夢」以及「天倫」。「辯是非」，就是道德修養，「二十年來辨是非」，是指賈元春一生的主要精力，也就是大概從四五歲起就開始接受傳統的詩書禮儀倫理教育，一直到以「德」入選，以「德」成為「賢德妃」，她一生都是以「德」作為立身之本的。這與八字的象是完全一致的。「榴花」，石榴花也。石榴在中國古代文化里有「結子」、「多子」、「生子」的意思，所以，榴花就是開花而未結子，因此，「榴花開處照宮闈」，是說後來賈元春在皇宮裡已經有了「身孕」。「虎兕相逢」，兕是一種犀牛類的怪獸，用屬相說，就是「丑牛」，丑即臘月，「虎兕相逢」，就是「虎牛相逢」，亦就是死於虎年丑月。所謂「大夢」，在中國的古代，夢又有「昏迷」、「假死」的意思。結合「榴花開處照宮闈」之語，我們可以推測賈元春很可能是因「難產而死」。「天倫」，就是天理人倫，也就是說賈元春在臨死時，道出了折磨著自己並導致自己惶惶不可終日，進而失寵，進而難產，最終導致賈府衰敗的真正原因是：喪失了天理人倫。

現在好多的紅學家，都沒有解開這首判詞的真正內涵，包括著名紅學作家劉心武，亦沒有解開。而是按正常的文學之詞解析那些關鍵的辭彙了。元春命理中的真正死亡原因，為我們解開判詞的奧秘，立下了汗馬功勞。這與關於元春「虎兕相逢大夢歸」的判詞是完全吻合的。所以，用命理的死亡原因來解判詞，賈元春一生的命運以及死亡之謎就迎刃而解了。事實上，它是和賈府的衰敗緊密聯繫在一起的。賈府的衰敗是因為賈府的「敵人」忠順親王府收集了大量的以賈珍與秦可卿「爬灰」事件為核心的一系列為非作歹的「失德」的罪證，向皇帝參了一本，彈劾賈府「欺君罔上」、「亂倫失德」。

此時，晉陞為「賢德妃」的賈元春已經身懷六甲，懷了皇室的血脈。這無論對於賈妃還是賈府，都是天大的喜訊，這必將進一步鞏固賈府「皇親國戚」的強勢地位，如果是個兒子，將更加了不得，即便是女兒也值得慶賀，因為這樣一來，賈府與皇室的親戚關係就是「鐵定」的了，這對賈府自然是天大的喜訊。但是，對於一直想扳倒賈府的敵人來說，卻是天大的壞消息。只要賈妃一旦生育成功，賈府的強勢就會一直延續下去。正是這個原因，忠順親王府終於坐不住了，他們決定放手一搏，在賈妃孩子還沒有出生以前，冒險參了一本。賈府幹出的公公與兒媳婦的不倫之事，不僅為皇上所不齒，也使皇室蒙羞。被皇帝知道賈府幹出這樣的失德行為，對於以賢德立身的賈妃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致命打擊。身懷六甲的她既不敢表露出自己已經知道此事，更不敢把此事傳出去給賈府，既擔心自己的命運，也擔心賈府的命運，於是，因憂鬱、恐懼過度，導致難產而死。在死前，她絕望而含蓄的呼喊賈府應該趕快「懸崖勒馬」。

一部《紅樓夢》，就是一部賈府興亡史。賈府居於四大家族之首，財富最多，權勢最大，而這又因為它有確保這種顯貴地位的大靠山---賈元春。世代勛臣的賈府，因為她而又成了皇親國戚。所以，小說的前半部就圍繞著元春「才選鳳藻宮」、「加封賢德妃」和「省親」等情節，竭力鋪寫賈府「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但是，「豪華雖足羨，離別卻難堪。博得虛名在，誰人識苦甘？」試看元春回家省親在私室與親人相聚的一幕，在「榮華」的背後，便可見骨肉生離的慘狀。元春說一句，哭一句，把皇宮大內說成是「終無意趣」的「不得見人的去處」，完全象從一個幽閉囚禁她的地方出來一樣。曹雪芹有力的筆觸，揭出了封建階級所欽羨的榮華，對賈元春這樣的貴族女子來說，也還是深淵，她不得不為些付出喪失自由的代價。

但是，這一切還不是後來情節發展的鋪墊。省親之後，元春回宮似乎是生離，其實已是死別；她喪失的不只是自由，還有她的生命。因而，寫元春顯貴所帶來的賈府盛況，也是為了預示後來她的死是庇護著賈府大樹的摧倒，為賈府事敗、抄沒後的凄慘景況作了反襯。脂批點出元妃之死也與賈家之敗、黛玉之死一樣，「乃通部書之大過節、大關鍵」。不過，在現存的後四十回續書中，這種成為「大過節，大關鍵」的轉折作用，並沒有加以表現。相反的，續書倒通過元春之死稱功頌德一番，說什麼因為「聖眷隆重身體發福」才「多痰」致疾，彷彿她的死也足以顯示皇恩浩蕩似的。

《紅樓夢》人物中，短命的都有令人信服的原因，唯獨元春青春早卒的原因不明不白。這本身就足以引人深思。高手曹雪芹隱晦地把原因寫於判詞中，令人無法讀懂，自然幾百年了都揭不開她的死亡之迷。《恨無常》中有些話也很蹊蹺，如說元春「盪悠悠，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倘元春後來死於宮中，對築於「帝城西」的賈府並不算遠，「路遠山高」、「相尋告」云云，都是很難解通的。現在，這一懸案大白於天下了。所以，曲子中寫元春以託夢的形式向爹娘哭訴說「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這豈不是明明白白地要親人以她自己的含恨而死作為前車之鑒，趕快從官場脫身，避開即將臨頭的災禍嗎？

由此可知，元春之死，不僅標誌著四大家族所代表的那一派在政治上的失勢，敲響了賈家敗亡的喪鐘，而且她自己也完全是宮闈內部互相傾軋的犧牲品。這樣，聲稱「毫不干涉時世」的曹雪芹，就大膽地揭開了政治幃幕的一角，讓人們從一個封建家庭的盛衰遭遇，看到了它背後封建統治集團內部各派勢力之間不擇手段地爭權奪利的骯髒勾當。用賈探春的話說，這種宮內爭鬥的慘狀，就如「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而這，就是賈妃的命運，也是賈府的命運！

2015年1月11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