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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狠.一狠.心,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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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一方布滿迷霧、無天無地、無味無色的封閉空間,孤寂凄冷而荒涼。

 

這裡是六道輪迴中,地獄道演化的萬千地獄中的一方獨孤地獄,但凡放逐獨孤地獄的鬼魂,註定孤獨終生,連想再入輪迴都不可能,這本該是個絕望的世界,可此時,卻響起了讀書聲。

 

「夫谷虛而川竭,丘夷而淵實,聖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聖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

 

卻是一鬼魂,年若弱冠,額頭有符咒緊鎖,周身密布斑斕紋絡,形同惡鬼,可一篇莊子名篇朗朗上口,聲如洪鐘直透天際,讓他更像是一位胸有浩然正氣的儒生,威武而不能屈。

 

這鬼魂名秦宣,是個讀書人,只因撞破了某位仙神的不軌行徑,就被那仙神抽出魂魄打入輪迴,這還不止,那仙神為折磨他,在他魂魄中下了惡毒的符咒,讓秦宣歷經輪迴而意識不泯,更買通地府判官,讓他永世不得脫身。

 

這無數年來,秦宣歷經萬千輪迴,遍嘗了人道的生老病死傷苦、阿修羅道的凶勇鬥狠、畜生道的蒙昧凄冷、餓鬼道的飢苦薄命、地獄道的慘絕倫寰。

 

每一次輪迴,長可達數十年,短不過數個小時,他的原意識都會在符咒作用下清醒,卻無法干預輪迴之身,生生承受折磨,而他的魂魄,也因為被判官筆點判了無數次,沾染了無盡的輪迴痕迹,直到連判官都不敢再放他輪迴,最終被放逐於獨孤地獄,任其自生自滅。

 

若是換一個人,怕是早已經瘋掉,可秦宣卻怡然自得,自尋妙趣。

 

陰曹地府,判官大殿,陰氣縈繞,森冷而可怖,判官之首崔府君手握判官筆,正待點判新到死魂,突然從判官筆中傳來依稀讀書聲,崔府君一個不察,判官筆一顫,生生點錯了判決,本就黑的像鍋底的臉頓時一抽一抽。

 

「該死的,這傢伙每日誦經,陰魂不散般擾我心神,真當本判奈何不得你嗎?」崔府君惱怒之極,卻有心無力。

 

他已經判了秦宣無數次輪迴,各地獄一一經歷,可人家照樣硬氣的像是茅坑裡的石頭,除非他肯冒著陰功大損的風險直接讓他灰灰,否則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

 

被秦宣的讀書聲打擾,崔府君頓時沒有了心情,揮揮手讓鬼差將鬼魂帶走,正待以判官筆溝通那方獨孤地獄,施以懲戒。

 

突然,整座地府猛地一顫,繼而轟的一聲巨響。

 

「府君大人,不好了,陰山深處的古魂、厲鬼作亂,正洗劫十八層地獄,十殿閻羅大人今日應地藏王菩薩之邀去了小靈山談經論法盡皆不在,還請府君大人速速前往鎮壓。」一個牛頭沖了進來,驚慌稟報道。

 

崔府君心中就是一突,連忙拿起判官筆沖了出去。

 

在陰曹地府中,唯有他掌管的生死簿和判官筆是先天靈寶輪迴筆所化,最為克制厲鬼惡魄,十殿閻羅不在,他當仁不讓。

 

當崔府君帶著陰曹鬼軍趕到十八層地獄的時候,頓時看到無數惡鬼正在捕食地獄中受刑的鬼魂和施刑的鬼卒,到處都是慘叫聲和哀嚎聲。

 

「爾等敢爾,還不速速退回陰山囚牢,否則讓爾等魂飛魄散。」崔府君勃然大怒,御使判官筆以一化萬,鎖定所有作亂的古魂惡鬼,陰曹鬼軍乘機衝出。

 

這些放逐於陰山的古魂惡鬼,都是萬年以上的厲鬼,實力堪比鬼王,今日不知何故竟然盡數解開了封印,眼見崔府君御使判官筆,一個個雙眼驚懼,在地府日久,他們都知道判官筆的厲害。

 

「兄弟們,此時閻王不在,只要殺了這可惡的崔府君,我等就自由了。」厲鬼中衝出一個渾身暗紅的鬼影,所過之處,鬼卒盡皆化作黑氣融入他的身軀之中。

 

「血孽鬼王,你找死。」崔府君眉頭驚跳,咬著牙,判官筆瞬間合一,就要點殺血孽鬼王以震懾群鬼。

 

可就在這時,厲鬼中突然有一道虛影瞬間消失,再次出現,已經來到崔府君身後,獰笑著一口咬向崔府君的脖子。

 

崔府君冷笑,「飄飄鬼王,你找死。」

 

手中判官筆驟然放出毫光,那飄飄鬼王被毫光射中,立刻雙目失眠,慘叫著倒退,身體更在倒退中消融大半。

 

可就是這麼一頓,血孽鬼王已經欺身近前,伸手抓住了崔府君手中的判官筆,哪怕手掌隨即滋滋冒著白煙,也咬牙定住判官筆,厲喝道,「還不快點動手,殺了崔府君。」

 

那些被陰曹鬼軍衝散的厲鬼們見有機可乘,立刻撲向崔府君,宛若百鬼夜行。

 

「不好,保護大人。」陰曹鬼軍的將領們大驚失色,一個個拚命糾纏那些厲鬼。

 

可厲鬼眾多,最終在血孽鬼王將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三道厲鬼一起殺到,或揭天靈蓋,或掏心,或撕咬,就要取崔府君性命。

 

崔府君不慌不忙,突然放開手中的判官筆,手掌中驟然出現一本厚厚的黑色古書,上書『生死簿』三個鎏金大字,赫然正是極少動用的生死簿正本。

 

崔府君沒有發現,就在他放開判官筆的瞬間,判官筆微微一顫,獨孤地獄中,正誦讀經文的秦宣猛地抬頭,露出一絲邪邪的笑意,「機會來了嗎?」

 

毫無徵兆的,秦宣身上被判官筆點判留下的無數印痕陡然間逆轉,衝散額頭那惡毒的符咒之後,化作洪流席捲獨孤地獄上方虛空。

 

「不好。」

 

地府中,血孽鬼王看到生死簿,不由得露出驚恐之色,猛地一咬牙,「快來助我。」

 

只剩下半邊身子的飄飄鬼王瞬間出現在他身後,更有十多道厲鬼衝破封鎖,盡皆將渾身法力傳遞到血孽鬼王身體之中。

 

血孽鬼王得到飄飄鬼王等的相助,全力催動剛得到的判官筆,就在這一瞬間,崔府君和血孽鬼王都沒有發現,掌控在血孽鬼王手中的判官筆筆尖處,一根筆毫突然斷裂,繼而判官筆一顫,在血孽鬼王的催動下,點向正打開的生死簿。

 

「怎麼可能。」

 

崔府君正得意,只要生死簿一開,這些厲鬼必然會被鎮壓,卻萬萬沒有想到血孽鬼王竟然能催動判官筆。

 

生死簿和判官筆是先天靈寶輪迴筆一體分化,乃是鎮壓地府之物,除了他這正職判官因職責所系,他人哪怕是閻王都無法御使,在崔府君的驚叫之中,判官筆和生死簿交擊,氣機牽引,崔府君立刻遭受重創,鬼仙之身險些潰散。

 

轟,整個地府都被掀翻,血孽鬼王等驚喜過望,紛紛衝出地府,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力量覆蓋了整個地府,將所有人禁錮。

 

繼而,一個蒼老駝背的老婆子出現,看到這老婆子,血孽鬼王等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孟婆?」

 

孟婆雙眼渾濁,看也沒有看那血孽鬼王等一眼,輕撫間,掀翻的地府歸位,繼而,孟婆手中那用來裝孟婆湯的古碗一扣,所有作亂的古魂惡鬼盡數被吸入古碗之中,化作一碗孟婆湯汁。

 

作亂惡鬼瞬間平定,崔府君掙扎著爬起身來,恭敬無比的躬身行禮,「多謝平心娘娘出手相助,否則在下死不足惜。」

 

孟婆看也沒看他一眼,飄然離去,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陰曹鬼軍。

 

「我擦,那是孟婆?」一個鬼將忍不住爆了粗口。

 

誰也沒有想到,挽救了地府的,竟然是平時誰也沒有在意的那在奈何橋上賣忘魂湯的孟婆。

 

「放肆,休得無禮,爾等還不重整地府,清點各地獄鬼魂名錄,若有惡鬼遁入人間,立刻通告各道門協助追緝。」崔府君怒瞪了那鬼將一眼,帶著受損的生死簿和判官筆匆匆離去。

 

忘川河畔,奈何橋盡頭,輪迴門洞開,內有正反旋風旋轉,陰風陣陣,守衛在這裡的鬼軍早已經被逃到這裡的作亂惡鬼吞噬。

 

忽然,一根筆毫突兀出現,繼而化作一道鬼魂虛影,赫然正是秦宣。

 

藉助被判官筆點判無數次的輪迴痕迹,秦宣用在無盡輪迴中領悟到的逆轉之法衝散禁錮靈魂的符咒,在厲鬼作亂的恰當時機溝通並竊取一根判官筆筆毫,終於脫身獨孤地獄,只要跨入輪迴門,他就自由了。

 

可就在他觀察正反旋風之時,奈何橋對面,一道人影突然出現,秦宣豁然回頭,頓時看到了孟婆那佝僂的身軀,不由得渾身一顫,想也不想,將自身魂魄縮入判官筆筆毫中,投身輪迴門。

 

奈何橋邊,孟婆在發現秦宣的時候,漫不經心的正要出手擒拿,可在看到秦宣縮入偷來的那一根判官筆筆毫的瞬間,孟婆輕咦一聲。

 

哪怕在滅殺血孽鬼王等厲鬼的時候都沒有波動的渾濁雙眼,陡然間清明無比,放出異樣的光彩。

 

「有點意思,既已過奈何橋,那就不是老身的責任了,這世間太過無趣,且送你一程。」

 

孟婆說著,手中古碗一揚,煉化血孽鬼王等所得的半碗孟婆湯灑出,盡數落入那已經被旋風刮入輪迴門中的判官筆筆毫,筆毫在孟婆湯衝擊下,瞬間消失在旋風逆轉中。

 

 

 

 

 

 

 

 

 

地仙界,嶗山地界,此時正值天狗食月,天地陰氣惑亂,萬物寂靜。

 

半空中,一絲裂縫突兀出現,繼而一道人影被拋飛出來,砸在地面上,卻沒有弄出任何的聲響。

 

裂縫消失,那人影緩緩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眼正露出月牙的太陰之月,嘴角微微翹起,繼而露出一絲疑惑之色。

 

這人,正是秦宣。

 

當在輪迴門前看到孟婆的那一刻,秦宣以為自己死定了,卻不想孟婆不但沒有對他出手,反而在關鍵時刻以孟婆湯幫了他一把。

 

若非那半碗蘊含精純法力的孟婆湯打入他附身的判官筆筆毫,以他沒有經過判官筆點判引渡的魂魄偷渡,非被正反旋風刮的魂飛魄散不可。

 

得孟婆湯相助,秦宣不但度過了危機,還莫名的完全煉化了那根筆毫,但也因為孟婆湯的衝擊,他沒能如願投胎,此時仍然是孤魂野鬼一個,當真是時也命也。

 

不管怎麼說,秦宣終於是脫離了崔府君的掌控,重獲自由之身,只是沒等他從驚喜中回過神來,數道人影突然從四周圍攏而來。

 

「何方鬼怪,竟敢在嶗山停留,玷污我仙家聖地,死。」

 

突如其來的爆喝,夾帶著數道劍光法術斬了過來,秦宣打了個激靈,魂魄縮入判官筆筆毫,差之毫厘的避開了那劍光和法術,就要遁逃,可隨即,一道靈光照射在筆毫上,將筆毫定住。

 

秦宣驚駭異常,竭力御使筆毫,卻絲毫都動彈不得。

 

「咦,剛剛明明有什麼鬼東西,怎麼會變成一根毫毛?」數人中,手執法境定住筆毫的女道士驚咦一聲。

 

這女道嬌顏如雪,清麗脫俗,只見她伸手一招,筆毫落入手掌,催使法力,玉掌中青色火焰燃起,灼燒筆毫,寄身筆毫中的秦宣頓覺渾身被烈焰灼燒,猶如再次置身於焚燒地獄一般。

 

秦宣咬著牙一聲不吭,任由烈火焚身而不敢有任何異動。

 

片刻之後,女道掌中烈焰消失,筆毫完好無缺,可裡面的秦宣卻凄慘之極,若非筆毫被他完全煉化,自動護主放出一道微弱的毫光護住他的魂魄,怕是就此魂飛魄散。

 

「奇怪,這毫毛竟然能抵擋我的木中火灼燒,有古怪。」女道微微皺眉。

 

「庄師妹,這毫毛再有古怪,被你這麼一燒,怕也做不了怪了,數日之前,地府有惡鬼作亂逃出,仙界青陽祖師傳下令喻,令我嶗山派協助地府追緝外逃惡鬼,如今山門空虛,我等還須謹守要害,以防宵小。」人群中,一個青年道人笑道。

 

「師兄所言甚是。」女道士自知失態,隨手將筆毫丟入腰間寶囊。

 

筆毫中,秦宣緩過神來,心中卻是複雜之極,他沒有想到,自己從輪迴門中出來,竟然出現在嶗山地界。

 

嶗山,他怎能忘記。

 

當年,他書生意氣,過嶗山而不拜道觀鬼神,因錯過宿頭誤入百花山谷,撞破嶗山派祖師、下界巡視的青陽天師意圖玷污女弟子之事,由此招惹了禍端,慘遭抽取魂魄放逐輪迴。

 

自那以後,秦宣歷萬千輪迴,曾數十次出現在嶗山地界,淪為山中蟲魚鳥獸之身,時而慘遭嶗山弟子獵殺,也因此對嶗山有著非同一般的了解。

 

若要論秦宣最為痛恨的存在,無疑是嶗山派上下了,不想剛逃離地府,就又落到嶗山弟子手中。

 

「從兩人對話來看,地府動亂已經上達天聽,天下各道門是不會放過這樣賺取功德的機會的,更重要的是,生死簿中有我的名號,只要那崔府君動用生死簿探查,我的所在必然無所遁形。」

 

念動之間,秦宣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清晰的認識。

 

相比於嶗山派的可惡,崔府君手中的生死簿才是要命,可要如何才能躲避生死簿名錄的探查呢?

 

要知道,天地之間,任何一個生靈,除卻高高在上的聖人名號不在生死簿之上外,就連仙神佛都有所記載,一旦仙神佛遭遇劫數,或歷經天人五衰,或渡不過三災五難,就是身死道消、墮入輪迴的下場。

 

秦宣雖然清醒的歷經千百世輪迴,足跡遍布六道中除了天道之外的其他五道,可魂魄因為那符咒終究還是普通魂魄而已,想要靠自身躲避生死簿的搜索幾乎沒有可能。

 

不過,這裡是嶗山,秦宣想起了什麼,眼神陡然一亮,可隨即,他不由得苦笑,自己寄身的筆毫,如今被女道士收入了寶囊中,得先設法出去才行。

 

魂體從筆毫中冒出,秦宣發現,這是一個低級儲物寶囊,也就數個立方大小的空間,裡面放著一些零碎仙石、低級丹藥、女式道袍等雜物。

 

「這女道總得換洗道袍,罷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暫且委屈一回。」秦宣臉皮有些發燙,御使筆毫鑽入一件道袍衣領,靜待時機。

 

儲物空間不計時,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宣感覺到筆毫動了,立刻探出一絲意識,立刻瞪大了眼睛。

 

古色古香的房間中,水氣瀰漫,花瓣飄舞,一具曼妙的身軀在水氣中浮現,凝脂如玉,聖潔無暇,秦宣見識過無數慘烈的場景,卻從來沒有遇到如此之事,連忙閉上了眼睛。

 

可哪怕已經是靈魂之身,秦宣仍然感覺自己的心像是在砰砰跳動般,喃喃自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誰?」

 

秦宣沒想到,他在獨孤地獄練就的魂音誦讀,將他的聲音傳遞了出去,那女道驚呼一聲,立刻飛身而起。

 

「糟糕。」秦宣意識到不好,立刻御使筆毫混入水霧中遁逃。

 

女道快速披上道袍,秀目怒視,伸手一招法境在手,探照四方。

 

秦宣驚慌逃竄,筆毫剛從窗戶縫隙飛出,那女道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法境靈光照射而來。

 

就在秦宣以為要遭的時候,窗戶外一道人影被逼了出來,筆毫在被靈光定住之前,刺入那人影毛髮之中,可那人影卻被靈光照中,騰起陣陣惡臭的焦煙。

 

「賊子,不得好死。」女道嬌喝一聲,法境轉動,可那人影卻嘶吼一聲突然遁地而逃,氣的女道咬牙切齒。

 

秦宣被那人影裹帶,終於脫離了那危險的女道,不過隨即,秦宣就發現,自己附身的這人影,肌膚堅硬如鐵,隱隱帶著屍臭,心中不由得一動。

 

人影在地下遁走了十多分鐘,不斷變換方向之後,出現在一座山腳下,一個身穿道袍的青年走了出來,查看了下人影的傷勢,心疼的直呲牙。

 

「混蛋啊,誰那麼無恥竟然敢偷窺我林旭的心上人小蝶師姐沐浴,偷窺也就罷了,還吟詩,靠,害我什麼都沒看到不說,連本命屍都差點報銷,當真該死。」

 

青年道士罵罵咧咧,這人影,赫然是一具鐵甲殭屍。

 

秦宣躲藏在殭屍毛髮中,聽到這道人無恥的聲音不由得無語,這道士自己偷窺不成反怨別人,嶗山派門下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很快,林旭帶著殭屍登上山頭,這山高不過百米,但地形奇特,分列五條山嶺,有五方來龍之勢,月光之下,山頭上露出一道道或站或蹲或躺的身影。

 

這些身影動作僵直,任由月光灑落,才木然抬頭,露出蒼白乾癟的臉,張口露出兩道鋒利的牙齒,吞吸月華。

 

饒是秦宣已經有所預料,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這些人影,一個個身軀僵硬,額頭帖有符籙,赫然正是一具具殭屍。

 

殭屍,集天地怨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被天地人三界屏棄在眾生六道之外,因此不入生死簿,更不被神算之術推演,秦宣原本的想法,就是想借殭屍的身體一用,不想竟然陰差陽錯的被帶了過來。

 

這山頭秦宣曾有所了解,乃是嶗山派系中的趕屍宗養屍之所,有五方陰煞地脈共聚,此時山頭上的這些殭屍不過是最低級的陰屍而已,林旭就在身邊,秦宣不敢妄動,靜靜等待。

 

數個小時後,黎明之前天地最為黑暗的一刻,也是陰極轉陽的時刻,林旭站起身來,取出一枚古樸的口哨放在嘴中,山頭上所有的陰屍在常人無法聽見的哨音中排著隊,向著山下跳去。

 

秦宣明白,這林旭不過是趕屍宗的低級弟子,俗稱牧屍人。

 

片刻之後,所有的殭屍被趕入一個寬大而深邃的地窟之內,這地窟內陰氣和地煞之氣混雜,乃是絕佳的養屍之地。

 

林旭安置好所有陰屍,並沒有出去,反而封了洞口,帶著自己的鐵甲屍來到一個角落。

 

這角落中散落著許多殭屍殘肢斷骸,有黝黑的鐵甲屍手臂、青銅色的銅甲屍大腿等,林旭放開鐵甲屍的控制,鐵甲屍被法境所傷,開始啃食殘肢以恢復自身。

 

秦宣將這些都看在眼中,不為所動,可隨即,秦宣的眼睛就直了,角落深處,他看到了一具完整的鐵甲殭屍。

 

那熟悉而陌生的臉,讓秦宣難以釋懷,這具殭屍,赫然正是他生前所擁有的身體。

 

 

 

 

 

 

 

 

 

 

 

 

 

 

 

 

 

 

 

莫名的,秦宣心頭泛起滔天的怨氣,那該死的青陽天師,不但將他魂魄打入輪迴,更讓門人將他屍身煉成了殭屍,當真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就在秦宣惱怒的時候,林旭的鐵甲屍啃完一條銅甲屍手臂,竟然朝著那具屍身所在而去。

 

「嘖嘖,這廢棄品放置了有段時間了,反正已經煉廢了,倒不如餵了我的寶貝。」林旭發現了鐵甲屍的異動,不以為意的笑道。

 

「該死。」

 

眼看鐵甲屍要朝著自己的屍身下手,秦宣沒有任何猶豫,御使筆毫自鐵甲屍毛髮中衝出,筆毫以最快的速度悄然無聲的刺破殭屍額頭貼著的符紙,沒入原本就是自己身軀的殭屍體內,林旭對此竟然沒有察覺。

 

片刻之後,秦宣的魂魄顯化在殭屍的腦海之中,發現這本是意念所在的腦海,四周灰濛濛的,沒有任何的色彩,一如那獨孤地獄。

 

秦宣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以靈魂為軀體,運轉一種玄而又玄的秘術。

 

在確定以寄身殭屍的方式來躲避生死簿的感應後,秦宣早就有了準備,千百世輪迴中,他見過的秘術功法數不甚數,或者說,從被無辜的抽取靈魂打入輪迴開始,他就一直在默默的準備著,等待翻身的那一天。

 

隨著秘術的運轉,秦宣靈魂之中被判官筆留下的輪迴痕迹逆轉運行,散發出道道靈光,靈光穿透到殭屍體內,所過之處,屍身內因煉屍而留下的煉屍符紋相繼被觸發,投射出道道投影,返照秦宣魂魄。

 

就在符紋投影反照秦宣魂魄的時候,秦宣的魂魄之中,那判官筆留下的無數輪迴痕迹,突然間活絡了起來,牽引著符紋投影朝著秦宣靈魂心口位置匯聚。

 

當所有的輪迴痕迹和煉屍符紋投影收攏成一團,秦宣正要以秘法熔煉,忽然,秦宣看到了那一直懸浮在魂魄腳下的判官筆筆毫,一個瘋狂的想法驟然出現在心頭。

 

沒有任何猶豫的,秦宣御使那筆毫,刺入輪迴痕迹匯聚的魂魄心口,繼而將所有輪迴痕迹、符紋盡數吸入筆毫,毫無懸念的,判官筆筆毫崩碎,化作一團霧氣,秦宣不敢怠慢,立刻全力運轉秘法。

 

在秘法催動下,輪迴痕迹、煉屍符紋投影以及判官筆筆毫融合後所化的霧氣不斷變換,慢慢的凝成一枚神秘的殘缺符紋。

 

這神秘的殘缺符紋剛一出現,秦宣的魂魄身軀立刻融入符紋之中,繼而,殭屍腦海就被這一枚殘缺的符紋點亮。

 

茫然中,秦宣要睜開眼睛,頓覺眼皮沉重無比,可這久違的真實感覺,讓他欣喜若狂。

 

原本他是想以秘法將靈魂中的輪迴痕迹和煉屍符紋熔煉,以此勾連靈魂和殭屍身軀,從奪回肉身主導權,不想竟然修成了本命魂符,簡直是意外之喜。

 

可就在他剛要睜開眼睛的時候,身軀中一股暴虐嗜血的洪流,瞬間沖入他的魂符之中。

 

殭屍集天地怨氣、晦氣而生,沒有靈智,只有嗜血和毀滅的本能,哪怕是人為祭煉的煉屍殭屍,也是如此,在秦宣魂魄意念掌控身體的瞬間,殭屍的本能反噬,淹沒了秦宣的意念。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秦宣被殭屍本能反噬的時候,林旭的鐵甲屍已經一路啃食了攔路的殭屍肢體,朝著秦宣的屍身撲了過來。

 

秦宣在反噬的痛楚中陡然睜開眼睛,看到鐵甲屍撲來,正無從宣洩的秦宣怒吼一聲,反撲鐵甲屍,兩具殭屍不出意外的糾纏在一起,相互撕咬。

 

正在一旁盯著鐵甲屍的林旭驚呆了,如何也想不到被鎮屍符鎮住的廢棄鐵甲屍竟然會反抗,連忙掏出一張張符紙,以法力激發,鎮向秦宣。

 

秦宣歷經輪迴之苦,哪怕被殭屍本能反噬,也仍然保持著一絲清明,早料到林旭不會坐視,和鐵甲屍爭鬥之間稍微熟悉了殭屍肉身的他,突然掙開鐵甲屍的糾纏,在符紙鎮到之前,以殭屍的本能天賦遁地之術遁入地下。

 

林旭看到這一幕更是像見鬼了一般,連忙御使自己的鐵甲屍遁地追擊,這要是被秦宣跑了,那他罪過可就大了。

 

驚慌中,林旭突覺身後有異,可沒等他回身,一隻手臂刺啦一聲洞穿他的後背,從前胸穿出,手上還握著一顆跳動的心臟。

 

林旭抽搐了幾下,死不瞑目,如何也想不明白,這被煉廢了的殭屍,為何竟像是擁有了靈智一般,懂得從背後偷襲。

 

秦宣成功擊殺林旭,林旭的鐵甲屍失去操控,呆立當場不再主動攻擊,可殭屍本能的反噬仍然沒有消停,反而因為林旭的血液氣息變得更加狂暴。

 

秦宣無法忍耐,本能的抓起林旭的心臟塞入口中,繼而抓過林旭的屍身,大口的吞咽精血。

 

吸食了修仙者的精血,秦宣意識受到的殭屍本能衝擊竟然有所平緩,秦宣得以喘息,立刻以秘術催動腦海中剛修成的本命魂符。

 

符紋綻放光芒,將殭屍身軀的本能反噬對魂魄的衝擊壓制,繼而,殭屍體內,一道道煉屍符紋連同殭屍本源,徐徐匯聚到腦海的本命魂符之中。

 

隨著煉屍符紋和殭屍本源的注入,殘缺的本命魂符發生了變化,慢慢的形成一枚完整的符籙。

 

這符籙中央是一尊盤坐的人影,赫然正是秦宣的靈魂本尊,靈魂本尊灰氣纏繞,意味著這是未經轉生的死魂。

 

本尊之外,一道光環分化兩邊,左側逞六彩霞光,秦宣猜測這是判官筆筆毫內蘊含的一絲輪迴法則所化,上面布滿輪迴痕迹,演化眾生輪迴相,密密麻麻,正是秦宣經歷過的萬千轉世之身虛影。

 

光環右側,黝黑一片,透著邪惡的殭屍本源氣息,內蘊五枚虛幻的符籙種子,竟是煉屍符紋演化而成。

 

秦宣再次睜開眼睛,本是呆板僵直的眼睛慢慢的恢復了些許神采,呆板的殭屍臉露出古怪的驚咦之色。

 

他也沒有想到,幾經折騰,他用自身歷經輪迴領悟的秘術,竟然會煉出如此獨特的一枚本命魂符。

 

這符籙已然將他的靈魂和殭屍身體完美的連接在了一起,死魂死屍倒是絕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靈魂本尊外的那個光環,左側的輪迴相他暫時看不透,可右側殭屍本源中蘊含的五種符籙,隱隱有五行的意味。

 

終於有了可掌控的身體,秦宣激動無比,拍打黑鐵般僵硬的胸膛,握拳向天,咆哮著發泄這萬千世輪迴的怨念,「天道不公,聖人不仁,仙神佛苟且無道,我秦宣,勢必捅破這天,這道。」

 

陰曹地府,判官大殿,崔府君翻看著手下判官送來的外逃鬼魂名錄,有些漫不經心。

 

這次地府動亂,生死簿和判官筆同時受創,讓他備受責難,一個不好判官之首地位將不保,正鬧心中,忽然,崔府君看到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名字,駭然站起身來。

 

「該死,他不是在獨孤地獄嗎?怎麼也能逃走?」

 

放逐秦宣輪迴是他接的私活,一直都是他親自經手,並不為外人所知,崔府君害怕了起來,立刻招出判官筆,不顧判官筆受創,溝通那方地獄,可哪裡還有秦宣的身影。

 

「大人,怎麼了?」手下判官面色古怪的看著頂頭上司。

 

崔府君強自鎮定,揮揮手,那判官連忙下去了,咬了咬牙,崔府君招出同樣受損的生死簿,翻到秦宣的名字。

 

可隨即,讓他驚駭的事情發生了,秦宣的名字在淡化,片刻間,就消失不見,竟然就這麼的在生死簿除名了。

 

「這怎麼可能?」崔府君再也無法鎮定,這已經超出他的想像。

 

嶗山,地窟中,秦宣平靜下來,拖著僵硬的身軀,撥開身前的斷肢殘骸,繞著洞窟走了一圈,發現這裡除了那些未成形的陰屍之外,還有上百具鐵甲屍和六十多具銅甲屍,除此之外,再無更高級別的殭屍。

 

接著,秦宣來到地窟中間的道台,拿起一本厚厚黑色封面的書籍,這書籍記錄著趕屍宗在這裡所煉製的每一具殭屍的信息,包括屍體來源,煉製過程,使用的煉屍符紋,進度、潛力和成長預估等,可謂是詳細之極。

 

秦宣走馬觀花般飛快的翻動書頁,很快,秦宣看到了一頁特別的記錄,赫然正是自己的屍身。

 

「青陽祖師下界帶回屍身,身懷罕見五行靈根,祖師親自設計,欲煉五行屍,經逆五行精氣得五行渾濁之氣逆練五行靈根,化生五行暗符,逆五行生剋,歷經數代長老千年祭煉,耗費資源無數始得鐵甲且暗符逆亂無法操控,遂放棄,列廢品待銷毀。」

 

這段記錄之後,是密密麻麻的一系列煉製過程和手法,秦宣沒有任何遺漏,一一記下,心頭卻是火熱。

 

他沒想到,自己生前竟然身懷五行靈根,若是不死未必不能走上仙途,更想不到死後竟然被青陽如此重視,五行殭屍,簡直就是聞所未聞,可惜失敗了,不過趕屍宗煉製失敗不代表此時秦宣的失敗。

 

在他的本命魂符中,殭屍本源中浮沉的那五枚虛幻符籙,應該就是逆練五行靈根所化的五行暗符了,這預示著,青陽的想法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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