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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21-只是為了懷念:張國榮影話

時間真的是個假象,讓人迷惑。

有些東西,明明已經沿著時間的軌跡停留在了某個點,不能倒轉,但偏偏記憶卻是那麽的鮮活,比如初戀,又比如那長大著的歲月積澱。那天,當我在聽那首《不想擁抱我的人》時,我非常感觸,那不僅僅是因為初戀,我在想,倘《紅》都成了一種治療回憶的藥物的話,那麽,埋在心髓最底層的《MONCIA》呢?那開解年少熱情的青春又究竟又該放到心靈的何處呢?

青春的記憶已經老去,但有些影像魅聲卻時常突破時空撕裂你的秩序,時間雖然過去了,但時間也留下了足夠你珍藏一世的信息。前些日子,我又看了一遍《告別演唱會》,發現能令我感動的已不是一遍又一遍的《風在起時》,而是哥哥那令人回味無盡的脫衫熱舞。

退出歌壇的決定也許草率,但註定櫱盤。拍《倩女幽魂》時,他可能不得不分心去兼顧他的大碟的錄製,在緊張中不自己的做偶像。當1990的《阿飛正傳》使他和那個帶墨鏡的導演王家衛共同冷漠的驕傲了一次,面對所有迷茫的眼神。

似乎從此,便有了新的電影張國榮。在譚詠麟大唱笑看人生時,張國榮的笑意也許更燦爛,因為,他可以從容的去演絕艷的虞姬,可以淡淡的唱《當愛已成往事》。

至如今,哥哥的自戀化成了別人眼中錯解的美艷,而這一切都成了最迷人的象徵。無論男裝張國榮,或者女裝張國榮,無論性感、鮮艷,無論輕薄、浪蕩,都是一種魅力,而不是是非。是非者,只是最渺小的流言。

我想,看香港電影是要看明星的,因為香港電影本身就是靠明星堆砌起來的,這與電影本身並不矛盾。我們是在看明星的過程中長大的,有電影,就有明星,他們就象那銀河的星星,曾照耀過,便不會改變。打個比方,如果說,在眼前閃現著的偶象們都算一劑劑感冒藥的話,那麽張國榮則該是讓人徹底沉迷下去的一種鴉片,看他的電影,讓人有一種無名的懶散。

張國榮的電影生涯是從一部《紅樓春上春》開始的,張國榮演的是銜玉的賈寶玉,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開始。不過我沒看過,據說是一部三級片,這樣的話,似乎更帶著傳奇性。

張國榮早期的電影,大都是些青春片,是那種香港八十年代固有的愛情喜劇,比如《求愛反斗星》、《緣分》,又或著是拍給青少年的青春勵志片,比如《喝采》、《鼓手》。當時的偶像並不象現在那麽多,電影也不象現在那麽難堪,歌星們通常還是有一定寬鬆環境拍些電影的,譬如陳百強,譬如梅艷芳,譬如林憶蓮,都和張國榮合作過。張國榮起先並不算大紅,甚至在一些電影中要做陳百強的配角。

這些電影,既使看過,也被記憶給塵封了,而大多的,還都是一些模糊的印象,那是一種整個時代的電影集體印象,無論花多大腦筋去思憶,都只能留下一陣年少的悸動,分不清楚真相。我或者對《烈火青春》中哥哥和葉童確有一場激情戲,有回憶,又或者對《求愛反斗星》中的情聖形象永難忘懷,但倘要深刻印象的話,是那部《偶然》。

[偶然]導演:楚原(1986

哲學上說,偶然常孕於必然當中,但在人生當中,偶然就是一齣戲劇,它是一個浪漫詞,就象邂逅。

象電影的名字一樣,這是一個充滿偶然的故事,故事的中心是一位從不知愁滋味紅歌星(張國榮),他偶然的和為他演唱會伴舞的有著歌藝天賦的女孩(梅艷芳)一度浪漫,然後偶然的幫助她走上了歌壇。然後他又偶然的和他父親的女友(王祖賢)邂逅,產生感情,在他得知真相的時候,便賭氣拋棄一切去了歐洲,在巴黎,他又偶然的遇上了逃難至此的越南女孩(葉童),他們相愛並結婚,過著貧窮但平靜的生活。越南女孩因懷孕而不得不面對戰爭留下的一顆偶然的子彈,不得不面對面對死亡。這時,他的逃避到了極限……

當然,故事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這是一個愛情故事,也是一個成長故事,但似乎電影的重點並不在於此。楚原還不能忘掉和古龍的合作,通篇的文藝對白充斥著古龍似的味道,以至於濫調。倒是歐洲的風景戲拍的別緻而自然美麗,浪漫的直逼後來的愛情經典《秋天的童話》,但這似乎也不是重點。因為電影里的那些歌,使我感到一切都是個美麗的幌子。

電影象是一個由梅艷芳做嘉賓的張國榮演唱會,從開始到結束,燈光和喚呼聲,都存在。而《風繼續吹》、《深紫色》這些歌更是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記憶里。

其實此類的電影在香港很多,比如黃耀明主演的《戀愛季節》,BEYOND主演的《BEYOND日記》,而譚詠麟的《歌者戀歌》,更是把電影拍成了一部大型MTV。

這時期的張國榮玩全是歌星的張國榮,是唱著《MONICA》紅遍香江的青春偶像。連他的電影名也帶上了他歌曲的名字,譬如《緣分》,譬如《第一次》,譬如《為你鍾情》。就算在那部80年代遙遠的經典《英雄本色》,在狄龍和周潤發的精湛演技面前,我們對張國榮的印象也還是英俊和稚氣,以及那首動人的《當年情》。

然後的《倩女幽魂》和《胭脂扣》彷彿才是真正電影張國榮的開始,才是在電影中開始用「味道」稱呼的那個張國榮,也正是在《倩女幽魂》之後,張國榮有了哥哥的別名。

[倩女幽魂]導演程小東(1987

《倩女幽魂》得一美字。

名字美。解釋不清楚,就「倩女幽魂」、「寧采臣」、「聶小倩」「蘭若寺」十數個漢字,境界已出。

故事美。這本是《聊齋》里的一個故事,但已完全不是聊齋里的那種味。《倩女幽魂》是一種生死戀的變體,或者直接叫人鬼戀。將一章筆記鋪敘出一段充滿浪漫色彩的愛情故事,並賦與了其種種玄奇的鬼怪路數,將人們的想像力盡量擴展,然後在似夢似幻的傳奇中無盡思索。這是一部中國人的電影,只有在中國人眼裡,才能體會到其中的味道。涼雨,良夜,書生是善良英俊的書生,鬼是美麗勾魂的女鬼……

造型美。張叔平是一位出色的大師,電影中人物的古裝造型十分的浪漫而飄逸。已經不必為造型的出處找來源了,因為這故事本就沒有年代,只能盡量的在人們心中勾勒一種感覺,一種氣氛,或許,一個背簍,一盞燈籠,一個燈影明滅的小樓,一個花瓣蕩漾的澡桶,一襲長裙裾地的紅裳,那個未知年代的模樣便出來了。

音樂美,視覺美。總覺得《倩女幽魂》的音樂和視覺和後來的《笑傲江湖》、《東方不敗》聯繫在一起的,而《倩女幽魂》算是個開始。黃沾以古典音樂入電影音樂,並與電影默契的交溶在一起,林子里的陰森,小樓中的浪漫,或又兀自幾點琴韻,數聲輕喚,都令人產生無盡思索。由張國榮演唱的電影的主題曲更是曲調悠揚,詞境幽遠。這種古典配樂隨著古裝片的盛行而流行起來,並促使了港片的繁榮。當然,這也是和徐克的視覺神話分不開的,徐克非常注重電影的感官刺激,這包括高科技的神化幻化也包括男女之間的情色,加上程小東的武打設計,整個電影的視覺享受十分明顯。

演員美。《倩女幽魂》的第一主角是聶小倩,但寧采臣這個名字卻更多的被人記住了,電影開始的那一段書生的白描只可勝過萬千文字,張國榮一舉一動都透著怯懦木訥的書生氣,加上一首超然的《倩女幽魂》,境界全出。而王祖賢這位古典美人的程號或正源於此,長發,美腿,還有勾魂的眼神,成為最美麗的一隻女鬼。

[胭脂扣]導演關錦鵬(1988

這是李碧華的一個誇越時空的愛情故事,一個等待了52年的哀怨。

本世紀初,港島西北部石塘咀的填海工程完成,香港政府便欲利用妓院來促成這一地區的繁榮,於1903年開始下令上環水坑口的妓寨全部遷往石塘咀。通過幾年的經營,荒僻的石塘咀變成了夜夜笙歌的不夜城,妓院,酒樓,煙館比比皆是。自1910年開始,石塘咀成了香港最大的煙花之地,並被雅稱為「塘西風月」。做為香港當時的合法「紅燈區」之一,在本世紀三十年代,石塘咀是香港娼妓業的最繁盛代表(1935年香港禁娼)。

《胭脂扣》拍的極為柔膩與緩慢,極力的在描述一段舊時的愛情。一位闊少陳振邦與當紅名妓如花的凄美故事。電影充漫了那個時代的糜爛氣息,甚至當時便可嗅到那股鴉片味。

陳十二少就那樣懶散的坐著耗著時間,看著紅的膩歪的牆壁,看著門外奪走時光的陽光,看著如花飄來飄去的身影,奢侈的玩味愛情。這註定是一場奢侈的遊戲,儘管那愛也死去活來真實。註定的悲劇,註定的不現實,十二少在吞食鴉片的那一剎猶疑,揭開了一切真相。

也留下了一場52年的等待,只為了返還那一粒胭脂扣,並讓大時代來嘲笑那發霉了的承諾。

而如花那隔世的感覺也許不是石塘咀怡紅樓的變遷,也許不是見到十二少老邁的身影,而是路邊弄姿被人嘲笑的表情。做鬼不容易,做只懷舊的鬼更不容易,你甚麽都不記得了,便只記得人家摸你耳朵的價錢,但那不是做巴士的錢。

就一種感覺,張國榮和梅艷芳聯手讓人回味了一回,那紅紅的樓,靡靡的曲,至於生死愛戀,在某一刻都化成了灰。

一位書生,一位遺少,張國榮用一種獨有的氣質演繹了兩個不同的不更事少年,也分別給了這兩個形象以骨子裡的味道,陳十二少和寧采臣也都刻上了張國榮的印痕。這是張國榮絕對魅力的開始,也是他為表演注入演技的起端。從這裡開始,你可以開始沉迷於哥哥的個人影像中去了,這時候,也正是張國榮退出歌壇的前後。

《英雄本色》和《倩女幽魂》都有續集,並且拍得都不錯,但和首部比較是件很困難的事情,有許多人似乎都喜歡《英雄本色2》超過《英雄本色》,或喜歡《倩女幽魂2》超過《倩女幽魂》,因為這兩部戲都在視覺上有更大的突破,將先前的刺激更肆意的表現。但無論如何,這兩場戲都只能劇情上的延續,無法超越內涵。但張國榮的角色形象卻變了,《英雄本色2》的傑熟,《倩女幽魂2》中的寧采臣也成了好玩的假「諸葛卧龍」。就哥哥的演繹來講,《倩女幽魂2》中的寧采臣雖然沒有《倩女幽魂》中的寧采臣驚艷,但《英雄本色2》中的阿傑卻比《英雄本色》中的有突破。

其間又拍了電影《殺之戀》和《新最佳拍檔》,一部是愛情懸疑片,一部是動作喜劇片,客氣點說,都是水準之作,又或著說,《殺之戀》看紅姑,《新最佳拍檔》看許冠傑,但哥哥的出演自是增添了許多精采。

然後是王家衛的《阿飛正傳》。

[阿飛正傳]導演王家衛(1990

王家衛總是強調自己的隨意與不確定性,觀眾又總是拚命在挖掘內容,那其實都只是一種形式,他只是在編造他自己的迷茫,自己的人生風景,有時侯,當你錯過了,就只能回憶。

《阿飛正傳》正式起動王家衛的個人思緒式電影。如果《旺角卡門》他還在猶豫著或將自己的風格表面化時,那麽《阿飛正傳》則是一次徹底的沉迷,而這部電影也許是他最徹底的一次沉迷,換句話說,這是最王家衛的一部電影。

某種程度上《阿飛正傳》非張國榮不能演,在我眼裡,有時,那阿飛正是張國榮自己,驕傲,自戀,頹廢。這是一種時代的遺落,迷茫的追尋,而張國榮正是用最合適的一種氣質演繹了這城市熱鬧中的冷漠和滴著熱血的性情。

象薔薇任性的結局。

象唇上滴血般怨毒。

一種感覺是我已經死了,另有一種感覺是我還活著。電影最後一節或者說是在將意義擴大,又或者說是一種自我的延續,那是最值得玩味的一個情節。

《豪門夜宴》是一場全明星的盛會,《縱橫四海》則是英雄本色的延續。還有一個賀歲片《家有喜事》,《家有喜事》可以說是香港喜劇片的一個代表作,溶誇張於生活,秉鬼馬於現實,而張國榮的表現也十分出色。張國榮自在的的做著他的後明星時代,此時的哥哥,還在人們心目中留著八十年代巨星的餘味。而《霸王別姬》之後,張國榮徹底升華了,我們說,升華的並不是他的演技,而是境界,或者說氣象。

《阿飛正傳》中的張國榮在詮釋一個六十年代的頹廢青年時,便已不自覺的帶上了莫須又的但卻能強烈感受到的貴族氣息,這也許與角色並不太相襯(又或者這正是王家衛心目中的阿飛),但卻極具魅力,給了人們一剎那的驚艷和無盡的回味。《霸王別姬》中張國榮的演技及個人色彩都不算超越,問題在於這個角色本身,角色雖然是個男性,但卻要反串女角,於是那些神色肢體表演便很容易精彩,加上電影本身的那種大而深的感動,遂招來無數佳評。

而這之後的電影,除去部分賀歲片如《大三元》《滿漢全席》《九星報喜》和極少數的劣作如《戀戰沖繩》外,張國榮的差不多角色都帶上了一種獨特的氣質,象《白髮魔女》中武當首徒,《夜半歌聲》中的藝術家,《金枝玉葉》中的監製,《色情男女》中的導演,《紅色戀人》中的共產黨,《槍王》中的槍手,在藝術氣質中隱藏著淡淡高貴。而其中性格的複雜似乎可用一首《紅》的歌詞來釋讀,又或者這已不是在釋讀角色本身,而是張國榮自己了。

《霸王別姬》導演陳凱歌(1993

「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所謂人生如戲,但到底,戲也只是一齣戲,沒有戲可以演一生,但程蝶衣偏偏痴於這一齣戲,痴了一生,這一出霸王別姬的戲直演盡了半個近現代史,演的拖拖拉拉,不乾不淨,但結局還算如實上演。當然,有時我們竟也分不清楚到底他是在痴於戲還是痴於情,又或者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似乎是註定了的,自從那飄著雪的夜開始,自從那最初的疼痛開始,他便要將一生交於這齣戲,這段情了,如果是悲劇,那便是一早就上演了的,本經不起顛簸。

一切衝突都看似在戲和情上,但既使沒有這些,便能逃的掉嗎?時代的動蕩,人心的變遷,早已將那點心理的界限沖開了,卻執迷不悟,仍用一顰一笑、一揮一舞的堅受著最初。

段小樓掙扎著,猶疑著,決絕的,終究望到了曾輝黃但如今無奈的悲影,斷然分不清悲喜。袁四爺,招搖著,沉醉著,卻最終也不知道為甚麽。藝術永遠不老,但歲月已逝。時不利兮嘆奈何?

痴情何必說前塵?

張國榮一個人享有了《霸王別姬》,一時星光燦爛。當我們鑽進導演設下愛情局裡,或可忘掉前世今生,但愛情往往只適合沉醉,容不的半點清醒,猶其在大時代里,《霸王別姬》能令人墮淚,而《白髮魔女傳》則讓人唏噓。

[白髮魔女傳]導演于仁泰(1993

《白髮魔女傳》原是梁羽生的一部小說。

梁羽生對待正邪是很學院化的,他容忍叛逆,但大都是在權威之下的,就象吳承恩對待那隻猴子一樣,最終總要以論資排輩的方式來承認你,象金世遺就是一個典型。梁羽生的江湖就象是一座金字塔,每個人都是一塊磚,必須有自己的位置,倘若是塊好磚,他總要把你安置個位置才好,那樣,江湖就顯的整齊美麗了,問題是,他還是喜歡偶而有判逆點綴的。

白髮魔女就是這樣一個叛逆者,一個梁羽生式的美麗女魔頭,她美麗的令人咋目,卻又堅毅的不讓鬚眉,就象林青霞一樣。所以于仁泰就乾脆就找林青霞來演白髮魔女練霓裳,這個練字讓我想到赤練蛇,而霓裳二字又使我想到仙子,先生真會起名子。

那張國榮就是卓一航了,小說中卓一航本是很乖、很正統的。但在電影中他是個令狐沖式的人物,在現實和自我中痛苦著,在愛情與門戶之間傷與被傷著,在超脫與沉論中死耗著。

電影拍的極其詩意,如畫。但卻又悠閑的調侃著時代,以愛情的名義。電影中江湖同動蕩的王朝交替緊緊連在了一起,江湖的正邪簡單的成了政治上的兩派,而練霓裳和卓一航的愛情悲劇就在此中纏綿流轉,餘韻徐歇,電影的畫面浪漫而美麗,使愛情在王朝的戰爭與與江湖的火併中顯的更殘忍。

江湖已瀾珊,片始那浪漫的冰雪山頭似乎已有了世外的模樣,但就是這樣一個遠離塵世的所在也逃不出社會的影響和江湖的追蹤。卓一航憤然蔑視皇帝也顯的那麽的淡薄,只沉進了情憶之中。

一點愛情真美麗,十分爭端了無趣。

榮,正紅。十分娛樂的搞笑片,賀歲片都落在了張國榮頭上,《花田喜事》十足誇張,《東成西就》猶其變態,兩片可說是搞笑之最,張國榮在電影中卻只擔任英俊瀟洒。94年的《大富之家》走的是家有喜事的模式,輕鬆幽默,雅俗共賞,《錦繡前程》則和影帝梁家輝一起對戲,儼然影壇領袖,我們可以看出,在這兩部輕鬆的作品中,哥哥仍留下了自己那種貴族的味道。而《東邪西毒》和《金枝玉葉》則張國榮電影中的兩部重要作品。《金枝玉葉》由陳可辛來詮釋娛樂圈的情感故事,張國榮飾一位金牌監製,電影巧妙的玩了一次虛假的同性戀遊戲,哥哥和袁詠儀將歌星和監製的關係演的惟妙惟肖,雖然只是一場輕鬆的愛情誤會,但整個電影卻將其中的細緻微妙感情表現的十分到位。《東邪西毒》和《東成西就》本就是澤東公司的一對孿生電影,故事都源自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而且幾乎起用了同樣的全明星陣容,一個大搞笑料,一個勁玩風格,有趣的是,張國榮在《東成西就》中飾的是黃藥師,到《東邪西毒》中卻成了歐陽鋒。

[東邪西毒]導演王家衛(1994

《東邪西毒》沒有象金庸小說中的豪氣與熱鬧,反倒象是古龍那邊的人頂著金庸這邊人的名頭在飄來飄去聊著王家衛的編出的愛情。

這就是江湖了嗎?江在哪裡?湖在哪裡?遮麽就是這片沙漠嗎?如果江湖真的無所不在的話,那摸,這片沙漠也是江湖。殘陽黃沙,狂風瘦騎,空氣中注滿了混濁的寂寞。這就是江湖,一個孤獨的江湖,藏滿了絕對隱私的故事。

這個沙漠的後面是什麼地方?是另外一個沙漠。是另外一段沙漠,也是另外一段寂寞。這沙漠中寂寞的人太多,傷心的人也太多。

寂寞者不一定傷心,但傷心者都是寂寞的。東邪西毒慕容燕慕容嫣,還有盲劍客,這沙漠簡直就是一個落寞傷心者俱樂部。

張國榮那優雅氣質將西毒內心世界全翻了出來,冷冷的眼神直如沙漠的夜。他試圖在別人的故事下隱藏自己,他可以冷笑著面對遇到的神色幽郁的東邪,與他洒然打著機鋒。但獨自的時候,他在獨白中念記改變他命運的愛情。

盲劍客在臨死的一剎那聽到了風吹自己喉朧飛血的聲音,洪七終於踏過了人性,踏過了這片沙漠,攜著追尋他的家妻邁向了未知的所在,這一步便決定了他死決西毒的未來。

每個人都在隱藏自己的內心,都在妗持自己的愛情,但他們都錯了。

《金玉滿堂》(滿漢全席)是一部由徐克拍的輕鬆賀歲片,電影拿中國的傳統飲食做文章,中間添了兩段情感故事,最終以大團圓為結局,電影拍的色香味具全,是一部不錯的喜劇片,周星馳在第二年拍的作品《食神》便是在體裁上借鑒了《金玉滿堂》,張國榮的角色類似《藍江傳之反飛組風雲》中的角色,是一個帶點古惑的青年,很有味道。接著是《夜半歌聲》和《風月》兩部民國戲,這是兩部難得的佳作,特別是《夜半歌聲》中可以聽到文藝的張國榮難得的靚嗓。

這時候,《寵愛》面世,哥哥重返歌壇,然後又出了驚艷的《紅》。潘文傑用張國榮和劉德華來重拍《上海灘》,但拍的大氣不足,耍酷有餘,沒能成為經典之作,不過張國榮的造型很不錯,後來便直接用到了表現共產黨人的《紅色戀人》上了。《大三元》又是一部徐克的賀歲片,同樣是張國榮和袁詠儀捉對搞笑,但新意不足,倒是劉青雲的角色很有型。而《金枝玉葉2》也在這一年拍出,只是張國榮的戲份少了點。真正出色的是爾東升的《色情男女》,這是一部很另類的電影,有噱頭,夠大膽,又很有意味。

[色情男女]導演爾東升(1996

有人這樣評說張國榮演過的電影:

《東邪西毒》,不一樣的武俠片;

《槍王》,不一樣的槍戰片;

《異度空間》,不一樣的恐怖片;

《春光乍泄》,不一樣的愛情片;

還有就是:《色情男女》,不一樣的三級片。

記得看完《色情男女》後,我都很害怕,片中好些個裸露戲床上戲入我眸中盪我心中我竟無甚生理反映。極度害怕,莫非我陽萎頹廢性心理障礙?或者我清蓮不妖不食人間煙火?忙找來一部色情片來看,遂釋然。對了,看人體畫也沒有色情之感,但看裸體朴克卻又不同。可見作者之思維不同影響觀者之思維不同。

再細端祥思考,便看出導演是在玩魔術。魔術之精神在於分散注意力,因為人們大抵都是一心不可二用的。三級片中,通常導演都要放點鋼琴薩克斯音樂,只留行事之二人於鏡頭內,要氣氛要代入感,《色情男女》卻要一眾拍攝人員悉現於現場,看賊作案,孰無氣氛,要人看胸,還要人看旁人,要人有樂子,還要人想問題。再譬如,徐錦江與舒琪之床上戲,偏要舒琪叫床叫的假,偏要徐錦江舔腳指添的痛苦。其形式雖同,內容不同。技術上即可分辨出此色情非彼色情,彼要假亂真,此要真還假。彼浪漫,此寫實。

這是一部較早或者較著名的香港電影反思片,一部三級片的拍攝牽連到了導演、製片、演員、攝影,其中的生活、感情十分細膩,仔細看竟滿是血淚。

片中有三種電影工作者,他們的態度不同,卻都值得我們敬佩:

一,鬱悶跳海的藝術導演。這是犧牲。

二,就是失業到不得不拍三級,又堅持原則,拍出自我風格來的導演。這是信念。

三, 滿腔熱情拍實驗電影的年輕導演。這是希望。

《色情男女》是不一樣的三級片,《春光乍泄》則是不一樣的愛情片。1997年是香港回歸的日子,王家衛拍《春光乍泄》又找到了張國榮。

[春光乍泄]導演王家衛(1997

《Crossover》中張國榮意料內的唱了《春光乍泄》,似乎一切都重新開始。

不如我們從新開始,這一句通俗到家的情話重新穿上華麗的衣裳,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燈光下上演著如常的愛情,別離和相聚,熱鬧與孤獨,喜悅和痛苦。每一種愛情都是共同的,猜忌,爭吵,糾纏,解脫,慾望,哀傷。拋掉一切顏色便只有愛情的感受,也更任性。

電影仍跑不出王家衛城市森林的思索,或者,也只有在王家衛的冷漠式溫情中,同志感情才能被表現的如此淋漓,感人。其實張國榮的浪蕩和梁朝偉的內斂正是最普通情人的寫照,只是跑到地球另一面的一對同性情人在光怪陸離的異國格調中,這種感情更能讓人沉迷,並另有所思。

也許再美麗的風景都只是一個幌子,瀑布的源頭並不是愛的源頭,而是孤獨的源頭。再多些喃喃自語吧,台北的燈光和布宜諾斯艾利斯一樣昏暗,就象深藏於疼痛之中心事。漂於浮空中的盟誓柱上,伊人的名字已開始模糊。

意亂情迷極易流逝,難耐這夜春光浪費,也許等到一千零一世也只是互相安慰。

也許,《春光乍泄》是王家衛最好的一部電影,也許,《春光乍泄》是香港同志體裁電影中最好的一部,無論如何,哥哥那薔薇任性般的結局是永遠的留在了那阿根廷的景色中了。

又是賀歲片,長發的「木村拓哉」唱起《紅》,《九星報喜》雖然比《八星報喜》多一星,但黃百鳴畢竟老了。然後是地下黨的《紅色戀人》,《紅色戀人》的故事在戲外,共產黨的形象和張國榮的演出成了八卦的佐料,只是電影怎麽都不能算上佳。倒是《安娜瑪德蓮娜》清新可人,頗有味道。商業片《星月童話》哥哥雖然性感迷人,但電影恐怕不會被太多人銘記,不過它依然是部不錯的槍站片。

《流星語》和《槍王》都有可圈點之處,也都有不足的地方,不要被張之亮和爾東升羅志良的名字迷惑,我們只認真的看電影。

[槍王]導演羅志良(1999

灰色的人,變了態度的人生。

《槍王》故事流暢,結構合理,但欠缺一個嚴謹的主題,在情節上稍嫌未有放得開。這應該是一個槍戰片,或者說警匪片,一個心理變形的槍王在扭曲的價值觀中於社會中掙扎最後毀滅的過程。

片中張國榮是一個遊離在正統社會秩序中槍擊發燒友,孤獨製造空虛,空虛導致心理畸形,最終由一次非正常殺人事件引起非理性的心理快感,將故事推向一個無奈的路數上。

電影為張國榮安排了一個對手,即同樣痴迷於槍的警察方中信。在香港電影中,這樣的對手戲不少,成功的比如《堞血雙雄》中周潤發和李修賢,《高度戒備》中的吳鎮宇和劉青雲,都是警匪大打心理戰的模式,十分精彩,本片顯然也是這樣的安排,兩位演員都不錯,情節也設計的很好,並且也象《高度戒備》或《車神》一樣安排了兩個女人。

電影的風格過於冷峻,缺少或者說在溫情上處理不夠,特別是兩個女人有點臉譜化,適當的輕鬆戲份不多。最重要的還是兩位男主人公的表演,方中信就有點曖昧,而張國榮沒有發揮出應有的魅力,好象一個「好人」在著力的去表現他壞的一面,結果是有點過了,反而少豐滿。

不過這樣也好,一個變態的張國榮就這樣產生,乾淨利落的變態。

《戀戰沖繩》被稱為大卡士的爛片,也許是期望值過高了,怎麽也不會想到張國榮梁家輝這樣兩個人加上陳嘉上導演出來的會是這樣的一部平淡之作,不過秉著看明星的態度去看的話,輕鬆的笑一下也不會覺得他太爛。最近的電影就是羅志良拍的《異度空間》了,羅導在《槍王》就把哥哥搞的不那麽英俊了,在《異度空間》中我竟看到了哥哥的蒼老,也許是恐怖使然,因為電影真的很恐怖,當中還有哥哥那雙閃爍不定的雙眼。

張國榮的下一部電影作品是甚麽?是傳言中的《三少爺的劍》嗎,當電影已變成八卦,哥哥尚未蒼老,而歲月已先蒼老了。

不是青春,是迷惑。張國榮在電影上的成就不能遮住他在歌壇上的風光,相反,歌壇上的風光也不能遮住他在在電影上的成就。你還在回憶那個《倩女幽魂》中的那個寧采臣嗎?我卻獨看到《春光乍泄》中何寶榮的任性,而既使《春光乍泄》,也向那張驚艷的《紅》一樣,成了過去緬懷時了。

做為香港電影演技派的一個代表,張國榮沒有象梁朝偉、吳鎮宇們留下太多的爛片,反而一天加一天的製造著妖魅的奇。也許,有這樣的魅力先生,我們便有沉迷下去的理由。

一剎那的逝去,即永遠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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