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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與《東邪西毒》:終究是西毒

張國榮既然是華語電影中「水仙子」的當然代表,「顧影自憐」和「愛恨都難」便是他形象在電影上的延伸,《東邪西毒》尤其如此。在普遍不具備深度的香港電影中,西毒歐陽鋒的角色是如此的具有多重解讀的可能。王家衛導演的《東邪西毒》電影里西毒的性格,有相當成分來自於原著中的東邪,嘲弄的看待世界,玩世不恭又有職業道德,是一個很有聲望的殺手經紀人和客棧老闆,沙漠中的水仙,也有湖波和瀚海可以去照,影子始終追隨主人,任由其想像。在張國榮不幸辭世12周年之際,再度回望他的一生,我想通過《東邪西毒》來做個人化的串解。不當之處,定然是我考據不嚴、天馬行空跑偏了的緣故,提前做說明免於以訛傳訛。

出生於1956年的張國榮,《東邪西毒》上映時38歲。當時已經退出歌壇頒獎禮多年,並有著名的外號「哥哥」。1990年,張國榮獲得香港電台評選的八十年代十大演藝紅人,並且憑藉王家衛導演的《阿飛正傳》取得第1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的榮譽。接下來,張國榮專註於電影演出。《東邪西毒》令他得到香港電影評論學會頒發的第一屆影帝之外,與黃百鳴周星馳毛舜筠合作的《家有喜事1992》打破香港電影票房記錄,張國榮扮演的娘娘腔出人意表;而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更是榮譽戛納金棕櫚大獎和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獎,張國榮主演的京劇名伶程蝶衣更是出神入化;在《金枝玉葉》中又是雅皮風格的唱片監製,受到觀眾追捧,尤其是歌曲《追》等栩栩如生的映照現實;而《白髮魔女傳》中與林青霞瘋狂坦蕩的合作,直接促使導演于仁泰走上好萊塢之路;而兩部賀歲電影《大富之家》和《東成西就》都有出色的票房成績,顯示張國榮一貫的票房號召力。這個時期的張國榮,事業發展是順利的,志德圓滿。從整體上看,也是張國榮從「小弟」、「小子」向「大佬」轉變的時期。從阿飛到西毒,徹底完成蛻變。

香港電影導演和影評人察覺到,而且也被內地導演所發現和承認並借兵,1990年代的張國榮不僅是代表了香港地域性的形象,而他順應著香港的價值而改變,當更多人開始認識香港的同時,也認識了這一群演員。1990年代初的香港,包括香港的工業及香港的電影業,均不能獨立於本土生存,有賴於與國際的關係,香港電影正在那個時期打開了一個大的市場,這個情況促使張國榮成為這個形象的化身,一個香港價值的形象化身,他的造型也隨著而闊之。《阿飛正傳》正是暗示著一個香港的叛逆青年不甘心停留在香港,他要尋根,他要走到外地,找出「我是誰」。這個時期,張國榮自己也不再只演出香港的電影,他接拍內地電影,包括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及《風月》,及葉大鷹導演的《紅色戀人》,他最能讓內地電影作者看到香港演員的可塑性,他們能在張國榮身上找到一種內地演員欠缺的演戲氣質。這時期張國榮的形象已跳出了香港地域的形象,他演出的「闊度」及可塑性已非只當香港代言人的人物。影評人林紀陶的這個說法,同樣也適用於周潤發、梁家輝、梁朝偉等人,他們與內地合作的數量更遠超張國榮。

我相信王家衛在重新剪輯《東邪西毒終極版》時是快樂的,充滿著創作者的痛苦與快感。在多重映射的版本中,帶出兩個現代人(王家衛和劉鎮偉)對江湖世界的考量,反切回去,以最豪華的陣容來書寫自我的意念。《東邪西毒終極版》與原版最大的區別,在於對另兩個人物的再審視,張國榮飾演的西毒歐陽鋒、梁朝偉飾演的夕陽武士,他們分別也在其他作品中有著顯影和回聲,《大話西遊》中周星弛扮演的至尊寶/孫悟空一身兼二人的遙遠回應,再一次看本片,我越發確認了《東成西就》、《東邪西毒》和《大話西遊》之間的精神譜系,分明是一部電影的三種講法,是王墨鏡和劉葡萄的得意所在。說到底,所有的可能發生,都是人心在動。

大銀幕上的西毒,是掌握分寸極好的反諷者,誘惑著自我,也令自我迷失。只敢以別人的身份去說去做,一旦關係到自我就退回到窩居之中,看著外面的雲起雲落風吹風止,斗轉星移時間流過物是人非。這個被王家衛顛覆和解構的歐陽鋒說:「我只是不想別人比我更快樂。」事實上,王家衛是把歐陽鋒作為他的電影哲學的佈道士。歐陽鋒認為「言說的目的不在於傾訴,往往卻只是在期待傾訴的姿態。我常發覺心中有些話要講給別人聽,也就是說我又要充滿激情地對自己作再一次清算。但我在自己的絮語中,又常常認不出自己。那個陌生的聲音,夾雜著方言和想當然的喋喋不休的人,就是我嗎,我一再糊塗於自己的即時虛構,似乎我是一個隱藏在內心的可憐蟲,他唯有那剎那的自我。我甚為懷疑自己的洋洋洒洒的坦誠與真情,然而我又不能不相信。也許我不過是在追求一種作傾訴狀的快樂,那個傾聽者僅僅是我的不可或缺的道具而已。誰在傾訴,誰又在聽?」我們可以將歐陽鋒看作一個開放的文本,但他話語的功能卻是拒絕。《東成西就》中的張國榮是簡單的東邪,幾乎沒有任何機心,與每一次在時空流轉開始的孫悟空很相似。

現代本雅明的孤獨是喧嘩和運動背景下的孤獨,《東邪西毒》里的古代本雅明式的孤獨也是這樣,刀光劍影取代了都市繁華,這種孤獨既令人絕望,又催發希望,歐陽鋒與大嫂、黃藥師、桃花、慕容等等之間就是猜心,即便猜到了也不去做,就永遠徘徊在絕望和希望之間,在此就獲得了某種暖味的倫理態度。暖味正是《東邪西毒》的特牲之一,身份、職業、主題、言行、追求、時空,帶有相當的不確定性,於此台詞才更容易成為經典。《東邪西毒》的台詞是含量豐富的富礦,多年以來有無數的引用,且借他杯澆塊壘,也是不亦快哉之事。人在時空間,憑藉記憶而存在,不斷的重複是人類的情感方式之一。

解讀是通往誤會的最佳捷徑,我對此深信不疑。上帝是太過公平的,思考的人就要讓他絞盡腦汁,感性的人就要讓他風花雪月,無聊的人就要讓他虛度年華,浮躁的人就要讓他無所事事。然而,你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上帝有沒有定稿,誰知道?西毒不知道,東邪也不知道,他們分別喝下那半壇醉生夢死,是不是張曼玉和他們開玩笑,都已經無關緊張。自戀一定要有觀眾,即便那觀眾並不知道,缺席,然而參與,想像中的欣賞,顧盼生輝,但是西毒並不自如。正如某一個晚上,詩仙和詩聖聯袂蒞臨我的夢中,他們告訴我,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至於她自己願意與否,基本上沒有人想到。歷史如此,小說如此,電影也如此,你怎麼看是你的自由。

從西毒看張國榮,很可能走向岔路,他的荒唐時期的歲月是不是至尊寶那樣的熱血幫主呢?也許只有超凡脫俗的佛是不懼怕時間的,對於佛祖來說前世今生都太過於遙遠,我甚至想那是不是猶如西西弗斯一樣的酷刑,不過《東邪西毒》多年之後劉鎮偉確實在《大話西遊》的前傳《情癲大聖》中做出了一些追問。時間是人生最大的敵人。所有人都是其他人的鏡像,又有所不同。對於時間而言,任何人的過去時都是匿名的,時間代替我們銘記,同時也未經允許便篡改我們的記憶,有時候我們是時間的同謀,有時候我們是時間的敵人,但無論是敵是友,我們都是不能事先得知的。時間可以逃避一切追問,不可逆轉的線性前進與輕易便可修改的個人記憶導致歷史只是模糊的背影,從來都是如此。弗洛伊德說自戀者對社會冷漠,精神深處將自我分為兩個,相互監視,西毒便是如此,一個我愛著另外一個我,是典型的完美主義者。西毒又驕傲,又自信,還嫉妒,然而就是不願意去做去付出,全神貫注的自我欣賞。這種人格相對來說,更容易出現在同性戀者和女性身上,而我們知道張國榮的性取向和雌雄一體的演技。張國榮經常性的陷入角色之中,戲我兩忘,既是專業態度,又是個人性格所致。

張國榮演出的角色經常是孤兒,有兄弟也未必能夠更多時間在一起,《英雄本色》、《阿飛正傳》、《霸王別姬》、《東邪西毒》這些電影都是如此。孤獨和叛逆都是很尋常的性格,《東邪西毒》中情人嫁給大哥,歐陽鋒只能自我放逐。水仙子在神話中,自幼便被拋棄,沒有感受到愛與被愛,也不會愛說不出,只能愛自己,但是他聰慧、早熟、洞悉人間世情,痛苦與影隨行,漫長的人生是註定的懲罰和折磨。西毒在大漠之中打磨人生,風會消失、風會消失、心也會消失,到最後飄動的痕迹就是唯一的留念。所有的人物都試圖在歷史上留下些什麼,成功與否定然不是自己可以選擇。《東邪西毒》的意義在於影像的漂移,蔓延不斷的語言只是王家衛藉助歐陽鋒之後說出對於江湖的幻象化構思。在記憶面前,俠客們開始恍惚。到最後,所有人的精神故鄉都錯過了,流浪成為俠客的母題。俠客們恐懼於日常生活和純真感情,不約而同地剩餘的生命賦予了逃避,功夫的日漸精神實際上是面對積極生活的合法化遁詞,因為沒有人可以理直氣壯地職責一種終生不渝的修為。一把大火燒了過去,西毒結束了迷惘時期(迷惘來自於求索,迷惘也產生醉和悅的感覺)。「以前看見山,就想知道山後是什麼,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了。」歐陽鋒/張國榮/王家衛的個人視野決定了電影成為時間寓言的神話。

精分異常《東邪西毒》歡樂無邊《東成西就》

本來是東邪,最後卻成了西毒。這乾坤大挪移,只能王家衛才做得出、做得到。要想欣賞張國榮的東邪形象,其實有兩個途徑。一個是劉鎮偉導演的《東邪西毒》姊妹篇《東成西就》,他又一次成為王祖賢的哥哥。再就是仔細觀察《東邪西毒》的開場,張國榮和梁家輝飛來飛去打來打去的時候,請注意張國榮的扮相,還沒有留鬍子,那就是東邪。

張國榮出演《東邪西毒》,是因為王家衛導演的《阿飛正傳》票房不佳但是口碑奇好,並且在香港電影金像獎獲得五個大獎,其中便有最佳電影、最佳導演王家衛和張國榮的影帝。本片之後,王家衛退出影之傑電影公司,自組澤東影業,與十幾位電影明星簽約,張國榮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

《東邪西毒》前後這幾年,從《阿飛正傳》到《霸王別姬》、再經《東邪西毒》至《春光乍泄》,是張國榮演技最成熟、合適各種改變的造型,從小子、小弟變為大哥、大佬,電影角色的感情也從單純轉為深刻的複雜,從阿飛到西毒,徹底完成蛻變。這些角色,多數都無法面對自己,只能自我放逐,作繭自縛,輾轉反側,從藝術創作角度上講是無可質疑的巔峰狀態。從流行文化的視野來看,張國榮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在大中華地區和東南亞所向披靡,即便在韓國也是如此,先以《英雄本色》打進韓國市場,其後的《倩女幽魂》,更是攻陷了韓國女fans的心,《霸王別姬》更令他當選1994年的最受歡迎外國影星第一位。

《胭脂扣》和《阿飛正傳》取得藝術上的成功之後,張國榮希望更多機會,甚至準備做導演。「作為一個演員,我是希望文藝片能夠再為觀眾所接受,因為唯有演出這類片種,演員的演技才能有更大的發揮,而大部分喜劇、動作片,演技都是膚淺而沒有深度的,大家幾曾看過喜劇及動作片演員在金馬獎中獲獎?」張國榮念念不忘在藝術上求得突破,在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中更有顛倒眾生、陰陽一體的非常造型及多層次的演技。張國榮如是說:「凡是演員,總帶幾分自戀,唯其自戀,才可在鏡中看到另一個『自我』。」

張國榮的演技大爆發,得力於王家衛和陳凱歌良多。「我最記得第一次找我拍《霸王別姬》的是羅啟銳,我那時的反應是:『唔得!我點拍得?』當你是一個superstar時,要顧公眾形象,一定拍不得。這就是演戲的心魔。但後來我真的拍了《霸王別姬》,之後還拍了《春光乍泄》,這兩部電影我也敢拍。」《霸王別姬》中有十分複雜的羨慕、嫉妒和愛恨交加,更要雙重的表演,那種絕望是最高層次的演出。對此張國榮是這樣解釋和要求自己的:「一個藝人能做到姣、靚、型、寸,男亦可,女亦可,這樣才算是成功。我認為一個演員是雌雄同體的,千變萬化的。好可惜香港的市場只是一窩風的潮流,一窩風的模式,那個不是我的理想。」

《霸王別姬》的一些戲份與《東邪西毒》、《東成西就》穿插進行,對於演員來說有著抽離與進入的考驗。性別跨界和拿捏自如是哥哥狀態優異的證明,同時在電影之外,張國榮也是一個出色的人。張國榮對《東邪西毒》是過份偏愛的,為此做了許多份外的事,他理解而同情西毒歐陽鋒的精神世界。由於之《霸王別姬》獲得戛納電影節的金棕櫚大獎,在海內外都建立了良好的關係,當張國榮看到《東邪西毒》在資金上捉襟見肘,他便幫忙聯繫一些投資人,籌了兩筆款幫助王家衛。張國榮為了好電影,貼錢拍電影也不是第一次。早在拍攝《阿飛正傳》時,後期製作資金緊張,在菲律賓時王家衛想租飛機來拍追火車都沒錢,張國榮就對他說:「你想拍,我來付錢。」結果租了飛機因風太大卻沒拍成。只是王家衛沒問他要錢而已。

香港著名影評人和舞台劇導演林奕華多年之後談起哥哥,認為《東邪西毒》是王家衛導演作品中最喜歡的一部,而哥哥的表演是他最亮色。他說哥哥的一生跌宕起伏,高潮低谷都有,而在高低階段中間的那段平坦路上,他便有最relaxed(放鬆)的狀態。拍攝《東邪西毒》的兩三年,正是他事業一路春風的平坦大道,這種平穩帶給他難得的超脫,完全表現在西毒這個角色的演繹上。正巧歐陽峰本就是片中的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來往過客,作為中間人串聯起了整個故事,角色和演員的狀態少有的契合。

為了這個契合,張國榮付出了相當的努力和思索。為了這個理想,他拋棄了此前作為歌手需要保護的一些約定俗成的光鮮奪目的造型限定。《東邪西毒》中的打扮其實很草根,只是比洪七公高一個檔次。作為一個演員,他表現出憂鬱、茫然的氣質,怯懦的強者、沒有明天的犬儒和反英雄的中介人,在無數的記憶碎片中生活和追悔。沒有多少大幅度動作,內斂、獨白、彷徨、滄桑、麻木,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憂傷,眼神特別有感觸。逃避和放逐、掩蓋和遮蔽,無休止的懲罰、旁觀和奚落,飄蓬一般的漫遊、落地不生根的報復,都是那麼的自然。這種自然,延續到《春光乍泄》中,就幾乎是將自我演出來,但是面對的是感情生活之外的另一個人,唐唐和梁朝偉究竟有哪些異同,不止是版本問題。梁朝偉說,張國榮太熱烈,他的鬍鬚扎疼了他的臉。《春光乍泄》中追問可不可以重新開始,與《東邪西毒》全然倒錯,沙漠里的張國榮是先拒絕別人。

最後講回傳聞中的《東邪西毒》角色安排及戲份問題,定妝海報中的造型最後幾乎完全被推翻,多數都跑到《東成西就》中去了,而王祖賢被楊采妮替換。一開始西毒並不是哥哥,不單不是他,而且還是個女生。作為澤東影業的創業作,王家衛與劉鎮偉有著各種奇思妙想。最初找的是林青霞和王祖賢來飾演東邪和西毒。後來發生巨變,變成張國榮、梁朝偉、梁家輝、張學友、林青霞、張曼玉、劉嘉玲、王祖賢(再換楊采妮)陣容。再改成由張國榮飾演東邪黃藥師,梁朝偉飾演西毒,梁家輝飾演南帝,張曼玉飾演慕容公主等等。

然而計劃中的上下兩部《東邪西毒》拍攝進度比《阿飛正傳》更加緩慢,無法按期交貨,為了趕蔡松林早就賣出的檔期,只好主攻另一方向,由劉鎮偉接手,原班人馬趕拍賀歲片《東成西就》。也正因如此,《東邪西毒》的角色原型得以在搞笑片《東成西就》里大部分保留。王家衛就與胡適的著作一樣,經常是一半,《阿飛正傳》和《東邪西毒》都沒有下一部,好在劉鎮偉的《大話西遊》完成了兩部。從某種程度上講,《墮落天使》倒可以看成是《重慶森林》的續集。

《東城西就》的拍攝給了王家衛時間,他坐下來重新考慮。發現張國榮做東邪不會給觀眾太多的驚喜,之前張國榮在《阿飛正傳》中已經非常瀟洒倜儻,再演東邪只能是重複,而西毒的角色性格屬於「自卑、自戀,不想受到傷害」的水仙子特徵,是張國榮所沒有嘗試過的,可以挑戰。於是才有了後來東邪變成了西毒。而其他各人遭洗牌也由此開始,梁朝偉改飾盲劍客,梁家輝改演東邪黃藥師,林青霞飾演人格分裂的慕容嫣慕容燕,張曼玉改飾歐陽峰大嫂。

角色變換中,最慘的就屬王祖賢,消失。《東邪西毒》之所以資金困難,與王家衛這次角色乾坤大挪移關係重大。哥哥張國榮對姐姐林青霞說:「我拍了30天的戲,全部沒了。」

時代變遷:《東邪西毒》成為見證

每當變幻時,人生總多感慨。大時代變遷,《東邪西毒》成為永恆的見證。王家衛的這部電影,從《東邪西毒》到《東邪西毒終結版》,那無與倫比的超級明星陣容,開創華語電影大片的魅力絕對不變,喜歡《東邪西毒》的人們將自我的心緒帶入觀影體驗之中。不管是西毒歐陽鋒的孤獨,還是東邪黃藥師的矯情,如今看來張國榮和梁家輝的身影和絮語贈與我們的,不僅僅是青春記憶,更是時代見證。

十幾年來,香港回歸,香港電影進入大華語電影之中。王家衛也從香港走向全世界,當年的觀眾步入壯年和中年,而扮演西毒的張國榮自殺辭世、林青霞自本片之後退出影壇如今再藉助本片終極版復出、梁家輝和楊采妮退出了又復出,梁朝偉和劉嘉玲談了將近二十年的戀愛長跑終於進了婚姻的圍城,張曼玉嫁給了法國人又離婚,當時間成為灰燼,無法再回到過去,但是這十幾年來的光榮和理想,華語電影的絕大多數輝煌和夢幻都由他們造就。銀幕內外都是浩蕩感激的大戲、生死之間果然是最極致的戲如人生,說不盡的愛恨離愁彼此成鏡像,東南亞金融風暴後十年又有經濟危機,薩斯肆虐再有禽流感,每個人都生活在網路和現實兩個世界當中,無法自拔的人際關係掩映在刀槍劍影的背後,絕世好武功是東邪西毒給我們最初的記憶,繁花似錦烈火烹油卻是疏離,《東邪西毒終極版》依然打動觀眾的心。

為什麼總是能打動觀眾,因為感同身受。再也不會有如此鼎盛的巨星之陣了,當年的老觀眾和新晉的影迷,能夠有機會在大銀幕上觀看張國榮、梁家輝、林青霞、張曼玉、劉嘉玲、張學友、楊采妮等人為觀眾演出。作為深愛《東邪西毒》的你,總會有人問你為什麼喜歡《東邪西毒》呢?你可以如盲劍客那樣對他說,你知道喜歡和不喜歡的分別嗎?

《東邪西毒》是杯濃酒,就像是醉生夢死那般。寧肯將王家衛的《東邪西毒》看成是一次走火入魔的創作,藉助一群金庸小說中的人物之口之身形,來闡述王家衛的一些胡思亂想。當然這些思想很有獨特的趣味,儘管上映之初部分香港媒體批評如狂潮,但必須承認這部電影為香港電影加了分。正如王家衛所言:「我不創造,更多的是在顛覆。」對於電影來說,顛覆才是最大的創造。

重述那個錯綜複雜、陰差陽錯、錯上加錯、一錯再錯的故事,已經很不重要。將俠客們還原成苦惱的普通人,是個很巧妙的手段。審美的最高境界不是聽話的亞伯拉罕,而是誘惑者約翰尼斯,西毒歐陽鋒是華語電影史上最出彩的誘惑者。《東邪西毒終極版》是超凡入聖的,審美的創造性不在於目的,只在於創造美的過程。只有和觀眾一起進步,在時光的隧道中共同尋找時代與個體的公約數才是傑出的電影,所以說《東邪西毒終極版》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大公約數之一,作為時代變遷的見證,這部電影是不朽的。

二十年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成功與失敗、驕傲與沮喪,正如西毒所說「今年五黃臨太歲,到處都是旱災,有旱災的地方一定有麻煩。有麻煩,那我就有生意。我叫歐陽鋒,我的職業就是幫助別人解除煩惱。看來你的年紀也有四十齣頭了。這四十多年,總有些事情你是不願意再提,有些人你不想再見,有個人曾經對不起你,也許你想過,要殺了他。但是你不敢。又或者你覺得不值,其實殺人,很容易。我有個朋友,他的武功非常好,不過最近生活有點困難,只要你隨便給他一點銀兩的話,他一定可以幫你殺了那個人。你儘管考慮一下。」只要把「殺人」修訂為解決難題,歐陽鋒的這段話分明在2046年一樣適用。

不廢江河萬古流,所有的人都會在與時間的對抗中有所感悟。時間是人生最大的敵人。所有人都是其他人的鏡像,又有所不同。對於時間而言,任何人的過去時都是匿名的,時間代替我們銘記,同時也未經允許便篡改觀眾的記憶,有時候觀眾是時間的同謀,有時候觀眾是時間的敵人,但無論是敵是友,都是不能事先得知的。時間可以逃避一切追問,那些巨星們飾演的角色給觀眾提供了榜樣,從來都是如此。《東邪西毒》最神奇之處,就是讓觀眾有強烈的代入感,十幾年的時光匆匆,不能拒絕的就是體驗,總有一個巨星適合你。對於此後的華語導演們也是這樣,他們學會了使用巨星,只有巨星才能夠提供源源不盡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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