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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來稿|作為整體的拉丁美洲小說

編輯推薦

作者以平實的語言,從普通讀者的角度勾勒出二十世紀拉美小說的整體性地圖,字裡行間不時流露出普通讀者從文學閱讀中體會到的深層快樂,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那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秋天,母牛在總統的府邸啃食窗台上的幔簾,兀鷲啄斷陽台上的金屬護欄,撲入空幽岑寂,四周牆壁長滿潮濕海洋藻類的宮闈,而那個老人正趴在地上沉浸於孤獨得連一個敵人也沒有剩下的榮光之中,我們無法判斷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這是馬爾克斯筆下的《族長的秋天》,一部令人眩暈的炫技之作,一部以小說之名的抒情散文詩。我認為也是他作品中最難以啃讀的一部,我把它放在最後來讀。

馬爾克斯

最初讀到馬爾克斯是在一本雜誌的語錄摘抄里,當然這個句子大名鼎鼎,最新版本是:「多年以後,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在那個遙遠的下午,馬爾克斯將帶領那時還是文學青年的中國作家們見識拉美文學。不管中國作家們的感受是當頭一棒還是醍醐灌頂,這樣的句子給我這樣一個文學愛好者的感覺是一種新鮮,真實和獨立感。恰逢新經典文化買下版權推出正版《百年孤獨》(這背後的故事同樣廣為流傳),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閱讀並慢慢了解到有關這本書的信息,這裡值得被記憶的是《世界文學》在1982年第6期上節譯了《百年孤獨》的第六章,譯者是沈國正、黃錦炎和陳泉,這是《百年孤獨》第一次在中文世界裡散發魔力。後來我在大學的現期刊閱覽室里發現了《世界文學》,與它一道躺在閱覽架上的還有《外國文藝》、《外國文學》、《國外文學》、《當代外國文學》等外國文學刊物,但這本三十二開的小「書」,一眼看過來更讓人感到親切,古樸而典雅。

  

博爾赫斯

  

略薩

在閱讀馬爾克斯的過程中,聽來這麼一句話:「談及拉美作家,必談兩斯一薩。」現在已經知道:那一斯,博爾赫斯;那一薩,略薩。當然了,在20世紀60年代那場世界矚目的文學爆炸中,評論家們又拎出豪·路·博爾赫斯、阿萊霍·卡彭鐵爾、米·安·阿斯圖里亞斯、胡安·魯爾福歸為文學爆炸的四大先驅,將加西亞·馬爾克斯、巴爾加斯·略薩、胡里奧·科塔薩爾、卡洛斯·富恩特斯歸為四大主將。這些偉大的名字成了閱讀旅途中的一個個風景站,或進入世界文學地理名鎮馬孔多,見識吉卜賽人的新奇發明,目睹布恩迪亞家族百年興衰史;或踏入小徑分岔的花園,行走於一個一個文學迷宮中,那雄偉幽深的通天塔圖書館令人流連忘返;或於秘魯高山和森林地區穿梭往返,在酒吧中暢聊長談,進入綠房子一窺拉美風情……在這期間,不光大師們筆下的虛構世界精彩繁華,他們在現實生活中如兄弟般的友情也為人稱道——略薩曾將《城市與狗》的手稿拿給科塔薩爾看,作為第一讀者的科塔薩爾看完後立即為當時尚無名氣的略薩尋找出版機構、不余遺力的推薦這部使他後來獲獎頗多的成名之作。遺憾的是後來馬爾克斯和略薩發生了那場不愉快的著名文友不和事件,但最終還是在2010年略薩獲諾貝爾文學獎時倆人和解了。

科塔薩爾

如果對拉美文學史稍有了解,我們就會知道大師們團結一致,共同突破地域壁壘,創造出了全新的拉美小說,而之前的情況是阿根廷的小說只在國內流通,在阿根廷的書店裡絕對找不出一本來自智利的小說。現在大師們的作品不僅在拉美各國暢銷,而且反過來影響歐洲文學潮流。正如馬爾克斯所說:「我們大家都在寫同一本拉丁美洲小說:我寫哥倫比亞的一章,富恩特斯寫墨西哥的一章,胡里奧·科塔薩爾寫阿根廷的一章,何塞·多諾索寫智利的一章,阿萊霍·卡彭鐵爾寫古巴的一章……」後來,這部作為整體的拉丁美洲小說的觀念在馬爾克斯與略薩的一次對談中得到延伸,馬爾克斯說:「拉丁美洲現實有不同的方面,我認為我們每個人分別在描寫這個現實的不同方面。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認為我們正在從事的是同一部小說。所以,當我在寫某個方面時,我知道你在寫另一個方面,而富恩特斯則對完全有別於我們兩人所寫的另一個方面感興趣;但是它們都是拉丁美洲現實中的不同方面。所以,你別以為你在《百年孤獨》中發現有一個要走遍世界的人物碰上了卡彭鐵爾《啟蒙世紀》里的維克多爾·馬赫斯那艘航船的幻影這樣的事是偶然的。在這之後,又有另一個人物,即洛倫索·加維蘭上校,他是卡洛斯·富恩特斯《阿爾特米奧·克羅斯之死》一書里的人物。……還有一件事我要對你說一下,就是我絕對確信那位把最後一個奧雷里亞諾裝在小籃子裡帶走的修女,是《綠房子》里的帕特羅西尼奧嬤嬤。」作家們儘管存在著差異,但卻可以將原來在某書中的人物搬到另一本書中去,使之形成互文而且無半點虛假之感,這對讀者來說實在是莫大的驚喜。

  

聶魯達

  

帕斯

隨著時間的推移,文學爆炸時期的作家們開始退出歷史舞台,新一代的爆炸後拉美作家們開始崛起,博爾赫斯、科塔薩爾、聶魯達、帕斯的名字幾乎出現在近年在國際舞台大放異彩(但又英年早逝)的智利作家羅貝托·波拉尼奧的每一本小說上。那個被其英譯者娜塔莎·溫默稱為「小說製造系統」的創作方式為他高效能創作出了一大批小說,在這些小說中,人物從一本書走到另一本書的文學技法更是被推演到了極致,我們可以看到從《美洲納粹文學》里走出來的拉米雷斯·霍夫曼成了《遙遠的星辰》里的卡洛斯·維德爾;從《荒野偵探》里獨立出來奧克西里奧·萊科圖雷的故事,成了中篇小說《護身符》;短篇小說里的人物同時也可以在長篇《2666》等中找到對應的鏡像或映射。所以,前輩作家們共同譜寫的那本拉丁美洲小說到了波拉尼奧這裡就成了他所有作品集合而成的一部大河小說。如果說讀這些小說的時候能領悟到書中的思想內容已是樂事,那麼能利用書與書之間的聯繫,看出文學大師在此處的眨眼示意,獨立創造出新的意義就應該是普通讀者所能擁有的更深層的快樂了,而恰恰拉美小說就能提供這樣的樂趣。所以,打個比喻,拉丁美洲小說就像是一塊三稜鏡,當你注視的眼光射向它時,它便折射出了七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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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春華

排版:文娟

微信號:WorldLiterature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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