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是不能公開的

05-26

沒有什麼是不能公開的

——中國政治改革必須從公開性開始

上個世紀80年代中後期，我正在讀高中，應考的時事政治中經常看到「世界兩大陣營」、「軍備競賽」、「冷戰」、「公開性」這些詞語。現在，我們可以更加清晰地認識這個歷史背景了：1985年3月，戈爾巴喬夫任蘇共中央總書記後，提出「加速戰略」以及「民主化」、「公開性」、「新思維」、「人類的利益高於一切」等口號，採取一系列積極行動緩和與西方的關係，為結束冷戰作出了貢獻，並因此而於1990年獲諾貝爾和平獎。

戈爾巴喬夫宣布的「公開性」方針促使1990年通過了廢除書刊檢查制度的法律，並開展了為政治迫害受害者大規模平反的運動。儘管蘇聯國家最終解體了，然而，人類的和平事業卻因此得到了進步。冷戰的結束，使得人類團結的前景空前廣闊。所以，戈爾巴喬夫提倡的「公開性」，是人類文明進步的一個重要標誌符。實際上，也正是在這個歷史階段，家庭電腦開始出現，並且，互聯網技術逐漸完善起來了。世界一體化進程也因此加速。更重要的是，一種嶄新的執政方式出現了，它就是電子政務。

中國人擅長跟風。所以，電子政務剛剛出現，各級政府就大肆宣揚，紛紛開通政府網站。然而，有其名，無其實。中國的電子政務可以說仍然是八字還沒一撇。為什麼？因為電子政務的實質是「公開性」。中國政治有「公開性」這種東西嗎？沒有！儘管我們有政府網站，還有去年開始實施的《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然而，真正管用的不是法律，而是領導人的批字，政府的紅頭文件，以及各種各樣無法公開的內部會議。

由於缺少「公開性」，所以，我國各級政府最重要的職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不過就是行政審批。依靠行政審批，配置社會資源，約束國民權益。而行政審批往往都是黑箱操作的。例如，強拆問題，其實也是行政審批的一種。因此，行政審批導致了大量的社會問題。正是由於問題成堆，所以，我國政府在這個問題上花了二三十年的時間來搞「改革」，但是，至今還在探討。然而，意在減少、規範行政審批的《行政許可法》出台之後，中國的行政審批反而越來越多了。

實際上，行政審批並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它不過是傳統政治運作方式的「現代化」。在中國的歷朝歷代，政府執法的最高依據就是「聖旨」、「御批」。這是一種典型的人治模式，真正的「中國特色」。當今中國的政府官員最大的權力體現就是，坐在太師椅上，拿著一支筆，對著一張紙，在「領導審批」一欄那裡簽上「同意」兩個字以及自己龍飛鳳舞的大名。每年上萬億的「三公」消費就是這樣報銷掉的。這些東西能夠有「公開性」嗎？那是要命的！所以，各級政府都在捍衛行政審批，其實質就是反對「公開性」。

所以，中國政治要轉型，至少從技術角度來看，就無法避免「公開性」。而這個「公開性」，不過就是將政府官員們「御批」的權力交給真正的人民代表大會，讓人民來共同地、公開地簽署「同意」這兩個字，而不是由一個人偷偷地簽了算數。實際上，電子政務就是將不透明的紙質政治家變成公開性的網路政治家。所以，互聯網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能夠更加方便人民發表和簽署自己的意見，而讓政客們更加審慎地回應社會。

有人曾這樣說，「在西方政界，如果還有誰不迅速從電視政客轉變成網路政治家，他肯定會被選民拋棄。」事實正是如此。奧巴馬、梅德韋傑夫、默克爾等西方政要都開設了自己的博客或微博，就連查韋斯、內賈德們也在網路上頻繁亮相。然而，中國卻連「電視政客」都沒有。所謂「電視政客」，最重要的標誌是通過電視進行不同政見的辯論。所以，中國政治在執政方式上，是落後於時代，也落後於普通中國網民的。

「公開性」作為一種技術手段，其背後是價值觀與執政理念。從傳統的「御批」到當今的行政審批，其背後是權力的神聖性，它暗示人們，神聖的權力不應該走向社會，走向民間。這是神權政治的特徵。而「公開性」將權力拉下神壇，走向世俗，從而關注每一個人。這是人權政治的必然結果。「公開性」的哲學基礎就是，人本質上是沒有本質的，每個人必然要通過「他人」獲得進一步的自由和解放。在後現代，隨著互聯網的出現，去本質的人，即通過無數的「他人」而存在著的人，反而比本質化的人更加安全，也更加豐富多彩了。

實際上，在這個世界中，沒有什麼是不能公開的。即使你不公開，別人也知道你是怎麼回事。我認為，後現代的政治家應該向「三陪」小姐們學習。「三陪」小姐們是最有「公開性」的。通過「三陪」小姐，「上帝」也會顯形。記得我以前和朋友去唱卡拉OK的時候，大家一起喝酒，賭的是「三陪」小姐們內褲的顏色。當時，我覺得這很庸俗下流。現在我倒覺得，沒有這樣的「公開性」，政治就會毫無趣味，而且骯髒。（無需擔憂的是，公私分明，「公開性」與個人隱私不是相互矛盾的東西，相反，它們是相輔相成的。）

正是「公開性」作為技術保障，讓我們這些去掉了本質的人，獲得了更多的追求人生意義的機會。所以，無論政治還是個人，「公開性」正在賦予這個時代越來越多的豐富多彩。中國仍然是一個沒有變化，沒有色彩的國家，因為它死抱著自己的本質。中國的本質是古舊。中國要進步，就必須去本質化。不邁出這一步，中國是沒有任何希望的，無數中國人也就活著沒有任何人生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