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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意編譯|美學者重提「大熔爐」概念,以修復美國的認同危機

法意編譯|美學者重提「大熔爐」概念,以修復美國的認同危機

2016年09月19日 09:57

來源:鳳凰國際智庫

文章刊登自微信公眾號《選美》

文/ 任之

隨著美國大選的深入,美國政治最深刻的一對矛盾:種族矛盾浮上水面。特朗普被視為美國「貧窮白人的保民官」,而特朗普所宣傳的排外、仇外情緒也不斷吸引更多選民的眼球。這給一貫支持和主張全球主義的美國政治認同帶來巨大挑戰,而背後蘊含的是一場美國人關於何為「美國」的一場認同危機。到底誰是美國人?美國是一種獨特的新身份認同,還是一個多元民族的混合體?為此,法意編譯了今年7月4日,Michael Lind 發表在《政客》雜誌的文章《如何修復美國的認同危機?》。該作者指出,美國的民族認同出現重大危機,而為了修復這種危機,則需要重新提煉美國的「大熔爐」理念,在多元混合的基礎上重新塑造美國的政治認同。

作者指出,從美國今年的國慶節可以看出,兩黨好像在慶祝兩個不同國家的國慶日,很多川普的支持者把日益萎縮的基督徒多數人口等同於真正的美國,與此同時大量希拉里的支持者卻容不下非西班牙裔白人基督徒,特別是其中的工薪階級。很大程度上,這說明美國人的身份認同出現了裂隙。今天的美國,拉美裔、亞裔人口等非白人人口迅速增加,尤其是拉美裔已經成為全美很多地方第一大少數族裔。而文章認為,問題在於,面對日益多樣的種族和文化,川普和希拉里都沒有提出一個適用於全體美國人的身份願景,無論是川普的本土主義(nativism)還是希拉里的多元文化主義(multiculturalism)都難堪大任。

曾經,「大熔爐」(a melting pot)概念被視為美國民族包容性的象徵,但文章認為,它並不是美國的建國之父們的初衷。美國「國父」之一約翰·傑伊把美國人等同於盎格魯-薩克遜白人,另一位「國父」富蘭克林則擔心德國移民在賓夕法尼亞泛濫,愛爾蘭移民可能是法國大革命的激進主義和天主教梵蒂岡的傳道者。1900年代,某些本土主義者(nativists)認為,在北歐人(the Nordic)、阿爾卑斯人(the Alpine)、地中海人(the Mediterranean)這三個主要的白種人分支里,只有北歐人才能與現存的美國共同體相融合。在這種思潮推動下,美國出台了1924年《約翰遜-里德法》(the Johnson-Reed Act),旨在增加北歐移民數量,而限制斯拉夫、猶太、義大利移民以及其他歐洲移民。

在同種族的白人內部都要分出三六九等,對其他種族自不待言。1790年第一部歸化法案只給予「自由白人」移民公民身份,排除了黑人、亞洲人以及其他種族。19世紀晚期排斥亞洲移民的法案(the Asian exclusion acts)直接關閉了亞洲移民進入美國的大門。這種「純白」移民政策(white only-naturalization policy)一直持續到二戰之後。

到了1960年代,情況發生了轉折。二戰中美國的戰時宣傳機器把自己塑造成與種族主義納粹殊死搏鬥的英雄,冷戰期間的美國又要與蘇聯社會主義陣營爭奪亞非拉盟友,並面臨社會主義陣營對美國國內的種族隔離、種族壓迫的指責,傳統的白人民族主義(white nationalism)因此變得不合時宜。於是兩黨都採取措施打擊白人至上主義(white supremacy),廢除種族隔離並取消了移民配額限制,由此,拉美、亞洲移民自1960年代以來迅速增加。

圖為馬丁·路德·金於1963年的著名演講《我有一個夢想》

舊有的白人至上主義被摒棄固然是一種進步,但文章認為,問題在於,沒有一個新的共同的美國共同體願景來代替白人民族主義,一個能包容不同種族、不同背景的人民並反映這個國家日益增加的多樣性的願景,仍然付之闕如。

對這種美國民族身份認同的真空,產生了兩種回應。

第一種回應是狹隘的右翼白人身份政治(white identity politics on the right)。川普的保守民粹主義(conservative populism)訴諸美國白人對舊時的種族和宗教秩序的懷舊情緒,那時他們不會因為說一句「Merry Christmas」就冒犯到誰。儘管川普提出的穆斯林移民禁令和美墨邊境牆計劃都不是嚴肅的政策提議,但它們精準地調動了白人本土主義者(white nativists)的情緒,他們覺得那些穆斯林和墨西哥移民首先是穆斯林/墨西哥人,然後才是美國人。

但諷刺的是,今天自認是「非西班牙裔白人」(「non-Hispanic white」 identity)而鄙視、攻擊拉丁裔、穆斯林移民的那些人,他們的祖先也曾相互敵視過,甚至他們的祖先原先也屬於被鄙視、被排擠的族群。例如,今天那些認為應該阻止墨西哥和中美洲移民的白人中,很多人就是曾經被視為「不可同化」的(unassimilable)阿爾卑斯人、地中海人的子孫。類似地,一個囊括了新教徒和天主教徒共同對抗穆斯林移民的泛基督教右翼聯盟也是非常晚近的現象,歷史上新教-天主教曾長期陷入分裂和對抗。用西奧多·羅斯福的話說,「每一代移民都不信任並鄙視晚一代來的移民(通常具有不同的國籍)」。

另一種回應來自美國的進步主義左翼。在左翼分子看來,美國不是一個多元的民族國家(a diverse nation-state),而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a multinational state)。具體來說,「多民族」是指美國的5個主要「種族」,社會學家大衛·霍林格(David Hollinger)稱之為「民族-種族五邊形」(the ethnoracial pentagon),也是美國人口普查局使用的官方劃分法,即非裔美國人(African-Americans)、非西班牙裔白人(non-Hispanic whites)、拉丁裔/西班牙裔(Latinos or Hispanics)、原住民美國人(native Americans)以及亞裔和太平洋島民(Asian and Pacific Islanders)。

不過文章批評,這種劃分法武斷到近乎荒謬。例如,阿拉伯裔美國人和挪威裔美國人都被歸為「非西班牙裔白人」,而印度裔和日裔美國人又被統一划分為「亞裔和太平洋島民」。與此同時,差不多一半的拉丁裔自認是白人,但卻被進步主義權威人士和民主黨智囊全部劃入非白人人口。事實上,那些中左分子為了擴大非白人人口的數量,實行舊時白人隔離分子的「一滴血」規則(「one-drop」 rule),也就是說,你的祖先里只要有一個非白人,那你就不是白人。文章認為,民主黨這是在用種族標籤謀取黨派利益——少數族裔和移民越來越成為民主黨選舉基本盤的重要組成部分。

文章憂心忡忡地表示,如果美國政治變成本土主義右翼(nativist right)與多元文化左翼(multicultural left)的競爭,那將是一場災難。因為祖系、種族、民族將變得比共同的美國人身份更重要,而每次選舉都會強化這些碎片化的認同。

那麼,出路在哪裡呢?

文章給出的答案是,復興(renewal)美國的「大熔爐」理想。

愛默生於1876年給出過一段「熔爐」論的經典表述:「熔合過程就像在高爐里一樣;一代人,甚至一年,就能把英格蘭、德國、愛爾蘭移民轉化成美國人。」

儘管熔爐論在20世紀中期興盛過,但在今天已經不再流行了。多元文化左翼對它提出了兩點挑戰。

首先,左翼認為熔爐論錯誤地混淆了兩個不同的概念:同化(assimilation)和拼合(amalgamation)。「同化」是指強制地把移民及其後代變成盎格魯-薩克遜白人清教徒(WASPs)的克隆人,而「拼合」則指先前完全不同的族群自願地混合在一起。這個意義上的「熔爐」沒有解決多元中的一體問題,因而最終只是簡單的拼湊。

其次,左翼認為熔爐論也許精確地描述了早期英裔美國人先驅與隨後而來的歐洲移民的融合,但今天多種族的美國更像是其中的每種成分都保留自身認同的「沙拉拼盤」(salad bowl),而不是從不同原料中提煉出新要素的「熔爐」。

 

多種族的美國更像是其中的每種成分都保留自身認同的「沙拉拼盤」

但作者指出,目前的統計數據並不支持左翼對大熔爐理念的批評。以英語母語率和跨種族通婚的比例衡量,今天的拉丁裔美國人和亞裔美國人融入美國主流社會的速度與當初的歐洲移民基本相同。根據皮尤,2010年,37.5%的在美國本土出生的亞裔和36.2%的在美國本土出生的西班牙裔都與其他種族/民族的人結婚,即便種族歧視的最主要受害者黑人的跨種族通婚率也達到17 %的新高。在本文作者看來,這完全是一幅種族/民族大熔爐,而不是左翼所批評的沙拉拼盤的景象。

文章主張,今天的美式大熔爐應該接納具有世界各地的淵源,而不僅僅是歐洲,以及各種宗教背景的公民,美國人可以也應該慶祝特定的祖輩國籍(ancestral nationalities)。但是,熔爐理想的核心,是一種以上所有的地域、宗教淵源都屬於一個大的美國結合體(a great American mix)的意識。

作者認為,已經有一些詩人和哲學家開始設想一個後白人至上主義的以及不再是純白人國家的美國了,是時候由政治家們承擔起宣揚這一願景的任務了。一個非常好的開端就是廢棄荒謬的五大種族劃分法,而代之以更具體的民族或祖系:華裔美國人而不是「亞裔和太平洋島民」,阿根廷裔美國人而不是「西班牙裔」或「拉丁裔」,義大利裔美國人而不是「非西班牙裔白人」。而且,平權運動項目也應該用種族中立的政策代替先前以種族共同體為基準的政策,那些種族共同體的界定是非常武斷的。作者認為,這一制度比五大官方種族的劃分法更好地反映了美國的多樣性,而且也完全吻合與種族歧視作鬥爭的需要。

文章最後呼籲,美利堅民族是一個處於不斷形成過程中的事物,我們應當慶祝多樣性(diversity),但我們同時應當慶祝「混合性」(hybridity),因為正是它成就了更具包容性的新共同體。

文章來源:Michael Lind, How to Fix America"s Identity Crisis, July, 04, 2016, The Politico Magazine.編譯:任之網路鏈接:http://www.politico.com/magazine/story/2016/07/a-new-american-melting-pot-214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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