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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山中與幽人對酌李白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1.幽人:指隱居的高士。2.卿:對好朋友的稱呼。3.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五柳先生陶淵明:「潛不解聲音,而畜素琴一張,無弦,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貴賤造之者,有酒輒設,潛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在山花叢中,你我對酌,我們喝了一杯一杯又一杯。我要喝醉了你可暫且離開,如果有意明天再抱琴再來。你坐在對面山花 獨自地燃碧草 兀自顧盼來—— 干一杯 一杯一——杯——我已經醉了 想就此睡去 你且徑自而去 倘若有意還抱著那把古琴明天早上還在此處天寶二十年李白回家,與夫人許氏在離許家較近的白兆山的桃花岩下過了一段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在這期間李白寫了一些隱居詩篇。如《夏日山中》,《與幽人對酌》等。李白飲酒詩特多興會淋漓之作。此詩開篇就寫當筵情景。「山中」,對李白來說,是「別有天地非人間」的;盛開的「山花」更增添了環境的幽美,而且眼前不是「獨酌無相親」,而是「兩人對酌」,對酌者又是意氣相投的「幽人」(隱居的高士)。此情此境,事事稱心如意,於是乎「一杯一杯復一杯」地開懷暢飲了。次句接連重複三次「一杯」,採用反覆,不但極寫飲酒之多,而且極寫快意之至。讀者彷彿看到那痛飲狂歌的情景,聽到「將進酒,杯莫停」(《將進酒》)那樣興高采烈的勸酒的聲音。由於貪杯,詩人許是酩酊大醉了,玉山將崩,於是打發朋友先走。「我醉欲眠卿且去」,話很直率,卻活畫出飲者酒酣耳熱的情態,也表現出對酌的雙方是「忘形到爾汝」的知交。儘管頹然醉倒,詩人還餘興未盡,還不忘招呼朋友「明朝有意抱琴來」呢。此詩表現了一種超凡脫俗的狂士與「幽人」間的感情,詩中那種隨心所欲、恣情縱飲的神情,揮之即去、招則須來的聲口,不拘禮節、自由隨便的態度,在讀者面前展現出一個高度個性化的藝術形象。詩的藝術表現也有獨特之處。盛唐絕句已經律化,且多含蓄不露、迴環婉曲之作,與古詩歌行全然不同。而此詩卻不就聲律,又詞氣飛揚,一開始就有一往無前不可羈勒之勢,純是歌行作風。惟其如此,才將那種極快意之情表達得酣暢淋漓。這與通常的絕句不同,但它又不違乎絕句藝術的法則,即雖豪放卻非一味發露,仍有波瀾,有曲折,或者說直中有曲意。詩前二句極寫痛飲之際,三句忽然一轉說到醉。從兩人對酌到請卿自便,是詩情的一頓宕;在遣「卿且去」之際,末句又婉訂後約,相邀改日再飲,又是一頓宕。如此便造成擒縱之致,所以能於寫真率的舉止談吐中,將一種深情曲曲表達出來,自然有味。此詩直在全寫眼前景口頭語,曲在內含的情意和心思,既有信口而出、率然天真的妙處,又不一瀉無餘,故能令人玩味,令人神遠。此詩的語言特點,在口語化的同時不失其為經過提煉的文學語言,雋永有味。如「我醉欲眠卿且去」二句明白如話,卻是化用一個故實。《宋書·隱逸傳》:「(陶)潛不解音聲,而畜素琴一張,無弦,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貴賤造之者,有酒輒設。潛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此詩第三句幾乎用陶潛的原話,正表現出一種真率脫略的風度。而四句的「抱琴來」,也不是著意於聲樂的享受,而重在「撫弄以寄其意」、以盡其興,這從其出典可以會出。山中,山花爛漫。山中,碧草含煙。洶洶的物慾,嚷嚷的人流,喧喧的市聲,滾滾的紅塵,都被擋在了山外。山中,「別有天地非人間」 哪!幽人,懷抱綠綺琴,「西下峨眉峰」的那一位蜀僧?「白雲處處長隨君」,「堪卧」楚山的歸人?抑或暫寄居某廟某觀的行僧游道?我們不得而知,我們也毋須去知。那幽人,必定擅琴;那幽者,也必定是嗜飲的性情中人。那幽人,與你投緣,身在青山,心在閑雲。而此時,琴聲也許還在哪一枝松梢繚繞,餘音也許正與遠處遊走在蒼煙里的暮鍾和鳴。對酌,幾近尾聲。「一杯,一杯」,「復一杯」,莫非你不勝酒力?也許,酒未醉人,人已先醉,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氛圍。也許,你欲獨享這一份心境,獨據這一份寧靜。也許,你有很多心事,需要獨自梳一梳,理一理。也許,你已經真的醉了,因善解你心意的幽人,因幽人那知音之琴!醉眼朦朧,醉意迷濛的你,在將醉欲睡的那一刻,亦沒有忘記,與幽人對酌的下一次約定!「卿且去」,「卿且去」……山花,獨自芬芳;山雲,欲去還停。山中,已漸黃昏。就形式看,此詩當是絕句。就當時的流行體式看,此詩也該是絕句。然,詩人突破時體,不就絕句之聲律的束縛,既有漢樂之味,又有宋詞之境。詩的一開始即是歌行作風,敘事暢達,抒情快意。詩卻未順勢而瀉,一味地貪圖酣暢淋漓。行吟至第三句,話鋒一轉,由飲及醉。詩情由此一宕,「卿且去」。「卿」正欲抱琴而去,詩人又追加一語:「明朝有意抱琴來」。此又是一宕。讀此詩,猶觀一溪碧水,先是從山澗潺湲而來,一路來得從容,走得悠閑,行至眼前,則陡折而去,又再折再下。寫得直中有曲,曲中見跌,跌宕有致。直在用口頭語寫眼前景,直得通脫率真;曲在表意言情,曲得巧妙有味。讀此詩,宜把酒一杯,細酌慢品;置茶一壺,且飲且吟。其中之味,滿嘴生香,餘韻悠長,令人意遠神清。此詩表達了一個脫俗之士與「幽人」間的感情,相知之深,已達隨心所欲,揮手即去,招之則來的境地。詩中之「我」,不拘禮節,隨便率直,具有高度的個性化。另,很多人在析「一杯一杯復一杯」時,認為此句言詩人與「幽人」飲酒之快,大有飛杯換盞、一飲三百杯之勢。以愚之見,此「山中」飲酒,非彼《將進酒》「君莫停」之飲酒;此與「幽人」對酌,非與江湖朋友之縱飲豪飲酒。「山花開」的山中,「幽人」撫琴造境,寄意遣興,飲酒當是慢斟細酌,是雅品而非狂飲。只是歷時較長,自然飲酒則多;加之環境、氣氛之宜人,詩人不由得心陷其境,「醉欲眠」自在情理之中。也許「醉欲眠」僅是託辭而已,是詩人慾獨享這愜意之境,也未可知。既是這樣,又未嘗不可呢?就像詩人並不是時時處處都狂放飄逸一樣,這更見其人物性格的豐富性。公元405年,彭澤縣衙上下忙碌,收拾一新,官員神情緊張肅然以待,準備迎接專管督察下屬各縣鄉吏治政務的督郵到來。一切就緒,可是縣吏卻發現縣令本人卻衣冠不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熟悉複雜官場的縣吏,急忙提醒縣令說,您應該穿戴得衣冠整齊一點,以顯謙遜恭敬之意。縣令沉思良久,慨然而說,我豈能為五斗米向鄉里小兒折腰。說罷這話的陶淵明最後打量了一眼公堂,發出幾聲譏笑,脫下身上官袍,揮起手中筆墨,慨然寫下:「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猶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然後解職掛印,飄然而去。一頂小小的烏紗,換成了一件寬大的布衣。自此,他廬山腳下,築廬而居,草屋幾間,竹籬楊柳,遠山脈脈,墟煙曖曖。此時,三個朝代,十個皇帝,鏡花水月般一瞬而逝,萬丈紅塵,功名利祿猶如蛛網裹結,天下攘攘熙熙。他自是耕地種園,閑敲棋子,把酒東籬。又性樂酒德,喝酒必盡興,有時先醉,便向客人說:「我醉欲眠,卿可去。」 真是怡然自得,一派天真。幾百年後,又有一個天縱才情的詩人,唱著我輩豈是蓬萊人,醉卧花叢,朦朧著雙眼,說出了同樣的話:「我醉欲眠君可去,明朝有意抱琴來。」文明和理性,掀開了英雄和浪漫的詩意麵紗,這種真性情,這種相知相契在這個充斥著功利主義的時代,漸漸變成了我們遙遠的記憶,一曲紙上歌謠。朋友越來越多,可和朋友在一起,有多少時候,你卻是面帶微笑而心底焦躁?有多少場合,你又是貌似親密卻倍感尷尬?成熟讓我們學會了優雅,世故讓我們學會了掩飾。東籬、詩仙的真性情,只能上演一出出悲劇。誰會傾聽你的悲傷,誰會真心分享你的喜悅?誰會陪你喝下孤獨那杯酒?從來,只是一個人。喜歡品論千秋大事的李敖就是這樣的,平常人有必要這樣嗎?有時候,我想,如果兩個人能夠一起坐在夜晚的路邊,一起說說昨天和今天,或者什麼也不說,只是彼此陪伴著走段夜路,看看晚上月亮和明天晨曦,不感到尷尬,不感到索然無味,一定算得上「莫逆之交」了,一定從心底感到幸福。為五斗米折腰者自古有之,不為五斗米折腰者古來不多,可以讓你對他說「我醉欲眠,卿可去」的人在你的生活中多不多呢?喜歡一首詩,《山中與幽人對酌》,詩里寫道: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李太白是仙,他也是一個狂傲的仙,只有他,才能那麼飄,那麼傲,那麼變幻莫測,發興無端。「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州」,你看他,一落筆,就弄出了多大的動靜!他的詩,動靜總是震天響,「熊咆龍吟殷岩泉,栗深林兮驚層巔,」你捂著耳朵,還是能感受到那一股感情的噴發跌宕,好像你乘著橡皮筏子,在九曲黃河壺口處的激流里,衝浪一樣驚心動魄。動靜大不大,倒還罷了,關鍵他還專愛找大的東西寫,大得包孕山河,吞吐日月:大鵬、巨魚、長鯨,大江、大河、雪山,就是雲彩和波浪吧,也是叫人驚嘆,「黃雲萬里動風聲,白波九道流雪山」,他在這麼壯闊的背景里,騰來跳去的,讓我們過足了「仙」的癮。所以,這首就著花香飲酒的詩歌,我老是跟李白掛不上鉤。它沒有狂飆,沒有火山。它有的只是眼前景,口中語,清麗閑適的率性天真。它應該是李白主旋律之外的一曲別調,對他來說,是「別有天地非人間」。這首詩,寫得可真美。兩個好朋友,在山裡喝酒,在山花爛漫處喝酒;一杯一杯接一杯,喝得很不少了;「我醉欲眠卿且去」,告訴朋友,我醉了,想睡了,你先回去吧。最後一句,是相約明天接著喝。「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與那詩仙李白痛飲狂歌,以至於,一杯一杯接一杯的,也一定不是猥瑣凡俗之輩吧?既逢知己,又有美景,再佐以佳釀,可真的是人生一大快意了。這一派良辰佳會,再不是「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的落寞寡合,跟那「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的喟嘆,也絕非一個境界。虛渺仕途,名韁利鎖,終不過捆縛的人心發痛;而眼前,痛飲狂歌,「將進酒,杯莫停」,且不顧他容顏酡紅,醉眼迷離,定睛看,近在眼前的是美酒,是知己,稍遠處,是花香,是綠樹,再往遠處,是「看不厭」的青山一脈,聽不夠的澗水錚錚。喝吧,忘記那「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喝吧,不理他「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快意、屈辱,愛、恨、情、仇,都在與知音對酌的酒里,一筆銷!喝著,喝著,就醉了。酩酊大醉,已經睜不開來眼。於是打發朋友先走,「我醉欲眠卿且去」,我已經醉倒了,請卿自便吧。這等隨意率性不拘禮節的「驅遣」之言,只有」忘形到爾汝」的知交才說得。你看他們,堂堂五尺男兒,真實純潔得若孩童!所謂文人淘氣,率真天然,大約即是這樣的吧。《宋書·隱逸傳》:「(陶)潛不解音聲,而畜素琴一張,無弦,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貴賤造之者,有酒輒設。潛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李白在這裡,幾乎用的是陶潛的原話,入詩卻也恰切,正是一種真率洒脫的風度。即遣「卿且去」,卻又婉訂後約,相邀改日再飲。且還要「抱琴來」,也顯然不是著意於聲樂的享受,而重在「撫弄以寄其意」。今日豪飲無琴,但分明有《高山流水》的聲音,傳進耳朵里來了。可是明日?明日將能如願嗎?人事嵯峨,世間的事情誰說得清呢?倘若老友不來,那他又只能「獨酌無相親」了,遑論高山流水的樂聲?可見,你活著,孤獨、寂寞才是常規的事情,再繁華紛紜的盛宴,也會有終結,再至親至近的親朋,也會有分離。可是,畢竟,有過這麼一個老朋友,在往昔和今日,曾對你「有意」,可以陪你一杯一杯接一杯;縱使明日失約,你還有沾著酒香和花香的回憶。紅塵濁世之中,有這麼一次靈魂的放飛,當真是很幸福的事情,它是精神上的衣食,可為日後的寂寞歲月,禦寒療飢。李白曾給陶淵明改過一句「人都不多,二三好友」,對著山巒喝酒,喝多天真坦蕩,「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喝到酣暢時,你先走吧,明天抱著你的琴再回來找我。道家有句話「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人間音樂注入天地,大美不言。當人心真正飛揚,能不能有無弦琴彈奏內心的音樂呢?大音自成曲,但奏無弦琴。我們企望陶淵明的境界,心中時有無弦琴響起。李白本人和他的生前身後,很多詩人的詩作中已經有了現代新詩的早期萌芽。從那些被歲月之手翻破,又被智慧之手補綴的線裝本里尋根究底,我們會明白。現代中國詩人,不管走多遠,其根離不開五千年華夏文明。《詩經》、《楚辭》、《唐詩》、《宋詞》、《元曲》對他們的影響是植根於骨頭深處的。就新詩的發展看,我們從西方借來的只是為我所用的表——形式,而表達和歌頌的根本所在,也就是里——內容,一定是本土的。即便就形式而言,白話新詩的基因也可以從李白和其前後的古體詩中找到佐證。先看李白的《山中與幽人對酌》: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如果不是個別用字帶有文言時期的習慣,這就是一首典型的白話詩。李白所寫的似此類的詩歌很多,如《峨眉山月歌》、《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子夜吳歌》、《行路難》其一、《將進酒》、《自遣》等等,其中許多詩句都含有白話詩的成分。但我不敢輕易給李白戴一頂白話新詩發萌者的帽子。這是因為在李白之前、同代、之後,很多詩人的詩都已經顯露出了白話新詩的端倪,只是積累到五四時期借西方詩歌的啟發才形成了一個總爆發。此詩乍讀無味,細細念來才發現,隨心所欲、恣意而飲的神情,不拘禮節、率然天真的態度,酒酣不覺山花已開的情境,都躍然紙上,如此直白而不損其意境,唯有太白能做到了。平生不善飲酒,卻摯愛酒中詩詞:潛不解音聲,而蓄素琴一張。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貴賤造之者,有酒輒沒。潛若先醉,必語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率真如此。於是就有了青蓮居士的:與君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其情意如此。更有: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何其豪放!怪不得老杜詩曰: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長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天性使然。與李白的豪放相比,易安居士的: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就顯得纖巧婉約。大有背井離鄉,國讎家恨之意。從東坡先生的酒酣胸袒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到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一尊還酹將月。則有悵惘西風抱悶思,流年易逝的感慨。稼軒二十一歲濟南起兵抗金,率五十騎,破敵營活捉王安國,到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轉而卻將萬卷平冊,換得東家種樹書又是何其悲壯無奈。至岳爺武穆: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度清河洛。卻歸來,再續漢陽游,騎黃鶴。風波亭余恨: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此地空餘黃鶴樓!明楊慎《二十一史彈詞》中《說秦漢》開篇《臨江仙》詞曰: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天下事,都付笑談中。我醉欲眠卿可去---中國人與自然之間,有一種天生的親密。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不妨效仿古人,多去外面世界看一看,春花秋月,就會從你的生命中穿行而過。

在春天的時候,我們可以像李白說的那樣:"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如果人們都能這樣清風明月,寧靜地去看看爛漫山花,那你的心情也會如花綻放。到了秋天,你能像杜甫那樣:"搖落深知宋玉悲,風流儒雅亦吾師。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感受秋風秋葉從你心上掃過,一眼望斷千古,你能夠有宋玉那樣的悲傷,你就會多一份珍惜;夜晚,我們能夠仰頭看一看繁星朗月,用心體會張若虛的追問:"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我們如果真有這樣的追問,那麼月進人心,你就會變得疏朗和明亮。如果我們真能安安靜靜地身處碧山之中,像辛棄疾說的那樣:"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你與青山對視,能夠看出青山別有的韻味來,那你就融進了山嵐。如果你能夠和朋友在這個地方審美,不是進音樂廳里聽人造的管弦樂,而像李白說的:"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中。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這一切怦然入心,你就與自然融合了。對現代人來說,這個天地固然,但我們就是不去,我們總是封閉在喧嚷的都市中,怎能有王維的心境,看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我們怎麼能夠"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古人的心能安靜到桂花落地都聽得見。因此我認為,拒絕喧囂,復歸寧靜,拒絕奢華,返璞歸真,這大概是我們現代人能夠做到的一種養生的功課。當整個世界都在用加法的時候,健康是需要用減法的,要學會剪掉繁複的外在東西,以最簡單的方式順應自然。同時,想要健康,很重要的一點是要"熱愛"。要對春花秋月保持一種纖細的敏感,保持孩子一樣的天真,那麼這些古詩文中描繪的境界,就會來到你的身邊。嵇康說:"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一個人,手上揮著琴弦,眼睛隨著歸鴻斷雁消失在天邊的時候,就會"仰觀天地之大,俯察品類之盛,俯仰終宇宙,不樂復何如"。我說的這些,不是在集中背誦某個人的詩詞,它表達出的是一種生活態度與方式,我們看著這些古人,他們健康而樸素,他們自信而蓬勃,他們懷著孩子一樣的明亮與天真,在千古之前以他們的方式啟迪著後人。儒家養心:有一顆"心"在,精神疾患就會少很多。讀唐太白詩《山間與幽人對酌》,「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心中無限艷羨,想一想,和一個知心朋友坐在深山裡淺飲慢酌,山花靜靜開放,空氣里氤氳著香氣,有清泉從身邊淙淙流過,有小獸從身邊跑過,有小鳥從頭頂掠過,山風陣陣吹來,是何等的愜意,何等的風致啊!那喝的別說是酒,就算是山中的清泉,也會讓人大醉而歸的啊!飲酒,真是人生美事,卻不是所有的飲者都能領略個中三味。古人曾說「花至半開,酒至微醺」是最佳境界,此言不虛也。微醺淺醉,如花之初綻,此中妙處,只可意會難以言傳。若酩酊大醉、不辨東西,則雅興頓失,若花事正盛、極盡妖嬈,不免有美人遲暮之憾。杯酒在手,淺酌慢飲,自在閑適,恰到好處,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境界。喝酒雖是雅事,卻也有高下之分。竊以為最下品是公務應酬。陪著僵硬的笑臉,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和一桌半生不熟的人推杯換盞、牛飲海喝,以把對方尤其是對方的女士灌醉為樂。耳熱酒酣,便不拘是誰逮著說個沒完,或高談闊論,或推心置腹,親熱得彷彿是多年的故交好友,下了席,不知道誰是誰。中品是和三五好友一起飲酒,最好是在喧鬧繁華、人聲鼎沸、油煙爆起的街邊小吃攤上,一邊看著馬路上的車水馬龍、塵煙四起,一邊觥籌交錯。說的雖然是不著邊際的話,然而聽的人總能心領神會。酒桌上的熱鬧是世俗的熱鬧,卻是人生的一種境界,因為這就是我們的生活。上品就是與友人對酌了。友人一定要是多年的故交舊友,兩人心靈相通,相知相契,地點或是花間月下,或是幽靜的山中,一壺酒、一碟乾果,靜靜對酌。是朋友,當然不必勸酒,自在隨意,各自盡興。這樣的喝酒不為澆心中塊壘,不為與誰聯絡感情,沒有絲毫的功利,只是單純地享受生活。飲酒的最上品,是李白的境界,月下獨酌。李白的《月下獨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夜色如水,月色溶溶,置身花間,有暗香浮動,就著如銀的月光自斟自飲,真令人物我兩忘,不知今夕何夕!這樣超凡脫俗的事,只該是詩仙酒仙李白去做了,若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也效顰,只怕會讓人笑掉了大牙。

十年前的中秋之夜,我曾與一閨中密友在月光下小酌。酒是家中自製的糯米酒,香甜綿軟,下酒物就是一包青豆。秋天的天特別高,月亮特別圓,夜空是深藍色的,大朵大朵的雲覆在天上,綿延不絕,月光如練,從雲隙間泄下,令地面上的一切都顯得那樣朦朧而美好。風吹過樹梢,樹影婆娑,我和好友邊閑聊邊喝酒,邊看天上的雲捲雲舒,不知不覺月已西沉,我們也醉倒了!十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似那夜美好的月色,也沒有喝過似那夜甘醇的好酒了,而那個在月光下陪我飲酒的朋友,也多年沒有聯繫。紅塵擾攘,還有誰會陪著我,溫一壺月光下酒呢?這首詩,寫得可真美。兩個好朋友,在山裡喝酒,在山花浪漫處喝酒;一杯接一杯,喝得很不少了;「我醉欲眠卿且去」,用了淵明的典故,告訴朋友,我醉了,想睡了,你先回去吧。最後一句,是相約明天接著喝。詩,近乎天籟;情,一片率真。可我每每讀這首詩,又都覺得詩中其實是深藏著大寂寞的。大寂寞在於,倘若老朋友明天不來,那他就只能自個兒喝酒了。於是乎,心裡不免替李白添一分擔憂,怕他的老朋友明天果真不來赴約,甚至永遠都不來了。「明朝有意抱琴來」,這是殷殷囑託,或者說,竟是懇求呢。當然,我也覺得,在大寂寞之外,是還有值得詩人欣慰的地方。畢竟,有過一個老朋友,在往昔和今天,都對你「有意」,可以陪你「一杯一杯復一杯」,可以為你彈琴一曲。便明天他不再來,你還有帶著酒香和花香的回憶。詩里沒有描寫彈琴,但分明有高山流水的聲音,傳到我們的心裡來了。由這幾句詩,嘈雜了一天的靈魂,可以暫時溢出辦公室的殼,得片刻的清閑和歡愉。坦誠是一種最容易喪失的品質。自從我們走進這個紛繁複雜的社會,坦誠的品質便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褪色。然後,我們學會在高興的時候故作深沉,在傷心的時候強裝笑臉。最讓人惋惜的是,即便我們離坦誠越來越遠,我們依舊生活在一種錯覺之中,覺得自己還像從前一樣坦誠。只是我們見到李白的這首詩時,才會反躬自問:「坦誠」的我們,是不是活得太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這是一種多麼讓人羨慕的生存狀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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