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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罵《長城》,就沒法顯示你們懂電影了?

《長城》的本意就是做一桶好吃的爆米花,而不是什麼精緻小眾又要講究火候又要追求營養的人蔘湯。

「知道」(nz_zhidao)跟你談談《長城》其實沒有那麼差。

某些瞬間,我們會從《長城》中看到《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影子。(劇組供圖)

張藝謀導演的《長城》日前上映,票房成績不錯,卻出現了兩極分化的評價,不少影評人認為「張藝謀的藝術生涯已死」「《長城》中沒有人性」「張藝謀嚴重墮落了」,甚至引來了《長城》的發行方與影評人之間的「撕逼」。

《長城》真這麼差嗎?張藝謀導演《長城》真的是其藝術生涯的恥辱嗎?如果不是,那麼多影評人為何發此感慨?

當罵張藝謀成為一種「政治正確」,甚至才是懂電影和懂藝術的標誌時,筆者想真切地說出自己的觀影體驗:《長城》雖遠遠談不上有什麼藝術成就,但它真沒那麼差。

標準的工業化產品

《長城》的前30分鐘,尤其是首次應戰饕餮的場面,是整部影片衝突最激烈、場面最好看的30分鐘。這30分鐘,有著太鮮明的張藝謀特色。

宏大的場面,濃烈的色彩,人海戰術,整齊劃一的動作,儀式感,全景視覺,響徹雲霄的鑼鼓聲,精緻逼真的特效……某些瞬間,我們會看到《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影子,也彷彿是2008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式搬到了電影中來。《長城》的開篇氣勢夠足、夠恢弘,不遜色於好萊塢大片中的大場面。據說該片投資高達10億元人民幣,這氣勢的確是花了真金白銀砸出來的。

《長城》的故事並不複雜:宋朝時期,以人類為餌食的怪獸——饕餮,每60年便會集結到人類的領地覓食。長城的修建為的就是抵禦饕餮。馬特·達蒙飾演的是一位來中國尋覓黑火藥的僱傭兵,誤打誤撞被捕,並結識了對抗饕餮的中國「無影禁軍」,二者攜手打怪,最後終於大獲全勝。

《長城》本質上是典型的怪獸類型片,它的故事非常套路化。它有著規範化的情節:就像張藝謀說的,第一句,怪獸出現,第二句,威脅你的生命安全,第三句,英雄出現,第四句,勝利了。

它有著定型化的人物:馬特·達蒙一開始只是一個小偷 騙子 殺手,但在景甜扮演的角色的「感化」下,痛改前非,變成了一個具有勇猛氣概和犧牲精神的大英雄;馬特·達蒙和佩德羅·帕斯卡的角色,是好萊塢通行的一正一邪的設定,兩人的對話貢獻了最多笑點;而其他非主要角色都非常臉譜化,他們一出場就被定型了,鹿晗飾演的角色有一個從懦弱到勇敢的成長,但這個成長本身也是套路式的。

它還傳遞著某種價值觀:好萊塢大片打打殺殺之外都會夾帶私貨傳遞一下美式價值觀,比如個體至上、比如對權威的挑戰等,而在《長城》中,這個價值觀變成了中式的「信任」,景甜用信任來說服馬特·達蒙,戰士們也是依靠信任戰勝饕餮,馬特·達蒙最後拯救威廉·達福也展現出信任……

把套路講好,這本就是一部商業類型片最基本的職責。客觀地說,《長城》做得很不錯,畢竟是編劇過《諜影重重》等作品的好萊塢編劇加持,故事好歹講得順,節奏上也能抓住觀眾的情緒。除此之外,這部商業片的方方面面也都合格。

老謀子的場面宏大有氣魄;電影的特效是由曾打造過《指環王》《魔獸》的特效工作室製作,imax效果真是驚艷;該片集納了中外老中青人氣演員,馬特·達蒙、劉德華、張涵予、鹿晗、王俊凱、彭于晏、黃軒、陳學冬等一一出現,雖然像陳學冬出現的畫面不足10秒,黃軒說了不超過5句話,但好歹足夠讓粉絲們激動好一會兒……

一言以蔽之,《長城》從始至終、無時不刻地在迎合著觀眾的趣味,它非常努力地在切合觀眾的心理需求和觀影期待。你可以說它很套路,很俗,沒有什麼藝術追求,也沒有給觀眾傳達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但你不能說它的套路不專業、它的風格不通俗。它是一件標準的工業化產品,是電影工業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雖然千篇一律,沒有特色,但它是合格的。

《活著》(電影劇照/圖)

傲慢的精英立場

《長城》的本意就是做一桶好吃的爆米花,而不是什麼精緻小眾又要講究火候又要追求營養的人蔘湯。

但正是在這個維度上,《長城》遭到了許多影評人的詬病。什麼,拍過《紅高粱》《活著》《秋菊打官司》等經典作品的張藝謀竟然去拍爆米花電影?這是赤裸裸地藝術向金錢妥協,是商業對藝術的吞噬,張藝謀終於跪在了金錢的腳下……這一批評背後的邏輯是:爆米花電影比文藝片低級,就像《長城》比《秋菊打官司》更低級,《美人魚》比《刺客聶隱娘》更低級。

如果這部爆米花電影是其他商業片導演拍的,那可能還無可厚非,但張藝謀就不行,因為他拍過有個性的作品,張藝謀得像侯孝賢那樣拍《刺客聶隱娘》才是藝術上追求精進,可他竟然去拍爆米花電影《長城》,這簡直是墮落。

很顯然,影評人是站在一種精英主義的立場。在精英視域里,經典的電影基本都是文藝片,它們講求電影的思想性、藝術性和批判性,更加個人化、風格化和陌生化。商業片則不同,它以市場和利潤為鵠的,它更在意的並非電影本身的獨創性和藝術性,而是觀眾的喜好和口味,因此商業片的電影語言非常簡單,情節非常套路化,安安分分地當好爆米花,只為讓觀眾看懂、看爽。

自然地,在精英的視角里,爆米花電影是粗糙的、貧瘠的、庸俗的,《長城》只是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庸俗不堪,觀眾看不懂的《刺客聶隱娘》才是他們眼中的創造性作品。在這樣的對比下,得出「張藝謀已死」的結論,似乎也順理成章了。

我們並非反精英,更非反智主義,精英標準的存在,的確為電影樹立了藝術的標杆,並督促電影藝術上的不斷精進探索。但精英主義的一個致命缺陷在於,它們往往自恃精英,以精英為傲,習慣了曲高和寡,因此就看不起下里巴人、老少兼宜。不過,問題是,商業片和文藝片是電影發展的兩翼,缺一不可,不可簡單地論高低。即便《刺客聶隱娘》藝術上比《長城》更凸出,但這並不意味著它比《長城》高一等;更為關鍵的是,《長城》等爆米花電影的存在,對於當前中國電影工業成熟和完善的意義,遠非《刺客聶隱娘》所能比擬。

《刺客聶隱娘》(電影劇照/圖)

《長城》的意義

《長城》等商業類型片之於電影產業的意義在哪呢?

首先,電影產業的發達和完善,其前提條件就是商業類型片的成熟。類型化為電影製作提供了可以遵循的標準化模式和調動資源的方式,能夠保證電影最基本的製作水準,並極大滿足觀眾的觀影預期,激發觀眾的觀影慾望。畢竟愛吃人蔘、吃得起人蔘的只是少數,而爆米花老少皆宜。

換句話說,你大可以喜歡看《黃金時代》《刺客聶隱娘》,但能讓最多觀眾走進影院的是《長城》。而《長城》這樣的類型片一多,就意味著我們電影產業的工業化水平越高,像好萊塢一樣源源不斷輸出合格類型化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其次,類型化能最大限度激發出資本與人才的參與慾望。電影是高投資、高風險項目,沒有類型化,市場穩定性就差,風險可控性不足,整個市場就是脆弱的,電影的良性發展便缺乏動力。反之,類型化之後,只要有一個好項目,有一定的市場預期,任何人都可以揣著支票進入電影市場,每個環節迅速找到合適的人,組成團隊,很快完成一部符合標準的電影。

試想一下,如果《長城》不是一部怪獸類型片,而是《刺客聶隱娘》這樣的文藝片,張藝謀怎麼可能得到好萊塢主流資本的投資,而且別人一出手就是1.5億美元?

其三,只有商業類型片把電影盤子做大,文藝片才有其自由發展的空間。文藝片的盈利空間非常少,許多文藝片一立項就可以預見其虧損的可能。可為什麼可能虧損還有人投資呢?因為很多製作方從商業片市場里賺到了錢,就願意勻出一部分給獨立的、試驗的、先鋒的文藝片。《刺客聶隱娘》當然很好看的,但這部文藝片投資高達9000萬元人民幣,最保守估計,至少要2.5億元才能收回成本,但其在大陸的最終票房為6500元人民幣,許多投資者賠得血本無歸。

影評人應該明白:如果不是商業類型片把電影產業做大了,侯孝賢不可能有條件如此任性地創作(十年前是不可能有如此大規模投資的文藝片的);如果每個導演都像侯孝賢那樣不考慮投入產出比,那麼中國電影產業就沒有人敢投資了。

因此,你可千萬別小瞧一桶爆米花,如果它做得好吃、討人喜歡,是能夠拉動一整條產業鏈的發展。而透過《長城》的爭議,我們可以發現目前中國電影的一大問題就是,很多人都認為賣人蔘的比賣爆米花的高級,賣爆米花的爆米花做不好吃,或者是爆米花的生產鏈條上想生產人蔘,踏踏實實把爆米花做好的反倒不多。

從這個意義上看,我們還是應該給《長城》至少打上及格分的。它沒什麼宏大追求,就是想做好爆米花,而且花了10億去做,效果還算不錯。《長城》不僅為中國的怪獸片打了樣,而且也為如何用好萊塢資金和模式講順一個「中國故事」(雖然談不上講好),開了先河。「《長城》是中國導演利用好萊塢資本拍中國題材的「試金石」,它的成敗關係著中國電影產業發展的一個未來方向。(《南方周末》)」

總之,《長城》這桶爆米花,真沒那麼差。有人自恃清高地把電影數落一通,想藉此凸顯自己很懂電影,恰恰是不懂電影、不懂電影產業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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