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情 | 偷車賊的奇異經歷與愛(中)
圖片源自Stellar-MV《提線木偶》
1
我認出首當其衝的人正是大寶,他脖子上帶著金燦燦的項鏈,在慘白的光中金閃閃,鏈子底部墜著一個金色的骷髏頭,耀武揚威,我記得清楚。
「陷阱!這個驚騎聯盟還真是有點東西。」我在心中破口大罵。
我很想使用時空魔法在空中繪製圓圈,將自己傳送而出,可秘聞的協定,讓我不能在世人面前展示超越科學界限的技能。
我腦中千迴百轉思考脫身的辦法,眼看著手持棍棒的人群漸漸逼近,我靈機一動,有了對策。
首先給光頭髮了一個定位短訊,內容只有兩個字,「救命。」
然後我把萬能包故作玄虛的用力扔進人群之中,人群看著萬能包從天而降,忽地後退幾步,給我了點緩衝的時間。
萬能包掉在在地上,裡面的東西零零散散的灑在地上,沒有突然的爆炸,本來首當其衝的大寶已經躲到了最後放,看沒什麼情況,大聲指揮,「這是證據,趕快收起來。」
人群又向我逼近,有人手持相機拍攝者證據,牆上巨大的東光都照射在我身上,形成一個方圓幾里的光幕,我就像舞台中央的演員,打開手機輕輕一點,是一首《?????》。
我開始一件件的脫衣服,前進的人群一下子摸不到頭腦,紛紛停下腳步,七嘴八舌的議論,「這外賣殺手不會是神經病吧,我們還要不要打他?」「聽說神經病犯罪不會定罪……」
有個尖聲,「呦!你拿好鏡頭,你看,褲子全脫啦!」
我健美的身軀暴露在空氣中,千絲萬縷的涼意順著我的毛孔鑽進血管,血卻沸騰起來。
我頭上帶著頭盔,頭盔裡面帶著口罩,只有兩隻眼睛能被他們瞧見,我嫵媚的拋出媚眼,人群中的人一下子驚呼起來,全掏出了手機,錄著視頻,拍著照片。
恍惚間,我覺得自己是個萬人矚目的大明星,於是更加外弄風騷的搔首弄姿,撫摸著胸口扭動腰肢,跟著節奏分明的音樂做出下流的動作,燈光閃閃,人群搖晃著手中的棍棒為我助興。
我想到明天我就會出現在網路中,像一把火燃燒著你我的網線。
有人留著口水,「這傢伙不會是個人妖吧。」
有人感嘆,「我要是個女人,一定嫁給這樣的男人,看這有力分明的線條,看這散發著濃密荷爾蒙的腿毛,看那一雙猶豫的雙眼,我只有在梁朝偉的臉上才見過。」
一番熱舞,我身上有些微微出汗,在燈光的照耀下,身上波光粼粼的閃著光,我捏著嗓子鞠躬說,「謝謝。」
台下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有人大著膽子走出人群,色眯眯的目光在我身上巡邏,我嚇了一跳,生怕聰明反被聰明誤,這麼多的五大三粗的壯漢,我可招架不住。
我開始埋怨光頭的姍姍來遲,一拜手,「簽名的要快點哦,我的司機就快來啦。」
光頭來時,我正在給激動的群眾簽名,合影的要求絡繹不絕,一陣暴躁的鳴笛聲沖開人群,直接停在我的面前,我不舍的沖他們揮手,優雅的打開車門,沖他們送出飛吻。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的形象在網路中傳開,火爆程度令人髮指,我打開我的破舊二手電筒腦,屏幕直接被燒焦。
視頻中的我如美杜莎一樣妖嬈,我的胸前和下體都被打上了馬賽克,評論的人好似都能透過頭盔看到我驚心動魄的臉蛋,他們形容我是,「五千年最美的女人。」
也許是那夜的當事人,明白我的男兒身,評論道,「完美的人妖!」
這番言論直接被我的花痴粉絲噴的體無完膚。
2
我頭頂頭盔像個外星大頭人的通緝令在網路中流傳,賞金高達100萬,通緝令底下留著一行電話,看起來並不是官方發布,而是民間組織,可能是驚騎聯盟搞出的新花樣。
頂風作案是愚蠢的念頭,一連幾天我都在小綠的避風港里蝸居,十分享受我在網路中的紅火形象,不停換著小號誇耀自己,看著那些下流的留言,我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的取向。
還好身邊有小綠,她用實際行動打消了我的疑慮。
在這段時間裡,我和小綠似乎脫離了單純的肉體關係,往常我不會和現實中的人分享我的喜好,因為往往自己喜愛的東西,在其他人眼中可能一文不值,我受不了這種失落的感覺。
可我會跟小綠談論我喜歡的電影、動漫和音樂。即使聽不懂,她也會一副期待的表情,不停的提問,不停的追問。
有一天小綠仰著頭躺在床上突然跟我說,「女人的嫉妒真叫人可怕。」
我笑道,「怎麼突然如此感慨,你和你的同事因我而爭風吃醋了嗎?」
小綠白了我一眼,說,「今天我看了《米西西里的美麗傳說》瑪麗蓮真漂亮,可又好可憐。」
我一下子想起了電影結尾毆打瑪麗蓮的婦女向瑪麗蓮示好的場景,錯愕的盯著小綠。
她就像上個年代的人,有時間就會看新聞聯播,很難想像,赤身裸體面對陌生男人泰然自若的她,會因祖國的強大而漲紅了臉。
據我所知她最喜歡《鄉村愛情》,對外國的電影絲毫不感冒。
間我這樣瞧她,小綠拿起梳妝台上的鏡子,同時問道,「我臉上的妝被你弄花了嗎?」
看她頑皮的俏臉,我突然有點害怕了,有時候我會跟她說起往事,說起那些爛人朋友,她會嫉惡如仇的攥著小拳頭,幫我罵道,「真是蠢狗!」
可關於她的任何事,我都沒從她的口中聽說過,她知道的太多了。
這天氣太熱了,屋子裡的風扇「嗡嗡」響著,把空氣吹的稀薄。
我站起身,穿好衣服準備離開,小綠突然拽緊我的手,我的心緊跟著一顫。
小綠沖我搖了搖手機,「一次150,冬天你給了我……」
我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要錢,我打斷她,「我交貨又要交錢,有點虧哦!」
小綠做了一個例行公事的笑臉,如大堂經理的微笑,「概不賒賬!」
很好,我希望我們維持這種關係,可心裡還是有一點點的失落,我敢肯定只有一點點,是那種輕微的,毛毛雨掉進池塘都不會勾起漣漪的那種。
3
別看光頭頭上泛著油光,皮膚粗燥,滿臉的橫肉,他其實是個好人。
那天他將我從陷阱之中拯救出來後,坐在車裡,他脫下自己身上的背心給我扔過來,然後點上一根煙給我,自己也弄了一根,抽了一口,他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你還年輕,應該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我看著他被路燈柔和的側臉,就像是一個老父親那樣期待一個浪子回頭的答案。
我從沒感受過一個男人對我的愛,我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將煙霧吐在光頭的臉上,我們彼此都看不清楚對方,趁著這個時機,我趕忙用背心擦著鼻涕。
我抓著背心,狼狽的推開車門,「弄髒了,等我洗完了給你。」逃跑似的離開。
已經有好幾天沒跟光頭見面了,我買了一打啤酒和幾樣下酒菜向著光頭的鋪子走去,期待酒過三巡,我會跟他說,「我要金盆洗手,我要做個好人。」
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上,有一道傷疤將眉毛切斷。
我將手裡的東西堆到桌子上,「這誰啊?你朋友?」
光頭老老實實的坐在桌子上沖我眨眼睛,我心裡納悶,說,「搞什麼飛機呀?」
話音剛落斷眉男一個箭步竄到我身後,反身用力扣住我的手掌,啤酒灑了一地,我被按倒在地上,玻璃碴子刺進我的胸口,霎時間千瘡百孔的痛苦放射至全身。
痛苦的聲音還沒來得及發出,「咔嚓」的一聲,冰涼的手銬已經佩戴在我的手上,我呲牙咧嘴的仰起頭,光頭沖我搖搖頭,確認過眼神,我知道他不是出賣我的人。
那麼,還有誰呢?只有光頭和小綠知道我的秘密,我早該想到的,她那麼的貪財。
我舔著地上的酒,狠狠罵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坐在車裡,看著斷眉男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遙想在鐵欄中高歌《鐵窗淚》的自己,我好想回到家中跟我的前女友白純潔告別,雖然她在我眼中已然不再純潔,但是她的名字依然在我心裡經受洗滌。
這條路很漫長,期間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警察局,絲毫沒有減速停留的跡象,我大聲問道,「你憑什麼逮捕我,你有沒有警察證!」
斷眉男二話不說,丟出一個手機,我歪著眼看,屏幕中播放著我第一次盜竊時沖著攝像頭擺出勝利首飾的片段,我暗罵該死,後悔那時候借著霧霾天,沒有遮面的習慣。
漸漸的汽車開始顛簸,身後的繁華都市已被甩去十萬八千里,目力所及儘是一片荒涼,巨大的車頭燈讓我不安,我大吼著,「我要找我的律師。」並且用身子向他撞去,我的力量在斷眉男面前不堪一擊,他緊緊用一根手指便制止了我的反抗。
只見他冷笑一聲,閃電般的一拳打中我的胸口,緊接著用力踩緊油門。
這一拳太痛了,空氣中停留著出拳的殘影,彷彿帶著內功,拳勁把我的五臟六腑禁錮,我張大嘴向天喘氣,頭卻像被套著塑料袋,發出微弱如蚊的聲音,「這是什麼功夫,我想學?」
又過了好一會,我終於緩了過來,任憑我說什麼話,如何哀求,他的嘴角都帶著一抹邪惡的笑容。
我的聲音帶著哭腔,「你要帶我去哪兒,我請求接受法律的制裁。」
照舊他無動於衷,回答我的是邪魅的笑容,這個笑容像個神秘的旋窩,將我卷了進去。
我身處在西西伯利亞的荒原之中,一泡尿憋在我的膀胱里,作為一個文明人,我必須得找到一個廁所才能酣暢淋漓。
可是四周荒草遍野無邊無際,真叫人為難,我卻高興的笑了,因為我知道這一定是在夢中,緊接著我會醒來,我和白純潔會躺在一張床上,她會嘲笑我尿床的窘態,不過無所謂了。
俄頃幾滴雨水滴在我的臉上,「怎麼下雨了?」
我眨眨眼,抬頭看,巨大的夜幕滿天星辰掉落在我的眼中,「晴天,怎麼會有雨?」我愣了半晌,回過神來,發現在自己正如夢境躺在荒地上,一股尿騷的水滲入我的嘴裡。
斷眉男的褲子褪到膝蓋,正沖我劈頭蓋臉的撒尿!
4
我在地上挪動著身子躲雨,狠狠罵道,「你個龜兒子,敢在騎在老子頭上撒尿。」
斷眉男沒有吱聲,他提褲子的時候,我趁機打量四周,這才發現我前方矗立著一座廢棄的高樓,高樓有五層高,牆壁老舊斑駁,玻璃等裝飾物全然消失。
這座樓四周如我夢境一般是一片荒原,他就沉默的在黑夜裡酣睡,在星光下顯得神秘又恐怖。
也許這間屋子藏著殺人機關,犯下罪行的人都被聚集在這裡接受懲罰的遊戲,逃出生天的唯一辦法就是通關。
我幾乎是被斷眉男連拖帶拽的拉近樓中,進入樓里橫在眼前的是樓梯,抬頭看去蜿蜒直通樓頂。
我看了看斷眉男青筋暴起的手臂,心想,「這要讓他拽上去肋骨得斷了。」
於是扭了扭身子,我的動作引來斷眉男憤怒的目光,「我自己走,就不用您費力了。」我趕忙解釋道。
斷眉男嘴角一動,隨即放心的鬆開手,大步向前,我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將陰影中的魔鬼甩在身後,看著下方空洞的懸崖,不敢有絲毫逃跑的念頭。
五樓是一片空曠的空地,地上堆積著亂石與泥沙,還有一面沒有拆毀完畢的牆壁,再就是幾根柱子。
此時我身心俱疲,全身像散架了一般,尤其是胸口的疼痛放射至全身,我隨便找了快乾凈的地方雙腿一軟就順勢躺了下去,閉上眼,嘴裡嘟囔著,「愛他媽咋滴咋滴吧!」
腳步聲漸漸消失,斷眉男不知道去哪兒了,過了一會黑暗的眼皮里,浮現一層昏黃的光芒。
腳步聲漸漸的停在我的面前,一雙手用力拍了拍我的臉頰。
我睜開眼立馬掙著這後退,頭頂撒發出絲絲酥麻的感覺,這感覺轉化成冷汗。
我打著哆嗦,「死人?」
剛才看不清楚,一個不知死活的人與我面貼面,差點就親吻上了,他一張臉腫脹的像個豬頭,布滿翻著皮肉的刀痕,嘴裡塞著襪子,赤裸著身子也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有些傷口甚至有褐色的蟲子鑽來鑽去。
我乾嘔幾聲,慶幸自己今天沒吃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斷眉男出現在我的面前,沖我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然後蹲下身子,解開我的褲腰帶,緊接著我的內褲也被褪下,短短的時間,我好像看到侏羅紀的恐龍破殼而出,瘋狂的原始人在龜甲上傳遞信件,鬧市中的江湖藝人表演口中吞劍的絕技,蒸汽火車在群山中穿梭。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再一次閉上眼睛,準備坦然面對這未知的一切。
「尿!」一個簡短有力富有磁性的字衝進我的耳朵里。
我睜開眼,失落的看著斷眉男,只見他伸手指著地上的人,我明白了,原來躺在地上的人不是死人,這是讓我尿醒他。
這泡尿我憋了不知道多久了,尿臊味十足,隨著我的釋放整個空間都充斥著這股刺鼻的味道。
那個人睜開驚恐的大眼睛,打了個悶聲的噴嚏,「嗡嗡」的說著什麼話,都被堵在嘴裡。
斷眉男踹了他一腳,磁性的聲音響起,「自己走過去。」
那個人掙扎的起身,踉蹌的挪動著步子,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向場地中央的一張椅子走去。
隨著走動,身上不斷有蟲子掉下來。
這段短短的路大概走了十多分鐘,斷眉男耐心的欣賞他飽受折磨的殘軀。
終於達到終點,蟲人坐在椅子上,一臉絕望地用顫顫巍巍的手指從身上拔蟲子,斷眉男走上前去不知道給他看了什麼東西。
蟲人看到之後瞪大眼睛,碩大的腦袋左遙遙右晃晃激烈地表達情緒,斷眉男說,「點頭yes,搖頭no。」
蟲人垂下頭沉默了一會,認命一般合上眼睛,點了點頭。
緊接著斷眉男戴上一副白手套,從袖子里抽出一把刀,溫柔的順著蟲人的脖子一抹,繼而轉身向我而來。
我的注意全部集中在蟲人身上,他明明遭受了致命一擊,卻轉頭對我古怪的一笑,笑的我心裡發毛,我一直死死盯著蟲人,直到斷眉男走到我的面前,蟲人的腦袋猝不及防的掉在地上,滾了幾圈,留下淅淅瀝瀝的痕迹。
他的笑容凝固,一雙眼睛瞪著我,還有蟲子鑽出來,我不禁心裡發毛。
5
斷眉男打開手銬,用刀背挑著我的下巴,幽幽的說,「將你的靈魂交給我,從此之後你便是我的僕人,否則你就牢底坐穿。」
靈魂如何能給出賣?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今晚見到的一切超出我的見聞,一個活生生的人頭就在不遠的地方死不瞑目,我搖著頭,「我坐了牢你殺人的事我也會說出去的。」
我語氣中隱隱透露著威脅,剛說出這番話我就後悔了。
下巴上的刀鋒一轉,輕輕的划過我的皮膚,深處一層細密的血珠滾到明亮的刀身上,「完了!」
我咽了口唾沫,雙手聚攏在胸前,準備好迎接頭顱的準備,我原以為我的結局和蟲男雷同,可我發現我依然能夠思考,我左右轉了轉頭。
沒有屍首分離,下意識的鬆了口氣,還沒有反應過來,那把尖刀被斷眉男塞進我的手中,還沒拿穩就又被奪了回去,他隨意一拋,尖刀扔在蟲男的屍體旁,閃著光。
「事情很簡單。」斷眉男摘下手套,打了個響指,掏出一根煙。「你偷盜電動車被人發現,為了不掩藏自己的罪行,將被害者拖到此處,通過在網路上流傳的視頻,說明你有特殊的癖好,也許是個變態,有折磨人的愛好,刀上有你的血液和你的指紋,而我又是目擊證人,你百口莫辯。」
我成了殺人犯!小綠赤裸的身體,浮現在我的腦海,都是她害得我,「son of a bitch。」
當你說謊,需要成千上萬個謊言彌補,當你踏入罪惡的旋窩,想脫身如登天。
短暫的思考後,我問道,「成為你的僕人是什麼意思?」
我自動將「將你的靈魂出賣給我」忽略,我覺得這句話是無稽之談,沒成想這將帶給我無盡的痛苦,彷彿九幽地獄的烈火,鍛造我的筋骨。
斷眉男眼睛瞟向蟲男,說,「這個人有罪,罪大惡極,該死!我們就是將這些逍遙法外的人繩之以法,可有罪的人太多,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聽起來還不錯,有點像匡扶正義,替天行道的大俠。
不過,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我想了想問,「有工資嗎?」
斷眉男眉頭一皺,古怪的望了我一眼,「剛才那個人的人頭值五十萬,若你答應,我們三七分賬,今天就有十五萬的收入。」
心裡的算盤「噼里啪啦」運轉,我驚呼,「我這得偷多少輛自行車呀!」
沒有人跟錢過不去,尤其是我這樣的爛人,我點頭表示同意,放鬆的跳跳身子,頓感輕鬆。
斷眉男拾起之前的那柄尖刀,從懷中掏出一張陳舊泛黃的牛皮紙,平鋪在地上,「事情還沒有完!」
「還得簽合同呢?挺正規的呢!」我邊說邊蹲下身子,看那張牛皮紙,其上布滿古樸的花紋線條,上面的字體像是柔骨演員扭曲的身體,我一個都不認識,正當我要問他時,斷眉男握住我的手,在掌心划出一到血口。
「你這是幹嘛!」我後退警惕的盯著他。
「對,這就是合同。」斷眉男平淡的說,「將血液在掌心上塗勻,按在上面就好了,像是按手印一樣。」
我思考片刻,事情的確有些詭異,入職需要簽訂的合同也沒啥毛病。
於是照著他說的話將血掌按在牛皮紙上,瞬間老舊的牛皮紙散發出神聖的金色光輝,一張虛幻的牛皮紙平行在空中,化作點點星光,如漫天流星一般沖入我斷掌的傷口。
我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血液在身體中沸騰,一顆顆凸起的水泡在皮膚中流動,隨後凝結成冰,碎裂的冰刃從內部對五臟六腑實施凌遲。
短短的幾秒鐘彷彿渡過春夏秋冬,下一秒難挨,斷眉男卻滿意的笑著,眉間的疤痕分外猙獰。
我艱難的伸手,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救我!」
斷眉男嘿嘿笑了幾聲,用刀割開自己的手指,掰住我顫抖的頭,淳淳的血流進我的嘴裡,紅色血液就像夏日紅色的西瓜,在我的口腔中綻放。
我大口的喘氣,斷眉男滿意的說,「從今往後每個月的今天這個時候,你都會承受這般傷害,只有我的血才能救你。」
今天是6月30日。
6
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快清晨了,斷眉男離開前拋給我一個古董手機。
我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一時百感交集,我不想回家,很快我想起了小綠,怒火難熄。
「咚咚咚!」我粗暴的砸著大門。
不一會屋內傳來受驚的聲音,「誰呀?」是一個男人,我聽出他有點害怕。
我壓低嗓子撒謊,「警察!掃黃打非。」
話音剛落門就打開了,一個男人提著衣服慌不擇路的跑出去,我把關上,狠狠的盯著小綠。
小綠順眼惺忪的支起身子,有些惱怒,嬌嗔道,「你嚇唬誰呢?你那聲音燒成灰我都認得。」
小綠說完就要躺下補覺,我一把將她拉起按在門上,一手掐著她的脖子。
她清醒了過來一雙水靈靈會說話的大眼睛在暗色中瞪著我,兩隻手想要撥開我的手,「不鬧了,很累,白天再玩。」
「你個見錢眼開的臭婊子!竟敢出賣我。」我手上用力,面容猙獰,眼見小綠的一雙眼睛滲出淚水,我越用力,她眼淚流的越快,一雙手卻任命般攤在兩側無動於衷,沒有任何反抗和掙扎。
看她翻起了白眼,我一下子鬆開手,有點不知所措,我突然意識到,那個出賣我的人不會是小綠,那雙眼睛不會騙我。
「對,對不起。」我說完這句話,小綠「哇」的一聲無比委屈的哭了出來。
我歉意的湊過去想要抱緊她,她卻將自己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我的一雙手好像恐怖的鬼影。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太陽升起,陽光透過窗帘,小綠依舊躲在安全的牆角,瞪著失神的大眼睛。
我一夜未眠,聽著千里之外傳來的雞鳴,嘆了口氣。
小綠緩緩的偏過頭,看了看我,然後貼著牆壁躲著我翻箱倒櫃,不會一拿著一瓶藥水出來。
「這麼早就開始化妝,可以再歇一會的。」我的聲音一響起,明顯看到她哆嗦了一下。
小綠在地板上站了一會,我坐起身來看到她潔白的小腳丫,不像她的手指甲塗著花哨的指甲油,「真好看。」我說。
小綠抬起手,指了指我,「把衣服脫了。」
我把衣服脫了躺在床上,小綠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將嵌在皮肉中的玻璃渣子挑出來,再塗上紅藥水。
我抬起手,手上那道恆長的刀口隨金光的滲入消失無蹤,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如果斷眉男叫作斷眉,我則可以稱為斷掌了,他的那道疤痕也像我這麼得到的嗎?
小綠細膩的指尖偶爾觸碰我的胸膛,好像讓我回到初戀,第一次牽手的那天。
誤會與吵架是情侶的必修課,我不在的日子小綠每天陪其他的男人過夜,我凝視著她被陽光聖潔的側臉,不禁思考,「我們這樣算是什麼呢?」
小綠囁嚅的問,「你這是怎麼弄的?」
我伸手去撫摸她柔順的長髮,她沒有躲閃,「啊!什麼,哦,摔了一跤!」
小綠眨眨眼,看似不信,卻沒有再問,處理好傷口之後,我歉意的說,「我們睡一覺,醒來我們出去玩好不好,我請你吃飯。」
小綠猶豫了一會,咬著嘴唇點點頭,然後我沒有任何慾念的吻著她相擁而眠。
出了門的小綠就像是一個傻子,走出三百米後後就不認得路了,彷彿她的世界就是那一方小屋和形形色色駐足的人,看著她捧著一杯奶茶,不停的埋怨好貴,我心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我和小綠吃了烤鯊魚,一起看了愛情電影,一起走在路上牽著手,突然小綠問我,「你知道為什麼我喜歡粉色,卻叫小綠嗎?」
我自然的搖搖頭,「我想過,的確很奇怪呢?小可愛。」
「我離開家鄉的時候唯一留下印象的就是那顆鬱鬱蔥蔥的老樹,後來過了很久我回到我們村子,走在路上一切都變了,只有那棵樹跟我離開的時候一樣,著算是念舊吧」小綠黯然的說。
我問道,「這麼久都不會去,家裡沒有親人了嗎?」
小綠搖搖頭,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小綠談起關於自己的事,我乘勝追擊,問道,「那你這麼節省幹嘛?是不是攢了不少錢了,小富婆。」
小綠捂著自己的包,警惕的說,「沒攢下,錢前一陣子都花了。」
我有些吃驚,「看你也不花錢,都幹嘛了。」
「我……」小綠頓了頓看看我,「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前一陣子給家裡匯過去了。」說完好似想起傷心的往事,兩行清淚又掉了下來,我抱緊她拍著她的後背,笑道,「愛哭鬼,做我女朋友吧。」
小綠忽地推開我,擦了擦淚,「你養我啊?」
「好啊。」我笑著,「你又不花錢,比養只貓都容易。」
小綠擺擺手,「哎呀,不行,我得掙錢。」
雖然小綠沒有答應我,但是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就像情侶一樣,洗衣做飯,散步逛街。
只是在我不在的日子裡,我不會想念她,因為這種想念夾雜著對陌生男人的憎惡。
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即將過去,今天是7月30日,這段時間裡斷眉男沒有跟我聯繫過,如果不是手上的傷疤提醒,我甚至都將遺忘那夜的現實。
夜裡我有點害怕,那種傷痛的感覺殘留在神經,斷眉男說過,「只有我的血才能救你。」
我不想讓小綠害怕,我將房門緊鎖躲在家裡,打開斷眉男給我的手機,通訊錄信息冊沒有任何能尋找他的蛛絲馬跡。
也許,他是在騙我,慢慢我迷迷糊糊的睡去。
突然一陣急促的老式電話鈴聲響起,我摸著電話,「喂。」
電話那頭是斷眉男的富有磁性的聲音,「你來幸福大街無間道111號。」
「什麼!?」我訝異的問著,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忙線,那個地址是小綠的!
「斷眉男要做什麼!」那夜的那種痛楚在心底滋生,我分不清楚是我本該承受的痛苦,還是因為擔心小綠而產生的心裡障礙,我急忙穿上衣服奪門而出。
我氣喘吁吁的推開門,小綠穿的很清涼,正和斷眉男有說有笑,見我闖進來,斷眉男立馬恢復古井無波的表情。小綠則一臉吃驚局促的望著我,斷眉男打量了一番小綠,又看看我,「你們認識?」
小綠說,「客戶。」
斷眉男沒說什麼,站起身丟給我一個暗紅色的玻璃瓶子徑直離開,他的聲音傳來,「等我的消息。」
屋子剩下我和小綠兩個人,氣氛有些尷尬,我問,「他是誰?」
小綠說,「客戶。」
我問,「你們認識?」
小綠搖搖頭,「不認識。」
我盯著小綠的大眼睛,看不到一絲欺騙的雜質,我鬆了一口氣,另一口呼吸還沒來得及進入心肺,猛然之間一股猝不及防的痛,從每一個毛孔釋放,霎那的時間,面容扭曲。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面色發黑,臉上的血管橫七豎八盤桓,嘴角開裂,一雙眼球布滿血絲,就要爆裂出來,玻璃瓶子不受控制的被我丟到牆角,我趴在地上恨不得一雙手抓破地板,可我抓不破地板,只好以痛制痛,摧殘自己的身軀。
小綠害怕的像個小兔,可她沒有逃跑,企圖制止自殘的我,她在我的後背拍打,慌張的問,「你別嚇我,你著是怎麼啦,你怎麼了。」
我一用力將她掀翻,吃力的吐字,「瓶子。」
小綠迅速的把瓶子撿起來遞給我,眼見我一口將粘稠的血漿吞下,然後癱坐在地上靠著床沿。
這才看到我剛才一把打在了小綠的臉上,她半張臉腫起了一塊,我虛弱歉意的張口,小綠堵住我的嘴,輕輕地說,「不疼。」然後用手擦去我唇上殘留的血跡。
之後我點了根煙,小綠一臉擔心的望著我,我說,「別怕,我沒事。」
沒錯,小綠又哭了,楚楚可憐,我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將她攬入懷中,「以後你不要再跟他有任何聯繫了,我把我的錢都給你。」
小綠抬起頭抹了抹眼淚,堅定的說,「我們生個孩子吧。」
這話,咋說呢,比任何情話都刻骨,我險些哭了,那一刻我願意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有一個公眾號名字叫作:回憶俱樂部。
自己有時候會想起來一些事,索性寫成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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