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35了，還要上早教嗎？

來自專欄 愛童言

孩子一歲以後，家中老人便隔三差五地提起，要給她「報個班」，「隔壁誰誰家孩子就在上早教」云云。我對這類「半句話」嗤之以鼻，總以「上出了什麼名堂」反問之。一來二去，家人不再自討沒趣，不談早教話題，只是眼中多了一分憂鬱。

又過了幾個月，一日我刷朋友圈，突然見一位同齡的朋友宣稱，自己孩子6個月大的時候便開始上早教。我一想，孩子一歲半，一天早教都沒上過，危機感驟然上升。此時顧不得別人「上出了什麼名堂」，便決心周末去找一家早教上一上。

我老婆說，之前你不喊著不上早教，說沒看到效果，怎麼就突然轉向了？

萬一有用呢？那我們家的這個比別人家的要落後一年了！

周末，一家人傾巢出動，殺向早教班。進了商場，毫無方向，逮到一個算一個，逐家看過。拖鞋、穿襪、參觀、聽講解、留電話、加微信、約試聽。課程顧問話術都差不多，先問一下孩子的基本情況，會不會走，會不會說話之類的，再問一下家長的需求，是隨便看看還是有上的打算，最後再做一點「提醒」，告訴家長，第一次上課孩子都會表現出抗拒、膽怯，說明孩子更要接受訓練。

我隔著窗戶看了看裡面上課的情況，說實話略有失望。倒不是我要求太高，而是和我預想的有點不一樣。一間大教室，裡面擺著各種活動器具，兩個大人帶一個孩子，各佔一攤，各玩各的。課程顧問介紹，這個階段的孩子，就要靠家長帶著；教室里的設施，一年有50種擺法，每周都不一樣；教室里有兩個外籍人士，專司「美語教學」；課程分為四個階段，先是自我介紹，家長示範孩子如何介紹自己，然後是韻律訓練，家長擺弄孩子胳膊和腿，再然後是「前庭」訓練，一共三個鞦韆，家長陪孩子盪鞦韆，最後是自由活動，充分利用教室設施，爬高上低，練習大動作。「美語教學」如何體現呢？就是由外籍介紹設施的時候，說這個設施的英語單詞。

課程顧問又帶我參觀音樂課和藝術課。音樂課由三個老師帶領，教室里放兒歌，老師敲鑼打鼓，家長抱著孩子，盤坐地上，隨音樂搖晃身體。藝術課由一個老師帶領，家長帶孩子繞桌子坐一圈，每人發兩個紙條，一管漿糊，任務是把有畫面的紙條沾在白紙上。我不禁問道：這學的是裝裱？課程顧問略遲疑，說：我們教室里都裝著表。

課程顧問說，這個階段，主要靠玩、靠帶。早教的優勢就是系統性地玩，用美式的理念、義大利式的理念、法國的理念去玩，好過你自己在家玩。

回到家以後，我看著拿著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擺弄玩具的孩子，心中充滿疑惑：在早教玩，真好過自己在家玩？

從孩子滿六個月起，每個周末，我們都帶她出去，看各種展覽，逛公園，平時家中老人也一直帶她去遊樂場。至於讀繪本、聽兒歌，一樣不少。唯一欠缺的，就是缺少和其他小朋友互動的機會。所以在挑選早教的時候，我特別看中的，就是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的機會。在這個過程中，她可以模仿別的孩子。

我還記得她學會站的那一天。在前一天，我的朋友帶孩子來家裡面，那個孩子剛剛學會站。等那孩子走了以後，她便開始扶著欄杆，用力蹬腿。第二天，她竟然站起來了。

所以當我看到早教班裡，大家還是各玩各的，心裡已經涼了一半。特別是課程顧問說，這個階段主要還是靠家長示範，和其他孩子互動沒必要，而且人家父母也不太願意。

就在早教班參觀的一個鐘頭里，我看到好幾個小朋友，從興奮到疲倦再到面無表情。家長在一旁指揮她玩玩這個玩玩那個，孩子要麼斜靠在器具上不動，要麼就被家長牽著手被動擺弄，並不開心。或許這種固定時長的封閉課程對孩子們太長了一些。

出門的時候，一個稍微大些的孩子正被母親拖著去早教。那孩子哭喊著不要去，母親教訓他，錢都交了，不能不去。我看自己的孩子，她現在還不能表達自己。如果她能說話的話，她是不是也會像那個掙扎的孩子一樣呢？

一番不淡定下來，我總算平復了心態。鄰居也好，朋友也罷，人家去上早教自有人家的道理。上不上早教，與對錯無關，只看你有什麼需求、有什麼期望。

在朋友的刺激下，我改變了盲目否定的態度，去看了，了解了，體驗了，覺著不合適，也未必不是一種收穫。當我看到菲律賓姐姐教大伙兒說英語的時候，我也意識到，是要給孩子教教英語了。

我的收穫不止於此。回家後，孩子一個人玩小汽車。她把小汽車推到我這裡，我把小汽車推還給她。一來一往，她玩得甚是高興。這時，我接到一條微信，就在我拿起手機的瞬間，我余光中看到她的眼神，從開心變成了失望。我放下手機，讓她把小車推過來繼續我們的遊戲，明顯感到她不再那麼有興趣。

我突然明白了早教對我的價值：把我和孩子關起來，讓我全身心地和孩子一起玩耍。

我能不能老老實實地陪孩子玩一個鐘頭？當我做不到的時候，我就應該去上早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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