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基因安全性的爭論如同世上是否有神的爭論一樣將持續若干世紀

來自專欄 生物技術解惑

人們一直以為，真理越辯越明。關於轉基因食品是否安全這一話題，辯論的結果確是啪啪地打臉：越辯越糊塗，一群高智商的、百姓能夠信任依賴的重量級人物，形成了完全對立的兩個陣營，各執一辭。這讓中國的老百姓驚訝，進而無所適從。本人也曾心急如焚，百思不得其解。一日，忽然悟出一個道理：關於轉基因安全性的爭論，就和世上是否有神的爭論一樣，本來就無法以一方勝出收官。

支持轉基因的人（以下稱為正方）說，關於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一個轉基因食品危害健康的案例。權威機構已經做了大量的實驗，尚未出現轉基因食品有害的結果。所以說轉基因食品是安全的。

而反對轉基因的人（以下稱為反方）說，到目前為止沒有出現轉基因食品危害健康的案例不等於將來不會出現這種案例。吃二十年轉基因食品沒有出現健康問題，不等於吃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仍然沒有問題。所以你不能下結論說轉基因食品是安全的。

你看這和有神無神的爭論何等相似！無神論者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見到過神，也沒有任何一個科學實驗能夠證明神的存在，所以世界上本沒有神。而有神論者爭辯說，沒有人見過神，不等於沒有神。神是無形的，普通的人是見不到的。科學可以解釋自然現象、揭示自然規律，但無法證明自然的來源。神創造了包括人類在內的自然界，神高於自然，又怎能用科學證明神的存在呢？所以就像我們無法結束這場神存在與否的爭論一樣，轉基因食品是否安全的爭論也將是曠日持久的，可能會持續若干個世紀。

但這並不等於說，人類在此問題上無能為力。你看雙方辯手，貌似水火不容，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衝突，並不是對同一個具體事實有截然不同的看法，而是試圖從不同的角度為民眾排猶解難。

崔永元自費到美國去實地考察，並不是尋找轉基因不安全的證據，而主要是想求證方舟子的兩句話，「美國人都吃轉基因食品」，

「美國沒有轉基因標識」。考察的結果呢？也有美國人不吃轉基因食品；超市裡也有非轉基因標識。矛盾嗎？沒有矛盾。方舟子說的是，美國種的玉米基本上都是轉基因的。市場上有那麼多玉米的食品，例如甜玉米、爆米花、墨西哥餅、加有玉米糖漿的食品，有哪個美國人一點玉米食品沒吃過呢？所以說美國人都吃轉基因食品。他所傳遞的信息，是美國人吃轉基因食品已經是普遍現象。崔永元見到的是什麼？是有一部分人不喜歡轉基因食品，如果他們有選擇，他們會選擇非轉基因食品。他們有人可能也吃過墨西哥餅，但那是「糊裡糊塗」吃的。崔永元要傳遞的信息是，美國的消費者中也有一部分是不接受轉基因食品的。關於標識，方舟子說的是美國監管部門認定轉基因食品和非轉基因食品在安全方面沒有差別，所以不要求「轉基因」食品加上標識。崔永元看到的是超市中有些食品上有「非轉基因」食品的標籤，尤其是在一些華人經常光顧的超市。他要傳遞的信息是，美國消費者中也有一部分人青睞非轉基因食品。

再看看轉基因食品是否安全？其實，正方並沒有說轉基因食品是絕對安全的。他們的說法是，沒有一種食品是絕對安全的，談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要和非轉基因的同類食品相對應來談。如果經過一系列的實驗，沒有發現二者有差異，則認為是二者是沒有區別的，所以引進了一個「實質性等同」的概念。於是也才有了國家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委員會主任吳孔明的一句話：經過安全性評價以後審批上市的轉基因產品的安全性是有保障的，等同於傳統食品，可以放心食用。而反方也沒有說權威部門做的實驗有誤，而是說轉基因食品是一類新食品，畢竟檢測是有限的，目前所做的檢測還無法排除轉基因食品潛在的安全隱患，所以還是不食用為好。接著正方又說，轉基因技術降低了成本，造福於廣大的消費者，你有錢當然可以任性，可以不吃，這是第一點。第二點，你說轉基因食品可能存在的「潛在」風險，但應用轉基因的目的之一是降低農藥的使用，是減少「已經存在」的風險，孰重孰輕？第三點，中國的農業本來就規模小，效率低，如果新的技術又不應用，就更無法和國外競爭，糧食進口的壓力就越來越大，進口的糧食有多少是非轉基因的呢？

關於草甘磷農藥的毒性。（目前轉基因作物較大的一類是抗草甘磷除草劑作物，轉基因後作物已經具備了抵抗草甘膦的能力，所以可以將草甘磷除草劑直接噴向田裡而無需顧慮對作物的傷害。所以在對轉基因的爭論中又衍生出了對草甘磷毒性的爭論）。當甲方說草甘磷是比較安全的農藥時是說它比其他常用的農藥安全，比如百草枯。喝了一瓶百草枯，基本上搶救不過來；喝了一瓶草甘磷，大不了就是上吐下瀉，不會有生命危險。《急診科醫生》里有一個橋段是喝百草枯農藥自殺，如果改成喝草甘磷，結局就得重寫了。而反方說草甘膦有害健康，也是真的。醫藥還有三分毒，何況農藥呢。

所以對於還感到無所適從的所謂局外人，我只想說，他們的爭論並不矛盾，是在各說各話，你只要在雙方中各取兩篇有代表性的文章讀一讀，就會對事件的真相有個基本的了解，從此不會再恐慌。

至於我，我選擇輕鬆的生活，整天糾結於此，憂心匆匆，本身已經在損害健康。生活中有太多不能迴避的、需要操心的事，如水源污染、霧霾噪音、幼兒園阿姨打孩子，等等。讓一個虛無縹緲的假設困擾自己實在不值。我也不願為來世操太多的心。但我尊重有神論者的選擇，他們有他們的道理，而且此生就已經從其選擇中獲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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