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相愛？還是共生？

來自專欄 孤獨的格桑花

晚上和同學一起出去吃晚飯，彷彿成年人之間只有工作和兩性話題可以聊了似的，自然轉到了情侶話題，何況又是520這樣一個日子。

在討論的過程中，我在想，所有那些前二十年不曾相識的人最終走到一起的，因為的確清楚彼此間是以丈夫和妻子的角色平等相愛的比例溯古追今有多少，而有多少是因為自然界中那些植物和微生物、菌類為了生存而達成共生關係的比例是多少，哪一項比例更大，比例更大的是不是才是更符合生存標準的，那那些「異類」為什麼存在的。

今天其實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只是由於數字時代的到來，人們對數字的敏感度空前提高，而對於科學家們來說，那是極有可能是令人振奮的新世界的大門，或者說將是另外一道從外太空穿越時間不期而至的神跡。但是對於商家，這是一場可以用作營銷的炒作方式，而對於普通人來說，新時代的飛速到來，並沒有給那許許多多不是天才的人以緩衝的接受時間，空虛和孤獨以及對未來無法掌控的恐懼，掘空了內心。人們像被海浪裹挾上了岸而擱淺的魚兒，在這個彷徨和迷茫的時代尋找一切可以慰藉內心的東西，既符合時代，又能掩耳盜鈴。

這張照片是我去西安散心碰巧在園博園拍攝的，那天正好有幾對新人在河岸邊拍攝婚紗照，那時候的我比如今更加迷茫，不太懂得人與人交往的意義在哪裡，比自己一個人還有趣嗎？

今天和同學吃飯間，她聊起室友，感慨有些女生好像沒什麼進取心，都是覺得讀了大學嫁個家境比自己好的人就行了。我笑道，其實這樣很危險，但是作為同學來說，倘若對別人的決定無能為力，也無法做些什麼實質性措施，作為同學，最好的就是祝福她。

又聊到自己網戀變現的過程，似乎很甜蜜的樣子，可惜我是體會不到的。但是我不由想起了題圖的這張照片，當時河邊很多對新人在拍照，翹起嘴角笑得很幸福的模樣。河邊有一對也許是夫妻的人，我遠遠地站著，不知道是否發生什麼爭吵，穿紅色棉襖的阿姨突然情緒激動哭起來，然後扭頭走到一邊，悄悄抹淚，後面的大叔立刻跟上去，捧著阿姨的臉輕輕擦眼淚，輕聲安慰，我有些好奇，想走近卻又覺得不太禮貌。只是遠遠的留了張影，我覺得，只是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是不夠的，好像只有河水和那嘉年華永遠旋轉的摩天輪才適合成為他們的背景。那天我不知道為什麼，站在那裡看了很久，他們走了我還獃獃地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們之間一定是所有文學家們揮灑言辭百般歌頌那些他們自己其實也未必得到過的永恆而純粹的愛情嗎？似乎不是，因為他們之間並沒那些矯揉造作的言行，十分不符合文學家們設置的愛情標準，是入不了愛情這個「門檻」的。他們所有的動作都那麼自然，就像花兒到了時節恰如其分的開放，土壤里的種子感受到了大地回春的喚醒。可惜，我太遲鈍了，兩年後的今天才似乎明白一些。

相較於這位選擇了安穩生活的同學，我想，她也算是聰明的女孩，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也不像那些虛偽客套的人，一面說著相愛是情比金堅，一面卻又暗地審視對方的財力是否雄厚。那位同學十分清楚自己的境遇和狀況，迅速選擇了和自己匹配的人。說著不考慮對方家境的人，不過是在長期的交流試探中以拐彎抹角的方式通過探聽對方的人際關係和遊玩環境、過程來審視罷了，這樣的人固然在分辨優劣方面算是有些聰明，並不會直接以笨拙的方式去問詢，這或者也是讀書唯一能交給這類人的東西了吧，但這些東西，在人情社會中，或許反而是盈利謀生的本事。

當然，這審視彼此的學識也並不比審視對方的家境高尚多少，這不過是另外一種買賣，就像張愛玲所說的女性，以前因為對女性的審美是容貌，便追逐服飾的變化，而開始審美感性和才學時，便都開始吟誦些春華秋月以表才情而引人矚目，不過另外一種變相的討好。買賣感情和容貌，兩者並無太大區別。

我從來不願意在這種情感的事情方面多費心思，但是這種敢愛敢恨直抒胸臆的人，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生活的勇士，反而有幾分可愛。閑談之間，忽然說到了我，我從來沒愛過誰，這是非常確定無疑的事情，而至於是否有人喜歡我，我也是非常確定無疑的不存在，我否認一切似是而非的曖昧，只要沒有開口說出來，便都不成立。更欣賞那種拿起時全心全意，尊重彼此的人格和學識，而放下時也可以全心全意的放下，絕不回頭。

以前總是羞於談論這些，一直不明白感情或者敏銳度很高的感性的存在有什麼意義，它的存在讓我覺得痛苦，因為敏感便覺得疲憊，總是迴避。今天，我恍然，即使閉上眼睛，它的影子還是會照進你的夢境里，就像我總是在夢裡穿過一條條河流，走過一座座橋，卻總沒有終點。但我還是堅持如當初一樣，並不十分期待和追尋，如果能遇見，便是最好，不辜負不放棄。如果沒有，學學梅妻鶴子也沒什麼不好。將自己的頭腦完全依附於人，這是十分可怕的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讓人放棄自己的獨立人格和思考能力，一旦提出這種要求的人，才是應該值得十分警惕的對象，便可以像簡愛一樣決絕的離開，絕不留戀。

我想，當初我站在那裡發獃的原因，也許是因為，感受到一種真正的孤獨。因為，不論是愛情還是親情，只要是由內而外的出自於潛意識的情感，都能引起人內心的震動，足以成為一種力量。但是關於愛情和婚姻，我既不打算追尋也不執著，順勢而為吧。

到我一生終結的時候，我一定要至少完成一件貫穿了我大半人生的事情，我想，我的迴避，其實還是因為怯懦，正是我一直鄙視的懦弱，害怕面對審視和試探，因為覺得自己毫無價值而畏懼。我要真正做到毫無畏懼，那應該是即使面對我最脆弱的東西，我也絕不後退，即使後退，也應該是以退為進的緩兵之計。

我和這世上所有人一樣生，一樣死，倘若真有些什麼過錯，已經是我智力之上限所不能及的，那也必不是我的責任，是這時代的過錯，它創生了一個錯誤的存在，應該感到羞恥的，不是我。因為它或許是出於娛樂，戲弄，而創造出一個不符合過往標準的人，我應該做到的和能夠做到的，就是不辜負我這一生，若竭盡全力仍是失敗，那麼應該感到羞恥的是這荒謬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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