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梁】韋粲忠貞報國，柳仲禮性情大變

來自專欄 華夏歷史人物誌

當初，梁武帝徵召衡州刺史韋粲擔任散騎常侍，任命都督歐陽須監督州事。當韋粲回到廬陵時，聽說侯景叛亂，挑選了五千名精兵，加倍趕路前去救援朝廷。

部隊來到豫章時，聽說侯景已經出了橫江，韋粲便到內史劉孝儀那裡與他商議。劉孝儀說：「如果情況真的是這樣的話，皇上應該有命令傳達下來，怎麼可以輕信別人的話，輕率地行動起來自相驚擾呢！或許事情並不是這樣。」

這時劉孝儀設置了酒宴，韋粲聽完他的話勃然大怒，把酒杯摔在地上說：「叛賊已經過了長江，就要逼近皇宮了。水上、陸地的交通已經全部被阻斷，朝廷怎麼會有可能向我們通報情況呢？假如朝廷無法發出命令，難道我們自己能夠安心么？韋粲今天哪兒有情緒飲酒！」

說完，他就騎著馬飛快地出去調度軍隊。正要出發時，碰上江州刺史蕭大心（梁武帝之孫）派遣使者前來邀請韋粲，韋粲於是騎著快馬去見蕭大心。他對蕭大心說：「長江上游的藩鎮，江州離京城最近，殿下按情理來說，應該行動在前面的。但您是中流砥柱，身負重任，應該坐鎮中軍。現在我們應該暫且虛張聲勢，移軍鎮守湓城，派遣您的副將雖我一同去就足夠了。」

蕭大心同意了他的建議，派遣中兵柳昕率領二千人馬跟隨韋粲一同前去。韋粲到達南州時，他的表弟司州刺史柳仲禮也率領一萬多步騎到了橫江。韋粲於是把糧食、武器提供給柳仲禮，並且把自己的金銀、絹帛散發給柳仲禮的士兵來獎賞他們。

西豫州刺史裴之高自張公州派出船隻把柳仲禮的軍隊渡過長江，十二月三十日夜裡，韋粲、柳仲禮以及宣猛將軍李孝欽、前司州刺史羊鴉仁、南陵太守陳文徹等人的軍隊會合在一起，駐紮在新林的王游苑。

韋粲提議推舉柳仲禮擔任大都督，並告知下游的軍隊。裴之高認為自己的年齡和官位比別人高，恥於居柳仲禮之下，韋粲的提議多日沒有決定下來。

韋粲高聲對眾人說：「今天我們共赴國難，是為了剷除叛賊。我之所以推舉柳司州，是因為他長期守衛邊疆，以前曾經讓侯景畏懼，況且他的人馬精銳，沒有人能超過他。如果論地位、資格，柳仲禮在我之下，如果論年齡大小，他也比我年少。只是為國家考慮才這樣做，大家不要再爭論了。現在的形勢，貴在將領團結。如果人心不統一，大事就完了。裴公是朝廷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怎麼能夾帶個人情感，敗壞國家大計呢！我韋粲請求為各路軍隊解決這件事。」

然後，韋粲一人乘船來到裴之高的軍營，他語重心長地責備裴之高道：「現在，皇上和太子危在旦夕，狡詐的敵人罪惡滔天，做臣子的應該齊心協力，怎麼能自相攻擊，裴豫州一定要與大家離心離德的話，大家就會群起而攻之了。」裴之高流著眼淚向韋粲謝罪，於是大家推舉柳仲禮為大都督。

宣城內史楊白華派遣他的兒子楊雄率領郡里的士兵隨後趕到，眾多援軍彙集在一起，達十萬多人。他們沿著秦淮河豎立柵欄，侯景也在河北岸豎立柵欄來對付援軍。

裴之高和他的弟弟裴之橫率領一萬水軍駐紮在張公州，侯景把裴之高的弟弟、侄子、兒子、孫子關押起來，臨河水擺開戰陣，把裴之高的親屬鎖在一起押在隊伍前列，將煮沸的大鍋、刀鋸等在他們身後，然後威脅裴之高說：「裴公如果不投降，今天就把他們烹殺了！」

裴之高召集善射之人，讓他們用箭射自己的兒子，但射了兩次都沒有射中。

侯景率領一萬步騎在後渚向援軍挑戰，柳仲禮想帶兵出去攻打他，韋粲勸他說：「現在天色已晚，我軍又很疲憊，不能應戰。」柳仲禮於是堅守營壘不出來應戰，侯景也領兵退了回去。

湘東王蕭繹率領三萬精銳士兵從江陵出發，讓他的兒子蕭方諸鎮守江陵，諮議參軍劉之迡等人多次上書請求留下，蕭繹不同意。

鄱陽王蕭范派遣他的將領梅伯龍在壽陽攻打侯景的表弟王顯貴的軍隊，攻克了外城，接著又攻打內城時失敗，便退了回來。蕭范為他增加了軍隊，讓他再次攻打壽陽。

柳仲禮夜間進入韋粲的軍營，部署各路軍隊。準備在第二天早上與侯景的軍隊交戰。各個將領各有自己要把守的地方，柳仲禮命令韋粲屯駐在青塘。

由於青塘處於通往石頭城的道路正中，乃是必爭之地，韋粲對此頗為擔憂。柳仲禮對韋粲說：「青塘是戰略要地，非兄長鎮守不可，如果你擔心兵力太少的話，我會再派軍隊協助你。」於是，柳仲禮派直閣將軍劉叔胤協助韋粲。

正月初一，柳仲禮將新亭的軍營遷往大桁。這一天遇上了大霧，韋粲的軍隊在路上迷失了方向，等他們到達青塘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軍營外圍紮下的柵欄還沒有來得及合攏，侯景就已經望見了，他迅速率領精銳部隊前來攻打。

軍副王長茂勸韋粲憑藉柵欄堅守，韋粲不肯聽從，派軍主鄭逸進行迎擊，又命令劉叔胤帶著水軍從後面截擊。劉叔胤心裡害怕不敢前進，鄭逸於是遭到了失敗。

侯景乘勝進攻韋粲的軍營，韋粲身邊的下屬都拉韋粲躲避賊兵，韋粲一動不動，大聲命令子弟奮力戰鬥，最後與兒子韋尼以及三個弟弟韋助、韋警、韋構，還有堂弟韋昂一起戰死了，同時戰死的親戚有幾百人。

戰鬥開始的時候，柳仲禮正在吃飯，他收到消息後扔下筷子，穿上盔甲，與他的一百來名下屬騎馬趕去救援，在青塘和侯景展開激戰，將侯景的部隊打得大敗，斬首數百，敵人淹死在秦淮河的達一千多人。

柳仲禮越戰越勇，他的槊眼看就要扎到侯景，就在這時，敵將支伯仁從後面突然殺出，揮刀砍中了柳仲禮的肩膀，柳仲禮騎的馬陷入泥淖中，敵軍的長矛集中向他刺去，幸好騎兵將領郭山石趕上去救援，柳仲禮才得免一死。

見到柳仲禮身受重傷，惠臶（jian）為他吸吮傷口止血，所以柳仲禮最後沒有死去。從此，侯景不敢再渡河到南岸，柳仲禮也失去了原來的氣勢，不再提要和對方交戰了。

戰敗後的邵陵王蕭綸重新聚集起逃散的士兵，與東揚州刺史蕭大連、新淦公蕭大成等人一起從東邊趕來。初四，他們在大桁的南面排列起營壘，也推舉柳仲禮為大都督。

梁朝朝廷內外都因為侯景造成的禍患而責怪朱異，朱異在憤恨、慚愧中發病離世。梁武帝對朱異的死感到特別痛惜，他聽說朱異平生的抱負就是想做宰相，為了滿足他這一願望，特地追封他為尚書左僕射。

初八，湘東王蕭繹的嫡長子蕭方以及王僧辯的部隊趕到。十二日，封山侯蕭正表狼狽敗退之後帶領北徐州軍民投降了東魏，東魏徐州刺史高歸彥派遣部隊趕到北徐州接管。

十三日，高州刺史李遷仕、天門太守樊文皎率領一萬多援兵趕到建康城下。朝廷與援軍之間的書信往來已經中斷很久，有一位叫羊車兒的人出了一個主意，教人做了一隻紙鳶，在上面繫上長繩，將敕令寫在裡面，順風放出去，希望它能到達任何一支部隊里。

為了保證成功，太子蕭綱親自走到太極殿的前面，乘著西北風放出紙鳶，敵軍見了覺得奇怪，以為這是一種能以詛咒制伏人的巫術，就把它射了下來。

援軍那邊也在招募能進入都城呈送文書的人，鄱陽王嫡長子蕭嗣身邊的侍從李朗主動請求打自己一頓鞭子，然後假裝得罪了上司，叛逃到賊兵那裡，因此得到機會進入城中。城中的軍民這才知道援軍已經叢四面八方趕過來了，全城上下高興地又是擂鼓又是吶喊。

梁武帝任命李朗為直閣將軍，賞賜給他金銀後又派他出城。李朗沿著鐘山的後面，晚上行走白天潛伏，幾天之後才回到援軍的營壘。

鄱陽王的嫡長子蕭嗣、永安侯蕭確、庄鐵、羊鴉仁、柳敬禮、李遷仕、樊文皎率領部隊渡過秦淮河，攻打併焚燒了東府前面的柵欄，侯景向後退卻。

援軍的大部隊在青溪的東面安營紮寨，李遷仕、樊文皎率領五千精兵單獨前進，一直深入到敵軍營地。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都把敵人打得一敗塗地。打到菰首橋東面的時候，侯景手下的將領宋子仙埋伏的部隊襲擊了他們。樊文皎戰死，李遷仕逃了回去。

青塘一戰之後，柳仲禮性情大變，他神情傲慢陰狠，平時經常欺侮怠慢各位將領。邵陵王蕭綸按照部將求見主帥的禮節，每天拿著鞭子來到他的門口，他也好長時間不見。由於這一點，他與蕭綸以及臨城公蕭大連結下了深深的仇怨。

蕭大連又和永安侯蕭確之間有矛盾，這些部隊之間互相猜疑，給對方設置障礙，都沒有打仗的心思。援軍剛到的時候，建康的老百姓都喜極而泣、扶老攜幼出來迎接，可是部隊剛剛渡過秦淮河，就放縱將士們搶劫掠奪。老百姓們因此都感到失望，叛軍裡面有一些人原來打算響應官軍的，聽到這一情況後，也停止了自己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