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帕尼，樸實偶像

來自專欄 沉思錄

不久前在英國出差，我在希斯羅機場，看到一份《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的特刊，其中內容是關於全球各種MBA排名。因為孔帕尼是這期特刊的封面人物，我當即買了兩冊:一冊給同事作為內容故事使用，一冊自己閱讀。

孔帕尼的這個採訪，現在已做了一些精選介紹，發表在肆客足球App上。內容並不是那麼炫目，因為採訪的對象，更是這個利用業餘時間，讀完MBA的孔帕尼，而不是那個經歷了曼城十年跌宕起伏英超命運的孔帕尼。採訪比較平實，但這正是我作為一個球迷想讀到的，因為這樣的採訪，跳出了體育內容傳播的維度，從商業和教育的角度，去採訪這個既特殊又普通的個體。

採訪發出來後，我立即在朋友圈轉發，希望更多朋友能看到這樣一個相對獨特的故事，尤其是和中國體育、中國足球相關的人。沒想到第一個留言，就讓我大吃一驚:

「太玻璃，所以有大把時間學習......」

我想這可能是一句玩笑，或者一個曼城敵對球迷的攻擊。更讓我意外的，是在一些熟人留言里，類似嘲諷調笑的言論還真不少。這讓我很感詫異，回頭想想，覺得自己太認真了。

何事何人，不可調笑？在一個喪時代，還有什麼值得認真的？

然而孔帕尼的存在，就意味著認真。他的成功或者不成功，都不能改變這個球員認真對待一切的事實。他是一個我長久以來，極為推崇的足球偶像——他曾經有機會成為歐洲最優秀的中衛，太多傷病損耗了他太多青春年華。可這個比利時人的自強自律，自求上進的驅動力，值得所有人欣賞，乃至效仿。

一個職業球員，閑暇時間，看似是很多的。英超球隊，尤其是強隊，通常每天訓練時間，就是上午十點到下午一兩點，自有時間似乎不少。然而職業球員、職業運動員，能像孔帕尼，以及切赫、基耶利尼那樣，利用業餘時間，通過函授、自學、遠程教育或者part time等方式，來完成高等教育，並且能領取碩士學位的，完全鳳毛麟角。

因為職業球員這麼多自有時間，其實主要是讓職業球員充分休息的。他們的生理和心理負荷，遠在常人之上，巨大的體力精力損耗，需要充沛的休息時間補充。所以不少職業球員，在一線征戰競技期間，每天睡眠時間都要比普通人更長，就是這個道理。

要在這樣經常一周雙賽乃至三賽、還可能遍體鱗傷的狀況下，堅持學習，並且最終學有所成，其艱辛和磨礪，絕非「玻璃人所以學習時間多」那麼簡單。這種磨礪，不是一時性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是慢刀子割肉、需要你日日不輟、時時謹記的努力。孔帕尼用五年讀完MBA，他承認剛開始時，連一些基本財務術語都聽不懂，他也承認，他曾經多次有過放棄的年頭。最終他堅持了下來。這樣的經歷，說明曼城這個堅毅強硬的隊長，同樣也是普通人，但他的堅持，證實的是他的非同尋常。

中國職業球員里，仔細找找，或許也能有孔帕尼這樣對自己高要求、自強不息者。只是這樣的故事，不夠娛樂喧囂，對流量貢獻肯定不如花邊八卦。尤其這樣一本正經活著的人，不夠洒脫，也不夠喪。

可我覺得這樣認真的孔帕尼，才是這個行業的脊樑。他在球員行列里，也被另類化——英國足球的傳統里，勞工階層的習性，對「讀書」、「自學」這種概念是排斥的，因為這更是中產階級的求知屬性。所以孔帕尼會因為在更衣室讀書而被嘲笑。他在曼城十年，受傷次數超過40次，很多次受傷都是因為練得太苦，太想恢復上場而形成的習慣性損傷。這樣的境遇，充滿競爭性的環境，他不僅完成了學業，還有多次商業領域的投資和經營實踐。雖然未必成功，可他的人生，在同比時間裡，是否更為豐富？

這不是一個夠酷夠喪的個體故事，說孔帕尼是偶像，他也更是一個樸實的平凡人偶像，不華麗少浪漫。可這樣的真實，是否更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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