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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電影《半生緣》對原著的改編

   【摘 要】張愛玲筆下永遠有著無盡的衝突、家族糾紛、情仇糾葛,而這些恰恰是影視作品出彩的關鍵。作為通過感官效果刺激觀眾的傳播形式,影視改編文學時更青睞這些適合通過表演傳遞給觀眾的作品。本文將通過以下幾個方面,試分析電影版本的《半生緣》對張愛玲原著的改編策略及其改編的成功或待商榷之處。

中國論文網 http://www.xzbu.com/5/view-3264937.htm

  【關鍵詞】主題定位;人物形象;敘述方式;視覺感受;劇情處理

  一、主題的重新定位

  (一)主旨的明朗

  《半生緣》原著近二十萬字,要在兩個小時的電影中展現給觀眾最想傳遞的感情,導演許鞍華大刀闊斧地對原著進行了刪減,只保留了最枝幹的部分,像是把一串長長的珍珠項鏈打散,再挑出其中最光彩奪目的部分進行重新組裝。

  電影的目的在於突出曼楨和世鈞的愛情糾葛,這點無可厚非。畢竟只是短短兩小時的電影,突出主線的明確、主題的明朗更容易得到觀眾的直觀反映和共鳴。電影將原著中許叔惠和石翠芝的情愫發展刪去了很多,僅用划船等幾組鏡頭輕淡地帶過。出於同樣的目的,影片中對曼璐心理活動的發展變化和沈顧兩大家庭的瓜葛糾紛也一帶而過,雖然保留了一些經典的台詞情節,但和原著相較,立馬顯得單薄牽強了許多。離開了原著中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交代,很多情節無法得到充分的展開。張愛玲筆下喜歡通過瑣碎的日常事情一步步地分析人性,這樣一來,電影中對人性的展示必定有所局限,難以具體闡釋。但從導演對這篇影片的定位來看,人性的陰暗本就不是其想重點傳達的主題,兩個小時的電影,要在傳統含蓄的感情糾葛中展示人性,的確有難度。而從情感這條主線出發,不僅從心理上容易獲得觀眾的同感和喜愛,也避開了單純的人性說教,讓觀眾在兩人愛情引發的笑淚自我感悟作者隱藏在其中的對人性的思考。

  (二)女性主義的削弱

  張愛玲身為女性主義作家的代表,作品中很多時候是站在女性的立場上,帶著審視和批判的犀利目光來評判男性的做法。《半生緣》原著中對沈顧兩個家庭背景、生活瑣事不厭其煩的交代,不僅是為了增強故事的完整性,也向讀者交代了世鈞、曼楨愛情悲劇的根本原因。家庭背景的差異使兩人在性格和觀點上註定不能達成一致,個人的反抗爭取也始終掙脫不了家庭的影響,曼楨的放棄、世鈞的退縮有著更深的原因。而電影版的《半生緣》為了情節的緊湊刪掉這些背景交代後,觀眾看到的只是個單純的愛情悲劇。男主人公因為介意女方姐姐舞女的身份而選擇離開,這樣的故事安排,雖然從情理上來說,完全解釋得通,但卻不是張愛玲所要表達的。說得更準確點,這樣的闡釋方式喪失了張愛玲的本意和特色,也削弱了張愛玲原著中對沈世鈞這個代表著怯懦男性形象的批判。

  二、人物形象的重塑

  雖然電影版《半生緣》的大部分情節與原著一致,可以說是一種「移植性改編」,但在人物的塑造上,許鞍華導演則刻意通過動作表情來塑造她心目中想要展示給觀眾的人物形象。許導演在演員的挑選上是下了功夫的,主演和原著中人物性格有著很高的契合度,演繹得相當精彩。

  電影中的顧曼璐和祝鴻才詮釋的非常出彩。梅艷芳骨子裡的嫵媚風情,眼神中的不甘心不認命演活了曼璐,尤其是和祝鴻才聯手設計曼楨的情節,狠辣又良心不安的神情非常傳神,一顰一笑都是鮮活的顧曼楨。而前文分析過的祝鴻才,雖然導演刻意展示其溫情和人性的一面,但葛優自一出場,就用自己的眼神、語氣演活了一個非常切合原著的祝鴻才。個人認為,由於戲份的精簡、角色的特殊,曼璐和祝鴻才這兩個形象的發揮受到了限制,但通過兩位演員出色的演繹,似乎比男女主角更加生活鮮活,深入人心。而在電視劇版本中,蔣勤勤、李立群有了更多的情節戲份,也更加形象地詮釋出這兩個角色。

  三、敘述方式的變化

  張愛玲在《半生緣》的開頭,用世鈞的回憶引出十八年的愛恨糾葛,自然地銜接到他和曼楨初次見面的場景,毫不顯刻意地展開故事。而在電影中,以曼楨的回憶作為開端,觀眾不自覺的就被帶入她的故事。

  張愛玲的《半生緣》採用的是全知的敘述視角,沈顧兩個大家庭盤根錯節的糾葛,姐妹反目愛恨離愁等等,都在敘述者的冷眼旁觀中。第三人稱的敘述更是有一種抽身事外的感覺,讀者時刻感覺到自己是在看故事。而電影中,曼楨和世鈞兩個人的旁白始終貫穿始終,讓觀眾產生錯覺,似乎兩個當事人就在眼前,講述自己的親身經歷。同時,雙人敘述的方式不至於使觀眾陷入一方的情緒,有著很好地平衡。旁白的添加在電影中是很有勇氣的,處理的不好會讓觀眾產生反感,但許鞍華導演明顯胸有成竹。所有的旁白都是在充分掌握了小說人物心理情感的基礎上增加的,電影結尾時大膽地加入曼楨對「如果我和世鈞結婚了」的假設,也不讓人覺得顯得突兀牽強,反而有直擊人心的效果。

  四、視覺感受的顛覆

  張愛玲的文字,總喜歡用過分的色彩聲音描寫營造她要的氛圍,即使是寫苦難的生活,也總是縈繞著頹靡綺麗的氣息,大概和作者本人的心情、經歷有關。《半生緣》中也是如此,對曼璐濃妝艷服的描寫非常傳神到位,「她穿著一件蘋果綠軟緞長旗袍,倒有八成新,只是腰際有一個黑隱隱的手印,那是跳舞的時候人家手汗印上去的。衣裳上忽然現出這樣一隻淡黑色的手印,看上去卻有一些恐怖的意味。頭髮亂蓬蓬的還沒梳過,臉上卻已經是全部舞台化妝,紅的鮮紅,黑的墨黑,眼圈上抹著藍色的油膏,遠看固然是美麗的,近看便覺得面目猙獰。」大抵張愛玲醉心於用繁複地色調展示生活。但在電影中,一切都是昏黃朦朧的。也許是為了表現老上海的陳舊韻味,也許是為了給曼楨世鈞的愛情營造氛圍,總之一切都是模糊朦朧、提不起精神的。就連曼璐的裝扮都做了改變,整部影片幾乎都是簡單的黑白灰,唯一挑眼鮮艷的只有曼楨的紅手套。這影片的前部分,它是活力、青春、美好愛情的象徵;而在後半段,則是傷心的回憶、痛苦的曾經。這樣的基調和視覺效果的處理,讓所有的生死離別、愛恨情仇都像籠罩在煙霧中,就連人物的眉眼都似乎隔了一層紗似的模糊,影片結束後,讓觀眾懷疑這是不是僅僅是一場夢。這樣的處理方式比起強烈的色覺刺激,讓有餘音繞樑的效果,觸到內心柔軟的部分。

  五、特殊劇情的處理

  影視特有的視覺聲音刺激,是文字無可比擬的,更具震撼性和衝擊力。人物的表現,更利於觀眾對故事情節、人物性格了解和掌握。曼楨在祝鴻才家留宿的那個晚上,改變了好幾個人人生的軌跡。電影《半生緣》在處理這一情節時,沒有當事人之間直接的衝突碰撞,但仰拍的燈光、詭異的聲音、斑駁的樹影、亂飛的群鳥和曼璐陰冷扭曲的面容組合起來營造的氛圍,讓觀眾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這樣的處理方式,比直接展示當事人的掙扎衝突更加深入人心。

  電影版本的《半生緣》充分地把握了張愛玲筆下的無奈,承接了張愛玲想要表達的蒼涼與哀怨。許鞍華導演盡量地保持原作風格,一方面是對原著經典的尊重,另一方面也為自己的作品上了一道保險。同時,在這道保險線的範圍內,作為同樣敏銳的女性藝術家,她盡最大可能地去接近、揣摩甚至大膽續借了張愛玲的風格,在主題、人物、情節、基調方面加入自己的理解。儘管與原著相較,仍有很多爭議之處,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一場滿足感動了觀眾的感官盛宴。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電影《半生緣》是成功的。

  【參考文獻】

  [1]張愛玲.張愛玲文集[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2.

  [2]王曉玲.《半生緣》小說與電影之比較[J].蕪湖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7,9 (2).

  [3]謝可可,謝婷婷.張愛玲小說《半生緣》改編成同名電影的遺憾[J].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2009(12):7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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