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我曾住過香港底層
05-25
文·許驥
以下是我的故事,一個典型而土氣的香江勵志故事。
我永遠都記得那天——2015年12月29日,搬出公屋。
翻開那天的朋友圈,我寫道:「許多個夜,許多篇文,許多本書,都是在這張書台前經歷的。感恩我有機會住在香港底層,像這座城市華麗裘袍下面的跳蚤一樣生活。如今離開,最想說的四個字卻是:再不回來!要用心生活,莫用力生活。柔而不弱,堅而不強。生命是修行,前途未卜,且行且珍惜。」「要用心生活,莫用力生活。」「柔而不弱,堅而不強。」這兩句話,當年貼在我書桌前的牆上。天上微微飄著細雨,暮色臨近。搬家公司的小哥,推著最後一車行李,和我一起等電梯。「我以前也住這裡。」搬家小哥說。「哦,是嗎?」於是我們聊了起來。然而我並不驚訝,許多人都和我住過同一個屋邨,包括我的好幾個同事。
就在那天早上,下樓買早飯。有位老人家和我一起搭電梯,正和我說自己在這裡住了快40年。那時候我住的公屋外牆剛剛翻新,老人家說:「這一翻新,起碼30年不會拆了。」我住過的屋邨,叫大窩口邨。在香港,凡是見到「邨」字,基本上便可以判斷是公屋——全稱「公共屋邨」。1965年的石硤尾
大窩口邨的歷史十分悠久,早在1961年便建成入伙。那時候,公屋還叫「徙置區」。而徙置區的歷史,則源於1953年聖誕節石硤尾的一場大火,令50000名從內地湧入香港的難民無家可歸。為了安頓災民,港英政府推出了徙置區,大窩口邨便是新界第一個徙置區。1973年,香港房屋署成立,將徙置區連同「模範屋宇會」、「香港屋宇建設委員會」管轄下的廉租屋邨等資源整合在一起統一管理,配合「十年建屋計劃」,於是誕生了「公共屋邨」。
公屋自其誕生之日起,毫無疑問便是低下階層社區——起初更是「難民營」般的存在。假如有機會翻身,便縱身一躍脫離低下階層。香港有許多名人來自公屋,尤其是南區著名的華富邨,誕生過編劇韋家輝、香港小姐譚小環、作家王貽興、歌手周華健、潮牌I.T總裁沈嘉偉、漫畫家邱福龍、導演文雋等等。華富邨因盛產富豪被視為風水樓
而假如沒機會翻身,則成了報紙上常常討論的四個字——跨代貧窮。為什麼會跨代貧窮?因為圍繞公屋的社會資源,包括學校、醫院、商場、劇院等等,以及各種無形的資源,通常都不會太好。想要在這樣的環境里魚躍龍門,真是應了專欄作家賈葭的那句話:「做好準備,犧牲一兩代人。」然而公屋卻不是想住就能住。曾有香港朋友跟我說,住公屋是他畢生的夢想。因為公屋租金便宜,對於只求有瓦遮頭的人來說,夠了。由於太多人想申請公屋,所以公屋的批核非常苛刻,尤其是對入息方面的審查。我住公屋時在一家報社工作,以我的收入,是沒資格申請公屋的,只能寄住在親戚的公屋。
那時候常常感到生活無望,因為我的工資,倘使不吃不喝,一年能存下1平米的樓價。如果要買50平米的樓,就要辟穀50年。對我來說,想要鹹魚翻身根本不存在第二選擇。香港只有三種職業賺錢多——醫生、律師、商業。前兩種職業是典型的中產職業,需要家底雄厚的家庭,經過十年以上的專業栽培才有可能行得通。因此我想要改變命運,唯一的路徑就是商業。2015年9月,我下海。3個月後,我搬出了公屋,租住私樓。《變形金剛4》電影背景中的香港公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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