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懷
來自專欄 沈之書屋
少年時期,每到暑假,總要往幾個姑媽家跑,住上幾天。在二姑媽家裡,和表弟在魚塘邊的棚子里睡覺,天剛剛放亮的時候,聽見外邊有人叫賣豆腐,我總覺得這聲音特別特別的熟悉,於是掙扎著爬起來出去一看,原來是三姑媽。
三姑媽見到我,說哎呀哎呀,你在這啊,我今天忘記帶辣椒了,明天帶來給你拌豆腐吃,明天還是這時候。結果第二天確實帶了辣椒,但是到二姑媽的魚塘的時候已經賣光了,反覆如是,至今我也沒能吃到三姑媽的辣椒拌豆腐。
三姑媽人非常好,她有著所有農民的優點,豁達、勤勞、善良、熱情和不怕吃苦。每天早晨很早很早就起床,同樣是賣豆腐,別人只賣3、5里地,賣一筐豆腐,可是她要賣十幾二十幾里地,賣兩三筐豆腐。大表妹同樣也起的很早,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就自己起床做飯,吃了之後才去上學,每次都能捧著100分的考卷回家。
二表妹剛剛落地就被送到我奶奶家裡,超生,怕罰款。
在我18歲的時候,三姑媽的公公去世了,我父親給二表妹穿著很大的衣服,還戴了個墨鏡,偷偷的過去磕了個頭,又偷偷的帶回來... ...
......
我站在喪隊的最前頭,墊起腳尖向後看,長長的隊伍看不到頭,婦女們近似唱歌似的哭喪讓我總提不起興趣,可是當我第9次繞到我寫的土地爺的牌位的時候,看到滿臉閃耀著青春氣息的二表妹的時候,我的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上百人的哭聲,在我耳里,總不及剛滿20歲的表妹的哭聲。
奶奶的離去,和許多多張開五根手指說六天是吻合的,她自己也跟二叔說過完七月就走。在我回家的第二天的傍晚,二表妹和男朋友一起回來看望,過了不到4個小時,奶奶就走了。一生說她五臟六腑一點病痛都沒有,死的很安詳,一點苦累都沒受。
一年又十一個月之前,爺爺癱坐在第一人民醫院的病床上,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如同殘破的風箱一樣。他抽了一輩子的眼,得了肺結核,所有人都勸我父親準備送殯,可是我父親靠著四處尋找的偏方楞是讓3/4的肺都爛掉了的爺爺又多活了十多年。
三姑媽走在爺爺前面,爺爺走了之後不到兩年就是奶奶,他們現在還是分開的,再過三年,才可以合葬到一起。
...
三個姐妹在一起聊天,大姑媽少言,二姑媽是直腸子,小姑媽最靈活。酒席上,四位姑父喝著酒,討論著下次喝酒的事宜,耳邊響徹著草台班子的大喇叭,脫了鞋跳下去把墳坑裡的水潑出來,燒著一碰就會叫的紙牛、沙發、童男童女,我望著碧藍碧藍的天,腦袋裡恍惚著的只是二十歲的表妹長者我們家的臉龐、大表兄家小許多多一歲的牛牛,和喪禮上五顏六色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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