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美學 | 歐亞草原的腹心脊樑

來自專欄 天鵝座行走美學

如果說阿爾泰山是歐亞大草原的脊樑，那麼杭愛山就是歐亞大草原的腹心。「阿爾泰」是蒙語和突厥語的「金」之意。因其地盛產黃金，故名阿爾泰山。「杭愛」是蒙古語，指水草豐美、森林茂密之地。

歐亞大草原（Eurasian Steppes）一般指的是歐亞大陸上東起黑龍江、松華江流域，西抵多瑙河、伏爾加河流域的這一片長方形草原地帶。古代在這一片草原上的各種游牧人都擁有一個相同的游牧文化源頭，既斯基泰——匈奴游牧文化。 阿爾泰山橫亘在俄羅斯、哈薩克、中國和蒙古之間。北麓在南西伯利亞的東南側，南麓位於中國新疆準噶爾盆地北側。長2000餘公里，呈西北----東南走向。主峰現名友誼峰或別盧哈雪山，海拔4506米，在中、俄、蒙國界上。阿爾泰地區屬大陸性氣候，夏季溫暖多雨；冬季嚴寒，山谷中少雪而高山地帶大雪紛飛。

阿爾泰山古代游牧人的岩畫，遍布每一條山崖間，號稱「岩壁上的敦煌」 。自舊石器時代以來，這裡記錄著許多游牧民族在這方土地上的波瀾壯闊的歷史。斯基泰——匈奴人、柔然人、突厥人、回鶻人、蒙古人等等都在是以阿爾泰山脈為依託而發祥。影響整個歐亞草原的斯基泰——匈奴游牧藝術就是源於阿爾泰山脈。

阿爾泰山山脊是整個北冰洋的至高點，西南的濕冷氣流為阿爾秦山脈帶來了豐沛的雨雪，雪水順坡而流，匯成流入北冰洋的幾大河流，南麓的額爾齊斯河——鄂畢河，北麓有葉尼塞河兩大水系。還有不計其數的湖泊、瀑布、河流以及大大小小的支流。河岸沃野千里，河中水產豐富，阿爾泰山擁有西伯利亞地區最富饒的山地泰加森林和最絢麗的高山草甸草原。常常可見到騎馬的牧民趕著大群的羊和駱駝緩緩走過。自古以來阿爾泰山是游牧人的天堂。

阿爾泰山豐富的金礦和鐵礦等有色金屬為游牧人提供了必需的資源。早在公元前戎狄時代，游牧人就已經在阿爾泰山脈有了金屬加工業和城邑。公元5世紀上半葉，柔然人就驅趕著突厥人到阿爾泰山之陽，為他們大規模開採鐵礦，史書中說突厥為柔然「鍛奴」，也就說突厥人是為柔然統治者開鐵礦的礦工。

杭愛山是阿爾泰山脈東面的一系例山脈，杭愛山主峰海拔4201米。平緩起伏的杭愛山脈牧草茂盛，河流縱橫，有很多白樺和西伯利亞杉，這裡向來就是馬背民族最佳的住蹕地。杭愛山位於蒙古高原的西北， 阿爾泰山脈的東面。西北—東南延伸達700公里，平均海拔2000—3000米，北坡多森林，南坡多草原牧場。鄂爾渾河——色楞格河等發源地於此，然後向北流入世界最大的淡水湖貝加爾。

歷史上北方各族與這個山脈始終維持著某種神性。自公元前的匈奴到公元13世紀成吉思汗時代的數千年里，各種游牧人都曾經在這裡，建立統率游牧部族最適當的首府。

杭愛山也叫於都斤山，在一片綠油油的山谷間，聳入藍天白雲之間的於都斤山山峰覆蓋著白雪，山體並不算太高，這又應了「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的老話。迄今為止，生活在這裡的蒙古牧民還保留著源自古代北方各族祭祀這個神山的傳統。漢代中國曾叫於都斤山為燕然山，後來又根據蒙古語譯為杭海山、康孩山和杭愛山。 史書上說的西至蔥嶺（興都庫什山），東到大海，北至貝加爾湖，南到長城的「百蠻大國」匈奴聯盟的龍庭和祭天處，就在於都斤山和鄂爾渾河畔。

公元國4世紀到6世紀中葉，柔然繼匈奴而起，柔然汗國最盛時，其勢東起大興安嶺，南臨大漠，與北魏相峙，西逾阿爾泰山，佔有準噶爾盆地，與天山以南的焉耆接界，北至今貝加爾湖，「盡有匈奴故庭，威服西域」。柔然汗庭在鄂爾渾河東側。

突厥汗國開國始於土門，至木杆可汗時推翻了柔然汗國，建立了龐大的突厥汗國。突厥汗國也是建牙庭仍然於鄂爾渾河上游流域的於都斤山。之後東西突厥陸續為唐所滅，但於都斤山卻一直矗立在失國的突厥人心中。成為突厥人的政治中心，成為突厥汗國復興和存在的象徵。

在突厥人的觀念中，保護於都斤山，就是保護突厥大汗帝國，就是保護突厥人民的幸福和一切。矗立在鄂爾渾河的眾多古代突厥文石碑上都有對於都斤山的溢美之辭。

《毗伽可汗碑》中說： 「我曾出兵到這樣多的地方，沒有比於都斤山再好的地方。統治國家的地方是於都斤山。」 「如你們住在於都斤地方，從這裡派去商隊，那就沒有憂慮。如住在於都斤山，你們將永保國家。」

《暾欲谷碑》中說： 「當聽到我讓可汗、突厥人民來到於都斤地方，我自己謀臣暾欲谷住在於都斤地方後，南邊的人民及西邊、北邊、東邊的人民都來臣服了。」

回鶻人也和他們的先輩匈奴、柔然、突厥等一樣，起源於於都斤山及鄂爾渾河流域。回鶻汗國時代，回鶻人在鄂爾渾河畔建有的回鶻城、富貴城、還有好幾處可敦城（公主城）等數座城池。以於都斤山和鄂爾渾河為中心的回鶻人疆域東至大興安嶺，西至阿爾泰山西側，南到長城，北到貝加爾湖和葉尼塞河。勢力強盛時西達天山以北楚河流域。

自回鶻之後，那麼就是龐大的蒙古帝國了。同樣，他們在建國早期也自鄂爾渾河流域和杭愛山統治著大半個世界。窩闊台汗時建立了繁華的哈拉和林城，就位於鄂爾渾河畔。蒙古人現在把杭愛山主峰叫做於都斤?騰格里?烏拉（Otgon Tenger Uul），蒙古人傳說大地女神「於都斤·額客」就住在杭愛山和鄂爾渾河彎曲處。傳說游牧人住在這個「神聖的多樹木和河水」的草原上永遠也不會貧困的。那一座山脈是神秘的於都斤山，突厥人和蒙古人心裡最清楚。

西蒙古準噶爾人於17世紀初仍以阿爾泰山為中心再度崛起，這些勇敢的鬥士已經接近最後的成功，就在這時，這個以大刀和弓箭裝備的草原帝國，遭遇了東面清帝國的讓耶穌會士們督造的大炮，同時又在葉尼塞河畔俄國人火器的神威中，徹底崩潰。這是歷史上游牧人為他們的草原所做的最後一次慘烈的掙扎。 阿爾泰山沉寂了，歐亞草原游牧人的英雄時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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