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 我在褲襠里拉大便
來自專欄 專三千亂寫
1
2002年是一個神奇的年份，順著看是2002，倒著看還是2002。在這個神奇的年份，我就讀了一個神奇的幼兒園，發生了一些神奇的事情。
正午，我提著紅色的塑料袋從幼兒園跑回家，姨媽笑容滿面地看著我：「喲，怎麼穿了一條新褲子回來？」
姨媽是一個風一般的女人，她身材高挑人很漂亮，性格潑辣，罵人很溜。
去幼兒園報到那天早上，姨媽給我買了一個藍貓的書包，給我換上了最喜歡的，右邊口袋印著哆啦A夢的褲子。姨媽把自行車推到門口，溫柔地對我說：「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要是老師告訴我你在學校不聽話，回來就是一段freestyle。」
我聽話地點點頭：「我覺得OK。」
姨媽把我放到自行車后座上，姨媽用的是上老式自行車的方法，極其的優雅。她站在自行車左邊，纖細的雙手推著車把，左腳踩在左邊踏板上，右腳踩著地讓自行車向前滑行，速度起來了，右腳往后座划出一條美麗的弧線……撲通！我連人帶書包往旁邊的溝里滾去。
我看著姨媽優雅的身影在朝陽下漸騎漸遠，我有些絕望，姨媽可能是唯一一個單獨去幼兒園報名的成年人。
我獨自在溝里欣賞風景，腦海里是那首《夜宿山寺》，眼前浮現的是頭頂白花花的仙人屁股。
2
姨媽回來得很快，她可能是在山路的某個彎道漂移的時候發現尾部太輕，出彎的時候有點推頭，後輪明顯抓地力不夠，於是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后座，發現人丟了。
姨媽的暴脾氣上來了：「你掉下來了為什麼不喊？錯過了報名時間我看你怎麼辦，小小年紀屁大點個是不是還想造反？去了學校我就讓老師把你名字寫在黑板，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姨媽這一段freestyle把我驚呆了，我什麼都沒幹，我只是被踢下來了而已，我也很無奈啊：「不敢不敢。」
姨媽把自行車撐腳放下：「還敢頂嘴？你嘴怎麼這麼碎，不去讀書你就不會明白事與非，在路上打你又顯得我太愚昧，不打你我內心又很傷悲，你說我能怎麼懟？怎麼懟……」
我：「再不去報名就要遲到了。」
姨媽把我放到后座上，她換了一種腳從前面跨過去的上車方式，她的速度很快，利用慣性漂移入彎，華麗的S型甩尾從旁邊車頭強勢插入，她騎得很投入，以至於快要騎過了幼兒園。
我在后座上大喊：「快停車，快停車，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我要下車。」
姨媽沒有理會我，老司機就是老司機，她嫻熟地拐入一條小路，直直地把車停在幼兒園門口。她帶我進去交好學費，領好課本，微笑著對老師說：「我家這孩子皮，不聽話你就跟我提，我回家就是一頓踢。」
3
姨媽交代好了事情，牽著我走到幼兒園門口，溫柔地看著我，右手摸著我的頭。我以為她要跟我說什麼暖心的話，我眼眶裡的淚光閃爍著，隨時準備配合她的表演。她問我：「看到這條小路了沒？」
我點點頭：「看到了。」
姨媽：「看到那條大馬路了沒？」
我點點頭：「看到了。」
姨媽一拍手：「那就得了，你下課了，穿過這條小路沿著大路一直走就到家了。」
我點點頭，姨媽騎著車走了。
幼兒園是一家民居，一個火磚蓋瓦房，門口一個圍牆圍著的小院子。大廳就是教室，黑板是一面塗黑的牆壁。桌子是木的，雙人桌，前面人的椅子連著後面人的桌子。幼兒園只有一位老師，兼幼兒園園長。她是一位體貼的脾氣好的中年婦女，年紀比我姨媽大一些。
我走進教室，我算是報名早的，裡面稀稀拉拉坐了幾個，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躺在地上，有的扒在老師身上，姿勢各有不同，哭聲卻千篇一律。
老師見我看我冷靜沉著驚為天人，撥開身邊的同學，把我帶到一張桌子面前，這是新桌子，你最省心你坐這兒吧。
我安安靜靜地坐在新桌子上，看著家長一個一個把小孩送過來。每一個在離開家長的時候都哭得撕心裂肺，我想不通，來學習背古詩為什麼像進屠宰場一樣。
4
一個壯實的小孩進來時很有禮貌地和老師打招呼，我覺得他的氣質很適合和我做同桌，我決定叫他壯壯。然而在他媽媽要離開的那一刻，他崩潰了，果然壓抑的爆發才是最可怕的。他抱住他媽媽的大腿，溫柔的園長去拉他，他哭得更大聲。她媽媽掰開他的手，離開了，園長抓住他的手不讓他追。壯壯放棄了抵抗，他把頭轉到園長這邊，園長露出欣慰的微笑。壯壯的嘴就像加特林，他忽然豌豆射手附體，他把老師當成了殭屍，他對著老師的臉連續吐口水。
我搖搖頭，看走眼了，本來以為來了一個紳士，結果是個噴子。
老師把壯壯丟到我旁邊，急匆匆跑到院子里的壓井裡洗臉。老師一臉水珠回來對壯壯說：「你好好學學人家，人家就不哭，這種小朋友才討人喜歡。」
壯壯吸了吸鼻涕，轉過頭來看我。我急忙用手把臉擋住，我怕他噴我。結果他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不哭？」
我：「來上學有啥好哭的。」
壯壯擦了擦眼睛：「我看到他們哭，我就哭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你哭得很有特點，是個人才。」
家長一個個離開，小朋友哭累了開始互相打鬧。我不敢離開座位，我怕老師會覺得我是個壞孩子，我更怕我姨媽的freestyle。
老師拍了拍講台，要求大家安靜，哭累了的娃娃變得聽話了些。只有此起彼伏的吸鼻涕的聲音，老師開始講紀律：「首先，上課的時候不能吵鬧。第二，回答問題要舉手。第三，上課不可以下座位。」
壯壯大喊：「要上廁所怎麼辦？」
老師看了看這個職業噴子：「下課解決，上課不能上廁所。」
壯壯：「憋不住怎麼辦。」
老師：「第四，老師說話的時候不要插嘴！憋不住也給我憋！」
5
老師第一節課教拼音：「來跟我讀啊、哦、額。」
我們：「啊、哦、額。」
我們重複了很多遍，壯壯喊的青筋暴起。我夾著腿，一動不動。
壯壯那胳膊肘懟了懟我的肚子：「你怎麼不跟著念？」
噗呲，一聲悶響。我的臉由白變紅，再轉青，最後沒了。事情要從壯壯的提問說起，在他提上廁所的那一刻我突然便意大起。老師說的那句：「憋不住也給我憋。」是我聽過最絕情的話，這一句話像一根針，扎穿了我的心窩，縫住了我的菊花。
腹部一股涌流直衝往脊柱底部，隨著一次次「啊……哦……額……」的呻吟，一浪高過一浪。我夾緊腿，企圖用「堵」拖延時間。然而破功只在壯壯一懟，我菊花一松，一股暖流湧出，包裹住我的臀部。果然大禹治水貴在疏導，靠堵是不行的。木板凳頓時變成了軟沙發，硬邦邦頓時變成了軟趴趴，說不盡的溫暖，道不完的柔情。
壯壯發覺了我的不對勁，他用力地嗅了嗅，慢慢地靠近我，靠近我的肩膀，他的氣息掃過我的脖子，他慢慢接近我的腰部，他喊一句：「天王蓋地虎。」
我面色潮紅：「寶塔鎮河妖。」
他開始靠近源頭：「臉紅什麼？」
我一動不動：「堵菊崩塌。」
壯壯大喊：「褲子怎麼黃了？」
我咬咬牙：「混著洗染的色。」
壯壯：「大早上說話，說謊要挨打。」
我：「拉屎了。」
壯壯哭了，他彎著腰哭了，他用力地對著我的屁股聞了一下之後絕望地哭了。老師不敢接近，他怕壯壯這個噴子失控，又變身豌豆射手。老師遠遠地問：「怎麼了，上課好好的哭什麼？」
壯壯抽泣著：「我聞了，真的是大便。」
老師見壯壯語無倫次，看著我問：「他怎麼回事？」
我站起來：「老師，我把屎拉在褲襠里了。」
6
班上的同學都炸了，他們都想看看這一泡屎，而老師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然後他們都哭了，小孩子們先好奇，然後才被臭哭。
老師把我提到水井邊，用水幫我沖乾淨，去樓上拿出他兒子的褲子給我換上。
我一拉成名，班上的小孩都怕我了，沒人敢惹我，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座位上會多一泡便便。
壯壯在小朋友中間分享聞後感：「遠遠地聞其實是淡淡的臭雞蛋味，越接近昨晚消化的肉類惡臭就越明顯，但是貼著聞，就會發現中間還藏著酒香。總體來說前調比較清新，後調比較濃烈，回甘比較強。」
我穿著新褲子回到教室：「壯壯，你看我這褲子好看不？」
那一天，老師家的褲子不夠了，所有人都想要新褲子。
正午，我提著紅色的塑料袋從幼兒園跑回家，姨媽笑容滿面地看著我：「喲，怎麼穿了一條新褲子回來？」
我得意的說：「老師說我聽話獎勵的。」
2002年是一個神奇的年分，我上了一個神奇的幼兒園，洗劫了老師家的衣櫃。
END
1997年過去了 我很懷念它
我是專三千
一個粗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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