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二十一）

來自專欄 2046旅店

以前家裡的長輩坐月子，要煮鯽魚豆腐湯。

我不好吃魚，卻極喜這奶白色的湯水。

薑片擦拭鍋底，抹薄油，鯽魚入鍋煎至兩面微焦。

放水沒過鯽魚，加蔥段、薑片、料酒，煮沸後小火慢燉。

滷水豆腐切小方塊，待湯色變白下水入鍋。燉上個十來分鐘，再加鹽、胡椒粉調味，鯽魚豆腐湯便可上桌了。

做好這魚湯，正趕上先生從外面回來。

我在湯水面兒撒蔥花，拿只白瓷勺給他盛進碗里。

兩條鯽魚原是整著的，勺邊一碰就碎了。

夏天的傍晚，涼颼颼的。

雨水烘托陽台上掛著的晴天娃娃，窗外樹葉儘是冷調綠色。

先生和我一人一隻湯碗。

我舀起一勺湯水，吹著氣吸溜進胃裡。

暖和和的。

「怎想起來做這麼補的東西了? 」

先生撥動筷子，把我碗里的魚刺挑出來。

「不知道。」

我將湯匙浸入碗里，碎魚肉順著奶白色的湯水一起流進勺子里。

「就想著天氣涼的時候喝這湯挺應景兒的。」

我把湯匙在碗沿盪了盪，放到嘴邊。抬起頭，先生在凝視我的視線。

忽而他湊過來，鼻尖對著鼻尖，把我匙里的湯水喝得精光。

「嗯? 」 我眨眨眼問他。

「挺應景兒的。」

【2017.11.30】

上海人逢年過節要吃蛋餃。

豬肉餡拌蔥花，加鹽、料酒、生抽、花椒粉混勻。

爐灶開小火，擱一深底兒鐵勺燒熱，勺壁塗抹豬油。

舀蛋液入鐵勺，搖晃攤勻。

待蛋皮成形，放肉餡，對摺粘緊。一隻蛋餃也就包好了。

先生說蛋餃端去鍋里蒸上個把刻鐘才能吃。

冬至的上海，屋裡的暖風和外面冷到骨髓里的涼意形成鮮明對比。

豆漿機往轉反覆磨豆子的響兒，繼而按鍵燈亮起，發出滴滴的聲音。

我起身，把豆漿倒進玻璃杯里。磨成漿的豆子熱氣騰騰，玻璃壁上水珠氤氳。

蛋餃充盈著肉汁，咬一口便流進嘴裡。

「過年包蛋餃，豈不是要耽擱很久。」

我把這蛋皮裹著的肉餡夾到面前，邊端詳邊說。

「到時候拿蛋餃來煮湯吃，哪會真的管飽。」

「我家過年都吃餃子的。」

我抿了口豆漿，有點燙。

先生取了只敞口的碗來，把杯子里的豆漿倒進碗里。

倏地抬起眼瞼，視線直直地望到我眼睛裡，認真地看著我。

他說，「以後家裡的年夜飯，都依你。」

【2017.12.1】

先生好像從未在鬧鐘響一次的時候成功起床。

我關上響鈴，回來扯一扯先生的衣襟。

先生微微皺著眉，搖搖頭，翻身過去繼續睡。

我見狀，作罷。

老老實實地將手臂摟去先生胸前，枕他背上小憩。

等我再睜眼時，年輕的太陽往往透過窗帘，將鵝黃色光線投射在先生的肩膀。

我以鼻尖在他的脊背畫圈，

「起來吧，嗯? 」

「嗯...」

他總是迷迷糊糊地應，掙扎一番便自覺起了。

盥洗台前，我邊刷牙邊看鏡子里的先生。

先生挑了一瓶香水舉到我面前，

「這個味道，喜歡么? 」

我咬著牙刷點點頭。

於是先生將香水噴在我背後的空氣里，離散的水珠盡數落到我身上。

一路走去車庫，我發覺先生平日里的味道如影隨形。

「故意的? 」

我系好副駕駛的安全帶，轉頭問先生。

笑意從他眼角蔓延至眉梢，「嗯。」

【2017.12.2】

往期回顧：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一）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二）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三）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四）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五）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六）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七）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八）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九）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一）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二）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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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八）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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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阿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