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飲冰，難涼熱血——《Love yourself:轉Tear》歌詞感悟

在intro作為預告發行的時候，我就驚奇於這次歌詞的精良：大量的隱喻、運用神話和典故來傳遞情緒......昨天整張專輯正式發行，在聽歌之餘，歌詞也成了我的「重點關注對象」，不出所料，這次整張專輯的歌詞都達到了超神的程度。哪怕防彈一直以富有意義的歌詞著稱，這一次的歌詞製作仍然讓我大吃一驚——他們的進步飛快，並且一直勇於探索新的事物、保持思索的習慣。

這一天以來，整張專輯裡有些歌曲的旋律記得還不甚清楚，但是還是想提筆寫一下這張專輯的歌詞。但是我始終覺得對於歌詞的解讀是很私人的東西，每個人對於歌詞的理解和感性體驗都是不盡然相同的，所以這篇文章也只是我本人的一些碎碎念而已，既不能代表歌曲的真實意志，也不一定就是寫下歌的人的真實意圖。

說實話，我很少會在一張專輯裡最喜歡主打，比如在《承Her》里我最喜歡的其實是《Best of me》和《Pied Piper》。但是在《轉Tear》里，儘管別的歌曲也很打動我，我對主打實在是情有獨鍾，以至於teaser里那句「若是為了你，就算悲傷我也可以裝作喜悅」一下就讓我心裡一顫。

可能很多米和我一樣，對於這次的主打和MV都有一種「窒息感」：我在看完MV之後心中有種說不上的難過，也立馬明白了之前說的那句「這次的概念將會比血汗淚還要黑暗」。無論是MV場景里的洪水、陷落的樓層、黑暗之後還是黑暗的壓迫感，那些都讓人覺得喘不上氣來。

預告里，他們每個人都在Magic Shop裡面交換東西，那個場景讓我沒來由地想起了茨威格的《斷頭皇后》里的「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也許某些快樂是需要用苦痛去償還的，只是當下我們還不知道而已。

「我們兩個人的森林，你卻不見蹤影。」

我太喜歡這句話了，想像自己置身於茂林之中，周身全是望不到頂的參天大樹，行走於這樣的森林之中如同身在迷宮，身邊的人一旦放開手便如水滴滴入河流般再無蹤影。

我們每個人都身處愛的森林中，你越愛對方就越要抓緊，不然一旦走失、永不復還。但是為了不失去而愛的愛，還是愛嗎？為了抓緊對方而不撒手，甚至改變自己來取悅對方，那樣的愛還是愛嗎？

為了一個人，失去了哭笑的能力，把自己藏匿於巨大的面具之下。

「在未能實現的夢境之中培植無法綻放的花朵。」

「但這是虛假的愛。」

很有意思的是，在專輯裡緊接著《Fake love》的就是《The Truth Untold》，虛假的愛下或許有未曾開口的真實，亦真亦假。

我太喜歡《The Truth Untold》這首歌了，它平緩、溫柔，我彷彿能感受他們輕輕的鼻息穿過屏幕輕輕地扑打在我的面頰上。我能感受到他們在這首歌里投注的情感，那些情感真切地通過電波傳播到了我的耳朵里，彷彿置於一望無際的花田裡，驀然回首，他們在花田的另一端。

我想起兩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是一部小說，叫《秘密花園》，講的是一個在瘟疫中失去雙親的女孩兒回到了自己舅舅的花園，她在那裡遇到了自己從小病弱而被關在房間中的表哥。故事很簡單，結局也很美好，這個叫做瑪麗的女孩兒成功地打動了自己性格乖僻的哥哥柯林，讓他走出房間、讓他看到這個鶯飛草長的美麗世界，故事的最後，瑪麗的努力為這個家燃起了生機與希望。

之所以想到了這個故事，是因為我在看到歌詞的那一霎那，覺得這就像柯林的獨白一樣。在瑪麗到來之前，他是孤獨的，被關在偌大卻偏僻的房間里，他的出生帶走了自己的母親，因而他畏懼沉痛於過去、總是被陰雲籠罩的父親。

「我將自己束縛於這沙城。」

「我看見了潛入這花園的你。」

《秘密花園》是兩個擁有破碎心靈的孩子相互治癒的故事，他們的到來溫暖了彼此的生命。

第二個故事，可能各位也看過，是宮崎駿先生的作品《借物小人阿莉埃蒂》。故事中的阿莉埃蒂是小人族，她們靠借人類的生活用品存活，卻要小心翼翼地不讓人類發現——即使如此，因為生存環境日益壓縮，小人族幾乎瀕臨滅絕。

阿莉埃蒂對人類懷有戒心和仇恨，卻諷刺般地遇見了人類男孩兒翔。翔罹患心臟病，卻有一顆金子般善良又悲憫的心。結尾，阿莉埃蒂舉家順流而下尋找新的家園，翔將要做一個心臟手術。沒有人交代阿莉埃蒂去了哪裡、翔的手術成不成功，這只是一個相遇又離別的故事。

這兩個故事之所以打動我，是因為這兩個故事都關乎「揭下假面」，一個年輕的靈魂闖入了另一個年輕的靈魂的世界，從此大家都揭下了自己的假面。

愛的真諦就是毫無保留，無論是對愛人抑或是對自己，愛給了人誠實的勇氣，去擊碎生命中的謊言和命運的高牆。

「望著這破碎的假面，我仍然渴望你。」

《秘密花園》里有一句：「如果地上開滿了玫瑰，就沒有野草的餘地了。」如果讓愛充滿我們的心間，恐懼和謊言都將會消散。「The truth untold」或許就是愛。

愛是一切的答案。

希臘神話中有一個相貌極其俊美的少年Narkissos，他不喜歡任何女子，卻在經過河邊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並愛上了倒影里的少年，他日日去河邊看自己的倒影，最後墜入了河中，化作了一朵水仙花。

Narkissos不能愛任何人，他只能愛自己，這是他的宿命。

但現實生活中的人，常常是被這個世界狠狠中傷才學會了愛自己。對於我們來說，「愛自己」不是宿命，而是一種回歸；因而「愛自己」不會指向毀滅，而是讓我們回歸本我，去重新關注自己。

Narkissos分不清湖中的倒影是真還是假，他以為那是另一個生命，殊不想那倒影就是自己。他在真假中迷失，如同漂浮在半空中，一腳踏空跌入虛無，將自己葬送在冰冷的湖底。

神話故事是美好的，死去的Narkissos變成了不朽的水仙花，長立於湖畔旁邊，得以日日顧影自憐而不墮入水中。

什麼是假？什麼是真？

莊周夢蝶，他卻說「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到底是莊周在夢裡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夢裡變成了莊周呢？在莊周的世界裡，真假的界限是模糊的，人唯有打破了這個界限，才能真正恣意地生活在天地間。

世事亦是如此，真真假假難以分辨，但是我們此時此刻的心情卻是真實的，無論快樂如何短暫，內心體會到的快樂是真實存在的；無論痛苦多麼難捱，此刻的痛苦也是真實的人生體驗。茫茫的天地間，也許每個人可以把握的真實到頭來還是「自己」。唯有自己的心靈體驗，是廣大宇宙中的唯一真相。

在沒有聽到《134340》之前，我以為這首歌是沉悶的、黑暗的，萬萬沒想到這首歌居然這麼輕盈，比起冥王星的悲劇性色彩，這首歌更加著重於突出宇宙中縹緲的神奇感。

134340,冥王星的編號。

在最早研究天文學時，由於人們的測算失誤，把冥王星歸到了「九大行星」之列，後來在發現了這場烏龍之後，將冥王星踢出了大行星行列，形成了今天的「八大行星」。

一直覺得冥王星是一顆具有悲劇色彩的行星，得到了再失去，還不如從來都沒有得到過。

冥王星在太陽系的最外圍孤獨地旅行，它日復一日地在自己的軌道上默默旋轉，而它的公轉周期是247.68年，接近兩個半世紀。

兩個半世紀，滄海可以變為農田，人類歷史踏過了兩次工業革命，一個大家族可能經歷了一次興盛和一次衰落，而冥王星，剛剛轉完一圈，度過了自己的「一年」。

在太陽系軌道的最外端，離太陽實在太遠，身處冰冷黑暗的宇宙之中，表面溫度只有-229℃。它在遙遠的太陽系邊緣遙遠地追隨著太陽，默默地自轉公轉，默默地度過屬於自己的春秋冬夏。

「我只能盤旋，我只能毫無目的地盤旋。」

Pluto，冥王星，希臘神話中冥界之神哈迪斯的羅馬名字。

遙遠的冥王星，從來沒有被人類視為福祉和福星，被冠以「冥王」這個名字，彷彿隱喻了遙遠冰冷的宇宙世界，以及在那個冰冷世界裡獨自公轉自轉的冥王星。

行星本是沒有生命的，它的悲劇色彩源自於人類的共情能力。在歌中唱著冥王星的人，其實是在唱著自己。

星光黯淡的無邊宇宙中，我也離我的那顆恆星如此遙遠，就算如此，我也努力地自轉。

就如《Whalien52》裡面唱的那樣，總有一天，我的聲音也能傳到遠方。

《Paradise》的歌詞實在是太溫柔太打動人心了。

防彈最可貴的是，有夢想並且努力去追隨。

但是很多人是沒有夢想的，擁有夢想的似乎才是幸運的人。

我想大家小時候都寫過《我的夢想》這篇作文，也許早就記不得自己那時候寫的是什麼了。我也不記得了。兒時的夢想大多是心血來潮天馬行空的，人漸漸長大，也會變得現實。但是「賺很多錢」或者「過上好日子」似乎又太庸俗以至於不能說是一個「夢想」。

「現實世界和想像的不一樣。」

「沒有夢想之類的也沒有關係。」

這句話實在太打動我，早期的防彈一遍遍在歌詞里唱「小子你的夢想是什麼」，但現在他們不會這樣了，他們知道有些人沒有夢想，或者有些人沒有辦法擁有自己的夢想，生活是現實的，所以「夢想」一次雖然重要，卻常常被拋到腦後。

在那位女教師遞出「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的辭呈並轟動全網時，難道就沒有人想效仿嗎？但是上有老下有小，還要養活自己，怎麼能夠自私地說「我想去看看」。很多人不是沒有夢想，而是被生活剝奪了夢想。

人常常不得不朝生活低頭，這也是為什麼在我們的時代，防彈少年團這樣的組合存在會更激勵人心——世界已經這麼殘酷，哪怕我自己不能追逐自己的夢想，也希望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在這樣的人身上。他們實現了夢想，就像我也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一般。

他們在成長，但最可貴的是，他們可以理解普通人的難處，有寬慰別人的情懷。

《Airplane PT.2》這首歌我想像了很久，結合《Airplane》，我以為這首歌也會是比較溫柔平緩的。但是事實證明，這次防彈依然沒有按照常理出牌。

我很喜歡這種異域風情，這種異域風情和《Airplane pt.2》的內核也很匹配：坐著飛機奔忙於全世界。

El Mariachi是西班牙語，意為「流浪藝人」。這首歌戲謔地把自己比喻成在世界到處演出的流浪藝人，但其實也是指自己所做的跟流浪藝人也沒什麼不同——將自己的歌聲和信念傳遞給全世界。

在全世界到處跑當然辛苦，他們毫不避諱這一點，巡迴是很辛苦，但是藏在辛苦之後的幸福也是什麼都沒有辦法換來。

「在這世界無論何處，我都要歌唱。」

勇者從來不懼怕挑戰，即使面對著非議和質疑也依然會勇往直前，有時候也會覺得迷茫和浮躁，即使如此也無怨無悔地走下去。

生活常常是頹喪、令人挫敗的，但是勇敢的人從來不會因此就停滯不前，他們熱愛生活，仍然在這個世界努力地奮鬥。

羅曼羅蘭說「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Anpanman是日本的一個動畫人物「麵包超人」，他捍衛森林的正義，雖然也會受傷，但是每次都在恢復後又馬上投入戰鬥。

Anpanman有點像英雄主義的代表，永遠不會挫敗，永遠都充滿希望和信心。

這個形象誕生於1988年，正是日本剛剛經歷泡沫經濟的低迷期。我想，麵包超人之所以能夠被廣大群眾熱愛，就是因為他身上有永遠不被打倒的堅韌和面對危機時的勇氣。麵包超人的成功，其實寄予了日本人當時的希望和信念：不被面前的苦難打倒。

防彈說自己的新一代的麵包超人，我想是因為他們也不曾止步，就如同麵包超人一樣，始終懷有面對困境和挑戰的勇氣。麵包超人並不是無敵的，他也會失敗，但是比無敵更加可貴的是不畏懼跌倒，平凡的偉大或許更加可以打動人心。

「說實話，我也害怕跌倒，害怕讓你們失望，即使這樣也要竭盡全力，我一定會在你身邊。」

「Let me say『All the bad man,cop out.』」

平凡人也可以戰勝強大的敵人，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是平凡的麵包超人。

我一直以為《So what》會是一首和《Mic Drop》一樣情緒激烈的歌曲，事實證明，我又錯了。

我實在沒有想過他們會有這樣的一天，能夠沉穩地收起自己的戾氣，把所有的氣憤都變成激勵人心的話語。

千帆過盡，也許現在擁有的一切能夠讓人更加心平氣和地面對眼前的一切。

「Somebody call me right one.Somebody call me wrong.我不會再上心了，你也這樣如何。」

真的充滿了底氣的人才能真正做到不在乎別人的評論。這種底氣，不僅來自於優異的成績——優異的成績如果沒有真正的實力加持也會遲早變成泡影；而是來自於自己無愧於心的奮鬥——我努力過了，我對得起自己。

我始終覺得，防彈少年團的出現是對這個時代最好的例證——他們在這個懷疑的時代證明了努力的價值，努力是真的有用的。我們似乎越來越不相信努力可以改變出身、打破階級，還好，防彈少年團出現了。

「不要停下來苦惱，那都是無用之功，即便現在還是無法尋找到答案。You can start the fight.」

努力吧，努力不會辜負任何人。用心澆灌的鮮花，總是會開放的。

在預告的開頭有這麼一句話「Magic shop是一種將恐懼轉變成積極的心理戲劇治療方式。」

《Magic Shop》是田柾國主刀的一首歌，看了歌詞之後完全能夠感受到這就是田柾國的心境。

他太爭強好勝了，這讓我之前擔心他會鑽自己的牛角尖。他也確實摔過跟頭，經歷了很多不該經歷的波折，但是我很高興能看到他現在說「我想要帶走那時的傷痛」。

他說這是一首fan song，他說「我不會說讓你加油這麼明顯的話，我會告訴你我的故事」，我知道他已經放下了，他可以說出那時他的心境，並且告訴別人放寬心。

有一點點惆悵，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有點愛哭的小朋友。但是現在，他已經變成了能用自己的故事寬慰別人的男子漢。「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這個少年，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心事。

我相信他，我生活中所有的恐懼都可以最後變成歡笑。「那些令你痛苦的事情，遲早有一天可以笑著說出來」，我知道他已經做到了，我也要努力才行啊。

「請你相信，給你安慰的Magic shop，飲一杯暖茶，仰望銀河水。」

有你在，我無所畏懼。

《Love Maze》是一首甜甜的小情歌，但即使是一首情歌，作詞上仍然投入了很多心血。

人和人的交往總是迂迴曲折的，因為每個人懷有不同的觀念和願望。愛情更是如此，於是戀人就像身處一個戀愛迷宮中，只有懷有足夠多的愛和包容才能衝出這個迷宮。

我閱世尚淺，並不懂得太多戀愛的哲學，但我覺得有一點是肯定的，愛情中的人要相互理解、相互退讓，人生下來都是帶有稜角的，愛會讓我們願意為彼此磨平稜角。

愛情是會讓人煩惱的，因為它雖然甜蜜，但卻不完全順遂。人與人的交往難免會有摩擦，更何況是耳鬢廝磨的戀人。但是我想，愛就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如果有足夠的愛，那麼一切問題最終都能迎刃而解。

「緊握的兩隻手成為地圖。」

愛會照亮我們面前的道路。

在看到歌單的時候，我不會想到，全專只有一首偏激烈的歌曲。我也萬萬沒想到，這首歌並沒有劍拔弩張地對黑粉的宣言，更多的是自我反省和離別。

這首歌作為《轉Tear》的outro，非常完美地概括了這次專輯的風格和主題，並且為這張專輯畫上了完美地句號。

「離別是不治之症。」某個人從遙遠的地方來到自己的生命中，又匆匆地離開了。離別是痛症，是沒有辦法治癒的頑疾。離別會帶來傷痛，但是離別又不可避免，這是生活中矛盾的偽命題。

我很喜歡那句「該說什麼，我們心知肚明，已經定下了答案，回答總是那麼難。」我們總是拒絕去相信離別，或者在內心中規避這樣的事實。但是該來的總會來，花謝終有時。這也是為什麼「相聚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對於離別的最優解或許是，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這次專輯給我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佛系」，他們不再是「憤世嫉俗」的少年，而是轉變成了沉穩的男子漢。

我想這是成功帶給他們最好的禮物，無言是最大的輕蔑，他們已經能夠做到無言地面對那些爭議，因為他們知道與那些人爭辯也不過是對牛彈琴，用硬實力讓他們乖乖閉嘴或許才是最好的方式。

有一句話很流行，「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麼懷才不遇」，我深以為然。只要肯努力，願意努力，成功的途徑那麼多，成功的內涵那麼廣，獲得成功也許不是什麼難事。

《承her》給我的驚喜已經很多，讓我時時懷疑他們還能不能作出突破，事實證明，他們做到了，而且比我想像得更加厲害，更加多元化。他們一直在嘗試新的事物，從來不故步自封，也不會因為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

也許這早就不僅僅關乎夢想，更是一種信念，貫穿人生，照亮前路。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勇者滿懷熱血，披荊斬棘，最後鑄造屬於自己的英雄主義。

They deser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