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者」的面貌

哪裡都有自由，只是多少不同罷了；

世界上也從不曾有絕對的自由，但多一些總比少一些要好，這也是無可爭辯的。

我說這話實在的緣起是想起了不久的從前頗有爭議的一句話——「美國的空氣是自由的」。這句話起頭是一個中國女生在美國讀大學畢業演講時說的，後來傳到了國內，就激起了群憤。加之她演講中的其他騷著了人們痛處的言論，便有「愛國者」痛罵其不愛國，而後更乃至於人肉搜索，大有使之身敗名裂，除之而後快之態——但，這件事暫且不論，我們僅就這句話來談談。

「美國的空氣是自由的」，中國人對這句話是敏感的，因為這句話放在中國的情境里來讀便自然而然成了未完的半句，並且按其意推之，下半句大約便是「中國的空氣是不自由的」，這就使中國人不快。

正如我所說的，世界上從不曾有絕對的自由，那麼這句話彷彿確實有問題的——她不應說「美國自由」，而應說「比較自由」了——這確實是個問題，儘管實在是個不成問題的問題，但有人既然有不滿，我們便當它是個問題也無妨。而正如我的另一句話：哪裡都有自由，那麼她這未講出的下半句也就有問題了——她不應說「中國不自由」，而應當說「比較不自由」了——大約這也確實是個問題。至此，我們便摸清了那些人們聽到這話便不快的原因——無疑就是這些「問題」了。

其實，這句話我曾也引用過，結果自然也因為大約如此的原因招惹了一些人的不滿——這些人是有名字的，古云：「名不正則言不順」，他們有了名字便可以名正言順義正言辭地批判別人：他們給自己起名為「愛國者」，給我起名為——「走狗」——雖然這個名字是未曾說出來的。

其中一位不滿者對我的回復是這樣的：「美國的空氣真的是自由的嗎？」——果然證實了我的猜想。我於是回說：「比較的自由。」——他便不回了，大約是自覺無聊，也或者實在舉不出有效的反例，畢竟我這樣說在他眼中也是一個退讓，使他覺得自己佔了上風。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事後我再想起來便發覺我這樣回復是正確的，我要是回「至少比中國自由些」便完了，他們便要找我打架——儘管這話並沒錯，那他們也不允許，你說「你這是不講理」，他們就要說「我就是不講理了」，也或者他們竟要開始連自由也抨擊起來了也不一定——這就不如不說。

這就是今日之所謂「愛國者」的面貌了。大約他們是真的愛國，為了愛國是連自由也不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