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發小程序，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死前30分鐘，他們都點了同一個小程序。

01

林邈換上了便裝，特意將棒球帽檐壓得很底，再將衣領一提一扯，這便遮住了大半張臉。

警局門外已經圍了一大群記者，林邈決定跟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警員一同混出去。可他剛邁出沒兩步，就被人像拎小雞崽兒一樣地拎了回來。

「林大隊長，哪兒去？」

林邈回頭便撞見一張表面上堆滿笑容，但眼睛裡卻沒有半分笑意的臉。

是程碩。得，認栽。

林邈一把扯下棒球帽，將衣領重新翻了下來。

「有事？」

「林大隊長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程碩臉上依然是那萬年不變的招牌式笑容。

「什麼問題？」

「哪兒去？」

「查案子去啊。」

「這麼偷偷摸摸？」

「你這不廢話嗎？」林邈一把將棒球帽扣上了程碩的腦袋，「外邊那麼多記者呢，你眼瞎啊？」

程碩卻也不惱，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向四周環顧了一圈，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借一步說話？」

林邈往門外看了一眼，心想反正那些記者一時半會兒也散不了，就應聲點了點頭，跟著程碩走向了二樓的小會議室。

林邈一進門就忍不住問道：「什麼事啊？」

「案子的事。」程碩神秘兮兮地關緊了小會議室的門，變戲法似的從兜里抽出一張折了好幾折的文件紙。

林邈接過來一折一折打開，發現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堆代碼。

也許是代碼吧，反正他看不懂。

程碩開門見山：「你知道我們從兩名死者身上發現的共同點是什麼嗎？」

「真的有共同點？！」林邈心裡驚了一下。

自兩起案件案發以來，他始終不同意將其中的一起交由隔壁偵查組負責，別的警員以為他因著獎金而「搶生意」，為此，他沒少遭白眼。

但他一併咬下兩起案件的真正原因，是想併案處理。

兩起命案皆發生在森林裡，僅此一個共同點實在不足以成為併案的關鍵，但他打心底里認定這之間一定還有著什麼聯繫。

證據沒有，線索沒有。可他就是認定，要破案，必須得併案。

「我們拿到了許可權，對兩名死者生前的社交app聊天記錄進行了調查，發現了這個。」程碩指了指林邈手中的文件紙。

「什麼東西？」

「是一個小程序。技術部發現，兩名死者生前均點擊過這個程序鏈接，而且根據法醫那邊推算的死亡時間來看，他們都是在點擊過這個小程序鏈接之後的半天之內，非意外身亡的。」

小程序？林邈一聽，不禁有些失望：「那世界上一半多的死者都在死前的半天之內碰過手機呢。」

「不不不，奇怪的不是他們死前做過同一件事情，而是他們死前做的這一件事情。」

林邈有點蒙：「什麼意思？」

「技術部費了半天勁，還原了這個小程序被刪除之前的狀態，點進去之後，發現上面只有一幀畫面。」

「是什麼？」

「是一行遊戲提醒，」程碩眨了眨眼睛，「『恭喜您為其續命成功，遊戲角色已復活』。」

續命成功，角色復活？！

林邈好半天才捋清了思路，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點開了那個小程序鏈接，然後，代替裡面的遊戲角色，去死了？」

程碩打了個響指：「所以我想，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操控遊戲角色的人，這個人也許是用著威脅，也許是別的手段，來逼迫、暗示死者去點擊這個小程序，為他『續命』。」

「那就趕緊去查啊，順藤摸瓜。」

「可問題就出在這裡。這個小程序，我們的技術部花了幾天幾夜，根本就追蹤不到它的ip地址。」程碩終於說到了正點上。

林邈沒太明白他的意思，半天才擠出來一句：「技術部······學藝不精？」

「你也可以這麼說吧，因為這個小程序自帶了一個反追蹤的子程序，」程碩頓了頓，「而且你猜，這個子程序的母本，是什麼？」

「什麼？」

程碩神秘一笑，招手示意林邈靠近一些，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下一秒，林邈的臉色就變了。

「走，馬上去復勘現場。」

點擊過同一個神秘的小程序鏈接，而且都在相同的時長之後非意外身亡······

這若是用「巧合」二字來解釋，只怕是真的過於巧合了。

二人剛邁出小會議室的門，便與急匆匆跑來的於凡撞了個滿懷。

「林隊你在這兒啊，我找你半天了！」

心中焦躁的林邈幾乎是連停都沒停：「如果不是什麼特別要緊的事就等我回來再說。」

「林隊，」於凡一把攔住了轉身就走的林邈，「又是一樁命案。」

「什麼？！」

「同樣是在森林裡。」

林邈與程碩面面相覷，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02

洪江森林案發現場。

「這已經是這兩個多月以來的第三起了。」林邈抬手在鼻尖前用力揮了揮，稍稍散了些濃重的腐屍氣味，「死因能不能先大概猜測？」

一旁蹲在地上檢查屍體的法醫應道：「死者全身上下就沒一個好地方，屍體已經腐敗了，大部分傷口都被破壞，但根據小部分傷口來看，很有可能是撕、咬、啃傷，具體的結論還得在解剖台上定論。」法醫隔著口罩搓了搓鼻子，然後又自言自語般加了一句，「不過我看這也沒什麼解剖的必要了。」

確實。這具屍體已經被毀得面目全非，器官內臟幾乎全部暴露了出來。

「野獸？」林邈四處環顧了一下，但下一秒就自我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個森林裡根本沒什麼野獸出沒的痕迹，也根本就不像有野獸的樣子。

「人。」法醫用鑷子從屍體的一處傷口內部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樣東西。

「這是什麼？」

「人的牙齒。」

「不可能吧？」林邈下意識地又往屍體上多看了幾眼，「人怎麼可能把一具屍體啃咬成這個樣子？！」

「不信的話你叫程警官來看看啊，程警官不是痕檢的嗎？」年輕的小法醫倍感委屈。

「哎，行行行，我信，我信。」

林邈最近只要一聽到程碩的名字就頭大，倒不是因為別的，只因這「隊長」的位子就是程碩一手將他推上去的，說什麼在新的隊長調來之前臨時做個替補。

說得好聽，不過就是想給這麼多麻煩事找個背鍋的。所以林邈這段時間最大的盼頭，便是新隊長早些上任了。

「是人類的牙齒，沒錯。」說話間，程碩已經從法醫手中接過了鑷子。

「別的地方還有什麼發現嗎？」

「看到前面那一片斷倒的樹了嗎？」

林邈沿著程碩所指的方向看去，確實發現了一大片七零八落倒散在地面樹葉堆上的樹榦。

「怎麼了？」

「是炸藥。」

「炸藥？」

「嗯。」

「最近聽說這片有爆炸案子啊。」

程碩聳了聳肩：「聽說居民們以為是誰家放炮。」

「放——」林邈一時氣結，半天說不上話來，「誰家他媽的放這麼大聲的炮啊？！」

「可這裡的市民住得遠啊，再大的聲兒傳過去，也得小上好幾倍。」

「······」

「對了，死者的隨身物品找到了嗎？」林邈指了指腳邊那一堆被塞得滿滿的證物袋，「除了手機。」

「不對啊，」程碩蹲下身子翻了翻證物袋，發現裡面全都是一些貴重物品，「死者的經濟條件應該還不錯，沒道理不帶手機啊。」

「謀財？」

「不可能，」程碩隨手提起一個裝有手錶的證物袋，「這一塊表可比一部手機值錢多了，這些東西裡面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比手機要貴重。」

「手機在這裡！」

隨著一聲呼喊，程林二人紛紛轉頭看向了十幾米開外站在樹下的於凡。於凡一路小跑過來，將手中提著的證物袋遞給了林邈。

「你在哪兒找到的？」林邈接過來一看，是一部黑色的蘋果手機。

「我······我跑遍了大半個林子，在一棵樹底下找到的。」

「那行吧，辛苦你了。」

「應該的，我先去忙了。」

「嗯。」

林邈盯著於凡跑開的背影，有些出了神。

於凡是個現場勘查組的小警員，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瘦弱不堪，林邈還一度納悶，這種體格是如何通過警體測試的？

不過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瘦弱的小警員開始變得精力旺盛，每次勘察現場都承包那些最累的工作，似乎一夜之間擁有了用不完的體力。

「喂，發什麼呆呢？」

「啊？」林邈這才回過神來。

「我問你發什麼呆呢？」

林邈搖了搖頭，又往於凡背影消失的地方瞥了一眼，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他好像，前段時間生過一場大病？」

「誰？」

「於凡。」

「兩個多月以前吧。怎麼了？」

「沒什麼。」

林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番勘察過後，已經是臨近傍晚，因為現場在森林內部，勘察車開不進來，所以沒辦法大面積照亮。

林邈打開手電筒，最後環視了一圈。

「收隊吧。」

03

程碩回到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眾多的證物袋中取出了裝有手機的袋子，在仔細檢查並提取過手機上的指紋後，直接送到了技術部。

剛踏進技術部的大門，一股鮮蝦泡麵的味道便撲面而來，程碩在團團水氣中定眼一看——幾乎辦公室的桌上都堆著大大小小的泡麵空桶。

看來技術部也不輕鬆啊，幾乎頓頓都是這麼湊合的。

「又是你啊。」靠近門邊的一個程序員抬起頭看了程碩一眼。

「什麼叫又是我啊？」

「每次你一來，我們就有的忙了。」

程碩一想起今天來技術部拿結果的時候，滿屋子警員那重重的黑眼圈，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人命關天嘛，等手頭的案子忙完，我請大家吃飯啊。」

「吃飯就免了吧，」程序員指了指程碩手上的證物袋，「就這個？」

程碩點點頭，遞了過去：「案發現場找到的，死者的手機。」

「同一系列的案件？」程序員接過袋子，隨手遞給了鄰桌剛剛將泡麵桶丟進垃圾筐的同事。

「啊？」程碩愣了一下。

原來在自己將小程序的線索告知林邈之前，林邈已經把「併案」想法透露給技術部的同事們了。

「也不算······是吧。」鑒於併案線索的特殊性，程碩擠出這麼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行吧，不過我們手頭還有個經偵那邊交下來的工作，你這個得先放一放。」

「命案優先，現在放下你手裡所有的事情，馬上幫我辦了。」

「行吧。」程序員有點為難地抓了抓頭髮，「我明天給你結果。」

程碩拍了拍程序員的肩膀，正要拉門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在一旁說了一句：「這個連檢查都不用檢查。」

「什麼意思？」程碩回頭看去，講話的人正是那個從程序員手中接過手機的小警員。

「程哥，這個真的是在案發現場找到的手機嗎？」小警員問道。

「是啊。」

「確定是死者的？」

「指紋都對上了，按理說沒錯。」

「可是，」小警員摁亮了手機屏幕，「這是個新手機啊。」

「新手機？！」程碩有些震驚。

「嶄新嶄新的，用都沒用過。」

程碩一時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明明是在案發現場找到的啊，如果不是死者的手機，那怎麼會有死者的指紋？怎麼會剛巧不巧出現在那片荒無人煙的森林？更重要的是，真正屬於死者的手機，去哪裡了？

「程哥？程哥？」

「啊？」

「你沒事吧？」

「沒事。」

程碩從小警員手中接過證物袋，翻覆掂量了一會兒，卻始終想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直到他無意間看到程序員拿出手機掛斷電話的動作。

對，對！問題就出在了這裡！

下一秒，程碩奪門而出，衝進重案三組辦公室。

「你回來了，我正打算找你呢。」

「林邈，我有事跟你說！」

林邈嚇了一跳：「什麼事啊？」

「這個手機有問題！」

「什麼問題？」

「這個手機是新的，技術部的兄弟說，壓根就沒用過！」

「死者新買的？」

「不，不不不，問題出在這部手機最關鍵的兩個部位，HOME鍵和鎖屏鍵都沒有提取到指紋！」

林邈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那你的意思是？」

「一定有人將死者的手機掉過包！」

「兇手？」

「很有可能，兇手行兇後拿走了真正屬於死者的手機，然後留下了這個新的。」

林邈沒說話，仔細捋了捋思路，覺得程碩所言確實在理，可這只不過是一種猜測罷了，倘若將這個猜測推翻，還剩下什麼可能性呢？

難道是他？林邈心中一動。

「你覺不覺得，還有一種可能？」

04

三天後，某廢棄娛樂場所。

林邈與程碩駕車趕到現場時，警戒線外早已經圍滿了圍觀群眾，其中還不乏眾多手持攝像機的記者。

林邈出示過證件，鑽進警戒線，回頭看了一眼望眼欲穿的記者們，隨口說了一句：「行，他們這趟沒白來，能拍到兇手被抓的現行。」

程碩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剛一靠近案發現場的游泳池，便有隊里的實習警員迎了上來：「林隊，程哥，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啊？」

「去了趟兇手的家裡。」

「啊？兇手？」實習警員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邈指了指實習警員身後血紅的游泳池：「怎麼樣了？」

「是唐羽。」實習警員有些惋惜道。

唐羽是林邈麾下的一員大將，自打畢業以後就一直在警局和林邈程碩共事，算得上是林邈的親傳弟子了。

雖然已經猜到方才在兇手家中找到的手機是唐羽的，但此時死者的身份被確定下來，林邈心中還是不免有些難過。

程碩安慰地拍了拍林邈的肩膀，然後轉頭問實習警員：「現場勘察組呢？」

「都在那邊呢，一個沒少。」警員指了指身後。

「讓他們把死者的手機拿過來。」程碩說這話時，目光已然落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實習警員點了點頭，跑過去對勘察組長說了幾句話，不出片刻，便有人拿著裝有一部手機的證物袋走了過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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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刀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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