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噓!

第四夜:噓!

來自專欄 狂奔的山木

蘇蘇,又逃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有預感,她不會回來了。可是我想等她。就像上次,她等我一樣。

九點鐘天已經黑透了,??在空中異常黃,幾顆星星?零零散散的在周圍,我躡手躡腳的出門,盡量不吵醒已經睡著的人。

已經四月,天還是冷。蘇蘇離開那天是中午,屋子裡還開著暖氣,正好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她走的時候穿一件長T-shirt。

我拿著她最喜歡的長風衣徑直從梧桐街盡頭走向梧桐街起點,那條所有想要進入這個小區的必經之路。

走過賣糖果的商店時,老闆娘松子準備打烊,看到我,她嘆了口氣,問:蘇蘇又逃走了?

我低著頭,聽到自己嗓子里咕噥一聲,快步走過,她突然拉住我,拿了兩顆白兔奶糖放到我手裡,說:給你。

我手背一熱,連謝謝都沒說,小跑向梧桐樹盡頭。

蘇蘇喜歡吃糖,她每次會從松子那裡買兩顆糖,不多不少正好兩顆,一次兩顆。一顆自己吃,一顆給我。每次給我之前,她都會拿著糖仔仔細細的陽光下對比,看哪一個更大一些。大的留給自己,小的留給我。

有一次,蘇蘇正在陽光下對比糖的大小,修車鋪的老王,突然從她背後探出頭,不懷好意的調笑:「這麼貪吃啊」。

老王是怎麼笑的我不知道,我不在場。但是蘇蘇很生氣是真的,因為她給我說的時候,整個人像煮熟的蝦米。

快走到梧桐路口時,好像有個影子在月光下徘徊。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停止跳動,雙腳好像被定住一樣。直到「轟隆轟隆」的心跳聲開始敲打我耳膜,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我朝著影子快步跑過去。

我想叫「蘇蘇,是你嗎」,可是我怕一張嘴,心就從嘴裡跳出來。

等我趕到的時候,只有我的影子拉的很長。

蘇蘇第三次逃走的時候,我剛從學校放學,路上看到好多人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大家都在說今天早會時發生的事,好像有個學生在早會之前的操場上被人暴打了一頓。

「你知道誰被打了嗎?」芳芳神秘兮兮的拖著我的手問。

我搖搖頭。

當時我站在最後,正在隊伍里打瞌睡,等我回過神的時候,騷亂已經被隨之而來的教導主任解決了。

「你還不知道呀」她漲紅著臉,鼻頭的小雀斑隨著鼻翼的抽動好像要飛起來了。我的心不斷往下墜。

「唉你跑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再這樣,我不跟你玩了,每次都····」

從那天之後,有半個月,蘇蘇沒有出現在梧桐街小區。一開始大家都會象徵性的問一問,後來她逃走的次數多了,大家煩了,沒有人再問了。反正她最後總會回來的。果然,第三次,就在大家快忘了她的時候,她又活蹦亂跳的回來了。

「給你一顆糖」她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放學時在校門口等我。

"你去哪了?大家都很想你"我說。

「你猜猜嘛」每次蘇蘇不想回答時總會這樣說。

我搖搖頭,猜不到。

她回「就知道你猜不著」

後來,蘇蘇又逃走過幾次,只是每次她都會回來,最短三天,最長的時候一個月。

但是她總歸會回來。回來之後有一段時間她總是很高興。我看著她高興的樣子,就什麼都不想問了。

但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

這是她離開的第二個月零三天

她走的那天,開著暖氣,所以只穿了一件長Tshirt

現在是四月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我拿著她喜歡的長風衣和糖在梧桐路口等她

在她這次走之前,

我見過她

她特地來向我告別,

「我走了」

"去哪"

「哪裡都行」

「既然哪裡都行,留在這裡不行嗎」


她伸出食指壓著上嘴唇說「噓」!


又下雪了,梧桐路重新規劃,老房子拆遷,很多住戶都搬走了,反而有一戶老奶奶一直呆在這裡不肯走。

我問我奶奶為什麼梧桐路區盡頭的奶奶怎麼還不搬走呢?

奶奶說,好像在等她姐姐吧。


沒過多久,我們家也搬走了

臨走前,我看到梧桐街盡頭的老奶奶在曬太陽,走近看,她臉上的皺紋真多啊,跟我奶奶臉上的一樣多。

我一直盯著她看,不一會兒她睜開眼睛,好半響看清楚我後,笑起來,她笑的樣子有點嚇人,一顆牙都沒有了。

她舉著手裡的糖對我示意。

我望著她空洞洞的牙,我媽媽說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不然牙就沒有了。

她說,沒事,你吃小的,我吃大的。

我想了想,走過去從她手裡接住那顆糖。

她張開嘴笑的更深了。我有點害怕,連謝謝都沒說就跑走了。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

(後面還有一丟丟)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故事,關於等待,關於堅持,關於童話,關於片面的生活,關於片刻。你能看出來什麼就是什麼吧,但這真的是當下這個時刻我想表達的故事。真是慚愧,表達完,我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咕~~(╯﹏╰)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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