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那是一條如雨巷般的老街，青石板上總是掛著青苔，天晴後，雨滴順著屋檐落下，似乎在訴說著一段故事。

這是古鎮里的一條老街，追溯不到具體的年代，總之，是她的故鄉。如今的她已經適應了繁華而忙碌的城市，充實的日子讓她差點忘記了老街。但是，她卻也不想再回到老街，任往事隨風飄散，偶爾牽掛老街。

老街曾經有慈愛的爺爺奶奶，有熱心的鄰居街坊，有天真的玩伴，但就是沒有她的父母。她不記得父母的面孔，或許從來就沒見過。這件事沒有人提過，她也就不再過問。她質樸而無邪，敏感而脆弱，在快樂而灰色的童年裡不能肆意歡笑，在躁動的青春期里也不能任意揮霍青春。老街於她而言不單只是一條老街和故鄉。

歲月給了老街歷史，也給了她成長。記得，那年的冬天較往年的冬天更寒冷，更像是冷到骨子裡般刺痛著脆弱的她。爺爺從自己的生命里徹底消失了，好似突然失去支柱般。她獨自一人站在爺爺的墳前，刺骨的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墓碑，終究還是沒有哭出來。她自己也不知道沒哭原因。

後來，她變得更加孤獨了，沒有什麼比孤獨更讓她害怕了。再後來，她背上行囊，離開老街，前往下一段未知旅程——大學。以前，她喜歡兩眼無神地望著老街，好像在等永遠也等不到的人，又好像是要望到老街外的世界。

這一次，她被繁華的城市吸引，她想要在這個紮根。大學那幾年，她一直將老街藏在心裡，從不向他人吐露。只有在深夜醒來時，在獨自一人時，在失望絕望時，想起老街，想起奶奶。

這是自上次離開後第一次回到老街，老街買有改變，依然固執的保持著離開時的樣子。走在街上，第一次感受到老街的冷清和肅穆，好像要暴風雨即將到來一般。奶奶像往常一樣準備好午飯等著她，只是桌上少了一副碗筷。吃過飯後，她陪著奶奶在街上散步。奶奶說著以前的事，又平靜的講述著自己的病情，接著是一片沉默，兩人誰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走著，走到老街盡頭。老街的夜晚是寧靜的，星星布滿天空，月光灑下銀輝。那晚，她像小時候一樣黏著奶奶睡，這也是她離家後睡得最香甜的一晚，她還夢見了爺爺。

離開的時候，奶奶站在門前目送她離開，黯淡的雙眼裡噙滿了淚水。她走出家門後，沒有再跟奶奶道別，忍住沒有回頭，忍住跟老街告別。汽車開動的那一刻，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剩下的是她的哭泣聲。這次，她終於哭了出來，眼淚肆意流淌，哭花了原本的妝容。

或許是城市的眷顧，她紮根下來了，永遠留在了這裡，這個和老街完全不同的地方。

再後來，老街沒有人提起過她，沒有人知道她是否再回來過。

老街依舊是老樣子，只是來往的人變了。

老街又下起了雨，雨順著屋檐滴落，遠處走來一個撐著傘的女子，想必又是一個和老街有過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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