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索憶

這已是初冬的傍晚，天色暗了下來，不遠處的廣濟橋已有些模糊。我走進了臨街這家略顯頹舊的麵館，屋裡蒸騰的熱氣夾雜著面香，已坐著三三兩兩的客人。我朝掛在牆上的用粉筆寫著麵價的黑板看了看，一位中年微胖的老闆娘迎來上來。：「儂吃阿事面？「就來一碗大排面好了」。說完我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視線不由的朝那個她曾坐過的位置瞄了一眼，那個位置正坐著一對年輕的夫婦，吃著面。一絲失落慢慢地泛起我的心頭。

離開校園已兩年，天各一方，她是不會在這裡的！我輕輕地嘆了一聲，把頭低下來埋在倆個手掌中間。此時我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草長鶯飛的季節。

我家在西溪，來塘棲讀書，往來都是坐輪船。塘棲是個好地方，當年桐鄉的富家子弟豐子愷去杭城求學，也是坐船，只是那船是他自家的。每次船到塘棲，他都要登船上岸，在廣濟橋頭的飯館點幾個小菜，喝上半斤黃酒，到達杭城已是傍晚。我喜歡坐船，也喜歡詩詞，跟坐船有關的詩詞數不勝數，像「移舟泊煙渚，曰暮客愁新」，像「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而我最喜歡的卻是宋朝那個奉旨填詞柳三變的那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這天我從塘棲坐船回家，記得那天人很多，檢完票我在船艙右側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我喜歡靠著窗，船開起來，運河兩岸的風光很是好看。一路上竹蘺茅舍，雜樹生花。真可謂：兩岸曉煙楊柳綠，一蓑春雨杏花紅。

突然間，我發現在我左側船艙的位置竟然是她。自從麵館見過後，這是第二次見到她。船開了，風吹動了她的長髮，她那微微抬頭的臉龐，線條如同米開朗基羅手下的雕塑。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嫻靜猶如花照水。船一直向西行進，運河水擦著船舷發出輕柔的嘩嘩聲，我的心也隨著河面上激起的一道道的波紋蕩漾開去。

過了武林頭，船繼續向西。前站三家村，「三家村」多麼江南味的地名呵！就是從未來過江南的塞北男兒也能從這地名中體會到杏花、春雨、江南的景象。她是在 這裡上岸了……

「儂咯面來了」，我猛的抬頭，麵館的老闆娘正把一碗冒著熱氣的面端了過來，臨走時她又轉過身來，看了看我，輕聲地說了句：「儂慢慢吃好了」！

（同學會後，互加了微信。有同學提議我講講學生時代的美好回憶，於是寫了這些想像。）

2018年5月整理 西溪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