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的罰單

來自專欄 諞閑傳

母親節期間，想起十幾年前，我媽媽在美國過母親節的零碎事情。那時我媽媽七十多歲，一個人搭飛機從國內飛美國，中間還有轉機。購票時我已請航空公司安排輪椅服務，同時給移民局入境官員簡單寫了幾句話請我媽媽帶上。飛機順利抵達，老人家順利出關，上車回家。

我爸爸已經去世，我媽媽在國內也早已退休。一個月過後，老人家開始接受新環境了。我說這麼多年兒子不能在身邊伺候你，既然來了，我就給你辦一張綠卡，你在美國可以多住些日子。親屬移民很快，三個月後綠卡郵寄到家。有綠卡就有資格申請州身份證，社安卡，醫保卡等等其他證件。

老人家到了這把年歲，腿腳不便是自然的，於是家庭醫生請保險公司提供輪椅車，免費；視力不好也是自然的，眼科醫生說我媽媽屬於法律意義上的盲人（Legally Blind), 開了一紙證明，我們去車管所（辦理身份證機構），把醫生證明複印件給他們，填了一張表格，幾周後收到殘障人士的藍色塑料卡片，也免費。我媽媽在我車上，我把卡片放在擋風玻璃前，就可以合法趴車在殘障人士停車位。這張卡片掛在車上，很多收費的地方也會免費，比如州立公園或者國家公園。法律規定殘障人士享有某些特權和福利。

一次外出給媽媽剪頭髮，停好車子，攙扶媽媽下車，忘記把殘障人士牌子掛到擋風玻璃前。從理髮店出來，一張黃色罰單赫然夾在刮雨器上：違法使用殘障人士停車位。罰單上雖然沒標註金額，但我知道罰金至少三百美金以上，心裡這個急啊，火燒火燎開車到警察局，跟值班警察求情說這是無心之過，並非違規趴車，只是忘記把殘障人士牌子掛出來。警察核實了我們手裡藍牌子的有效期，答應說可以減免罰款，但有二十五美金的行政費用。再問能不能減免行政費用，值班警察說得由警長決定，她拿用步話機喊警長回來。十幾分鐘後，警長進來，我們接著求情，說已經接受教訓。大概看我們是Reasonable的人，警長說一周以後就是母親節了，我這次免你們的費用，希望你媽媽開心。但不可以再次發生忘記的事情了。

殘障人士卡片有效期兩年。我媽媽實際沒有住到兩年就返回中國了。但是到期後政府依然郵寄藍色卡片到我家，我把卡片送還給車管所，說我們不需要了。過了兩年，車管所又郵來一張同樣的藍色卡片。於是我又一次到車管所，交還卡片同時告訴工作人員，我媽媽已經回到中國了，她不再需要殘障人士的福利，請務必取消這個賬號。車管所工作人員邊在電腦上輸入資訊邊跟我開玩笑說，這張卡片只在美國和加拿大有效，中國是不是只接受他們自己的卡片。我說中國不像美國人人開車，不知道是否有特定的停車位給殘障人士。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到今天依舊不知道，國內是否有特定的殘障人士停車位置。時光荏苒，罰單早已從記憶里抹得一乾二淨，但不知怎麼回事，這個母親節期間，這張罰單的故事又回到了腦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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