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一個旁觀者的十年

5.12:一個旁觀者的十年

來自專欄 地中海之光

1.

10年前的5月12日我在江浙滬的一所中學剛上初一,那一天沒什麼不同,只是下午上政治課的時候突然被要求起立默哀三分鐘,接下來的一頓時間就是零碎的新聞片段,泥石流,英雄的壯舉,善款的數額,滿含熱淚的影視明星,四面八方奔湧向震區的人。

我還是日復一日背著政治默寫,下了課繞道去買一份手推車上的涼皮或者《猛鬼故事》,在草稿紙上解著二元一次方程,晚飯回家的飯桌上放著菜場熟食店的滷菜,以及,一份大人買的當天的《揚子晚報》,頭版頭條每天都在跟進震區新聞。

十年過去了,23歲的我至今沒有去過天府之國,沒有卧聽過巴山夜雨,但我認識了很多來自那片土地的朋友,一點一滴構建起對巴蜀之地的想像。

在這十年里,時間流逝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和我的同齡人一起邁過一個又一個節點:18歲生日,高中畢業,20歲生日,本科畢業,以及即將到來的研究生畢業,25歲生日。如同催債人,如同交卷鈴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好像必須要做成點什麼,才有臉面坦然進入下一關。

同時,在這十年間,我身後這個國家,成為了世界上最為瘋狂的飛行員,她不斷以復仇者的姿態出現在西方媒體的視線里。為了飛向更為遙遠的地方,他們甚至可以拆掉飛機起落架,用一種根本不考慮降落問題的姿態狂飆突進,持續飛行了十年。

歷史的巨輪隆隆響前,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前進的力量,大著膽子一次次投下重注。硬幣的另一面是,就連我媽,有一天也突然憂慮地對我說:「現在一切真的變化太快了,我們都要被拋在後面了」。和十年前相比,已經很少有什麼行業和職位能帶給人穩固感和安全感。變化如同潮水一般一輪輪襲來,行業的興衰更迭速度越來越快,每個人必須活得非常努力,才能確保自己能成功抵達下一刻下一地。

2.

上周一凌晨一點才回到家,因為去市裡見了一個不太熟的朋友L,本來只是禮貌性的一起吃個晚飯,因為她第二天一早要回巴塞羅那,深聊一下倒是很給我驚喜,第一次見面竟然聊了很多各自童年的事情。我們在Opera 一家中餐館點了一堆炸物,坐在過道的小方桌上聊,語速飛快,神采飛揚,時不時做著誇張的動作和表情。灌完酒和可樂接著灌水,年輕人的胃真是無窮大。吃完的時候已近零點,在普拉多附近晃悠,突然下起大雨,又躲在屋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第二天見了一個關注很久的小博主J,我們約在Moncloa的麥當勞,她一杯熱可可,我一杯expresso,坐在落地窗邊,外面來來往往都是Complutense的學生,干聊,單刀直入,不見冷場和寒暄,用餘光送走一波又一波的人,3個小時後一起走向暮色里的Arco de Victoria。

昨天微信上跳出C的消息。C是我本科的同班同學,高中起就在做設計,當我們忙著過家家式的部長主席的學生會遊戲的時候,她在校外賓館開房為了通宵趕稿子,去工廠監工檢查成品,去上海的雙年展找靈感。我和她同一棟宿舍也僅僅在打水的時候看見她一眼打聲招呼,專業課基本見不到她,老學究系主任一次次用帶著徐州口音的普通話通過同學向她轉達最後通牒。

交流在一個頻道上真是暢快。各種大小事情,L說小時候被媽媽指使去向爸爸要贍養費;從小自己獨立在美國生活,高中的時候心理狀態不好才回國高考;J說讀博的時候有段時間非常狂躁,現在快畢業了決定辭職當freelance搞定論文,還得去政府搞定一堆繁瑣的手續,暫時沒有回國打算;C現在在日本,想學到今年年底參加入學考試,但是經濟原因又在考慮先回國賺半年錢再來,不過回了天朝就沒有了東京的資源:「如果不要考慮錢,就沒這麼多糾結了」。

這或許是成年世界的入場券:再棘手的事情,大家講出來都不過是雲淡風輕的口氣。從來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但一件事情解決,又總會有新的問題冒出來。像蘑菇王國里不停跳動的超級馬里奧。

3.

當我們還在啃著《走遍西班牙》第一冊的時候,我們會羨慕很多人:拿獎學金的學姐,出國留學/外派去南美的學長,去美國孔子學院教中文的前輩。但是到現在,也深知精彩的九宮格背後是對生活成本的焦慮,職業發展方向的迷茫。未曾謀面的家族裡的某個模範兄長,有天也滿心疲憊地對你說:

「我現在也不確定下一步要怎麼辦」

我們之需要一個role model,除了精神上的支持之外,更多的是我們希望在別人身上發現一條可行的路,一條所謂安全的路。

但生存就是與這種長期的不安全感博弈。有些人不斷向前奔跑把不安全感甩在身後;但也有人把不安全感視作了生活本身。

微信公眾號:地中海之光laluzmediterran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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