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玄黃」還是「誤國誤民」——讀梁啟超《李鴻章傳》
來自專欄 青杭華音月旦評
「我看清朝中興各大臣,論成名,李鴻章成名最晚,但論聲名之大,李鴻章卻是最大的。所謂事機滿天下,時勢造英雄,李鴻章很自然地成為時代驕子。」
上面是梁啟超在《李鴻章傳》中對李鴻章的評價。作為晚清中興四大名臣之一、慈禧太后口中的「再造玄黃之人」,李鴻章一生的傳奇經歷令人感嘆。他主持洋務運動,督辦輪船招商局、江南機器製造總局,創設北洋水師,無疑是為大清的存續出了自己的一份力,稱之為晚清的功臣倒也不為過,但若強言其是「再造玄黃之人」,我認為則失於溢美了。
梁啟超在書中將李鴻章與古今中外十餘名人相較,較為詳細地論及李鴻章的優劣。李鴻章,論權位魄力、大行其志,不如霍光:論輯和百姓、清廉節儉,不如諸葛亮;論兢於民事、局面宏遠,不如王安石;論知止知足、急流勇退,不如曾國藩;論發揚器量,不如左宗棠;論外交、兵事、內政,則去梅特涅、俾斯麥、格蘭斯頓諸人遠矣。文中雖也肯定了李鴻章重紀律、嚴自治、治事精核、言行一致,但卻也直白地指出其待人接物傲慢輕侮、視西人如市儈的性格缺點,貶大於褒的中心是較為明確的。
且不看梁啟超等後人評說,李鴻章自己在甲午敗戰之後也曾有這樣的感慨:
「我辦了一輩子的事,練兵也好,海軍也罷,都是紙糊的老虎,何嘗能實在放手辦理?不過勉強塗飾,虛有其表。不揭破,猶可敷衍一時。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居然成一凈室。雖明知為紙片糊裱,然究竟決不定裡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風雨,打成幾個窟孔,隨時補葺,亦可支吾對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預備何種修葺材料、何種改造方式,自然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術能負其責?」
從這一段話中,我們首先可看出李鴻章認為自己不過相當於一個裱糊匠的角色,是在為清廷救亡圖存、修修補補。實際上,此語之意十分明了,那就是他接手的大清已然是破碎山河,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基於修復這破碎山河的目的的,那麼他自己就是「非戰之罪」,空有才華抱負難以施展,都不過是因為生不逢時而已。他說的話的確具有一定的道理。清廷因閉關鎖國、固步自封而落於西方列強之後是不爭的事實,而他本人也的確是有能力有抱負,否則也不可能在眾多同年、同仁中脫穎而出同時受到翁心存、曾國藩、潘世恩等重臣青睞。
但這些話絕不能為他作為朝局把控者、甚至一度成為極大權力持有人,卻還是沒有阻止晚清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開脫。由古至今,能夠力挽狂瀾、救國家民族於危局的英雄偉人絕不在少數,而李鴻章卻沒能做到這一點,他只不過是比滿朝不堪又無能的同僚稍稍好些罷了。
古語云:「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由此觀之,李鴻章當然不能將責任推給「生不逢時」四字了事,而他自己,顯然是不合格的。
但即便是這樣一個人,梁啟超還是給出了
「李鴻章必為數千年中國歷史上一人物,無可疑也;李鴻章必為十九世紀世界史上一人物,無可疑也」
如此高的評價,為何?
梁啟超自己在最後給出了答案:
「質而言之,則李鴻章實一無學識無熱誠之人也。雖然,以中國之大,其人之有學識有熱誠能愈於李鴻章者幾何?十九世紀列國皆有英雄,而我國獨無一英雄,則吾輩亦安得不指鹿為馬,聊自解嘲,翹李鴻章以示於世界曰:此我國之英雄也。嗚呼!亦適成為我國之英雄而已矣,亦適成為我國十九世紀以前之英雄而已矣。……中國朝野上下之人心,莫不皆然,而李亦其代表人也。雖然,今日舉朝二品以上之大員,五十歲以上之達官,無一人能及彼者,此則吾所敢斷言也。嗟乎:李鴻章之敗績,既已屢見不一見矣。後此內憂外患之風潮,將有甚於李鴻章時代數倍者,乃今也欲求一如李鴻章其人者,亦渺不可復睹焉。念中國之前途,不禁毛髮栗起,而未知其所終極也。」
在他所處的時代,即便是降低標準僅僅要求一個可與李鴻章比肩的人尚且不可得,那麼無怪乎他會「毛髮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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