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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話,語速都是每秒5米以上!

北京話,語速都是每秒5米以上!

來自專欄 四九城

北京話一度被認為是普通話,但語言學家告訴我們事實並非如此。

北京話有特點,當然各個地方的語言都有自己的特點。崔永元曾經在電視上講述過一個故事,說當初第一次主持《實話實說》的時候,他剛往台上一站,還沒開口呢,就聽觀眾席上有人小聲問著旁邊的人:哎,這孫子是誰啊?

「這孫子」「那孫子」「真孫子」「孫子」……這的確是北京俚語里「孫子情結」,寫《孫子兵法》的那哥們九泉之下一定挺感謝北京人的。

21年前我從東北遷徙到北京的時候,上高二,第一天上學被老師逼著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做自我介紹,說實話,我自己都沒聽見自己說了些什麼,因為我滿耳朵灌進的都是全班同學的笑聲。那時候趙本山大叔還沒火呢,我說的東北話當然讓北京的同學感覺甚是新鮮了。

其實我當時聽北京同學說話也挺新鮮的,語速都是每秒5米以上,一句話的最後像彗星一樣拖著長長的尾音。我也聽過有外班的同學指著我小聲問我們班同學,但還算萬幸,人家沒說「這孫子」,只是說,哎,「那孩子」哪來的?對了,「這孩子」「那孩子」也曾是北京人指代人的慣用詞。

21年過去了,滄海桑田,時間長了有些東西不用學自然而然就會了,再怎麼說北京話還是比英文容易,除了真正老北京的語言,別的並不難懂。

「丫」是北京俚語里的經典,最開始我一聽周圍人都說「丫」,此起彼落的感覺自己進了「養鴨場」。有一些北京俚語只能說,但真不知道該怎麼寫出來。比如,zi(二聲的),造個句演示一下:zi你要敢動我,我抽你丫的!

對不起,朋友們,剛接一老朋友(女)的電話,喝多了,在月壇麥樂迪呢,背景聲嘈雜,聽著像有色狼,她讓我去,我不得不去了。 這篇東西只能先寫到這裡了,半夜回來再補上。 我去了進門就對色狼說:zi你要敢動她,我……也不敢抽你丫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為什麼我周圍一些很好的朋友都覺得我這個人很仗義了。比如剛才這次出行,大半夜朋友臨時糾我,我這還正寫著字呢,二話沒說就動身。來迴路上的時間是參加聚會的時間的10倍。不帶這麼忽悠人的,到了那強行讓我唱了一首《你到底愛誰》,然後就有人宣布「派對到此結束,請朋友們帶好自己的物品以及人」。我心想,就說我唱得到比你們都好,也不應該這樣啊!

不過我那朋友沒騙我,確實喝多了,不然不會滿口英文。我進去之後她拉著我的小手順著給我介紹一屋子的陌生人,第一個就說:「這位是『老爺』」,我這人一向聽話,直接就叫人家:「您好,老爺!」我當時還納悶呢,瞅著年紀比我還小,怎麼就當「老爺」了呢?過後我才明白,那哥們不是「老爺」,是一「律師」。

順便說一句,去看了,沒有禽獸,只有衣冠。

繼續說北京俚語的事兒。

上個世紀60-80年代北京新興的俚語我不想再說了,因為您只要買一套王朔文集就都在上面了。其中我印象比較深的是有一段時間,北京城突然流行起對人民幣單位的新的稱號——管一百叫「一棵」,管一千叫「一噸」,管一萬叫「一方」。造幾個句子演示一下:

「這雙鞋花了我三『棵』多呢!」,「我一個月的工資才一『噸』多點」以及「那孫子發了一筆鋼材掙了有五『方』!」怎麼樣,聽著夠亂的吧。

80年代比較流行的一個北京俚語就是「碴」,大致意思就是「比拼」。打架不說打架,說「碴架」;如果兩撥人在街頭公園比試霹靂舞,不說比舞,說「碴舞」;以次類推,還有「碴琴」「碴歌」什麼的。我一直在想,如果有哥倆沒事想比比戶口,是不是也該稱為「碴戶口」呢?

時代確實發展迅猛。很多流行的北京俚語除了一些非常經典的,大多數也就兩三年的工夫就被淘汰了,代之以新的俚語越發頻繁地出現。

90年代中後期,大批的演員,歌手,文青、憤青都從祖國的四面八方雲集到北京,加上酒吧文化的驟然崛起,演藝圈和文學圈的人不斷創造出新的俚語,帶有著鮮明的時代特色。

比如,形容什麼事情或者人牛了,現在說「火」那會說「煽」。我第一次聽一哥們對我說「聽說你丫煽起來啦!」,我當時丈二和尚,趕緊小聲說:「哥們你怎麼知道我剛吃完涮羊肉的,你看見了我是嗎?」

有陣子演藝圈流行起了一個詞,就一個字:「咳!」。(提醒一下,發音絕對不同於日本人經常說的那個「嗨」)說實話,我第一次還是聽呂麗萍大姐說的。那天經人介紹我拿著我寫的小說稿給她看,試圖改編成劇本想聽聽她的意見。我當時就發現,她說完一句話,時不時就要自己加上一個「咳!」

比如我問她,您最近做什麼呢?她說,這不忙著拍大戲吶嘛!咳!

後來又見過一些跟演藝圈沾邊的人,才知道原來人家都是這麼說話的,好象是有點開玩笑並自嘲的意思吧。我也說不太清楚,但心裡能理解。就是那個意思。咳!

一些來北京來得相對晚的朋友,以入鄉隨俗的姿態悄悄地學說著北京話,其實學一個地方的語言還真的需要時間的積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突擊掌握並舉一反三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都知道北京人說話「兒」音很多是吧。頭幾年偶然認識一女孩,說話挺北京的,比如「今天」「明天」說成「今兒」「明兒」;「王府井」說成「王府井兒」、「公主墳」說成「公主墳兒」什麼的。我隨口問她哪人,她當即回答,北京人兒啊!我也就相信了。

不過聊著聊著我漸漸發現她在說謊,根本就不是北京人。也許她以為北京話說什麼都要加「兒音」吧,擅自做主把東直門說成「東直門兒」,把西單說成「西單兒」,把香山說成「香山兒」……

末了,我對她說:小「妹兒」,北京人沒啥了不「起兒」,你不是北京人也沒關「系兒」,你連這都「騙兒」,以後你說什麼我還能相「信兒」?

其實她要是知道英文動詞變過去時也不全是加「ed」還有把「y」去掉加「ied」或者還有的乾脆什麼「d」都不加就保持原狀,估計也就不會犯亂加「兒音」的錯誤了。

北京俚語教導我們說:漂亮的女孩叫「尖果」,英俊的男孩叫「尖猻」。我曾自做聰明創造了———「堅男」

20年前我剛來北京的時候,和同院的北京孩子一起聊天,比如說到一個女孩是誰誰的女朋友,人家的表述中就有一個很奇怪的詞:帶著。具體造個句子———「那女孩現在張三帶著呢!」

我開始真沒聽懂,在我看來,只有騎自行車帶著人的概念。所以我總是納悶,怎麼全北京的女孩都坐自行車后座上呢?後來才明白,「帶著」的意思就是一男孩以男朋友的身份「把持」著一女孩。

究其實質,這是一種典型的大男子主義,怎麼可以把女孩當作一件隨身攜帶的東西呢?

在北京俚語里,找女朋友的表達方式太多了,都分不清先後次序了,比如有「磕妞」、「嗅蜜」,有「喇蜜」、「嗅果」等等;上大一的時候,同宿舍一北京同學每到周末舞會時間,就會對我說,「走啊,哥們,喇蜜去啊!」

我開始還以為他是想叫我去音樂教室試唱練耳呢,因為在簡譜里,「63」說起來不就是「拉米」嘛!

現在這幾個詞基本上都不太常用了,但從幾年前開始,演藝圈為首的北京前衛青年中,關於漂亮女孩和英俊男孩的俚語稱號便流行起來了。

比如,一個漂亮女孩會被稱為「尖果兒」,而一個英俊男孩會被說成是「尖猻(這個字我真不確切知道是那個,隨便挑了一個,反正就是這個讀音)」。

三四年前我認識一個長期混在江湖的女孩,曾經在三里屯酒吧聊天,第一次聽到「尖猻」這個詞,她當時是這樣說的:「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尖猻』了,特沒勁……」

當時我還以為「尖猻」是「奸詐的孫子」的簡稱呢!我還接著勸人家呢,我說,是啊,「奸孫」就算了,還是找找「堅男」吧!

結果對方一臉茫然,問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理直氣壯地回答:「堅男」,就是「堅強的男人」的簡稱啊!!

我剛看了一眼「評論」,「燒火棍」來了,他是我一個特別好的哥們,1991年我們一起在一家偏遠得讓人感覺快到河北境內的物資公司參加的工作,丫是北京人,很多北京俚語我都是從他那兒聽到的。比如,那時我們上班沒事做,他總是偷偷對我說,「走,切盤撞球去!」

我之前只知道「打撞球」,不明白「切」是什麼意思,我就對他說:「兄弟,撞球怎麼切啊,咱還是切盤蘋果得了。」

我能簡單說點足球嗎?就是和足球有關的一些北京俚語。因為曾經長期採訪北京國安,對此有些切身感受。

北京球員教練說「kao(一聲)球」,您知道什麼意思嗎?其實就是「傳球」;「飛丫的!」就是「鏟丫的!」不用說,這個詞一出來肯定就是踢急了,要「殺人」了。

我曾經思考過這樣一個問題,如果在北京足球俚語中,「飛」就代表著「鏟」,要是「飛鏟」是不是應該說成「飛飛」嗎?那麼好,請問,您說的是「鳳飛飛」、「曲飛飛」還是「隋菲菲」、「孫菲菲」呢?

如果只看文字,一個現象是———「北京人」越來越多了

雖然罵人確實挺爽的,但大多數人還是不願在公共場合隨便出口成「臟」,只有兩種情況屬於例外———酒桌上和球場里,那地方都容易讓人身不由己;身都不由己了,嘴就更不屬於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了。

其實全國各地都擁有具有本地方特色的不雅之詞,比如廣東。我記得1995年聯賽跟隨北京國安去廣州打客場比賽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到全場廣州球迷都在一聲一聲地喊著「丟———」「丟———」「丟———」

此前我沒去過廣州,也不知道「丟」的意思,當時我還以為廣州球迷是想集體唱一首兒時流行的歌謠,只是指揮配合得不好總是唱不完整呢!那首歌謠是———「丟啊丟啊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

北京俚語里最典型的髒話無須再贅述了。不過除了特殊場合特殊人群特殊情景,其實很多人還是盡量迴避著粗口。

比如幾年前在北京曾大面積流行的「二B」,現在已經被簡化為一個字:「二」了。大體的含義就是形容一個人傻裡傻氣的。造個句子:「你丫可真夠二的!」據說,「二」在北京演藝圈裡已經逐漸取代了常見的「京罵」以透射著某種文明和進步。

北京俚語能不斷更新真的需要感謝一類人群,這類人群的組成包括40歲以下的演員、歌手、詩人作家、文學青年等。

與普通人相比,他們擁有著相對獨特的生活經歷與生活方式,比如經常利用聚會海闊天空神聊,聊著聊著就會冷不丁蹦出個新鮮詞;重要的還有,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北京,這個圈子大體就是那麼多人,只是以排列組合的方式輪流分撥聚首,只要有一個不錯的詞,不用倆星期,圈子裡的人就都可以熟練掌握,運用自如了。

「不靠譜」時下正在流行中,意思是形容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漂移不定」、「不足為信」。因為整個世界、整個社會乃至整個人生都具有著這樣的一種屬性,因此,您若遇到了此類人並有機會坐在一起,您就聽吧,一晚上都可能是「這不靠譜」「那不靠譜」以及「太不靠譜」。

相比於「不靠譜」,北京新近傳出的一個流行俚語是「擰巴」,不信您就去翻看一下最近幾位漂亮女影星的博客,文字里肯定可以不時看到這個詞的出現。其大致的含義就是:比較彆扭,充滿著矛盾情結。

對於生活在北京的朋友而言,因為每天都有機會和同樣生活在北京的人聊天,從「丫」到「二」,從「不靠譜」到「擰巴」,一氣交替講下來,足以體現著一種與時尚接軌。

對於一些不生活在北京的朋友而言,要麼偶爾來北京實地學習,要麼通過其他方式實現遠程學習,也可以觸摸到北京時尚俚語跳動的脈搏。尤其以一些愛好寫字的文青包括憤青,逮機會也自然要在自己的作品裡套用上這些來自首都的「流行元素」。

感覺上,這些朋友比北京人更喜愛將俚語轉化為文字,有點類似中國人有時比洋人更願意穿西服。

如果不聽說話,只看文字,真的感覺「北京人」是越來越多了。只是語言畢竟是語言,文字畢竟是文字,教您一辨別方法:越是在文字里有著越多的北京俚語,那作者就可能越不是生活在北京。

其實各地的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大家都是一個祖國的臣民。只是這種現象挺有趣的,就像有的土生土長的中國人,說話偏偏要不時加上幾個英文單詞,相當地不靠譜以及相當地擰巴———像塞在牙縫裡的碎肉。

文|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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