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星星|我的奶奶-白飯拌水,還加糖
不小心寫到「白飯拌水」四個字,關於奶奶的逆光瞬時轟炸而來。
我從來沒有講過奶奶,也幾乎沒有寫過奶奶,她對我的好只因我當時尚年小再未願意提及。
總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有多眷戀,寧這深情就像她的記憶,雖然已離去,卻永久地停留在了我們身上一樣,我也將牢牢把那思念留在某一時的夢裡,只等她找好了時機願意與我相見。
(一)
據說奶奶是一個深度忠厚的人。
把忠厚用在女性身上,真的是一種極大的褒獎吧。就像楊絳大師匹如「先生」,而奶奶冠以「忠厚」,而非忠誠,可見她明晰的寬厚與忠善。
奶奶去世在我小學二年級。那會母親還未南下,家鄉的主收成還是靠著那一畝幾分地。國家還未完全崛起,香港回歸不久,六歲以前關於零食的記憶是沒有的。
母親曾經屢次說,奶奶最疼我和姐姐。村裡有個只出幾口糖的小賣部,奶奶常背著我帶著姐姐借著錢買棒棒糖給我們吃。
前年臘月,姐姐結婚了。似乎後來,也幾乎沒有聽母親提起過了。
(二)
奶奶留給我的鏡頭只有三個。
一是母親有一次對我大打出手,她聽到我哭後二話沒說趕來先把我媽臭罵了一頓。不僅及時拯救了我,還最大圍地為我解了氣。
二是有一晚母親小事外出了,留下我和奶奶躺在後房床上歇息,她給我一邊講故事,一邊扇著木扇子為我打風。聽著聽著,我就睡著了。
三是奶奶因常年的病(這病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一些探望她的人一般給她買些鈣片做補品。不知道為何那時的鈣片總那麼美觀又美味,甜蜜蜜的,有香蕉狀、菠蘿狀,還有草莓狀……我當它們做糖吃,所以奶奶把它全部給我吃掉了。
(三)
就在奶奶走後的幾天,好多好多人問我有沒有哭。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有流淚。並且流淚也謹慎得決然不讓任何人看到。
告訴大家我傷心,奶奶就能回來了嗎。讓你們知道我哭了,奶奶就一定寬慰了嗎。應該奶奶只會寵溺到不希望我哭而把所有的期盼放在了我接下來幾十年的成長上吧。也或許奶奶更希望安然地離開,而不是故作姿態的滿面桃花吧。
奶奶徹底停止呼吸前的幾小時,母親叫來所有兄弟姊妹,我們圍坐在床前,那個身軀已縮成蝸牛,盤萎著,只寡著一層老皮,等待最終神的傳喚與昭告。
每個人都有一死。而我也這樣。
奶奶潛在知會我的,是女人最大容量學會仁愛,寬容,並且自立地活在人世里。
窮苦時代有窮苦的活法。那時的黃土高山,我們舍了勁去爬;那時的山地耕田,我們狠了命去種。
如今想起來,都讓我在終有絕望的時候搭上一根稻草,救度我的靈魂。像柏拉圖,像孔子,施以廣博而寬大思想的金箔,就正億億萬學子的心。
(四)
「白飯拌水」,若不是偶然寫到我斷然想不起。那會貧時菜少飯適量,奶奶總白飯拌水像喝湯一樣,十分潤甜。偶爾我也裝模作樣,奶奶說,「還加點糖,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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