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希特勒能讓眾多人民為他的納粹事業賣命？

05-22

希望能得到多個角度的分析

1，希特勒本身能力就很突出。演講就不提了，就說他的政治手段。比如德國擴軍不是上來就擴的，而是先高調地提出裁軍口號，甚至與羅斯福進行了互動（因為德美幾乎都沒有陸軍，所以裁軍對這兩國是沒有本質影響的，但對英法就不一樣了），最後在一堆國家不希望裁軍的情況下德國就成功地以一個被害者形象「無奈」擴軍了。別的不說，這種政治手段比川普之流可強太多了。人川普在知乎都有大量粉絲，希特勒沒追隨者才叫奇怪。而擴軍之後希特勒又解決失業問題，成功打破凡爾賽體系，閃擊波蘭閃擊挪威閃擊巴黎。別說一般民眾，很多德國高級軍官在法國戰役之後對希特勒就服服帖帖的了，比如約德爾，在挪威戰役時他多次駁斥希特勒，而希特勒此時像個小學生一樣接受了他的觀點。但法國戰役後（注意法國戰役最後的作戰計劃是在希特勒力排眾議大力施壓下進行修改的，不然總參的那一波人還是只會在施里芬計劃之上小修小補）約德爾就成了希特勒的粉絲。而對專業知識不那麼了解的民眾而言，這樣的希特勒簡直是天神下凡，就像尼采口中的超人要為德國人顛覆整個時代。很多德國人又或多或少有些神秘主義傾向，比如希特勒和戈培爾在獲知羅斯福死訊後就自比當代腓特烈大帝，覺得美國也要像當年的沙俄一樣莫名撤軍了。所以最後希特勒甚至不只是超人，他就是神。

2，納粹主義某種意義上屬於理想主義（不過方向跟紅色高棉一樣有些跑偏了）。比如德國在斯大林格勒失敗之後才開始進去總體戰，而德國工人的工作時長每周甚至少於50小時。在被英美狂轟濫炸前德國人的生活水平還維持在一個不錯的程度。而後來英美的狂轟濫炸雖然成功打擊了德國的生產能力，但也激起了德國人的憤怒——當你要將好友的屍體碎片從牆上刮下來時，你可能也會像他們一樣憤怒地希望圍繞在一個強人身邊進行報復。更何況那個強人還時不時拿出些類似V2的「能夠扭轉戰局」的亮點。

3，納粹的幾個黑點對很多德國人而言並不那麼黑。比如猶太人問題。首先多數德國人是不知道種族滅絕政策的，所以他們只知道納粹在驅逐在隔離猶太人。但這有什麼？英國人在鎮壓布爾人的時候發明了集中營，美國黑人運動員拿了那麼多奧運金牌都不能進高檔餐廳，法國人？加繆僅僅因為出生在阿爾及利亞就被法國本地人瞧不起。所以驅逐猶太人又如何？更何況猶太人還那麼「壞」（注意，納粹的猶太政策絕不能僅僅以針對劣等民族來理解，它的重點在於猶太人的「壞」，猶太人殺了耶穌，猶太人背後捅刀子，猶太人投機倒把導致金融危機，猶太人甚至還誘拐德國小女孩……）；至於獨裁，德國人是習慣了集體主義的，不論是俾斯麥的王朝社會主義還是魏瑪一開始的社會主義政黨社民黨還是納粹的國家社會主義甚至是今天德國的社會市場經濟，沒個國家調控德國人還真接受不了（當然裡面也有度的區別）。而納粹這個極權制度在相對完美地解決了國內共產主義威脅和失業問題以及之後的一連串勝利後，高支持率也是必然的。

4，納粹是德國對抗共產主義威脅最有力的力量。很多中國人對共產主義威脅的理解僅僅是大資本家對無產階級的恐懼。但對歐洲的那些民族國家而言，共產主義意味著他們會像波羅的海三國一樣先是成立個蘇維埃，然後併入蘇聯（蘇維埃聯盟）大家庭——問題是心高氣傲的西歐人誰會想受他們眼中的東方野蠻人指揮？所以黨衛軍很多師，比如說維京師，查理曼師，愛沙尼亞師等等都是由外籍志願兵組成，那麼這些瑞典人法國人愛沙尼亞人參加黨衛軍的動機是什麼？還不是一起反共。更別提德國一戰最後的崩潰跟德共的四處叛亂有很大關係。而多數德國人對這些德共的態度是什麼？政府層面，執政黨同時也是溫和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德國社民黨對德共進行堅決鎮壓，而從前線回家的老兵們很多也自發組成自由軍團對抗德共。於是巴伐利亞蘇維埃很快就被巴伐利亞人推翻（在討論納粹起源時必須要正視納粹很長時間內都是個巴伐利亞的政黨，而這一切跟當年的巴伐利亞蘇維埃脫離不了關係。以及不是所有共產黨都是中共，可以說大部分共黨都是不擇手段的，包括習慣性的暗殺以及拷打。有人向希特勒寫信抱怨納粹在巴伐利亞的暴行時稱其僅次於當年的共黨）。其實除了極端民族主義，原教旨的納粹跟德共有很多相似之處，在黨爭中被犧牲掉的戈培爾最早的納粹導師施特拉塞就可以視為這麼一個人。但對德國很多無產階級而言，他們首先是德國人，其次才是無產階級額。一戰時德國社民黨投票贊成擴軍就是這個思路（列寧也是在這個事件後哀嘆第二國際名存實亡，最後自己組建了第三國際）。這跟共產主義要消滅民族這個概念是相抵觸的。所以法西斯才會跟共產主義杠上，因為一個是民族主義極致，而另一個是國際主義極致。別的不說，當美國人意識到共產主義威脅不僅僅是歐洲人的事時，他們是怎麼做的？連馬歇爾都要被其「共黨傾向」受審，足可見美國當時的人心惶惶。如果不是美國一貫的自由主義，以及偏居一隅受到的威脅不太大，美國人未必不會選出一個溫和版的希特勒。民主最大的問題也在於此，當民眾的聲音蓋過精英們的聲音，也即平衡被打破，最後的結果也是川普這樣的「真性情」上台。某種角度而言，今天的美國選民可比納粹那時的差多了。希特勒會叫囂讓法國人出錢給德國擴軍嗎？希特勒會得意忘形地說即便他在柏林街上隨機打死一個路人他的支持率也不會下跌嗎？

與其討論希特勒為什麼有那麼多支持者，還不如討論討論川普的支持率是怎麼超過10%的。這背後的本質還是人性。畢竟人，從基因角度而言，就是個群居動物。這是不可改變的。而這種基因影響的不僅僅是我們群居的生活模式，更是這種生活模式背後的思維：比如遭遇巨大危險時我們多數會希望一個強人將我們組成一個團隊一起渡過難關。而當時內外交困的德國人民遇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巨大危機。這種危機可比今天美國選民遇到的危機大多了。

現在我們設想一個情境：

你是一個在柏林洪堡大學就讀的法學系大二學生。你出生在威斯特法倫（Westfalen）的一個路德教牧師家庭。你的童年和少年時代經歷過一戰戰敗後的屈辱，也曾經體驗過魏瑪政府經濟崩潰後餓肚子的窘迫。在你家中的馬克化為廢紙，連買麵包都成為一種奢望的同時，你發現附近街區的猶太商人由於有金銀等硬通貨過著優裕的生活。你還聽說正是這些猶太佬的囤積居奇導致了經濟困難，他們還支持那些到處發動暗殺、引起騷亂，組織街頭暴行的赤色分子，是德國戰敗的罪魁。

你有著強烈的愛國熱情和民族使命感，在中學時期就加入過自由軍團的外圍組織，和紅色青年團在街頭大打出手。但進入大學後，你發現德意志人民黨、自由軍團及其它右翼組織都缺乏明確的目標和強有力的手段來拯救這個國家。一次偶然的機會，你陪朋友去參加一個新興右翼政黨的集會。這個納粹黨的領袖——阿道夫·希特勒先生在演講中將矛頭直指猶太人和德共，他許諾重振德國經濟，消滅失業;他宣稱將領導德國重整軍備，洗刷一戰戰敗的屈辱。你覺得這個人講話有些託大，但至少很有膽識。於是你加入了納粹黨的青年團，準備看看這個黨到底能搞出些什麼名堂。

結果那位演講者的「大話」一步步化為現實。納粹黨很快就掌握了政權，迅速恢復了經濟，僅用三年時間就把失業率從30%降低至0，人們不再受凍挨餓。貧富差距縮小，工薪階層也可以買小汽車，可以去國外度假。打破階層區分，在青年團里，普通木工的兒子、貴族的繼承人和你一起把酒言歡。你確實感受到整個國家在蒸蒸日上。你決定正式加入納粹黨，還參加了黨衛軍。戰爭再次爆發了，你隨軍開入法國。一戰的勁敵，陸軍強國完全不是你們的對手，不到三個月就被你們打得屈膝投降。「元首萬歲」，你在給父親的信里這樣寫道，「德意志民族的偉大復興就要實現了」。

反對以上大多數回答。

題主的問題其實很有意思，「為什麼希特勒能讓這麼多人為納粹事業賣命?」如果從「現代性」國家的角度出發，一戰期間歐洲各國青年踴躍報名參加軍隊又與「為國賣命」有什麼本質性區別呢? 這種國家的絕對權力就是現代性的產物。

不同於前現代，現代國家的特徵就是它無所不至深入毛細血管的國家權力：中國古代的農民可以逃入桃花源躲避戰亂，19世紀初的英國工人們可以聯合起來砸碎搶走他們飯碗的可惡的機器，巴黎公社的社員們可以佔領一個大國的首都。

而到了19世紀，國家能夠從源頭上評估所有的收入與財富並向公民徵稅，絲毫無需徵得被收稅者同意；今天，它能儲存並調取任意公民的信息；它也直接為公民的絕大多數提供了賴以生存的手段（就業，退休金，家庭津貼）。現代性的國家比以往任何國家都更多地影響著人民的日常生活。個體的出生與死亡，創造的價值，日常的消費，乃至身體與患病都成為官方統計數字的一分子，從而成為國家權力運作的知識工具。在這種「全體國民」的龐大敘事之下，每個獨一無二的公民個體只能被視作國家的一顆螺絲釘，個體的主體性何在?

公民無時無刻不處於這種龐大的福柯式的「全景監獄」之中：他們知道自己處於國家機器的物質與精神的雙重監控之下，從而自覺調整控制自己的行為。一個公民會選擇為國家賣命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文化認同，更是一種對權力構建出來的社會話語秩序的自主服從：「我是這個國家的公民，我應該愛國，我應該為國效力」。

在納粹統治的高壓之下，事實上公民在為什麼精神賣命，相比而言都不是那麼重要了，畢竟留給他們的反抗空間又有多少呢？恐怕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只剩下斯科特式的開小差，傳播謠言等「日常生活的反抗」了吧，可這些本來是用於形容東南亞小農社會中無意識的農民的。

最後我再強調一下我的意思：現代國家的權力，在戰爭時期就具體表現為全民動員的能力，這是一個現代國家所必備的條件，不是哪一國獨有的，而納粹與其他現代國家所不同的，正是它把現代性中理性、秩序與二元化的一面發揮到了極致。

（至於你說蔣記中國這樣的國家無法動員全體民眾為國賣命? 這很明顯是體質落後於時代了。）

電影截圖自《希特勒回來了》圖片來源於煎蛋網無聊圖，原圖製作作者@溏心醬

因為科技發達了，政府的支配能力增強了，統治成本降低。人民造反是可望不可即的過去式，因此只能繼續為專制賣命，期待一個或多個更強大的政府擊垮他。

目前答案區的人都在誇希特勒口才好，能說服人，說他是被選舉上台的，彷彿奧巴馬或特朗普贏得選舉那樣。即便是表面上譴責一下納粹黨的不義，但還是暗自讚許它得民心，甚至還往所謂理想主義的方向扯。如果我惡意點揣度，這些人是在沿用「歷史的必然性和人民的選擇」等東北亞話術，為自己鍾愛的另一個納粹黨遮羞。

歷史上的納粹黨可不是和平競選上台的，希特勒登位靠的也不是口才，而是槍支和彈藥。早在二十年代，納粹黨就建立了武裝組織「衝鋒隊」來協助奪權。彼時的德國剛結束一戰，但戰爭情緒仍然高昂，無法在戰場相互廝殺的特色牆民們，主要活動是建立各種政治團體，打個你死我活。魏瑪德國的黨政和兵員是不分家的，這是罕見的怪胎政治場景，絕非典型的民主政治。

納粹黨有衝鋒隊，共產黨有紅色戰士團，人民黨有鋼盔團。每一個黨派都對應嚴密的軍事組織，這是十九世紀普魯士軍國主義的時代殘留。當時這也是一種就業手段，畢竟凡爾賽條約規定了德國常備軍數量不得超過十萬，那麼從軍隊被遣散的上百萬兵員總要有地方去，沒有知識也不掌握技術，他們除了建立所謂的老兵協會，給各個政黨當黨兵，也沒有其他出路了。

普魯士統治殘留的尚軍風氣、凡爾賽條約遣散的退伍兵，是德國黨兵政治的直接背景。

面臨如此之多的黨兵，魏瑪政府也無力鎮壓或平息，它的軍隊和警察遠遠無法抗衡各路武裝，於是只能號召社會自發建立市鎮武裝，協助政府打擊他們。這種以毒攻毒的法子，反而加劇了德國的黨兵化程度，煽動了更多好戰傾向，引誘了更多青少年參與到軍事組織。這樣就可以理解納粹黨對共產黨的仇視，其實和理念沒什麼關係，完全是團體械鬥之爭——幾百人的武裝工人毆打了一些納粹黨員，於是納粹黨衝鋒隊去回擊共產黨的黨兵…希特勒的敵人始終是國內的其他黨兵勢力，意識形態是無關緊要的，這也是他後來能與斯大林親密無間、達成政治共識的主因，蘇共紅軍並不是他曾經巷戰的實際敵人。

先鋒隊在德國進行了一系列挑釁和暴行活動，大大提升了威望，使人們感到恐懼。對此希特勒親自表示了讚揚：「The NSDAP has recently been described as a savage, brutal horde, unafraid of using any means. I am very happy to hear this, since I expect that this will make my aims and my party feared and known。」（先鋒隊最近被描述為一群冷血暴徒，不畏懼任何東西，我很高興聽到這些傳聞，因為它們與我的預期完全相符，我們的敵人將聞風喪膽，我們將很快勝利。）

1923 年，由於魏瑪德國未能償還一戰結束時協定的賠款，法國和比利時派遣政府軍佔領了工業區魯爾，這起事件被視為外國軍隊的「侵略」，納粹黨藉此機會表示要實踐愛國，迅速改組了衝鋒隊，賦予了軍銜和軍隊編製給衝鋒隊，使其從黨兵成為黨軍。在此後的幾年，通訊隊、醫療團、機動化部隊、特種部隊等細分編製都成形了，並以魏瑪德國的省區為單位進行了軍區劃分，以便隨時打擊不服從納粹黨的地方政府。1933 年，希特勒上位時，衝鋒隊的規模早已超過德國國防軍，他們在選舉前夕對民眾的恐嚇、對各個市鎮的屠戮、對其他團體的破壞和襲擊，是希特勒能夠上位的基礎。

強姦和囚禁都完成了，假惺惺補個表白過程，僅此而已。

納粹黨獲取名義上的政權，希特勒成為總理乃至元首後，衝鋒隊的黨軍作用就不再顯著了，希特勒通過政治清洗和其他機制運作打擊了它，使它成為普通的國民治安部隊。取而代之的黨兵是納粹黨衛軍，實際軍隊仍然是國防軍。此時在六千萬人口的德國，納粹黨手握的軍事力量規模達到近百萬，而且海陸軍齊全，搭配著全方位的通訊管制，誰能不為它賣命？

能為希特勒貼上個人魅力標籤的，基本和先鋒隊成員一樣，是有軍迷愛好的蠢材，對政治領袖有痴念和美化心態。希特勒根本不需要人格魅力，他的演講也不是說給德國人民的，他也不需要德國人民聽從他的話為他賣命，他只要能裝出一副軍人領袖的樣子，蒙蔽到在場的數萬軍兵就足夠了，剩下的傳說神話自然會由戈培爾宣傳到基層，基層士兵拿著槍杆子指示德國人民獻身於納粹事業。

二十世紀以來的專制政權越來越多，政府管控能力越來越強，正是由於發達的交通和通訊科技為政府或黨派創造了大量組織兵力的條件，隨時調兵鎮壓不服從的區域和民眾。也正因此，專制政權越來越難以垮台，納粹黨和蘇聯共產黨在上世紀的空前崛起就是這種反烏托邦的典型顯現。而到了現今，許多專制政權已經能夠管控到不讓外界知道它存在了，更隱蔽的形態在保護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獨裁者，更多的人民被迫為專制政權添磚加瓦，為反人類的事業賣命，拿它來指責民眾不是正確思路。

為什麼希特勒能讓眾多人民為他的納粹事業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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