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傑濟拉州：報告與評論上

編者按：以下是一份敘利亞內戰研究人士在近期對北敘聯邦傑濟拉州走訪調研後寫就的報告。報告向我們呈現了傑濟拉州方方面面、錯綜複雜的政治和社會生態。這些內容有助於我們進一步認識北敘聯邦及其內部狀況。故此，本通訊將該文譯出，僅供廣大讀者參考，不代表本社同意其觀點。

另，由於本通訊一位同人（xx上空的鷹）離開工作，致有謠諑繁興，宣稱本通訊由於所謂勾結海外，已被勒令關閉云云。本通訊在此以事實告知大家：從未勾結任何人，更未有因此而被勒令關閉。本通訊在此前發布的消息中，已經說得明白：因為俗事纏身、時間緊張，故只能不定期更新，至於日後是否有可能以及何時恢復過去那般定期推送，則不詳。這一說法是唯一的真相，同時也是本通訊今後推送的節奏。當然，對此節奏，本通訊還是表示遺憾的，因為這樣會遺漏大量有價值的北敘消息，但願這種遺漏能得到其他關注中東及敘利亞情勢的公眾號的補完。

在此，對一貫支持本通訊的廣大讀者朋友表示感謝，並希望大家不信謠不傳謠、只信本通訊通告，尤其對於造謠分子那故作高深嚇唬人的鬼話，一個字都不要信。

探訪傑濟拉州：報告與評論

阿伊曼·賈瓦德·塔米米（Aymenn Jawad al-Tamimi）

2018年2月22日

譯者：喵教授/Yves

本報告基於作者2018年1月在敘利亞東北部北敘利亞民主聯邦傑濟拉州的走訪。這次走訪主要集中於與土耳其交界的卡米什利市。文中所有照片均為作者拍攝。

引言

決定敘利亞內戰的中心衝突發生在巴沙爾·阿薩德的大馬士革政府與以遜尼派阿拉伯人為主的起義軍之間。這種衝突之所以「中心」，是因為它決定著：在這場本質上已是零和的博弈中，誰將在敘利亞首都和行政中心發號施令、進行統治。要麼是阿薩德政權繼續掌權，要麼是起義者獲勝，問鼎大馬士革。就現在的情況來講，阿薩德在這場中心衝突中已經取得了相當的優勢。實際上，他的政府仍未控制起義軍佔領的諸多地區，比如伊德利卜省大部、阿勒頗北部農村土耳其支持的「幼發拉底盾牌」地區、東古塔飛地（譯者註：本文撰寫時間在政權軍重奪東古塔之前，固有此說）以及敘利亞南部的德拉和庫奈特拉兩省的部分農村地區。不過政權方也確實反覆表示要重新控制全國。

但是，隨著俄國2015年10月的公然軍事干涉後，起義者於2016年12月失去了阿勒頗市東部。自此，起義者再也沒有了一個足以推翻阿薩德（不論通過軍事手段還是某種形式的談判）的重要基地。革命抗議活動和起義最初是要推翻政權，因此即便其與阿薩德政府還要交戰數年，但起義者在大局上已然落敗。

北敘利亞民主聯邦及其下屬的敘利亞民主軍卻展現出不同的姿態。聯邦、民主軍及其前身代表著第三方力量。他們在2012年政權方為避免兵力分散而從庫區大規模撤軍之際，首次掌權。政權方撤離所帶來的真空在很大程度上被民主聯盟黨填補。民聯黨是「爭取民主社會運動」主導方，同時也與庫爾德工人黨有聯繫。此外，民聯黨還有其武裝力量——人民保衛軍。2014年1月，統轄阿夫林、科巴尼和傑濟拉三州的「民主自治管理機構」（(al-Idarat al-Dhatiya al-Dimuqratiya）正式宣布成立。[1]

各州之間起初未有接壤，但在美國為保衛科巴尼、抵抗伊斯蘭國的人保軍提供支持後，民聯黨和人保軍的控制區得到了相當擴大。最終，科巴尼和傑濟拉兩州連成一片。而孤懸一角的阿夫林州卻正遭受土軍及其僕從的敘利亞叛軍的攻擊。2015年10月，在美國的支持下，人保軍及其盟軍結成了組成更為廣泛的敘利亞民主軍。[2]2016年3月，北敘利亞宣布成立聯邦。[3]

在三州之中，傑濟拉州是最重要的。它下轄北敘聯邦境內最重要的城市（即卡米什利與哈塞克），並且擁有石油資源。此外，該州還有聯邦與外界交通的重鎮：與伊拉克庫區交界的費什哈布爾口岸。

筆者在2018年1月15-21日訪問了傑濟拉州（行程主要集中在卡米什利）。筆者對於當地行政管理方面的問題特別感興趣，此外也比較關心敘利亞政府在哈塞克省的存在，及其與傑濟拉州之間的關係。考慮到特朗普政府表示計劃在民主軍控制區內無限期地維持小股部隊，上述問題就顯得非常重要了。美國國務卿蒂勒森在哈佛大學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e）的一次演講中列舉了美國繼續介入敘利亞事務的目標：防止伊斯蘭國捲土重來；遏制伊朗的影響；達成敘利亞的政治解決方案，以推動阿薩德交權。[4]因此，民主軍控制區如何應對敘利亞全國大局，這對於分析特朗普政府的戰略和最終目標的有效性至關重要。

卡米什利：各方概覽

如今，卡米什利是一座庫爾德人占多數、阿拉伯人和基督徒為重要少數族裔的城市。市內街頭在白天熙熙攘攘，店鋪、餐館、企業甚至一些類似市中心阿西亞酒店（Asiya Hotel，筆者就住那裡，每晚25美元）那樣的酒店照常營業。臨近土耳其邊境意味著良好的網路狀況，雖然網費不菲。比如，在酒店上網，每G流量3美元。這裡沒有敘利亞其他地區（如阿勒頗和霍姆斯）隨處可見的殘垣斷壁。這座城市中，最明顯的廢墟是2016年7月「伊斯蘭國」教權分子在城中發動自殺式襲擊的地點。[5]

這座城市大部分地區都在自治管理機構的控制之下，但政權方仍然相當地存在於一片名為「安全廣場」（Murabba Amni）的地區。那裡升著敘利亞國旗，還掛有繪了阿薩德肖像的海報和招貼。在這片地區及其附近，可以看到隸屬敘利亞政府的交警。此外，政權方還控制著卡米什利機場以及通往機場的道路。在安全廣場以外一片基督徒社區，可以見到親政權方的民兵組織「亞述公安」（Sootoro）。在這裡，我們不能把亞述公安與「敘利亞克公安」（Sutoro）混為一談。敘利亞克公安隸屬敘利亞克聯盟黨（SUP）和拜特奈赫林民族委員會（Bayt Nahrain National Council），與自治管理機構的公安部隊並肩作戰。敘聯黨是自治管理機構一邊的。除了敘利亞克公安，拜特奈赫林民族委員會還下轄敘利亞克軍委，後者是敘利亞民主軍成員，並在卡米什利有一座基地。

在卡米什利的政權方控制區，有各色附屬武裝，其中主要有「民族防衛軍」、「國家安全守護者」（Ansar Amn al-Dawla）、「軍事安全守護者」（Ansar al-Amn al-Askari）[6]。顧名思義，最後兩個組織隸屬於敘利亞政府的國家安全和軍事安全情報機構。更具爭議的是，在機場外圍，還存在真主黨。這一點，筆者得到了阿布·阿布德（Abu Aboud）的證實，他曾是政權方在代爾祖爾的民兵組織「伊瑪目宰因·阿比丁旅」(Liwa al-Imam Zain al-Abidain )的領導人，[7]曾在卡米什利機場待過的他表示，當地真主黨由一位名叫哈基·賈瓦德（al-Hajj Jawad）的軍官負責，機場則是給「友軍」（敘利亞政府的外國盟軍）用來運輸武器的。[8]

治理：自治管理機構和傑濟拉州

引言

自治管理機構發展建立了一系列機關，來管理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能源理事會負責管理電力和石油資源，財政理事會負責管理政府的財政事務，教育理事會則管理學校，而地方管理和市政公所理事會（Commission of Local Administration and Municipal Offices）則管理地方服務的分配及市政事務。各自治州都有自己的能源理事會、教育理事會等機構。這些機構使更多普通民眾能參與高層管理工作。自治管理機構負責為大部分行政職位提供薪酬。

教育

自治管理機構的影響力與日俱增，敘利亞政府的影響力則相應地江河日下。教育的發展就是這一趨勢的明證。根據傑濟拉州教育理事會的共同主席之一薩米拉·哈基·阿里（Samira Hajj Ali）的說法，自2015年初開始，自治管理機構就在傑濟拉州的學校引進新的課程大綱，初步涵蓋了小學1-3年級。[9]在2016年，新的課程大綱開始覆蓋到小學所有年級，到2017年，中學（第7~9年級）也引入了新的教學大綱（1-9年級都是義務教育）。教育理事會的基本教育理念是，每一位社會成員都有權用母語開展和接受教育。這意味著，在如今的傑濟拉州，初中開設阿拉伯語和庫爾德語的教育課程，而敘利亞克語課程則僅限於小學。比如說，對於一個阿拉伯小學生，在1-3年級，他/她將僅用其母語進行學習，但從4年級開始，就會學習作為第二語言的庫爾德語。

傑濟拉州的自治管理機構聲稱，附屬其下的學校迄今共有2119所，包括了188134名小學生和29264名中學生。學校的上學時間為每周日到周四的早上8點到中午12點。為自治管理機構工作的教師，其起薪為每月6萬敘利亞鎊，隨著經驗的累積而增長。據說，這樣的薪酬比政權方要高。儘管政府威脅要切斷給那些選擇為自治管理機構工作的有經驗教師和校工的工資，但更高的薪酬還是成了經濟槓桿，將之前為政權方服務的人吸納到自治管理機構的教育系統中來。

原則上，自治管理機構對所有有意為自治管理機構工作的前政權工作人員敞開大門，但他們必須學習新課程，同時學會接受不同的校園生活。比如，在自治管理機構下轄的學校里，不允許鞭打學生。此外，還存在著意識形態上的差別：自治管理機構的學校不教授阿拉伯民族主義和復興黨的理念，而是教授奧賈蘭的「民主國家」（umma dimuqratiya）思想。奧賈蘭在1999年被捕之前都是庫工黨領導人，至今被土耳其當局關押。

在傑濟拉州的中小學教育領域，政權方仍然有影響：在傑濟拉州，高中（thanawiya）仍然隸屬政權方，並教授政權方課程。[10]相應於此，這些學校的教職工也由政權方發工資。此外，還有一些私立學校採用政權方課程。這些私立學校在當地有一定人氣（這當中還包括一部分庫爾德人），因為這些學校可以作為進入國際認可的敘利亞大學的跳板[11]，而自治管理機構下屬且擁有多個系院（如石油工程和歷史）的羅賈瓦大學則不被國際認可。卡米什利最著名的兩所私立學校分別是薩達學校（Saada school）和伊提哈德學校（Ittihad school）。考慮到社會願景相左，自治管理機構有意將高中從政權方那裡劃歸自己管轄，並關閉私立學校。

公共服務

如前所述，自治管理機構有一個負責管理公共服務的理事會。筆者有幸造訪卡米什利位於一座前酒店中的市政公所，[12]以便進一步了解公共服務。根據該所負責媒體的官員的說法，[13]卡米什利市政公所成立於2013年，負責提供包括衛生和供水在內的一系列公共服務。

部分前政權方市政工作人員與自治管理機構合作共事，但還有許多人沒這麼做，而是繼續從政權方面領取工資。市政公所隸屬於由選舉產生的卡米什利市委員會（Qamishli City council），該委員會負責確定市政公所領導人。這位負責媒體工作的官員含糊地提到，庫工黨成員在這當中起著「監督」作用。

卡米什利市政公所2017年最引人注目的工作有：拓寬了該市東、西入口；新建一所屠宰場；新建了與旅遊業和諾魯孜節相關的辦公室和店鋪。這位官員表示服務的總體情況「非常好」，但他也承認，仍有很多亟待改進之處，比如用於清潔服務的車輛是從前政權方市政公所那裡接管的舊車。他還提到，市政公所還收到了居民關於下水道和供水等方面的投訴。他將之歸咎於基礎設施太過陳舊、下水道年久失修。

市政公所會為這些服務課稅（雖然這位媒體官員稱是「象徵性的」），每月大概300敘利亞鎊。這樣的稅費標準適用一般家庭。對於商鋪和企業，每月收取的費用就相對更高，但也根據不同行業而有差異：比如餐館是每月3美元，診所則是每月4-5美元。當然，單憑這些費用，市政公所沒法對基礎設施進行必要的維修和升級。而且，市政公所的財政狀況也不足以為其工作人員提供足夠的薪資，以滿足其生活花銷。市政公所工作人員的月薪為110美元，而根據這位媒體官員的估算，在卡米什利，工作人員一般需要500美元的月薪才能過上體面的生活。

對於政權方的市政工作人員，其工資的絕對水平還要更低，而現在的生活成本也比之前要高許多。服務情況自然是戰前政權方時期更好，水電能夠全天供應。因此，正如那位媒體官員所言，雖然並未像敘利亞其他地方那樣遭到戰爭的極大破壞，但從戰爭爆發時起，卡米什利的服務狀況已經「令人遺憾地退步了很多」。該地區的孤立無援（如土方關閉邊境）給維持並改善服務增加了不少困難。此外，卡米什利在提高公共服務方面得到的外部援助是非常有限的，只有一些援助組織為改善供水服務提供了援助。

電力

儘管卡米什利市區大部分的公共服務都由自治管理機構替代政權方提供，但在電力問題上，情況卻更加複雜。自治管理機構下屬的能源理事會（Power Commission）經常在社交媒體上對外宣傳其在傑濟拉州的活動。但政權方的電力部在傑濟拉州區也有活動，在卡米什利和蘇伊迪耶（Sweidiya）設有辦公室。筆者探訪了該部門臨近土耳其的卡米什利辦公室。這裡所有的電力部工作人員都是庫爾德人，而且繼續從政權方那裡領工資，其中就包括自稱已在電力行業工作39年的蘇伊迪耶發電站站長。[14]

如今，部分全國電網向卡米什利供電，使其每天能有6小時電力。2013-2016年，卡米什利的國電狀況不是特別好。卡米什利的電力主要來自代爾祖爾和拉卡，經哈塞克和邁卜魯凱（Mabrukah）的變電站以及蘇伊迪耶發電站中轉。先由自由軍、然後是伊斯蘭國控制代爾祖爾、拉卡和哈塞克等省份的大部分地區，這使得卡米什利的電力源和蘇伊迪耶發電站一些依靠燃油的發電機組停止運行。

伊斯蘭國在2015年12月失去了十月大壩。後來民主軍在拉卡省展開了打擊伊斯蘭國的攻勢，於是伊斯蘭國在2017年5月失去了塔卜卡大壩（幼發拉底大壩）。這樣在2016年，電力情況開始好轉。[15]之前伊斯蘭國對基礎設施造成的一些破壞也得到了修復。例如，在重奪十月大壩之後，敘利亞政府派出技術人員，修理了被損壞的線路。[16]泰勒哈米斯和邁卜魯凱等地的變電站也需要修理。

總體而言，哈塞克省的自治管理機構與敘利亞電力部進行了一些合作，但其中也有一些問題，雖然這些問題在本質上並不突出。

濟亞德·魯斯圖姆（Ziyad Rustum）是傑濟拉州的能源理事會負責電力方面的高級官員，在接受筆者採訪時，從自治管理機構的視角講述了事情原委。[17]按照他的說法，能源理事會的僱員每月可以領到6.2萬敘鎊的薪水（他表示，這也是自治管理機構所有僱員的工資水平），而理事會的正副主席每月工資約為9萬敘鎊。

魯斯圖姆否認能源理事會與電力部在機構層面有合作。但他承認，能源理事會與一些能夠提供必要專業知識的電力部僱員合作共事。他說道：「他們（指電力部僱員）都來自本地，而且我們之間還不存在必須關閉政權方辦公室的分歧。畢竟他們的薪水也是一種維持生計的辦法。但就像我之前講的，之所以有合作，是因為他們有專業知識，而且他們當中很多人願意利用這些專業知識幫助我們。」

他同時強調稱：「我們並不阻撓任何僱員為電力服務部門和其他部門服務。」魯斯圖姆堅稱，電力部從未為電力維修及發展計劃提供任何有意義的財政支持。為此他舉了幼發拉底大壩為例：「就拿我前不久去過的幼發拉底大壩來說吧，我們這裡的電就來自那裡，修理相關設施的費用高達7億敘鎊，但電力部並沒有給我們提供這筆錢，哪怕是一分也沒有。」在奪回幼發拉底大壩後，魯斯圖姆表示，電力部專家來到大壩，然後說大壩不能運轉、沒法維修，但是「他們幫我們修好了230千瓦的輸電線」。

關於蘇伊迪耶發電站，魯斯圖姆表示，那裡有電力部僱員，但同時稱，電力部並沒有為電站的運轉提供支持：「我們花了1800萬敘鎊給1號渦輪機換油，電力部一分錢都沒出。」

財政狀況

自治管理機構的運轉離不開財政支撐，而負責這一塊事務的則是財政理事會。筆者此次傑濟拉州之行的一次採訪中，傑濟拉州財政理事會是這麼定義自身作用的：「制定和完善民主自治管理機構的財政政策、計劃，並為各項目提供財政支持；為理事會準備財政預算；指導和管控行政、服務及發展項目的支出；促進經濟活動、擴大稅收、幫助相關機構實現經濟、社會和服務目標。」[18]

財政理事會表示，其主要收入來源是稅收（主要是所得稅）、關稅、服務費和石油產品。所得稅是在公元2017財年年末開始實施的。

與該州北部接壤的土耳其實施了經濟封鎖，並且該地與伊拉克庫區僅只有一處口岸可以過境，這些因素嚴重地限制了傑濟拉州的對外經濟交往。但是，有一件在敘利亞內戰中的尋常事，在這裡也能見到：敵對各方控制區（以政權方控制區和反對派控制區為甚）之間的貿易往來和其他商業交流。例如，土耳其商品首先通過阿勒頗北部農村的反對派控制區，再由那裡進入民主軍控制區。財政理事會否認其與政權方之間有直接的商貿活動：「自治管理機構和政權方之間沒有直接的生意，但雙方控制區的商人之間是有商貿關係的。這種關係基於這樣的事實：我們是敘利亞的一部分。這種關係是一種很自然的關係，它們滿足了雙方商人的需求。」

石油爭端

當被問及是否就石油收入與政權方達成協議時，傑濟拉州財政理事會未有回答。看來這真是一個敏感問題，但政權方石油部的僱員仍然在賴米蘭地區的油田工作，並且還從政權方那裡拿工資。2017年7月，有媒體稱：賴米蘭地區的油田由一家政權方公司管理，並且政權方負責向其工人發放薪酬。能源理事會僱傭人員監督這家公司的工作。不過能源理事會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官員向媒體表示：自治管理機構有意向工人發放額外工資，來緊緊掌控這些工人，以防政權方阻礙油田的工作。[19]

2017年9月，一些親政權的社交媒體網站宣稱，賴米蘭地質局的地質工程師加桑·哈桑·哈利夫（Ghassan Hassan al-Khalif）被捕。據稱，哈利夫「曾被敘利亞政府指派，負責與庫爾德民兵聯繫和協調油田及其維護事宜」。[20]2018年1月，媒體的進一步報道稱，能源理事加強了對賴米蘭地區石油的管控，驅逐了原來的主管，任命了新主管和新的管理團隊。[21]

作為回應，復興黨賴米蘭支部的媒體主頁聲稱，當地工人從敘利亞政府處領取工資：「是的，他們（工人）隸屬敘利亞政府並且從政府處獲取工資。還有特定的車輛接那些家住得較遠的工人到油田上班。」[22]

濟亞德·魯斯圖姆向筆者澄清稱[23]，賴米蘭油田的工人仍然從政權方那裡領取工資，但也從自治管理機構方面領取了額外工錢，並且數額遠高於政權方。但他表示，並不清楚政權是否與自治管理機構分享石油收入。賴米蘭油田隸屬於賴米蘭石油公司。按魯斯圖姆的說法，這家公司此前隸屬政權方時名為「賴米蘭油田局」，現在則隸屬能源理事會。

對自治管理機構和宏觀形勢的看法

筆者訪問傑濟拉州期間，聽到了不少關於自治管理機構和敘利亞宏觀局勢的看法。總的來講，傑濟拉州人民最為支持自治管理機構，其次是政權方，最後才是各路反對派和武裝叛軍。這種評價並沒有精確數據的支撐。如果要這麼做，就意味著需要全面的民調數據，但在戰爭環境下，這樣做是困難的。此外還能聽到不同聲音，其中一些將在下文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