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億萬富翁

好久沒寫點東西了，

白日夢&吹海風

最近重新看了下黑客帝國，讓我回想起了盜夢空間

兩個電影其實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如果把黑客帝國的人肉船艙也看做一個終生造夢機器的話，盜夢空間的世界相較美好，畢竟建立在可以自己設計夢境的前提上。

基本上所有人都願意選擇後者，如果給你這個選擇的話，一個億萬富翁的夢，總歸是有吸引力的。

美好的設想一下總不為過，不過這種美好沒有分享的屬性，如果飯後點心的時候你和身邊的人說：我成為了億萬富翁——在夢裡，估計大家會覺得你是傻子。

所以任何情況下，我用真誠的眼神，虔誠的看著你說：夢裡我當上了主席總統，每天從5萬平方米的床上醒來，面對200多個女僕...你心裡應該是這樣：

What a poor fucking dreamer, probably I could use a hammer for his good.

做白日夢向來是貶義詞，這個價值判斷的穩固千百年來沒什麼變化。不過，如果做夢不是為了物質的財富地位權利，判斷就會有些變化。

我之前看盜夢空間的時候，就有想過，萊奧納多在夢裡設計一座監獄，控制他的愧疚，為什麼不能設計一個和愛人還能廝守的世界，就這樣麻痹自己一生呢？本質上和億萬富翁白日夢一樣，但我覺得很少有人會對此嗤之以鼻，我想原因是我們人類除了自由、免於飢餓恐懼之外，免於痛苦折磨也是一種基本權利吧。

雖然這點沒有被寫入《世界人權宣言》

不過物質方面的「白日夢」早已深入世界的方方面面。最鮮明的例子就是90年代開始的各種遊戲，滿足了人類的太多「白日夢」需求：當國家元首、司令、市長、工程師、農場主、足球經理、或者什麼惡都可以做的人。

財富地位權利這三點所帶來的精神需求，只需要一台電腦、一點消費，就可以得到滿足。相比於現實生活的先有物質滿足，後有精神滿足，遊戲跳過了顯而易見的最難步驟：物質滿足。這也是白日夢的定義。

想起一個故事，一個商人在海邊碰到一個吹海風的農夫，說自己的理想就是賺錢——買海邊的別墅——坐在別墅門口吹海風。

農夫這算是白日夢嗎？

精神需求&物質基礎

先談一個前提，除了基本生存繁衍的需求，所有其他的需求最終都是精神需求：

美食給味蕾和內心帶來的的愉悅，

化妝品帶來的美貌，隨之帶來的讚美、羨慕和嫉妒

財富帶來的安全和舒適，或者自豪、得意

地位帶來的尊重、屈服

最後是權力賦予最高級的精神滿足：控制欲滿足

真要基本生存，每個人插個營養液吸管，全世界的生育適齡女性自行選擇理想的胚胎，或者像黑客帝國裡面那樣就行。人類發展進步的動力和起因都是數量更多、效率更高的生存，可是衡量發展的標準往往是精神滿足的多寡和層級。

電子遊戲乃至如今的網路娛樂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給人帶來精神的滿足，如果排除學習的部分。我想，100年後的歷史，有可能會把電子遊戲，作為一個人類發展的milestone。因為電子遊戲（包括如今各式各類的網路娛樂服務，FB,TWTR,INS ，直播等）的感染力，打破了人類發展到工業革命時代為止的一個順序：

排除社會對電子遊戲的偏見，其滿足精神需求的意義是客觀而不容置疑的。

在俠盜飛車裡面想開飛機，不需要有一架真飛機和駕駛課程學習，只需要買個會員增值服務就可以了，就像黑客帝國裡面崔妮蒂讓接線員拿個直升機駕駛技術硬碟更新一下自己的投影程序，再翻幾下白眼就能開直升飛機的橋段，崔妮蒂花個購買硬碟的錢就行。

那麼精神需求的步驟就從此少了一個環節，變成這樣：

當然，介質也有物質的需求，可是成本的大幅度降低，就像燈泡的價格降低一樣，足以改變娛樂生活的根基。

說到這，估計長輩要說：就兩個破遊戲，還成了人類發展？Stop that crazy idea

之所以電子遊戲和網路娛樂服務沒有作為人類時代改變的起點被大眾主流接受，我想有一個很簡單的原因：

從石器時代，農業時代、工業時代、信息時代的縫隙中，總能看到物質基礎激增作為最基礎的前提來支撐人類發展的跳躍。但很特殊的是，電子遊戲網路娛樂雖然同樣大幅度改變了人類的精神需求、創造了大量的社會職業甚至規則，但其改變社會個體生存和人類總和關係的幅之大，和沒有建立在相應對等的物質滿足上，產生的鮮明的對比。

現在一個美圖秀秀就能解決以前昂貴的化妝品與整容手術，CS 遊戲產生了大量的鍵盤神槍手，網路直播刷禮物讓很多人過了一回古代賞戲老爺袁世卿的癮，朋友圈等社交軟體的贊功能代替了很多原始的分享欲&虛榮感滿足。

往抽象的方向匯總一下，這些沒有對等物質條件下的精神滿足，不就是一個一個小小的白日夢嗎？只有萊昂納德去做夢回憶擁有愛情的歲月才值得肯定嗎？養電子寵物的人得到的陪伴是虛假的嗎？如果我對狗毛過敏呢？虛擬戀愛遊戲能給你否定用戶的求偶能力，但能否認帶來的精神滿足嗎？

回到一個基本的問題，什麼樣的精神滿足是可以被肯定的？

打腫臉充胖子

經常看到網路裡面對各種虛榮、攀比的批判和鄙夷

從一雙假鞋開始

我還記得剛上大學的時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淘寶貪圖便宜購買了一雙莆田的籃球鞋，後來發現是假貨，和店家撕逼半天退掉了，覺得假貨噁心。

後來自己也屏蔽了微信裡面好多哈韓追星的人，那個時候還不能理解如此的娛樂方式：

Sick empathy

Fan culture in China goes quite weird. Rather than truly loving some performance, they are always on seeking vanity and sense of belonging by autohypnosis. Their emotion expressions seem that the loved one are their families or soul mates, only in such relationship they could share quality &value with their icons.

Actually, not just fan environment, this empathy of love are contaminating the whole culture and value around us.

病態的同感

中國粉絲文化奇怪的地方在於，他們沒有真心欣賞特定的藝術作品，而是在自我催眠的驅動下不斷地尋找虛無感與歸屬感。其情緒表達表現得為了和偶像有共同的價值觀和品質，唯一的粉絲偶像關係，是他們摯愛的人是其家人或者靈魂伴侶。

事實上，不光是粉絲環境，這種同感化的喜愛正在腐蝕我們周圍的整個文化和價值。

抱歉說得很激進，不過很長一段時間裡面，如此精神上的共鳴，帶來的精神滿足在我看來是虛無而愚蠢的。

當然馬雲買一雙假鞋，沒人會去指責，或者道理也很簡單，他有那個中間條件「相應的物質條件」的支撐，這個稱作物質價值帶來的溢出社會價值，暫且不談。

所以無論是追星，還是買假貨，或者種種精神滿足需求的物質基礎和實際成本不相符，好像得到的滿足就不真實，不純粹。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www.youtube.com

OK，到此為止，批判先結束一下，假如，

一開始的戀愛遊戲，只有2D的美女相伴，然後發展出語音系統，能聽到系統設置的甜蜜聲音，然後有了 VR，能看到美女的運動形象...目前為止，你還覺得這幫用戶是傻逼，死宅，達爾文進化論的證據，好，假設有了這些：

皮膚上接感測機器，可以真實模擬擁抱、牽手的感覺；

大腦可以得到被愛的信號刺激；男性下半身醜惡的慾望可以得到完全真實的滿足

給你一個百分百的真實戀愛體驗，對象的選擇十分自由(你想選林志玲都行)

我相信那個時候能提供如此服務的公司會成為資本市場的寵兒。也沒有人能說這是自我欺騙。

再舉一個清淡些的例子，

想吃小龍蝦，澳洲海鮮，魚子醬，不想長胖，發展出一個從一個舌頭到口腔，整個消化系統的感測器，估計到時候減肥茶、健身行業的資金會幾乎完全吸納到這個類目下。

如果這些感覺不斷變得更加真實，那麼懷疑和畏懼就會不斷縮小，就好像國產的廉價積木能給孩子們帶來相同快樂一樣，我們對精神滿足的選擇就會發生改變，其物質基礎就變得愈發的脆弱。

其實黑客帝國和盜夢空間，就是毫無物質基礎的的最終形態——模擬人生。本文這裡只是突出了幾個例子。黑客帝國的一部分哲學思維談論了人類的選擇：人類是否要接受這樣的設定，選擇虛擬安排的人生，闡述了人類主觀的客觀性與物質世界的虛幻性，出發點就是上面兩張圖：

絕對的精神感知下，談論物質條件的匹配真假幾乎失去了意義

這就是唯心主義下的：我未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

千百年來，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or理性經驗主義的分歧在於自然物質條件規律的客觀性與否。另外這兩個理論不能相互證偽，本質上來源於人類對世界的理解重構、與宇宙真實世界的異同存在無法區分辨別的特點。簡單來說，三體小說里，外星人通過改變地球空間的物理規律參數，讓人類的科學發展成為了閉門造車與自欺欺人。如果人類不知道三體人的存在，那麼新的錯誤的科學同樣是一個主觀的觀察理解。

我不想談論這些高深的哲學，縮小到渺小人類的簡單概念。

我們的物質滿足到精神滿足，從事業有成、家庭和諧、子孫滿堂，到旁人的讚美、萬眾矚目、虛榮心與成就感，統稱為幸福感。

如今的娛樂體系，站在計算機科技巨人的肩膀上，徹底改變了人類的幸福感結構。避開互聯網的特性等細節，幸福感的前提可以被人造，可以被設計，可以被修改甚至替換。這一冷冰冰過程，和我們傳統幸福感的邏輯產生了矛盾，這就是現在人類社會價值衝突的一個原因。

當人民幣玩家可以體驗富人的為所欲為，文明遊戲能給予施展控制欲的空間, 站在豪車前能得到很多的贊和評論，粉絲能從偶像上得到精神的共鳴和人格魅力的重疊；

當孤兒能夠得到人工替代的母愛，對狗毛過敏的人能感受到陪伴的溫暖，遭受戰爭、災難、意外的人能夠擁有消除記憶的機會。

這些本質上沒有區別，我們不能憑空變得富有、隨意的時光倒流、擁有重生的機會、也不能完成我們所有的夢想、獲得另一種全新的人生體驗，正確道德的引導。

但我們人類都有幸福感的需求，也都有願意被欺騙的慾望。所假設下的愉悅、暫時的快樂、回憶里我們去篡改，去做夢設定我們的未來，去幻想不屬於我們的幸福感。

那些打腫臉充胖子的人，那些精心設計自己社交形象的人，那些沉浸在電子遊戲里的人，那些在二次元裡面找到真愛的人，那些在編劇的幻想里爭論道德價值的人，那些信仰各自信仰的人，

我們就是這樣的人，我們也無時不刻不在批判這樣的人。

無止境的去比較【相對的物質條件】和【精神滿足的介質】，在如此的差異中，能得到的真理，就是一個科技發展的函數，我們沉溺在如此的精神勝利中，在歷史的一個節點上，幻想永恆的停留。

吃從巴西櫻桃提取的維生素 C，和1塊錢一瓶的維生素 C，相同還是不同？建立在如此對比上的思考，衍生出的一切結論，成為一個參數，就禁錮在此時此刻，回望歷史的鏡子，看不到一丁點的倒影。

在面對殘酷現實的衝擊下，人類永遠都有被欺騙的需求。但欺騙你的是夢，是謊言，是演員，還是電子遊戲，晶元，感測器，人造的夢境，黑客帝國，

又有什麼區別呢？

真正的幸福

黑客帝國里墨菲斯對 Neo說，母體裡面很少有人願意被拯救。賽福爾對史密斯說，他願意在母體裡面做重要的人，咀嚼虛假的牛排，完全忘記反抗的記憶，因為他厭惡太空艙裡面令人作嘔的蛋白質、虛無的救世主和機器人無休止的威脅，他選擇了美食、財富和安全感，這在他看來的真正的幸福和自由。跳開電影本身的正義與邪惡，你很難指責與質疑賽福爾的選擇。

我不知道石器時代之前，人類歷史上的第一個智人是如何生存的，但是他應該能獲得幸福感。比如站立的喜悅，清晨的太陽，洗刷灰塵的雨水。

不過現在的信息時代，幸福感變得至少需要兩個人，一個人單獨幸福的存在愈發的艱難。

現在給你一個夢，夢裡你是億萬富翁，或者能讓你無比幸福快樂的生活，但是明天早上醒來，你還是一個普通人。你不能把你的夢分享給別人，因為你知道這樣很傻，很沒面子，朋友會拿這個當長久的笑料，你的幸福只能在夢裡，沒有別人的祝福和羨慕，你會猶豫著要不要做這個夢，

但如果你永遠醒不過來呢?

謝謝欣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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