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易天翔的選擇

來自專欄 《憶長安》

水冰心見易天翔主動來找她，倒是很驚喜。

易天翔也不坐，也不喝茶，直接說道：「我今天來是要跟你說一件事。」

水冰心笑道：「什麼事還要你巴巴地跑來說呢？」

易天翔很乾脆地道：「以後你不要去翠薇山看我了。」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他也就不再猶豫。

水冰心對於他這句話的意思還沒明白過來，奇怪地道：「我不去那裡看你，那以後我們在哪裡見面呢？」

易天翔補充道：「我想我們以後也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水冰心不知道他又是哪個怪脾氣發作了，問道：「可是我們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嗎？你是介意慕雲峰嗎？這門親事根本就不是我們的意思，是很早以前我爹他們定下的，那時候我才幾歲。我馬上就去跟他說清楚好不好？」

易天翔硬起心腸道：「不必了，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煩你了。你的出現打破了我的寧靜，妨礙到了我的生活。現在我想恢復正常，所以你明白了吧。」

水冰心委屈得都哭了，她有些不信地問道：「可是你之前從沒這樣說過，為什麼突然變化得這麼快呢？」

水冰心哭起來楚楚可憐，讓人很心疼，揪心般地不忍，但若是想想凌青苹的眼淚的話，還是只能讓水冰心哭了。凌青苹若是哭泣的話，易天翔怕是心都要碎了。試想凌青苹這麼堅強的人要傷心到什麼程度才會掉淚呢？

所以易天翔頭也沒有回，腳步絲毫不緩地邁了出去。既然不可避免地要讓一個人傷心的話，易天翔就自私地選擇了先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了。

易天翔現在連水冰心這個唯一的好朋友都沒有了，日子過得比以前更寂寞了。但他並不後悔，因為他自小就知道世界上的事情從來不可能會十全十美，他雖然很捨不得這份友誼，但他剩下的東西是比失去的更珍貴千萬倍的，所以他只要珍惜現在所有的就行。況且水冰心對他痴心一片，他只能辜負，這樣說清楚了可以避免她越陷越深，對她來說也好。

這天晚上凌青苹回來了，見易天翔坐在二樓橫欄上發獃，跟他說話，他也不似往日那般興高采烈，不由得問道：「今天怎麼悶悶不樂？」

易天翔從欄杆上跳下來，問道：「姐姐，你說有個家好不好？」

凌青苹不知他又有什麼古怪了，仍是笑著道：「這裡不就是我們的家嗎？」易天翔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個家有丈夫，有妻子，還有孩子。」凌青苹知道他又要說什麼了，嘆道：「我不是說過嗎？如果我們成親的話你叫天龍幫的人怎麼看我？他們只會在背後戳我的脊梁骨。外面的人怎麼看我們？到時候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要將你我淹死。」

易天翔回過頭來道：「如果我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凌青苹一直以來都在想有沒有什麼萬全之策可以解決這件事，現今聽他說有辦法，也不禁大感興趣地問道：「什麼辦法？」

易天翔激動地道：「我們可以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重新開始。」說完之後他就一直盯著凌青苹，等待她的答案，但是凌青苹遲疑了，猶豫了。隔了良久，易天翔又鼓起勇氣問道：「你捨不得放棄天龍幫的一切？」

凌青苹解釋道：「你不明白天龍幫對我的意義，我放不下這些並不是我舍不了這裡的榮華富貴。這些都是我的心血，我十幾年的青春都耗在這上面了。它們是我的驕傲，也是我活著的意義。」

易天翔忍不住問道：「那我呢？我算什麼？你是不是打算永遠將我藏在這裡，一輩子都見不了光？」

凌青苹無言以對，兩人沉默了許久，凌青苹坐不住了，站起來要走。

易天翔喊道：「你走？！你又走？！每次跟你說到這個問題你就逃避，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呢？」

凌青苹一時倒不好走了，她停在原地，她知道既然此刻自己給不了他任何承諾，那麼說什麼別的安慰的語言都是枉然，所以她乾脆什麼都不說。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易天翔苦笑了一聲，轉過身子去不再看她，用疲憊的聲音道：「你走吧！」

他就像一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裡，聽著凌青苹下樓，直到她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他突然轉身，將屋子裡的東西踢的踢，砸的砸。他生凌青苹的氣，也生自己的氣，為什麼自己明明不想她走還要趕她走？為什麼他就不能將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為什麼他要這麼愛她？為什麼她總有這麼多事情可以將自己往一邊擠？

此後數日凌青苹都沒有回來，易天翔開始兩天想她可能是幫中的事情比較多脫不開身，但後來他就一日心焦似一日。他已經在猜測凌青苹是不是生他的氣了。

凌青苹這晚剛走進卧室，屋內的帷帳就輕輕地動了一下，但這微小的一個細節都未逃過她的眼睛。她悄無聲息地走進，突然一掌直劈過去，果然帷帳後面一雙手格開了她這一掌。凌青苹左手一掀，後面的人頓時無處掩藏了，竟然是易天翔。

易天翔喊道：「姐姐。」

凌青苹態度頗為冷淡，在桌邊坐下道：「坐吧。」

她若是大發脾氣或是生氣不理易天翔，那都還說明她還在乎他，偏偏她是這種不溫不火的態度，讓易天翔覺得特別生疏。

易天翔見她這樣就有些受不了了，他跟過去問道：「姐姐難道不關心我深更半夜跑來幹什麼？」凌青苹接道：「那你來幹什麼？」口氣敷衍。易天翔哪受得了她這樣，有些受傷地道：「姐姐有五天沒有回去看我了。」凌青苹板著臉解釋道：「最近幫里的事物比較多，我走不開。」易天翔追問道：「可是姐姐以前無論多麼忙都會抽空去看我的。」凌青苹仍是平平地：「我想我們還是都冷靜冷靜的好，省得你一看見我就提成親。」

易天翔終於忍不住了，拉著她的手哀求道：「姐姐，我錯了，我認錯。我不提了，也不會再做讓姐姐不高興的事了，你不要這樣不理我好嗎？」凌青苹問道：「真的？」口氣已有些鬆動。易天翔大喜，說道：「我保證。你再這樣不理我的話，我會發瘋的。」凌青苹總算恢復了平日溫和的顏色，問道：「吃晚飯了沒有？我去叫下人做點吃的送過來。」易天翔問：「你陪我一起吃嗎？」凌青苹：「那你聽我的話，吃完就馬上回去。」易天翔滿足地道：「好。」

其實凌青苹這幾天是故意晾易天翔的。她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易天翔對她讓步。凌青蘋果然對付情人也有一套，她這一招以退為進並不難，難的是如何管住自己沉住氣，看誰先耗不住。

易天翔真是愛得很卑微，他已愛得不能再愛，退得不能再退。這樣下去他的命運實在堪憂。那時有權勢的女的私下養男寵雖然不多，但畢竟還是有的。對於凌青苹來說愛情可不是她的全部，但她卻要求易天翔將自己的全部獻祭給他們的愛情。正是因為易天翔的這種一步步的退讓使得凌青苹得寸進尺。當然凌青苹也並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的，對於這份感情，她其實沒有想很多，要仔細考量的話，他們之間障礙重重，年齡的差距，師徒的輩分，這都是很大的問題。面對這種情況要談未來是很奢侈的，既然未來看不到，那她就只能盡量抓住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