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制度之三：從皇帝集權制到民主集權制（4）

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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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2

庚寅，幸道會苑，以上善殿壯麗，遂焚之。

詔曰：「京師宮殿，已從撤毀；並、鄴二所，華侈過度，誠復作之非我，豈容因而弗革。諸堂殿壯麗，並宜除盪；甍宇雜物，分賜窮人。三農之隙，別漸營構，止蔽風雨，務在卑狹。」

詔偽齊東山、南園及三台，並毀撤。瓦木諸物凡入用者，盡賜百姓。山園之田，各還本主。

詔曰：「往者，冢臣專任，制度有違，正殿別寢，事窮壯麗……率先海內，宜自朕始。其路寢、會義、崇信、含仁、雲和、思齊諸殿等，農隙之時，悉可毀撤。雕斫之物，並賜貧人。繕造之宜，務從卑朴。」

宇文邕使得是靈魂深處爆發革命，先把自己的房子燒了再說，因為這宮殿太豪華了，接著，拆了一大片樓堂館所，磚瓦木料，分給窮人，讓他們蓋房子去，滅了其它割據政權，一上場，就是拆遷隊，建材分給老百姓，地皮還給原主，一樣剩下的，就是發紅頭文件，解放奴隸。

這樣的少數民族皇帝，老百姓能不樂推而不厭嗎？李世民幹得很好，跟宇文邕比起來，誰更像千古一帝？起碼，李世民是站在了宇文邕的肩膀上，至少，李世民還頗有不如之處。

二年春立路門學，置生七十二人。

宇文邕版中央黨校。路門是古代宮室最裡層的正門，也就是說，宇文邕把大學辦在了他和老婆的寢室門口，以示國家最高領導人對教育事業和文化、文化人的無比重視。宇文邕是大力辦學而沒有停辦任何一所學校，這些事情，他留給了他的親家楊堅在篡位之後干。

天和元年春……五月庚辰，帝御正武殿，集群臣，親講《禮記》。

三年春……帝御大德殿，集百寮及沙門道士等，親講《禮記》。

查一查中國歷史上的所有皇帝，有幾個不是被學者「親講」的？自己敢講、能講的，有沒有？後來有，那是新中國的事情了，除了新中國的開國領袖毛澤東，別的，哪裡能找得到？

帝御大德殿，集百僚道士沙門等討論釋老。

建德元年春正月戊午，帝幸玄都觀，親御法座講說，公卿道俗論難，事畢還宮。

十二月癸巳，集群官及沙門道士等，帝升高座，辨釋三教先後。以儒教為先，道教次之，佛教為後。

儒教拿得起，道教看得開，佛教放得下，宇文邕選擇了拿得起第一，看得開第二，放得下第三，這是他的文化戰，比漢武帝打得響亮、厚重、深沉。

丙子，初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並令還俗。並禁諸淫祀，非祀典所載者，盡除之。

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滅佛運動，看明白了，道教也在宇文邕的消滅之列：大家回家種地去吧，看得開也罷、放得下也罷，別老想著「以教佐政」，然後，慢慢再弄成政教合一，把華夏大地弄成宗教社會。你們最近這些年的表現，有點兒像文景之治時代的漢聯儲，太惹眼了。

後來，也就是一千多年來，該看開的看開了，該放下的放下了，也就不會招來滅什麼運動了。

可惜，宇文邕只活到三十六歲，就英年早逝，他如果活到七八十歲，楊堅沒機會篡國和滅學，楊廣沒機會東征和挖運河，李世民也沒機會殺兄弟和霸佔侄子媳婦兒。別老說楊堅時代的人口總數，盛唐一直都難以超越，說明楊堅幹得確實好。歷史事實是，宇文邕是前九個饅頭，楊堅是第十個饅頭，誰要是只承認肚子吃飽了的第十個饅頭是饅頭，覺得前九個饅頭等於填進了狗肚子，小心宇文邕夜裡來捏他的鼻子。更重要的是，這不是看歷史和現實的眼光，而是看鬧劇的眼光，甚至，只是根據一時利益，解構歷史和現實的政治流氓行為。

無論如何，皇帝集權制在宇文邕手裡，有了實質性的提高和進步，無論從制度層面，還是從文化層面，宇文邕都是郡縣制的一大功臣。

宇文邕是鮮卑族，楊堅是漢族；宇文邕是中國人，楊堅是蠻夷；宇文邕是華夏巨人，人中龍鳳，楊堅是胡虜小兒，政治舞台上的小丑。華夏文明最優良的傳統，是以文化取人，而不是以血統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