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談巴拉圭：「一個國家的自殺」

我們所說的「巴拉圭戰爭」，指的是1864年—1872年間，巴拉圭與阿根廷、巴西帝國、烏拉圭三國同盟之間的戰爭。這場戰爭極度慘烈，是近代戰爭與現代戰爭的分水嶺。

• 獨裁者的強國時代

老洛佩斯，全名「Carlos Antonio López」，1792年出生於首都亞松森，擁有印第安與西班牙血統，擔任巴拉圭總統長達21年之久。洛佩斯年輕時曾在神學院任教，後來短暫地在軍政府做過秘書（1840—1841），那時候他已經快50歲了。

一般人「知天命」，就會安安穩穩（了）過（此）日（殘）子（生）了，但是命運眷顧了洛佩斯。

1841年，他被國會選為兩位執政官中的一個。

1844年，洛佩斯終止憲法，廢黜另一個執政官，宣布獨裁。

但他也有看似「自相矛盾」的舉措：同年，他釋放了所有政治犯，包括那些反對他的人。

洛佩斯著重發展工商業；招募歐洲的技術人員移民；廢除奴隸制度和酷刑，規定最後一批奴隸的子女必須在25歲後獲得人身自由；與美國和歐洲諸國建立外交關係。但同時，他又極度腐敗，把全國近一半的土地都據為己有，巴拉圭的大部分工商業都掌握在洛佩斯家族手中。

1844年，洛佩斯通過了新憲法，他被憲法賦予了幾乎所有權力。在憲法中，甚至沒有提到「自由」二字。

巴拉圭在「老洛佩斯時代」里，成為拉美唯一一個沒有外債的強國。他結束了巴拉圭長達三十年的外交孤立狀態，開始與世界各國正常交往。

• 小洛佩斯的「拿破崙之夢」

老洛佩斯去世後，他的兒子小洛佩斯「順理成章」地成為總統。

巴拉圭一直是個內陸國，不論是現在還是從前。

它的唯一一個出航口在拉普拉塔河，準確地說，要從巴拉那河游到拉普拉塔河再然後才能看到大西洋。

小洛佩斯與俄羅斯帝國的歷任繼承者們擁有同樣的執念——奪取出海口。

小洛佩斯非常崇拜拿破崙，他複製了拿破崙曾戴過的皇冠用作收藏，可是他沒有成為統一南美的「神羅皇帝」。

當時巴西和阿根廷炮製了一個叫「烏拉圭」的緩衝國，小洛佩斯覺得烏拉圭比較弱小，所以一直想拿它開刀。

1864年，受阿根廷支持的烏拉圭紅黨發動叛亂，顛覆白黨政府。白黨與小洛佩斯曾有舊交，於是巴拉圭以平息叛亂為名，出兵烏拉圭。烏拉圭紅黨政府對巴拉圭宣戰。

巴西帝國支持的烏拉圭紅黨上台後，自然不希望巴拉圭攪局，於是請來巴西軍隊干預。巴拉圭譴責巴西帝國是「帝國主義行徑」，然後襲擊了巴西商船。巴西帝國對巴拉圭宣戰。

小洛佩斯曾要求阿根廷開放邊境，允許巴拉圭軍隊借道，但被拒絕。小洛佩斯一不做二不休，強行闖入阿根廷國境。阿根廷對巴拉圭宣戰。

自此，阿根廷、巴西、烏拉圭組成同盟，共同抗擊巴拉圭。「巴拉圭戰爭」開始。

• 烏邁塔之戰&亞松森陷落

巴拉圭很難進行持久戰，儘管它在戰爭初期頗具優勢，這與二戰時的德國莫名類似。

僅巴西帝國就擁有數倍於巴拉圭的人力物力，為了應付三個國家的進攻，巴拉圭幾乎全民皆兵。

1866年，巴拉圭全面退回國內防守，小洛佩斯曾帶領軍民在巴拉那河附近阻擊盟軍長達三個月之久。他曾向盟軍派代表求和，但對方沒有答應。

烏邁塔位於巴拉那河與巴拉圭河交流處，是進出巴拉圭的必經之地，有「美洲塞瓦斯托波爾」的美譽。值得一提的是，1854年，俄羅斯帝國與土耳其、英國、法國三國同盟在塞瓦斯托波爾展開拉鋸戰，歷時整整一年。

如果聯軍奪取了烏邁塔，首都亞松森就失去了屏障。

小洛佩斯在此堅守了五個月，盟軍仍然突破了他的防線。

1869年1月，盟軍佔領亞松森。

戰爭後期，小洛佩斯強征12歲的兒童入伍，到最後，甚至連8歲的男童也可以貼上假鬍鬚上前線作戰。

他與情人林奇在巴拉圭的叢林里組織游擊戰，手下軍隊只有一萬多人，其中半數以上是老人和兒童。

巴拉圭軍隊戰鬥意志極其頑強，不少軍人拒絕投降，在被俘前撕下傷口上的繃帶，流盡最後一滴血。

1870年2月，小洛佩斯被包圍，他拒絕投降，並下令處死自己的姐姐和母親。3月1日，小洛佩斯高呼口號，被巴西軍隊用刀砍死。

• 一個國家的自殺

直到1876年，巴拉圭都被盟軍佔領。

戰後，巴拉圭損失了大約40%的國土（154000Km2），烏邁塔落入巴西之手。

巴拉圭人口急劇減少，戰前擁有520000人，戰後僅剩220000人，其中多為老弱婦孺。成年男性僅剩不到三萬人。

霍亂和黃熱病席捲了整個國家；女人們花心思討得男人歡心，展開了激烈競爭；私生子泛濫；男人們普遍懶惰。

政府為恢復人口，實行「一夫多妻制」。

儘管上世紀六十年代，巴拉圭人口結構已經恢復正常。但今天，在巴拉圭與多個女人結婚仍是合法的。「Le recensement de 1962 donne 49,5 % dhommes et 50,5 % de femmes, proportions usuelles.」

至今，洛佩斯家族在巴拉圭政壇仍有很大影響，前駐華大使米格爾·安東尼奧·洛佩斯就是小洛佩斯的玄孫。巴拉圭人民把小洛佩斯當作民族英雄，他的雕像仍佇立在亞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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