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槓桿財報觀察] 盾安,早有預兆的不安
來自專欄 去槓桿財報觀察
去年的 9 月 25 日,盾安集團 30 周年創業慶典在諸暨店口舉行,滿頭白髮的諸暨教父姚新義,尚在演講中滿懷幹勁地述說盾安即將開啟的歷史新征途。
而僅219天後,也就是今年的 5 月 2 日,盾安集團旗下的A股上市公司盾安環境(002011.SZ)和江南化工(002226.SZ)停牌,網上開始沸沸揚揚地傳播一份《關於盾安集團債務危機情況的緊急報告》,據稱直達浙江省長袁家軍的案頭。
直達省長案頭的債務求救信,情況到底有多危機危急?
盾安集團這個諸暨、浙江乃至國家的重點企業,身上 450 億的有息負債岌岌可危,除了 120 億的債券外,絕大部分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貸款都集中在浙江省內。文件稱,「如果出現信用違約,將會對省內眾多金融機構造成重大傷害,並可能會帶來系統性風險。」
比起危言聳聽,這段話更像對未來憂慮的描述。
要知道,2017 年全年諸暨市的生產總值一共 1180.02 億, 現在盾安集團忽然告訴你他 450 億的有息負債現在就在違約的邊緣搖擺。要知道,向盾安集團授信超過10億的機構主要是:
國開行浙江省分行、進出口銀行浙江省分行、四大行的浙江省分行、浙商銀行、興業銀行杭州分行……如報告所稱,幾乎全部都是浙江省內銀行。
如果不是盾安上報的速度夠快,浙江省的反應夠快,真拖到資金鏈斷裂,盾安集團破產倒閉,上述放貸機構中資金池太淺的、抗壓能力差的,就會遭遇危機。
雪崩誰都不想遇到,尤其當你家就在半山腰上。
七八年前有一種神奇的言論甚囂塵上,「讀書能幹什麼,大學生不是照樣給初中生打工」——這大概是姚新義姚老闆經歷的最佳註解。
姚新義是誰?是諸暨教父。
諸暨是哪兒?是萬安科技、海亮集團、露笑科技等上市公司雲集的縣級市。
搭乘著改革早班車的姚老闆,從 1987 年開始創立諸暨店口振興彈簧廠,不到四年時間就成了當地有名的十萬元戶。
三十年過去了,家庭作坊早就成了盾安集團,初中生也早都拿到了復旦大學的 EMBA 和 DBA 學位,還將自己本用於買別墅的 2000 萬人民幣捐給復旦,也因此在 2015 年登上胡潤慈善榜。
「即使在核級空調、民爆、閥門、民營風力發電等行業,盾安的龍頭或領軍地位早已難以撼動。就連最被杭州人熟知的姚生記」堅果炒貨,你也需要略過很多條搜索結果,才恍然原來它也打上了姚新義的烙印。」 錢江晚報曾這樣寫道。
2015 年,盾安進入園林行業,在貴州和內蒙的風電順利併網發電;2016 年進入新能源汽車熱管理領域,盾安光伏投資建設多晶硅項目;2017 年加碼新能源裝備製造產業,10月剛中標深圳三期工程相關項目。
那你可能就要問了,盾安到底是做啥的。他啥都做。
從一家負責農機配件的彈簧廠起家,到現在的包括精密製造與先進裝備、民爆化工、新能源、新材料、現代農業、投資管理等。除了集團下屬的業務板塊,還投資購買各類優質資產,然後裝入已上市公司,或者推動優質控股子公司IPO。
看著多好啊,但姜文已經說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盾安到不安,並非沒有預兆。
前面說到盾安旗下的兩個上市子公司,一個盾安環境(002011.SZ),一個江南化工(002226.SZ)。
從盾安環境 2017 年年報中可以看到,子公司盾安環境共為母公司盾安坤股提供了三筆貸款擔保,金額分別為 1.96 億元、1.37 億元和 1.28 億元,保到期日從 2018 年 5 月到 7 月不等。
而另一家上司子公司江南化工為盾安集團提供了三筆共計4億元的擔保,擔保到期日為 2018 年 3 月 22 日和 3 月 29 日,至 5 月 4 日,擔保尚未履行完畢。
根據上海清算所的發行文件顯示,盾安控股集團截至 5 月 4 日,存續期債務融資工具餘額合計 129 億元,在未來 2 年內需兌付的金額 達 113 億元。
而盾安控股 2017 年的利潤總額是 17.6 億元。
是的,這家去年總資產 648.8 億元,凈資產 225.2 億元的集團公司,利潤總額是 17.6 億元,資產負債率高達 65.3% 。
而且據公開資料顯示,盾安在遼寧擁有多個涉及地產、空調設備和併購等方面的項目,還參與了瀋陽多個國企混改項目。盾安房產在也瀋陽、重慶、青島、杭州及諸暨等地設有多家子公司,從事中高檔商業和住宅項目開發。
但是目前東北地區經濟形勢不容樂觀,房地產市場相比經濟發達地區仍較低迷,庫存壓力不小,只可惜當時沒有順手在丹東設個點。
緊繃的資金鏈就是懸在盾安集團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6億元的超短期債券發行失敗很嚴重嗎?換個時間點可能並不會,但在金融去槓桿的背景下現金真的很難找,這次失敗一把扼住了盾安流動性的喉嚨。
這是鍾愛「薄利多銷」的製造業通病,每一家負債率過高的實業企業頭頂都懸著一把一模一樣的劍。
所幸盾安大到不能隨便倒,姚老闆還有債務協調小組能一起扛一把。
但冰山的所見並非冰山的全部,除了多元化發展帶來的產業鏈擴展,除了去槓桿帶來的流動性緊缺,從子公司盾安環境身上還是能窺見一些端倪。
盾安環境有個特許經營權——BOT項目在確認收入的同時確認為無形資產。
2017 年度盾安環境特許經營權賬面原值為約為 41 億元(409,535.14 萬),累計攤銷金額約為 4.3 億元(42,981.72 萬),減值金額為 4216.16 萬元。BOT項目特許經營權的賬麵價值以其初始確認金額 減去累計攤銷及累計減值損失金額進行列報。
如果特許經營權的賬麵價值高於它預計可收回的金額,那麼它的賬麵價值要立即減少到它預計可收回金額。這項減值的判斷和假設誰來完成?——管理層。會計師將無形資產減值確定為關鍵審計事項。
小組不是有自己的財務分析模型嗎,我們發現盾安環境的 「固定資產、在建工程、無形資產、應付票據以及現金流量表中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收到其他與經營活動有關的現金、購買商品接受勞務支付的現金、支付其他與經營活動有關的現金、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與其他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 等科目值得深入研究。
由上圖可以看出,從 2014 年開始,盾安環境的固定資產從 11 億增至 16 億(約 40%),無形資產從 20 億增至 40 億(約 100%),大量資金消耗在大筆購建固定資產和無形資產上。
需要注意的是,2014 年現金流量表顯示:「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顯著小於當年購置的「固定資產+無形資產」金額,其中 2014 年購建的capex花了 9.85 億,但是無形資產從 22 億上升至 34 億,增加了12億,固定資產從 11.8 億上升至 15.1 億,增加了 3.3 億,2014年當年有5個億的差值(12 + 3.3 - 9.85 = 5.45)
雖然盾安環境的總資產規模,尤其是固定資產與無形資產的規模快速增加,當季營業收入在 2014-2016 年並沒有產生太大變化。在 2017 年出現爆髮式增長的同時,應付票據金額、應收票據金額也伴隨營業收入不斷上升。應付票據從 2013 年年報的 7.5 億上升到 2017 年年報的 25 億,應收票據從 2013 年的 5.2 億到 2017 年的 17.5 億,形成了很強的正相關。
由圖可見,2015-2017 年連續 3 年的「應付票據」(當年年初數+半年報數)>現金流量表年末「購買商品、接受勞務支付的現金」。
小組據此推測,盾安環境的「應付票據」不僅用於材料採購支付結算,也有可能形成非流動資產(考慮票據結算最長不超過6個月,應付票據的年初數和半年數在年末均應兌付)。
2016年盾安環境營業收入 58 億元,當年「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 27 億元,年末「應收票據」 5.6 億 元,應收票據 - 銀行承兌匯票已背書或貼現尚未到期(期末已終止確認)37 億元,應收賬款凈增加額 4.1 億元,營業收入金額與產生的收現與非收現資產金額差額約 16.29 億(27+37+5.6+4.1),即便考慮營業收入含稅折算,仍然差額較大。營業收入與實際上市公司的經營相關流水的差異,結合這幾年各類上市公司在互聯網金融界洶湧的票據融資,盾安環境自身的票據類科目變動值得思考。
進一步查看,在 2013-2016 年間,盾安環境當季營收呈現平穩下降的態勢,但是與經營活動有關的其他應收應付卻沒有太大的變化,持續維持在較高的水平,2013-2015 年在 8-9 億附近,2016 年回落至 4.5 億後,又在 2017 年回到 8.5 億的高位。從 2014-2017 年期間「支付的其他與經營活動有關的現金」-往來款明細看,往來款的往來對象可能需要底稿才能知道真身具體去處和用途了。
在盾安環境的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快速攀升的 2014-2016 年間,營業收入趨勢是平穩略降,凈利潤卻呈快速下降趨勢(上表右軸),營業收入的變動與資產擴張出現了較大的時間滯後,凈利潤的變動與營收的變化出現了較大的偏差,增收不增利,營業收入顯著增加的2017年,凈利潤依然沒能回到2013年的高點。
小組說過很多次了,在去槓桿的大環境里,資產軟,負債硬,現金為王,大家且行且珍惜。
上面是小組系統關於盾安環境的信披質量評分,分別以三年期和一年期作為評判標準,得分自 2014 年以來持續走低。
一年前的 30 周年慶典,姚老闆以「過去不算什麼,未來才讓人激動」 作為總結陳詞;九年後的 40 周年,不知姚老闆是否會感慨萬千地想起十年前,眼神是否還能堅毅如初地說一句「過去不算什麼,有未來才讓人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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