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找乾爹傍大款的女孩兒想要的是什麼？

來自專欄 識裝

出乎人們意料的是，她們往往想要的，並不是漂亮的包包和奢華的鞋子那麼膚淺，而是想要成為獨立自主的成功女性。——題記

人們習慣性地認為，那些找乾爹傍大款的漂亮女孩兒都是愛慕虛榮的，為了上流社會的錦衣華服就甘願出賣自己的青春，她們是女權主義者最痛恨的那種同性，完全不懂得男女平等對女性的重大社會意義，她們的所作所為恨不得讓女性退回到只能依賴男性生存的時代。

然而問題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嗎？

CNN資深亞裔調查記者Lisa Ling （凌志慧）2014年在她的節目「This Is Life with Lisa Ling」（與凌志慧漫談人生）里曾經專門為這些女孩做過一期專題「sugar baby」，短短四十分鐘的節目里她深挖了「乾爹」和「小蜜」這兩種已經被妖魔化的人群，試圖從「人性」而不是單純地從「性」的角度去解讀他們的行為。

她那種娓娓道來的人文氣質讓她被稱為是美國的柴靜，她的節目也被人稱為是美國的《看見》，但是我覺得她是柴靜的進階版。

她以一種很容易接受但又比較直接的方式去問問題，同時又不以自己的主觀意見去評價，她不隨意judge別人的人生，因為她認為自己沒有經歷過，所以不能輕易地站在道德高地上去指責這些女孩，她把這項權利完整地交給了觀眾。

節目從甜心有約(Seeking Arrangement)交友網站舉辦的一次「糖爹」(Sugar Daddy)和甜心寶貝們的見面聯誼會切入，華麗的派對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富有的老男人們打量著年輕漂亮的女孩，她們絕大多數都有著大學本科學歷，很多人還在常青藤大學裡讀研。

有糖爹把這種關係說成是簡單的買賣關係，但這些甜心寶貝們顯然和那種打個電話就送上門來的應召女郎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她們和糖爹不是奔著一夜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去的，她們會跟金主建立更長期也更穩固的陪伴關係，沒準兒也談談情，作為交換，金主會為她們支付生活費、學費，甚至是她們創業的費用。（啊，為什麼我想到的是思聰的後宮！）

片中有位糖寶和她的糖爹已經在一起十年之久，而且他們之間居然是柏拉圖式的戀愛，糖爹願意給她錢甚至把她的名字放在遺囑里是因為她總是笑得很開心，這讓七十歲的老頭感覺重返青春。她非常享受這種關係，她認為女人接受男人的照顧是天經地義的：

Lisa Ling作為一個習慣了自己為自己買單的女權主義者，她有點難以理解這種邏輯。但是甜心有約(Seeking Arrangement)網站的創始人布蘭登·韋德（Brandon Wade） 告訴她，無數的老男人們感謝這種交友方式的存在以及還有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兒這麼想，否則他們真的要孤獨終老了。

韋德也是一名華裔，今年47歲，出生在新加坡的一個華人家庭，父母都是很傳統的華人，對孩子的教育極其嚴格。

在韋德的記憶里，父母的話需要絕對服從，一旦犯了什麼錯，很可能受到藤條抽打。在這樣的環境中，小韋德非常內向而且謹小慎微，每次對異性的暗戀總是以失敗告終。

他母親就鼓勵他說：「孩子，努力學習吧。如果有一天你成功了，女孩們會搶著來到你身邊的。」

很多母親和他們的兒子都這樣想，等你成功了，你想要什麼女人都有。但是韋德從麻省理工大學獲得了電氣工程和物理學學士學位及工商管理碩士學位，有了體面的工作和高額的薪水，然而他發現自己還是對那些優秀的女孩子毫無吸引力。

當韋德意識到媽媽說的話也不全對的時候，他就對真愛沒什麼期待了，他甚至覺得，花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去討好一個女孩讓對方愛上自己，是一件非常不符合經濟學規律的事情，因為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最終能不能成功。所以他認為，「愛是一個窮人發明的概念」，太沒有效率了。

他不想要那麼複雜的關係，他認為互惠互利是市場交易的邏輯，在市場交易中，錢換來的是商品；而在韋德的邏輯中，兩性關係也可以用錢來交換，雙方都知道對方的期待，乾爹想要年輕貌美女性的陪伴，糖寶們想要學費生活費，那麼我們就來公平交換好了。

甜心有約的界面和世紀佳緣、百合網之類的相親類網站大致相似，不同的是國內的相親網站都是奔著戀愛結婚去的，男女雙方都是適齡的未婚男女。甜心有約則是明晃晃的求包養的網站，雖然姑娘們沒有在個人資料里明碼標價，但是乾爹們都知道這是個談錢才能談情的平台，只要有錢，乾爹們的年齡和婚否並不重要。

△甜心有約首頁映入眼帘的廣告語」Intimacy with Twi$t」非常直白的揭露了網站的性質，尤其是Twist中間那個取代S的「$」,更是一種赤裸裸的宣告：「這段親密關係和錢有關哦！」

韋德說，男人評價女人的天生標準就是是否吸引人，而女人的標準則是男人是否成功。「我堅信成功的關係都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因為彼此付出和得到的一樣多。」Lisa不能理解，為什麼女孩們不能靠自己的努力去支付學費，去創業呢？韋德覺得Lisa的問題很可笑，因為找乾爹就是她們靠自己努力的一種方式啊！

那一瞬間我竟無言以對，因為我想起了作為現代獨立女性典範的祖師奶奶Coco Chanel，她建立自己龐大時尚帝國的方式，也是靠乾爹。

香奶奶是非婚生子女，兒時在修道院長大，並在那兒學得一手針線技巧。逃離底層世界的慾望一直在促使她往前奔跑，抓住每一個珍貴的機會，即使努力的姿態偶爾很難看，她也不在乎。因為她深知，一旦你獲得了成功，你所做的一切都將成為傳奇。如果不成功，誰又會在乎一個貧家女的名聲？

22歲那年，香奈兒當上「咖啡廳歌手」，《誰在特羅卡德羅廣場看見可可》這首歌為她贏得了Coco的昵稱和她的第一位保護者——法國軍官艾蒂安·巴尚，他是一個大型紡織企業的繼承人，當時巴尚讓她住在他的城堡里，以他的女舞伴而並非情婦的名義，他資助她開了第一家女帽店。

很快，她愛上了巴尚的一個朋友亞瑟·卡博爾，他是一位英國商人。他非常理解可可的才情和野心，並資助她開了第一家時裝店。可可以聞所未聞的速度從情婦成長為一個自立的女商人，但是如果一開始她沒有「找乾爹傍大款」的話，她大概永遠都是一個小裁縫，攢一輩子的錢也別想在巴黎開一家店。

韋德表示自己非常尊重獨立自主的女性，同時他認為自己創立的網站並不是時代的倒退，相反，他認為自己幫助更多有潛質但是沒有任何社會背景和資源的女性找到了通往成功之路的捷徑，誰知道她們中間不會出現第二個Coco Chanel呢？

愛情從來就不是一個有著成功慾望的人的必需品，他們做任何事的出發點，都是利益最大化。

和一個連晚飯都請不起你吃的窮小子約會，或者和一個能幫你開公司的大你20歲的乾爹約會，難道前者打著愛情的旗號就要更高尚一些？

正如片中的糖寶們所說的，「即使找個跟我年齡相仿的男孩子談戀愛，大家也都明白，他無非是想要跟我發生性關係，相比下，我還不如結識一些比我成熟的人，他們至少願意幫助我，這沒什麼不好。」

艾莉森之所以選擇做一個糖寶，是因為她已經嘗夠了愛情的滋味，她逃家和真心相愛的男友同居，毫不意外的，她最終被拋棄了。她在第一次和乾爹約會的時候，她已經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是乾爹給了她上大學、開自己的舞蹈工作室的機會，是乾爹讓她的人生回到了正軌。

但是艾莉森也坦言，用虛榮來形容女孩們的這種行為，有些太過於想當然了，沒有人僅僅會為了名牌鞋包就過上被包養的日子，如果不是現實逼得人走投無路，誰會被這種改變命運的方式所吸引呢？

相比那些在大學裡享受puppy love的同齡人，糖寶們竟顯得對自己的人生更有規劃，她們大多都是很早就經歷過現實殘酷一面的孩子，因此她們認為除了金錢之外，乾爹們的圈子、眼界和人生閱歷，給了她們更多比金錢更寶貴的東西。

在節目中Lisa也尖銳地質問過韋德，無論如何包裝這段關係最終的走向，但是用錢權來交換性，和援交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嗎？

韋德再度搬出了他的母親，在他看來，如果按照這種邏輯，婚姻無非就是長期的賣淫。難道女性對男性有超出愛情之外的期待，例如買個車買個房買個貂之類的，這段感情就不純潔了嗎？女性就因此成為援交女了嗎？

說起來，其實這些糖寶們的所作所為，如果忽略了她們並不以戀愛結婚為目的去交往這一點，其他的很多特徵都和我們所熟悉的男女關係是一樣的。

這幾年女明星已經不太熱衷於嫁富商或者和富二代們扯上什麼關係了，不像八十年代的港台娛樂圈，都是出身貧寒家庭的漂亮小孩出來演戲，目的不是為了拿什麼影帝影后，就是想賺錢養家糊口而已。女孩子在熒幕上混個臉熟，也好抬抬身價嫁個金龜婿。於是那個年代的女星都以嫁入豪門，息影安心做闊太太相夫教子為人生最佳歸宿，其中很難說有多少是基於愛情的因素。

△女神如林青霞最終還是」老大嫁作商人婦「

你看現在大女人風範盡顯的劉嘉玲，八十年代也沒什麼事業心，一心只想嫁給許晉亨（就是現在李嘉欣的老公），在男方態度曖昧的時候就自己爆料給媒體要和許晉亨結婚，而且還表示自己會像山口百惠一樣，結婚後就息影，做一個全職太太，有段時間不好好拍戲，天天去學插花學烹飪，結果被男方斷然否認而成為圈中一大笑柄。

豪門意味著規矩多自由少，看看徐若瑄賈靜雯劉濤的例子，如今的女明星們早就沒什麼心思去攀附豪門了，那些個豪門未必有她們自己賺的錢多，但是對網紅們來說，和豪門扯上關係，就算不是談戀愛，也是筆划算的買賣。

不提那些肉眼可見的曝光度的增加和生活水準的大幅提升，豪門背後的圈子、資源和人脈才是實打實的稀缺資源，再不濟，也算是粘上名人鍍了層金。

如果不是靠著「王思聰緋聞女友」的名聲，張予曦怕是還在十八線網紅里打轉，哪有現在又上真人秀綜藝又主演電影來的風光？與其作為王思聰龐大後宮團的一員，隱忍卑微的等待著主子翻牌子，不如抓住機會借對方的名氣上位，就此靠自己的本事吃飯，不比幻想嫁入豪門更實際，也更有效多了？

Lisa圍觀完那場趴體之後還是有些小感慨的：

儘管Lisa採訪到的乾爹和糖寶們都表示這種關係是一種和諧的互利共贏的關係，大家不應該為此感到羞恥，韋德也不斷地用這種觀點給用戶們洗腦。但實際上他們有沒有自己講的那麼洒脫呢？

比如曾經傳的沸沸揚揚的阿嬌的緋聞男友之一、超級富二代秦奮，之前的正宮貌似是叫喜哥的網紅，當網友質疑她是為了錢才和秦奮在一起的時候，她竭力證明她和秦奮的關係不是包養與被包養，而是純純的戀愛，而且開淘寶店賣衣服的自己就是「豪門」，根本不用傍大款……

△圖源：微信公眾號嚴肅八卦

看來范冰冰那句「我不嫁豪門，我就是豪門」真的給靠男人上位的網紅們刺激挺大的，於是乎我們看到很多名字，無論結婚的沒結婚的，包養的還是談「純純的戀愛」的人，比如鄧文迪、田朴珺、奶茶妹妹、王思聰的前女友之一雪梨等等，都在拚命證明自己不是靠男人上位的，而是獨立自主的成功女性。

她們拿著本不屬於自己的錢或者資源去投資搞一些雷聲大雨點小，除了她們自己誰也不知道賺錢了沒有的項目，去證明自己是靠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的。如果她們自身真的認可自己的奮鬥方式，大可不必拚命與自己的金主做如此的切割，人往往只是越缺什麼越要證明些什麼而已。

但她們自證之路是否能被大眾買單呢？

其實只要看她們的名字離開男人的光環加持之後是否一文不值，就可以說明一切了。並不是所有效仿香奈兒人生道路的人都會成為香奈兒，可以讓自己名字的光環遠遠蓋過原先的金主，不是嗎？

PS 如果你看到這篇文章覺得有些熟悉，不要激動，這是我去年這幾天寫的，之後被各種營銷號到處轉載過，如果你不知道作者是誰，現在你知道了：）